18
出去時開了窗,房裏的怪味散了不少。玉衡為難地看着小床上已經看不出原色的被褥,稍微湊近一些就能聞到異味。
她不由後悔,為何自己不也像那少女她們那樣帶鋪蓋出門,雖說出門在外以方便為主,她還是很難勸自己将這樣的被褥蓋到身上。玉衡打定主意,晚上将包裹裏的衣裳取出來當被褥用。
木壁外傳來激蕩的水聲,頗有節奏,聽來令人發困。
玉衡呆坐在凳子上,正犯着困,突然傳來的兩道敲門聲将她驚醒了過來。
玉衡起身開了門,正撞上柏回笑吟吟的臉。
“東家,我送你樣好東西。”
玉衡一愣,柏回已自顧自地走進房來。玉衡這才看清,他懷裏竟抱着一床繡花被褥。
柏回将被褥小心地放在木凳上,長手一伸,将床上的髒被褥扔到一邊,這才将那床繡花被褥鋪在小床上。只是他明顯沒做過這些事,弄了半天也沒鋪好,倒将被褥弄得亂七八糟。
“柏回,你這被褥從哪弄的?”玉衡呆呆地走上前去,摸了摸那被褥,面料上佳,繡花精致,芳香撲鼻。
柏回笑道:“我管隔壁那小姐她們讨的。”說着他伸手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來是想跟她們買的,可是那小姐非不收我的銀子。”
玉衡一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真是多謝你了。”
柏回面有得色,笑道:“我就知道那臭烘烘的被褥你肯定不敢蓋。”
說了沒兩句,柏回就欲告辭,雖說玉衡穿着男裝,但畢竟她是個姑娘,他久待不便。
玉衡叫住了他。
“徐大哥在做什麽?”
“在睡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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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回去也沒事做,不如我們說說話吧,打發時間。”玉衡邀請道。
柏回心裏一喜,又有些猶豫,但見玉衡面色如常,落落大方,他本就不是拘泥的人,也就爽快地應了。
但兩人認識不久,能說的話題也不多,說了一會兒就相對無言了。玉衡偶然見到桌上的茶杯,想起一個打發時間的樂子來。
玉衡讓柏回将桌子搬到床前,她坐在床上,又讓柏回隔桌坐在對面。
玉衡将茶杯倒扣在桌面上,将規則和柏回簡單地說了一遍。
柏回一聽就明白了,撫掌笑道:“這個有趣。”
游戲很簡單,兩人對立而坐,雙手交互拍手和拍茶杯,可随時将茶杯拿起,一人将茶杯拿起,另一人出手的時候就得将手掌握成拳頭。
柏回一開始還覺得這個游戲委實簡單,真正玩起來了,才發覺該握拳頭的時候,總會反應不及,依然伸掌。
徐進小睡醒來,柏回不在,思及東家安危,起身朝玉衡房裏走來。
玉衡房間門并沒有關,裏面不時傳來一陣陣笑聲,或清脆如銀鈴,或玎琅如撞玉。他探頭往裏面看去,見兩個年輕人面對面坐在小窗下,似在游戲,笑聲歡快。
徐進看得一怔,那些大漠上篝火旁玩鬧的記憶倏地湧上心頭,回過神來,已不覺淚目,忙避回房。
房內的兩人又開始了新一輪。
上一輪柏回搶了拍子,惹得玉衡直笑,手上動作就不過腦子,見柏回似乎想抓起茶杯,她不禁迅速伸出手去,先行抓起了茶杯,還不及縮手,柏回手就已經放下來了,正好蓋在了她的手上。
一股溫熱之感從手背傳來,玉衡不由愣住了。
手仿佛是蓋在了一片柔荑上,溫軟嫩滑,柔弱無骨,柏回不由心中一蕩。
玉衡率先回過神來,從柏回手底下抽回手,手裏還握着那個茶杯,笑道:“我搶拍了。”說着站起身來,看了看窗外的夕陽,水中鋪滿了火紅的霞光。
“我們玩了有兩個時辰了吧,太陽都落山了。”
柏回縮回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掌,指尖輕輕在手心摩挲着。
“這個果然很打發時間。”
他朝玉衡望去,霞光在她的半張側顏鋪上溫柔的暖色。
“該吃飯了,我去看看徐大哥醒了沒有。”柏回見氣氛微凝,笑道。
玉衡回過頭來,笑道:“好。”
柏回回到房中,徐進并不在房內。
晚飯要到一樓火房處買,柏回下了二樓,朝火房走去。火房外面已經有不少人候着了,柏回等了好一會兒,才買了三份飯,端着往二樓客房走。
剛走上樓梯,就撞上了一雙水光盈盈的秋水瞳。
“宋小姐。”柏回笑着問了個好。
宋小姐便是贈了柏回一床繡被的少女,名宋嘉。婢女碧鳶去買飯去了很久都沒回來,她等得不耐,從房裏出來,倚在欄杆上朝下看。正巧看到柏回端着飯菜從大廳走上來。她長在閨中十六年,連陌生男子都很少見過,更別提如此豐神俊逸的男子了。不禁看得癡了,直到柏回上了樓梯來。
四目相對之時,宋嘉猛地察覺到自己竟看了一個外男這麽久,不禁心生羞意,連忙別過頭去,連柏回問好也不敢答應。
柏回見她臉倏然紅了起來,只以為自己沖撞了人家小姐,也不覺有些尴尬,連忙走開了。
柏回先将徐進和他自己的飯放在房裏,才端着一份飯送往玉衡房裏去。
“你和徐大哥的呢?”玉衡問道。
“留在房間裏的呢。”柏回笑道。
“多謝你了。”玉衡接過飯盤。
“東家不必跟我這麽客氣。”柏回還是笑着。
玉衡将飯盤放在桌上。船上的飯菜很是簡陋,白菜煮魚,一小份鹹菜。知道她素日肯定是錦衣玉食的,這飯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下。
柏回撓了撓頭,轉身出去了。
玉衡還不怎麽餓,放着飯菜在一旁沒有吃。不多時,房門又被敲響。
“請進。”
柏回的腦袋從門縫裏鑽進來,看了桌上沒動的飯盤,笑道:“沒胃口啊?”
玉衡笑道:“我還不餓,你吃好了嗎?”
柏回開門進來,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掏出一盤醋魚,色香俱全,和菜盤裏的一比,簡直像是臨仙樓裏的大廚做出來的。
玉衡驚喜問道:“你這菜從哪來的?”
柏回笑道:“我讓廚子單獨做的。你快嘗嘗。”說着将醋魚放到玉衡面前的桌上。
玉衡剛拿起筷子,又想起一事,問道:“你們呢?”
柏回笑道:“我們吃什麽不是吃,你一個姑娘家就不一樣了,你快吃吧,一會兒有人上來收飯盤。徐大哥不知去了哪裏,我去找他回來吃飯。”
柏回從玉衡房裏出來,在甲板上找到了徐進。兩人回到房裏,一股醋味彌漫。桌上兩盤飯菜中間,赫然放着大半碟醋魚。
兩人入座。
徐進笑道:“沒想到這船上夥食還不錯,還有醋魚吃。”
柏回笑而不語,伸筷夾了一塊魚肉送入口中。
天慢慢地黑了下來,玉衡從包袱裏摸出蠟燭點上了。船還在疾行,窗外偶爾傳來水手們說話的聲音。
她躺在床上,那床繡被一半墊一半蓋。兩日奔波勞累,船身微微晃悠,惹人入眠,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睡了不知多久,一陣激蕩的水聲驚醒了玉衡。
此時已是人聲俱靜,只有嘩嘩水聲不斷傳來。從那小小的開窗望去,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玉衡又閉上眼睛,聽着嘩嘩水聲,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房中一片黑暗,她感覺有些害怕,玉衡起身,準備點蠟燭。
走到窗臺下的小桌旁,玉衡摸出打火石,正準備打火,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壓低聲音說話。
“二當家他們快到了...劫了這趟貨,夠咱們東風寨吃...”
玉衡打了激靈,精神一震,竟然真的遇上水賊了!
一股恐懼自心底升了起來,她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辦。只得緊緊地握住手裏的打火石,不敢發出半點聲音。過了一會兒,那說話的人似乎過去了,玉衡猛地回過神來,輕輕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怕發生失火,船上沒點什麽照明的燈籠,船艙中一片黑暗,也一派寂靜。
她輕輕地敲了敲柏回他們房間的門,雖然很輕,但在寂靜的船艙中聽來,也突兀得很。
她正擔心這點聲音不能将柏回他們叫醒,房內就傳來輕聲地喝問。
“誰?”
“是我。”玉衡輕聲答道。
房內兩人在玉衡敲第一下門的時候就都驚醒了過來,這會兒聽玉衡出聲,心裏明白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了,不然玉衡不會半夜來敲門。
柏回躍至門邊将門打開,黑暗中只能看到玉衡一點點廓落,她急促的呼吸聲卻聽得分明。
将她拉進房來,柏回問道:“東家,怎麽了?”
玉衡着急地想将自己的聽到的都說出來,卻因為緊張突然失語。
柏回拉着她的手臂往桌邊走過去,讓她坐下來,摸出打火石,準備點燈。
“不要!”玉衡脫口而出,接着一把搶過他手上的打火石。
見玉衡反應如此激烈,柏回壓低聲音溫和地問道:“東家,發生什麽事了?”
玉衡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低聲将自己聽到的說了出來。
“我們怎麽辦?”玉衡見兩人聽完都各自沉吟,不由着急問道。
徐進想了一會兒,道:“看來這船上有那水賊的內應,你們就待在房裏別出來,我去提醒江都镖局的人。”
“徐大哥,你多加小心。”玉衡囑咐道。
黑暗中,徐進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柏回聽他腳步聲極輕,原來是會武之人。
又聽玉衡呼吸聲急促,想來她一個姑娘家遇到這種事難免害怕,猶豫片刻,他還是伸過手去,拉住玉衡的手腕,柔聲安慰道:“別怕。”
柏回的手上好似傳來了一股力量,讓玉衡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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