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宋嘉大喜,連忙邁步朝艙內奔去。那些官兵已知道她的身份,并不敢攔她。
徐進留下的幹外套此刻也已濕透,水上風急,玉衡冷得直打擺子。
不多時,柏回獨自從艙內大步走了出來,見她冷得臉色發青,連忙拉起她的手,只覺冰冷異常。
宋嘉從艙內追出來,剛好柏回拉住玉衡的場景落入她眼中,喜色驟然一變。
“公子...”
柏回回過身,見是她,笑道:“宋小姐,你也上來了。”
宋嘉點點頭,還不待說話,又聽他問道:“請問小姐有沒有多餘的幹衣裳?”
宋嘉臉色又是一變,看了一眼凍得發抖的玉衡。
張媽媽跟在她身後,她們将行李都搬了過來了,行李中自然有幹衣裳。卻見自家小姐搖了搖頭,“沒有...你的傷,要不要緊?”
柏回不由失望,沒有将宋嘉的問話聽進去。好在此刻官船和商船還靠在一起,連忙拉着玉衡朝兩船只間的連板走去。卻聽背後一聲疾呼。
“公子!”
柏回轉過身,問道:“小姐還有事嗎?”
宋嘉不由一怔,她只是見他要走,心裏不舍才疾呼出聲。
“你...你們就留在這船上吧!水匪不敢再來的。”慌亂間,宋嘉忙道。
柏回道:“我們的行李還在船上。”
“我讓人去取過來。公子,你留下來吧!你救了我的命,我會讓我哥哥好好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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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見宋嘉目光中深情許許,顯是已對柏回生了情意了。
感覺到玉衡的手已經冷如冰塊,柏回心中焦急,匆匆道:“區區小事,不足挂齒。”語畢,不等宋嘉再多說,拉着玉衡快步走上了商船。
宋嘉提裙欲追。
“小姐...”張媽媽站在宋嘉身後,見小姐不依不舍,溫聲勸道:“你此行是為了婚事,這個柏公子,你們有緣無分的...”
宋嘉一怔,裙擺頹然放下。
“奶娘,別說了...”
宋嘉很少叫她奶娘,可見此刻她實在是難過得很了。
見小姐掩面奔進艙去,張媽媽微微一嘆。
玉衡雖然受了涼,好在後面柏回叫廚房熬了碗姜湯讓她喝下了,倒沒有着了風寒。
經過了驚魂一夜,次日商船在唐州碼頭靠岸。
玉衡拿好行李,準備和柏回告別。
“我要上岸了,從這裏去金州,只能走陸路。”
柏回笑道:“那我們就要從這裏棄舟乘馬了。”
玉衡奇道:“我們?你不是去江陵嗎?走水路直接就能到。”
柏回笑道:“徐大哥都走了,我當然得陪你一起去金州。”
“可是你不是要趕回家去祝壽嗎?”
“還有幾天嘛,不着急。”柏回道。
有柏回陪她去,玉衡很是欣喜,徐進走了,她還不怎麽敢一個人上路呢。
“你的傷不要緊嗎?”玉衡擔憂地問道。
柏回知道她此行緊急,且手臂上的傷并沒有傷及骨頭。他搖頭笑道:“無礙的。”
兩人進了城,買了一些物品,又一起去馬市買了兩匹駿馬。
兩人騎馬往城外去,路經一個小鋪,柏回突然下馬進了鋪子去,回來時,手上便多了一頂白色的幂蓠。
柏回将幂蓠遞給玉衡,笑道:“太陽大,別曬傷了,戴上吧。”
玉衡感激一笑,接過幂蓠戴上了。
兩騎出了城門,朝南邊的金州馳去。
兩人人生路不熟,本來半天的路程,兩人邊走邊問路,花了一日,當天日暮,兩人在一個小客棧住下了。
兩人一起下樓吃晚飯。
堂內除了他們,還有幾桌客人。
兩人相對而坐,桌上擺着三碟小菜,客棧雖小,菜品倒十分精致。
“你也是南方人,為何官話講得這麽好?”玉衡問道。
柏回笑道:“我從小就講官話,要讓我說幾句本地話,我還不會呢。”
玉衡笑了笑,柏回家世肯定是非富即貴了,一般人家不會特意叫孩子說官話。
“我聽說你家兄弟姐妹很多。”柏回見氣氛有些冷,笑道。
玉衡點點頭,“是很多,我有三個哥哥,兩個弟弟,三個姐姐,一個妹妹。”
“同胞的兄弟姐妹有幾個?”柏回又問。
“我娘就生了我一個。”
玉衡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情緒似乎低落了很多。柏回柔聲問道:“我問了不該問的了嗎?”
玉衡搖搖頭,笑道:“沒有啊。”
柏回放下心,又道:“我娘生了倆兒子,我和我哥。還有一些兄弟姐妹,但都是庶出的。”
玉衡笑道:“我爹沒有正室,我們十個兄弟姐妹都是庶出的。我爹說不想讓我們分什麽嫡出庶出,所以才不娶正室。”
柏回有些驚訝,心想這位花老爺真是奇人。
飯後,兩人各自回房安歇。
玉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白天偶然提到母親,晚上腦中一直不自主地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來。玉衡記得她娘名叫蘇茹,是她爹的第三房姨娘。她嫁給花嬰後,過了三年才生下玉衡。玉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在蘇茹的肚子裏。
蘇茹對她是真的愛入骨血,玉衡一直銘感于心。卻不知為何在她兩歲的時候,突然不知去向。
蘇茹很愛花嬰,玉衡一直認為是花嬰後面又娶了五姨娘殷氏,她娘不堪忍受才決意離開的。她寧願是這樣,這樣也許她娘還在某處活得好好的。連最艱難的離開都有勇氣,活下去就簡單得多了。
黑暗中,柏回聽着隔壁翻身的聲音,無聲嘆了口氣。晚飯的時候,他果然勾起她的傷心事了。
次日清晨,兩人随意用了些早點,又禦馬啓程。
兩人一路疾馳,中午在一處小鎮打了尖,又往南馳。
日頭漸漸往西,兩人自從午後路過了幾個小村莊,就再也沒有見過人煙。
柏回看了看夕陽,不禁有些焦急,兩人馳了快兩個時辰,連一戶人家也沒碰到,再碰不到的話,今晚上就得露宿了。
又馳了半個時辰。
夕陽不知何時被陰雲遮去,疾風驟起。南方山區就是晴雨無常。
柏回看了看天色,道:“東家,這天怕是要下雨了。”
玉衡擡頭望向天,果然,烏雲越擠越多了。但前路還是沒有人煙,兩邊山林倒越發茂密了起來,兩人今晚上怕是要露宿了。
“再往前走走吧,興許能碰到人家。”玉衡道。
兩騎往前不過走了兩三裏,雨點便落了下來,越落越急。
柏回舉目望去,只見四面山林森森,山谷裏已經升起了濃密的白霧來。
“我們找個山洞吧,東家。”柏回道。
玉衡點點頭,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緩緩禦馬往前,又馳了半裏,遠遠地看到前面山腰上有一角屋檐。
“東家,那裏有人家!”柏回驚喜道。
兩人身上衣裳都已淋得半濕,欣喜地駕馬朝那屋檐馳去。豈料到了屋檐腳下才看清,這哪裏是人家,不過是一間破敗的廟宇。
“看來今夜我們要在此度過了。”柏回下了馬,無奈地朝玉衡一笑。
玉衡跟着下了馬,笑道:“真是菩薩保佑,還有一方廟宇給我們容身避雨。”
“正是。”柏回回以一笑。兩人将馬拴在廟門外邊的檐廊下。
“東家,你在這等着,我去撿些柴火來。”
兩人衣裳都濕了,要生火烤幹才行。
“你小心。”玉衡囑咐道。
見柏回的身影消失在山路邊,玉衡往廟裏走去。
廟內十分昏暗,入眼是一張供桌,幾張黃幡年久破敗,疾風從廟門鑽入,吹得黃幡獵獵搖動,平添幾分陰森。玉衡再擡眼往上看,不期然一尊忿怒的佛像驟然入眼,呲牙瞪眼,在這昏暗的破廟中看來極為恐怖,吓得玉衡失聲驚呼,連連往後退去,不料被門檻一跘,跌倒在地。
柏回本還未走遠,聽到玉衡的驚叫聲,連忙奔了回來,就見她跌倒在門邊,臉色煞白。
“怎麽了?”柏回連忙扶起她。
玉衡連忙緊抓住他的手,不敢再看那佛像第二眼,“這佛像好生吓人。”
柏回擡眼看去,溫聲安撫她道:“這是不動明王,是憤怒像,所以看來就有些吓人,它是驅除侵擾衆生邪魔的,別怕。”
雖然如此,玉衡還是不敢獨自待在廟中了。柏回也不敢再将她獨自留下,兩人便一道去山林裏拾了柴火回來。
衣衫都已濕透,好在包袱中還有替換的衣裳。
“東家,你快将濕衣裳換了,我去外面等你。”柏回道。
柏回往外走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廟門外。廟裏愈發黑了,玉衡心裏直發毛。
“柏回!”
“怎麽了東家?”柏回朗潤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我...我有些害怕,你站在廟門口來,背對着我,好嗎?”兩人歷經了一番生死,信任自不必說了。
聽她話音含着顫意,可見是怕得很狠了,柏回低頭走到廟門口,背過身去。
玉衡看着他的背影,稍微安心些了,連忙從包裹裏取出幹衣裳,脫下身上的濕衣褪下,快速往身上換。
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柏回心裏一熱,連忙朝縛馬的地方看去,兩匹駿馬互相依偎着,安靜地立于風雨中。
柏回看得怔住了。
不多時,背後傳來一聲,“好了。”
柏回回神轉過身,隐約看到玉衡已經換上了一身綠袍。
“你也換一身吧,我去外面等你。”玉衡道。
擔心她會害怕,柏回笑道:“你在這裏背過身就行了,你不會偷看吧?”
玉衡知他是玩笑話,輕輕呸道:“誰要偷看。”說着背過身去。
柏回望着她俏麗的背影,笑了笑,迅速取出幹衣裳換上了。
兩人換過衣裳,就開始生火。
好在山林茂密,拾回來的柴火多半是幹的。打火石是用油布包起來的,倒能用。只是柏回不會生火,好在玉衡還有些野外生存能力,很快将火生起來了。
“東家,你可真是厲害,又會水性,又會生火。”柏回由衷贊道。
玉衡笑道:“可我不會拳腳,遇到壞人只會尖叫。”
柏回知她是說笑,前晚遇到壞人的時候,她雖然害怕,但也很冷靜。
“以後有空,我教你幾招防身。”柏回道。
玉衡點點頭,問道:“我瞧你武藝很好,跟誰學的?”
柏回撥了一下火,道:“好幾個師傅呢,我爹給我請的。”
玉衡從包袱裏取出在唐州城裏買的傷藥,準備替柏回換藥。
“我自己來吧,東家。”柏回道。
“你自己來要怎麽來?少廢話,脫衣裳。”玉衡佯作生氣道。
見她故意冷着俏臉,柏回看得一呆,不自覺依言脫了半邊衣裳,露出受傷的臂膀來。
玉衡見他膚質白皙,笑道:“你這皮膚可比大姑娘白多了。”
好在亵衣衣沒有淋太濕,不然傷口沾水,可就麻煩了。
玉衡将舊藥換下來,挑了新藥敷上去。眼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玉衡松了口氣,最怕的是傷口發炎,運氣不好的話,神仙難治。
外面天已經完全暗下來,雨越下越大,廟中多處漏起雨來,幸好兩人生火處上方的屋頂沒有漏雨。
玉衡将衣裳支在柴火架上烤,從包裹裏取出幹糧,放在火堆一旁烤着。
兩人草草地吃了些幹糧,便依火而坐。
火邊甚是溫暖,聽着外面嘩嘩的雨水聲,一陣困意襲來,玉衡不自覺地閉上眼,頭一點一點點的。
柏回本來坐在一旁,後見玉衡睡着了,猶豫片刻,還是坐到了玉衡身邊,将她的頭撥過來,靠在自己的肩頭。
有了支撐,玉衡睡得安穩了些。
柏回靜靜地看着跳躍的火焰,時不時往裏面添一兩根薪柴。他低下頭,看着玉衡的睡顏。她的唇在火光下嬌嫩嫣紅,柏回想起落水那個夜晚,不自覺地伸出手去。
正當他的手快觸碰到她的唇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夾雜在雨聲中,聽不太真切。
柏回警覺地看向廟門外。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了,是朝廟而來,想來是避雨的行人。柏回看了一眼玉衡,又朝廟門看去。
隐約有人聲傳來。
一個着黑衣的男子率先進了廟來,他腳步輕盈,面容年輕,銳利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環視了一圈,退出去了。
這模樣,像是先來探路的,又見他身着黑衣,不像善類,柏回暗自戒備。果然不多時,一陣腳步朝廟裏走來,腳步很輕,分不清有幾人。
一行黑衣人依次進了廟裏,最後一個進來的人,柏回看清他的面容,不禁驚訝出聲:“柳兄!”
那人也是腳步一怔,看清是柏回,也不由驚訝,“柏兄?”
兩人這樣一呼一應,将玉衡驚醒過來,她坐正身子,擡眼就見幾個走進來的黑衣人,驚得立即繃緊了身子。
在她坐直的時候,那人也看到了她。他又看了一眼柏回,兩人正緊緊地挨坐在一起。
“他們是什麽人?”玉衡湊到柏回耳邊輕聲問道。
“有一個是柳東家。”柏回輕聲道。
“柳東家?”玉衡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那邊有人淡淡道:“花東家好興致,夜賞秋雨嗎?”
玉衡尋聲望去,一張玉面不期然跳入眼簾,她驚得張了張嘴,差點失聲叫出來。
竟然是柳玄機!
“柳...柳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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