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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泷卻拍了拍手,笑了起來。

“兩位英雄果然好膽量!”

劉郜只以為他是在嘲諷他們,冷哼一聲不搭話。

李泷踱了兩步,笑道:“兩位誤會了,我不過是偶然路過,遇到兩位罷了,何來緝拿之說?再者說,唐老将軍實為我平生所敬之人,他的後人,我保護不力也就罷了,又如何會加害?”

對他的說辭,劉郜明顯不信,他又冷哼了一聲,“少假惺惺的裝好人,皇家人哪裏有一個是好東西。”

李泷撫掌道:“這位劉兄還真是說得不錯,皇家人真沒一個是好東西。”

劉郜沒想他會如此說,倒是一怔。

李泷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不瞞二位,我已身受重傷,不知能不能活着回京,若是我能活着回去,我定盡我所能,有朝一日能讓唐家一門沉冤得雪。”

唐铮在與他交手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他似乎受了傷,沒想到他自己竟然說了出來。

“铮弟別信他,他憑什麽要幫我們?”劉郜擔心唐铮受他蠱惑,連忙道。

李泷慢慢地坐下,站了半天,他感覺有些精神不濟。

“唐老将軍領軍收複慶州,鳳翔,渭州,将西夏人的鐵騎阻與慶州之外,救黎民于水火,扶天下之将傾。殲敵十餘萬,安三州百姓數十萬,一片赤膽忠心大梁誰人不知?當年他擁兵二十萬而遭猜忌,”李泷緩緩将視線轉到唐铮身上,遺憾道:“我常常扼腕,如此一位護國英雄卻落得下場凄慘,滿門皆滅,如今知曉他還有一線血脈尚存,實為欣慰。”

他面色誠懇不似作僞,劉郜憤懑的面色不知覺緩和了不少。

這廂,玉衡一面和劉大娘說着話,一面聽着那邊的動靜。出來的時候,幾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可別打起來了。

不多時,裏面穿來劉打更的聲音,聽着似乎很是憤怒。

玉衡擔心柳玄機的傷勢,又想着徐進在裏面,就算話不投機應該也不會打起來,這才安坐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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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一炷香後,劉大爺已将茶煮好。

“大侄女,你送進去吧,他們年輕人說話,我們就不去打攪他們了。”劉大娘将茶盛在茶壺裏,又洗了幾只碗,疊在一起,朝玉衡遞過來。

正好玉衡也擔心裏面的情況,就“嗳”了一聲,仔細地接了過來,出了庖廚,朝西屋走去。

裏面的說話聲在聽到腳步聲時就停下了。

玉衡用肩推開門,裏面的情勢不像她想的那樣劍拔弩張,三人好端端地坐着,李泷臉上甚至還帶着少有的笑意。

“茶煮好了。”玉衡笑道。

唐铮站起身來,上前兩步接過茶壺和碗,“給我就好,辛苦東家了。”

玉衡又看了看其他兩人,确實沒在兩人臉上看到什麽異色,放下心來。

“劉大娘說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有話要說,就不過來打擾你們了。茶送到了,那我就出去了。”玉衡又看了看李泷,他也正朝她看來,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擔心,他朝她微微一笑。

笑容入眼,玉衡心裏大安,朝他輕輕點頭,轉身出了西屋。

月已上中庭,三人還沒說完話。二老已去收拾屋子回來,打起了瞌睡,卻還強撐着等着兒子。

玉衡打了個哈欠,往竈膛裏添了根柴火。心裏有些疑惑,三人明明是初次見面,哪裏有這麽多話要說?

正這會兒,聽到一聲門的嘎吱響,接着幾串腳步朝庖廚走來。

玉衡連忙站起身來,不多時,庖廚門被人推開。

“爹,娘。”

是劉郜進來了,唐铮跟在他身後。

“夜深了,您二老去睡吧?”劉郜道。

劉大爺站起身來,喏喏地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是看着兒子。

劉大娘笑道:“我和你爹将偏屋收拾好了,你和徐家兄弟就在那睡,你原先的房間已讓玉衡他們小夫妻住了。”

“夫妻?”徐進二人皆是一驚,轉而一愣。

玉衡知道唐铮是知道實情的,頓感尴尬,劉家二老真情對他們,他們卻不得不說謊騙他們,這下若是被揭穿,真是情難為至極了。

但唐铮二人愣過後皆沒有說出實情。倒是唐铮看了看玉衡,他已聽李泷說了原委,只是現下玉衡一個女子,不太好和李泷一室,又不好說。

劉大娘催促道:“快帶徐家兄弟過去睡吧,這麽晚了,想來都困了。”

劉郜诶了一聲,帶着發愣的唐铮過去了。

玉衡也回到了西屋。

李泷還兀自坐着。

反手将門一關,玉衡不覺又有些不自在。

李泷立起身來,淡淡道:“睡吧。”

玉衡輕吸了口氣,告誡自己不要多想,也不看他,走至床邊脫鞋上了床,在裏間睡下。

李泷朝她看了一眼,被褥已将她的臉遮住,只能看到一襲青絲溫柔地散落在枕邊。

半晌,玉衡才感覺室內驀然一黑,他吹了燈。

緊接着,她感覺另一頭的被褥被揭開,一具火熱的身子躺了進來。

玉衡本來心緒不寧,但耐不住困意,不多時就沉沉睡去。

次日。

玉衡睜開眼,一縷縷晨光從木質的窗棂中直射進來,映在地上,一格一格的,甚至好看。

被衾溫暖異常,她感覺身子貼着一個火熱的東西,像是她冬日塞在被衾裏暖身子的暖壺,貼着暖和舒适。她舒服地蠕動了幾下,又閉上了眼睛。

突然,玉衡猛地睜開了雙眼,身子似被燙到了一般,猝然朝一旁彈開。

“柳柳...東家...”玉衡陡然坐起身,看着那頭閉目養神的李泷,不知該說些什麽好,自己竟将他當成了暖壺貼着取暖...

柳玄機無奈地睜開雙眼,昨晚上她一直朝他拱過來,他只得朝外邊讓,無奈到了床沿邊,只好僵着不動了,她就那樣貼着他睡了一晚上。

“無礙。”他別開頭,盡量平靜道。

玉衡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再和他一個床上躺着了,手腳并用地爬下床。這事不好解釋,越解釋越尴尬,只好略略整理了下衣裳頭發,匆忙開門走了出去。

遠處山上的晨霧缭繞,一縷晨光從東邊照了過來。雞鳴狗叫不絕于耳。

左邊的庖廚屋頂的茅草縫隙中一縷冉冉的青煙。穿過庖廚門,看到裏面有人在忙碌。

她連忙走了過去,是劉家二老。

“劉大爺,大娘。”玉衡打了招呼,又問道:“徐大哥他們還沒起床嗎?”

這話讓劉大娘一怔,她抹了抹眼睛,說不出話來。

燒火的劉大爺悶聲道:“他們一大早就走了,說是還有事。”

“啊?”玉衡驚訝,兩人昨晚上才回來,怎麽今天就走了。

劉大娘忍不住哭了起來。

玉衡連忙安慰道:“大娘,您別傷心,劉大哥活得好好的就是大喜事一件了,他不久就會回來看你們的。”

劉大爺也勸道:“老婆子,哭什麽呢,玉衡說得對,知道兒子好好的活着不就有了盼頭了嗎?”

劉大娘邊抹淚邊道:“就回來這麽一會兒,像是做夢一樣,我都沒來得及問他成家了沒有....”

.......

“大娘,在哪裏洗漱?”

正說這話,門口傳來一道問詢。

玉衡轉過頭去,李泷不知何時出了房間,進了庖廚來。

劉大娘正在淘米,對玉衡道:“大侄女,快打水給你男人洗洗臉。”

玉衡正坐在竈孔前添柴火,臉上倏地滾燙。她嗳了一聲,站起身來,從鍋裏舀了熱水,端給李泷。

她低着頭,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聽到他清澈的聲音,道了句多謝。

手上的木盆被接走,他也出了庖廚去了,玉衡卻遲遲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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