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柏回!”

聽着這道熟悉的聲音,玉衡驚喜地擡頭,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只是素來朗潤清隽的臉上,此刻青茬亂冒,形容憔悴。他将她緊緊地擁在身前,玉衡能清晰地聽到他噗通有力的心跳聲。

柏回緊緊地擁着她,低頭朝她一笑,“是我。”

看着全頭全尾的他,心裏一塊大石陡然落地,玉衡長松了一口氣,喜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柏回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眸中的歡喜蕩漾可見。

兩人一時喜得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對了!”良久,玉衡想起李泷來。

“你看到柳東家了嗎?”

“柳東家?”柏回疑惑重複道。

“對,他和我一起逃出來的,一炷香前,他說回村看一下,直到現在也沒回來。你碰到那些闖進村裏的人了嗎?他們從哪裏走了?柳東家不會被他們抓走了吧?”玉衡焦急道。

柏回看着她眼裏的急色,笑臉微黯,“不會的。那些人是我帶來的,他們不會抓柳東家的。”

“你帶來的?”玉衡奇道。

柏回點點頭。

“那日我逃出來後,在山上找了你一夜,後來我就昏倒在路邊,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旁邊的安定縣,我就從安定縣借了衛兵來找你。”柏回簡短地解釋了兩句。

聽說是他帶來的人,玉衡松了口氣,這樣的話,柳東家應該就沒事,可是他去了哪裏了呢。

玉衡心裏一松,忽又想起柏回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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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傷了?傷到哪了?”

柏回頓露笑顏,“沒事,都好得差不多了,你看我還能騎馬呢。”

騎馬将他的傷口震裂了,只是為了找她,他顧不上這麽多,連傷都沒養,找了她幾天。但柏回什麽都沒說,她沒事就是萬幸了。

玉衡又環視了一周,還是沒有看到李泷。

柏回安慰道:“他肯定沒事的,我帶來的人才從村裏撤出來,沒有別的人了,這裏。也許他有事先走了。”

玉衡默不作聲。想到也許他撇下她先走了,心裏莫名有些難受。

玉衡又回了一趟劉家,問劉大爺有沒有見過李泷,二老卻沒有見過。柏回跟在她身後,一直默不作聲。

知曉是劉大爺二老收留玉衡他們後,柏回執意将身上帶的銀子送給二老作為感謝。

“他能去了哪裏?”玉衡喃喃沉吟。

突然一道急促地咳嗽聲打斷了她的思路,玉衡回過神,柏回正掩唇咳着,臉色突然煞白。

玉衡吓了一跳,連忙上前兩步将他扶住。

“柏回,你怎麽了?”

柏回又咳了兩聲,強忍住了胸腔的悶痛,朝她微微笑道:“別擔心,沒事。”

可他的臉色看着卻不像他說的這樣。

玉衡有些左右為難,一邊是受傷的柏回,一邊是失蹤的李泷。

“先回去吧。”玉衡勸道。

她不走,柏回怎麽肯走。

“不礙事的。”柏回忍着痛,站直了,若無其事地笑道。

玉衡扶住他的左臂,“你再讓衛兵在周圍找找柳東家,我們先回去,”她頓了頓,“我也受了輕傷。”

柏回神色倏然變得緊張,“哪裏受傷了?”

玉衡指了指自己的左肩,“這裏,不礙事,皮肉傷。”

柏回下意識伸向她的肩頭,想查看傷勢。伸到一半又陡然停住了。

“李公子!”

二人轉過身,遠處站着幾十個人,正是久候柏回未至回轉來的人。

“你姓李嗎?”玉衡轉頭問他。

“嗯。柏回是我的字,我本名叫李祁。”柏回笑道。

柏回吩咐那些人在村莊周圍找了一圈,依舊沒有找到李泷。

“我們回城吧。”玉衡心裏隐隐有了答案,她壓下隐隐的失望,對強撐着的柏回道。

柏回吩咐那些衛兵先走。

玉衡讓柏回上馬背,她走路牽馬,柏回哪裏肯,玉衡只好提議兩人共乘,柏回倒很爽快地應了。

兩人坐在馬背上,因柏回身上有傷,也并不讓馬匹疾馳,只讓它慢慢地踱着。

柏回坐在鞍前,将那日地情形撿了些不要緊地講給玉衡聽了。

原來那日,玉衡走後,又有一人上來圍攻柏回,柏回本來傷勢未好,苦撐一陣還是不甚受了傷,而李泷他們那邊也有一個重傷倒下,只好将戰将退。好在身後就是叢林,木茂葉繁,圍攻的人不好齊上,倒有利他們。

撤退的時候,柏回右胸被刺了一刀,好在沒傷到要害,且當時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柏回在林中竄了一陣,甩脫了追兵。

玉衡聽得直撫胸,“幸好逃出來了...”

柏回說着反手捉住她的手,圈在自己腰上。

“我沒力氣了,你抱着我,可別叫我摔下馬。”

玉衡一聽,連忙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這裏離縣城多遠?你怎麽叫他們先走了?”

“兩個時辰。找到你了,還留他們下來做什麽。”柏回笑道。

“兩個時辰?”玉衡驚道,“你能不能撐那麽久?”

柏回轉頭看她,笑道:“幾天我都撐過來了,遑論兩個時辰?”

其實他已經有些頭暈目眩,這幾天不過是一股執念在支撐着他,這會兒找到了玉衡,精神一懈,倦意全都湧了上來。

兩人一馬,慢慢地走在山間的道路上。

晨光慢慢往高處盤升,陽光照在身上,柏回感覺身體好似有千金重。身後傳來她的氣息,聞着甚是安心。柏回控制不住地閉上了雙眼。

他慢慢地朝後仰,靠在了她懷裏。

“柏回,柏回?”玉衡輕輕地叫了他兩聲,沒有聽到回應,只有一道均勻的呼吸聲回應她。

見面時她就發現了他眼底下的青影,想來這些天都沒睡好。玉衡心中感激不已,拉了缰繩,讓馬走得更慢。

不過半個時辰,柏回醒了過來。剛醒就發覺自己背靠在一個柔軟之處,他低下頭,看了看腰間環繞的纖細手臂。

玉衡看到柏回的頭動了動,還以為他醒了過來,但接着他又不動了。她沒發現倚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已輕了不少。

他們早已走出了山林,四面是還算平坦開闊的田地。田地裏堆着一堆堆草垛,沒看到什麽人。

莊稼人辛苦了一年,只有在這收獲後的日子裏偷得浮生半日閑。

“這邊收成應該還可以,不知道老爹他們收糧順不順利。”玉衡心想。

又走了一個時辰,遠遠的,一角鐘鼓樓出現在視線中,玉衡猜想縣城應該要到了。

老馬識途,一路都是馬自己在走。

柏回适時地醒了過來。

“啊?已經快到了啊?”他依依不舍地坐直了身體,看着前面的鐘鼓樓,驚訝道。

玉衡關切地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柏回回頭看着她,笑道:“好很多了,都不痛了。”

看他眉梢放松,玉衡知他不是安慰她,遂放下心來。

兩人入了縣城,見了幫忙的縣官,柏回道了謝,提了辭行。

“有心想留公子,但公子執意要去,我也不敢阻攔。不知公子銀兩可夠?下官...”

“多謝曹大人好心。不過不必了,再會。”柏回禮貌告辭,兩人一道出了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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