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安夫人知道花玉衡的身份之後,很是恐懼,她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讓人知道她的過去。

李琢發現安夫人對玉衡的态度很不一樣,就暗下調查。

李泷在宮中遇見了玉衡,還發現了她和安夫人關系不一般,就調查了一下、

玉衡此時對李泷的感情很複雜,兩人之間橫隔了太多。

朝堂紛争影響三人。

外敵入侵,李泷被派到前線,柏回的父兄都死在了前線。

柏回上陣後對李泷恨之入骨,都說是李泷冒進才害死了他父兄。

玉衡夾在中間,一遍是喜歡的人,一般是朋友。三人掀起仇恨糾葛

“哐——”

安夫人手中那杯茶打翻在地,碎成幾片,熱茶濺濕了她的裙角,她卻渾然未覺,只是猛地擡頭,死死地盯着花玉衡。

玉衡直直地與她對視,眸底風暴暗藏,目光卻極其平靜。

幾個宮婢慌忙跪下收拾殘局,安夫人一動不動。她在爾虞我詐的宮中生活多年,臉上早就修煉出一副面具,任誰也不能叫她輕易揭下。可此刻,她臉上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流露在外。

安夫人嘴唇劇烈地抖動幾番,她死死地握緊了拳頭,掌心傳來的劇烈的疼痛讓她清醒了些許。

“你今年多大年紀了?”她不再看玉衡,問道。

“十七。我是三月初六的生辰,家在汴梁,家父名花嬰。”玉衡凝視着安夫人露出來的半張臉,一字一字地慢慢地将話說完。

安夫人閉上了眼,臉上在蒼白一陣後,慢慢地恢複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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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衡說不出心裏是種什麽感覺,她記憶中,這個女人是溫婉的,如水一般的柔情,可她如今眉宇間滿是堅毅和冷漠,這深宮是吞人的地方,即使玉衡沒有在這裏面生活過,也知道,這裏完全可以将一個人完全變一種模樣。

殿中在沉默良久後,安夫人擺了擺手,将宮婢們都揮退。

她沒有和玉衡說話,目光無意識地落在前方,看得出來她在靜靜地思考什麽。

“五皇子在哪裏認識你的?”

安夫人臉上已經恢複了冷靜,她如常地看向玉衡,詢問道。

“在江陵。”玉衡并不隐瞞,“當時我去恭賀西郡王的壽辰,就在那裏遇上了五皇子,五皇子不知為何,非要将我帶回皇城。我曾經數次要求五皇子放我回去,但是五皇子執意不肯。如果可以,我想請求夫人勸勸五皇子,放我回家去。”

安夫人目光染上驚訝,“是九野非要帶你來的?”

玉衡點點頭,“是。”

安夫人皺緊了眉頭。

她思索片刻,又問道:“你怎麽會去西郡王府祝壽?”

玉衡淡笑,“我與西郡王的次子是朋友。”

這有些出乎安夫人的預料,西郡王是手握實權的郡王,不知玉衡是怎麽和他的次子相識的,她不好多問,心裏又有別的事,便站起身,對玉衡道:“你且安心在這裏住幾天,我會勸五皇子送你回去的。”

玉衡心裏的波瀾也漸漸的平複了,她站起身,“多謝夫人成全。”

安夫人匆匆回了行宮,吩咐宮人,“去将五皇子請過來。”

李琢來安夫人的玉漱宮時,安夫人坐在錦榻上,手裏握着一杯茶,茶水早已涼透。

安夫人将左右揮退,才看向自己的兒子。

李琢年方十五,面龐還挂着稚氣,眉宇間浮現着淡淡的桀骜。

“麟兒。”

安夫人看着李琢,問道:“你為何要将花玉衡帶回宮來?”

李琢一聽是問這個,臉上浮現出不耐,“我覺得她很有意思,就将人帶回來了。”

“你是皇子!我聽她說了,回皇宮不是她的本意,你這樣的行為要是被有心人傳到你父皇那裏去,你能落下好嗎?”

李琢無所謂地挑了挑眉。這算什麽,更過分的事他都做得多了。

安夫人靜靜地打量兒子的神色,試探問道:“你可是知道花玉衡的什麽事?”

李琢玩着手裏的玉串,沒說話。

知子莫如母,李琢這神情都在告訴安夫人,他确實知道。

安夫人頓時心跳如雷。

她心裏油然升起一陣陣恐懼。她苦心孤詣多年,好不容易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眼看兒子有望被立儲君,若是這個時候事情暴露,就什麽都完了!

“麟兒,既然你都知道了,母妃也不瞞你了,花玉衡是你同母異父的女兒,母妃當年沒有進宮前生下的她!”

李琢怔住,轉臉看向安夫人,震驚問道:“母妃,你說什麽?”

李琢這震驚的模樣倒讓安夫人一怔,“怎麽,你不知道嗎?”

李琢沒有說話,他整個人已經回不過神。他母妃生過別的孩子,還不是他父皇的?

“這是怎麽回事?”

良久,李琢艱難開口。

安夫人暗暗後悔自己實在急躁了些,李琢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不過轉念,她想到這事讓兒子知道有個防備未嘗不是好事。就半真半假地将當年的事說了。

原來當年安夫人嫁給了花嬰後,花嬰又娶了別的妾室,安夫人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後面遇到微服私訪的皇帝,後面就有了現在的安夫人。

李琢萬沒想到,他第一眼看到花玉衡的時候,就覺得她很面善,現在再看他母妃,才頓悟過來,原來花玉衡和他母妃長得有五分像。

“母妃,花玉衡和李泷關系可不一般,我就是因為這個才将她帶回來的。”

李琢雖然對花玉衡是自己的同母的姐姐很震驚,但也不是全然不能接受,皇家本就少感情重利益。

“什麽關系?”安夫人在知道花玉衡是自己的女兒後,先是震驚,而後是恐懼,五味雜陳,唯獨沒有憐惜。或許有,也在這麽多年的深宮中磨滅幹淨了。

李琢搖頭,“我也還不太确定,只是感覺兩人關系不一般。”

安夫人思索片刻,“母妃今天給你說的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花玉衡,你不能告訴她。我當年離開的時候,她才一歲多,不記得我的。”

李琢雖然表面纨绔不恭,內裏還是有城府的。他點頭應是。

李琢再見到花玉衡,感情稍微有點複雜。兩人雖是姐弟,但沒有半點感情。

玉衡終于可以在宮中略略走動了,也沒人理會她。

這日她卻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李泷看着玉衡,眼裏也閃過明顯的驚詫。

他左右環顧一番,才走近玉衡,“你怎麽會在這裏。”

玉衡苦笑,“這就要問問你的五皇弟了。”說着将自己這大半個月的經歷言簡意赅地說了一遍。

李泷眸光沉沉,幾乎在瞬間就猜到了李琢打的什麽主意。

“你不能留在這裏,”李泷下意識不想讓她陷于危險,李琢這個人性子實在有些極端,保不準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也想走。”玉衡苦笑。

“我要去見皇上,你就在這等我,一會兒同我一起出去。”

玉衡忙不疊地點頭,尋了一處空殿躲了進去。

等了快一個時辰,玉衡才聽到外面傳來李泷的聲音。

玉衡連忙将殿門拉開,李泷立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套內侍的衣裳。

“換上。”他言簡意赅。

玉衡連忙換上了,扮作李泷的随從,兩人出了宮門。

“哐铛——”

“你們就是這樣看人的?人呢?去給我找回來,不找回來将你們全砍了!”

李琢聽宮人來報說玉衡找不着了,頓時大怒,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壺砸向宮人。

宮人們驚恐地欲散開去找人,安夫人适時出現。

“都不準去。”

安夫人坐下安撫李琢,“不要弄出那麽大動靜,旁人一看就知道有事。”

李琢這才反應過來,只是仍然怒氣難消。

不多時,宮人進來回話。

“今天三皇子曾經進過宮。”

李琢一怔,随即冷笑。

玉衡被李泷派人連夜送回了汴梁。

闊別兩月,汴梁似乎沒有太多改變。

這裏遠離京都,權力中心的風起雲湧似乎也不能影響這裏。不時有京中的消息傳來,不過路遙山遠,消息傳到汴梁時都會遲很久。

但是皇帝駕崩的消息是八百裏急報。

一時間,汴梁城裏處處挂起了白幡,人人披麻戴孝。

後來又聽說黨項人來犯,新皇命了西郡王領兵遇敵。

玉衡聽說新皇是曾經的三皇子,名李泷。年號永康。

而五皇子奪嫡失敗,安夫人勾結京兵要奪位,陰謀被李泷識破,安夫人和五皇子只得出逃,不知所蹤。

玉衡在知道這些消息時,是三月後。

她像往常一樣帶着連翹前往書肆,褪下麻衣後,汴梁城裏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熱鬧。

還沒走到書肆門口,一人從一旁巷子裏閃身出來,一把捂上玉衡的嘴,一股異味随即入鼻,玉衡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再次睜眼,玉衡面前出現了兩張臉。

她都認得。只是和以前的模樣大相徑庭。

是安夫人和李琢。

安夫人不複以往的華貴的氣質,她着一身布衣,頭上也幹幹淨淨的,僅有一只木釵倌發。臉上也爬上了幾絲皺紋,風霜盡顯。

李琢仿佛在短時間長大了般,臉上長出了青茬,稚氣不再。

他倆見玉衡醒來,只是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玉衡打量四周,是一間破廟,不知身在何處。

“你們想做什麽?”玉衡發聲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幹啞。

李琢目光陰鸷,看了玉衡一眼,卻是跟安夫人說話:“母妃,你說能有用嗎?”

安夫人臉上閃過瘋狂,她已經失去了一切,這次是放手一搏。

“李泷是什麽人,怎麽會為一個女人?”李琢內心懷疑,但是他們已經山窮水盡,沒有回頭路了。

“他會的。”安夫人安慰李琢,也安慰自己。

玉衡半昏半睡,只感覺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她才又見到了陽光。

還是皇城。

她被帶進了一間殿內,殿內只有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個她很熟悉的人。

李泷。

他穿着明黃龍袍,目光掃在她身上。

“五弟,你這是何意?”

李琢将一柄匕首架在玉衡脖子上,“給我一塊封地,并保證永遠不會加害我。”

李泷靜靜地轉動着拇指上得玉扳指,沒有說話,卻笑了一下。

李琢頓時心裏就沒底了。玉衡對李泷到底意味着什麽,他還不知道。

他很快就知道了。

李泷竟然點了頭。

”我本來就打算給五弟封地的,只是五弟太急躁了些。“李泷淡笑。

李琢愣住。

李泷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向他們。

“不過五弟着實不該拿朕的子民來威脅朕。”李泷走到李琢面前,他的身手豈是李琢能比的?不過一擡手,輕飄飄地就将李琢手上的匕首搶下。另一手迅速将玉衡拉至身後。

殿外霎時湧進內侍,将李琢壓下。

李琢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輸了,拼死掙紮,紅着眼朝玉衡大吼,“花玉衡,你知道嗎?我是你弟弟,我母妃是你母親!”

李泷驚訝地轉頭望向玉衡,這他真沒想到。

玉衡倒平靜異常,淡淡道:“我沒有母親,更沒有弟弟。”

永康元年,新帝大婚封後。

皇後姓花,聽說是新帝還是皇子時,于汴梁城裏相遇。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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