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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去。江水說:“她叫楊梅。”
萬淑芬嘴咧一邊:“哦,楊梅,嗯,名兒挺好聽。”
“楊梅,這是嫂子。”江水說,“叫人。”
楊梅很乖覺地叫了聲嫂子好。
江水站起來,揉了揉楊梅的肩:“跟我去見大哥。”
萬淑芬說:“別了,你大哥早看出來了。”她又嗑起瓜子:“你倆出去的時候就跟我說了,要留你們一晚,房間我都給打掃好了。”
房間是以前江水住的那間,自從江水搬出後就一直空着,沒打掃過。萬淑芬也只是粗略地掃了一遍,很多細枝末節的地方沒做好,邊邊角角還積着灰,上牆角結着蜘網。
楊梅本不想留宿,但後來變天了。滂沱大雨砸下來,泥地全化開了,能見度很低,耳邊除了噼裏啪啦的聲音就沒別的聲兒了。
江水把門合上,屋裏還殘留着朦胧的風雨聲。
楊梅視線投向他,看着他背影晃動,拿着抹布東擦西擦。
江水轉過身,兩人目光正好對上。
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楊梅率先破功:“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
比如她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江水靜站着想,語氣波瀾不驚:“沒有。”
又轉過身,開始擦椅面。
楊梅盯着他背後哼笑一聲:“榆木腦袋。”
他手一頓,繼而又動作起來。許久才不輕不響地說了一句:“我有不明白的,但不想問。”
楊梅緊跟着:“為什麽?”
“不為什麽。”
擦完了椅子,江水把抹布扔進水盆裏,蹲下來搓洗。褲腳縮上去,露出一截鐵灰色的襪,他的腳踝其實是細的,一直到小腿肚,像筍一樣,長長一段。
他的身上真是沒有一絲贅肉,很少有男人像他這樣精壯。
楊梅想起輪椅上的那雙腳,藏在毯子下面,不可避免露出一些,瘦得像筷。那是一種很病态的瘦,仿佛除了骨頭,就是皮。
除此之外,這個男人的整幅神态也很不對勁,好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假人,長久地不見陽光。
這樣想着,楊梅便問了:“你大哥是不是生什麽病了。”
她這樣問其實很委婉了,依照她的性子,要是直來直往的,應該是直接問“你大哥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的。
問出這個問題,楊梅是經過三思的。
不過江水明顯沒有體諒楊梅的“三思”,或者說,他直接聽透了這層委婉的意思,想到了不加掩飾的那句問話。他沒擡頭,但洗抹布的動作停了:“別這麽問。”
“不能說?”
“我沒問你,你也別問我。就當扯平了。”
楊梅一言不發地盯着江水看,他始終做着手裏的活,好像很專注。
楊梅忽然覺得,江水并不是榆木腦袋,他其實什麽都明白,只是不願意點破。
這樣故作聰明又沉默寡言令楊梅有點胸悶,她拍拍衣服起來,坐床上去。坐了半天,江水依舊在忙活,她更沉默,踢了鞋躺了下來。
這一天沒什麽活動量,但楊梅就是累。頭沾枕頭上,眼阖上沒過多久,就困得神志不清了。
許久,她依稀感覺到身旁陷了下去,有人躺了上來。再過一會兒,一只粗粝的手纏了過來,被她摁住:“別。”
手微頓,等她沒聲兒了,才繼續向下,摸索到薄被,幽幽地拽了上來。而後,那只手就縮了回去。
他只是想幫她蓋好被子而已。
楊梅癟癟嘴,頭往被子裏鑽了鑽,一股潮濕的異味撲鼻而來。她動了動胳膊,把被子抖下去些。很快,江水又幫她拉被子:“這裏不比城市,夜裏涼。”
那也不能聞着潮味入睡。楊梅又抖了抖。
“聽話。”江水沉着聲音,“為你好。”
楊梅靜了靜,轉了過來,正對着江水笑:“你當我被子怎麽樣?”
江水在黑暗裏睜着眼,亮晶晶的兩顆直直凝固在楊梅臉上。他什麽也看不清楚,只看見她潔白的齒似乎閃出了白花花的光。
楊梅直接拉着他的手臂,蓋在了自己腰上。然後,她往裏縮了縮。
他真是渾身滾燙,不是那種燒灼的燙,而是熨帖的燙。睡覺前他用冷水沖澡,用的是最常見的香皂,味道比沐浴露好聞得多。
楊梅情不自禁地靠進去,好像貼在一面發燙的鐵上。她感覺到擱置在她腰上的手用了勁,收了緊。
她唇壓着,聲音不大:“你這兒隔音行麽。”
手松了松:“不行。”
“哦。”
過了會兒,又緊上來:“中間客廳隔着……還下雨。”
作者有話要說: 講兩件事情:
1 榜單字數要求很多,我力不從心,這幾章以及接下來的好幾章寫得讓我自己都覺得不滿意。我是新人,不足很多,請多包涵;
2 文下評論我回複很少,不是因為我高冷(雖然我的确高冷一臉),實在是因為不知道要回複什麽,希望沒有被回複的讀者不要難過。實際上,看見好多誇我寫得好的讀者,我都很想惶恐的回複一句:又哄我開心呢。
順提一句,我不是只聽得進誇獎的作者(雖然誇獎的确比批評順耳許多),如果有不足,盡管提出來,不會傷到我玻璃心的,大不了難過幾天,再重新提筆呗。
☆、又什麽都沒幹的男女
風雨比剛開始更狂烈一些,聽那聲音,仿佛要沖破房門,掀開屋頂,四面八方不顧一切地撞過來。
楊梅沒法兒分神去聽,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小腹上——那上面有只手在輕輕揉着,像一團軟面,裹着綿熱,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心靈。
被子被江水推到了臀下,他的手一寸一寸地挪到了上面,熱熱的手掌心從指尖開始滑動,一路向上至肩頭。
楊梅起了雞皮疙瘩,微微打顫,卻忍不住笑了:“被子呢。”
“嗯?”他聽不清楚。
“被子沒了,我會感冒的。”
“……”他總算挺清楚了,卻沒有很快回應,過了一會兒才沉沉地說道,“我就是你的被子。”
楊梅吃吃地笑了,因為他這句話,還因為他帶着挑逗的撫摸。
那只手仿若帶着神奇的力量,所過之處,點火焚身。
開始它還逗留在肩上、鎖骨上,後來便順着腰線下去,鑽進裙子裏。
楊梅沒有脫裙子,因為墊被和床單也是潮的,那層裙布正好起了隔斷的作用。
不過現在它顯然失去了隔斷的作用,因為江水将它自下而上疊高,最終堆砌在腰腹。
然後,他的指尖輕輕地貼在三角的頂點上,四指翹起,只留中指還貼着棉質布料,像一只折磨人的貓爪,一下一下地蹭着。
在此過程中,江水一眨不眨地盯着楊梅的臉看,仿佛在欣賞什麽難得的藝術品,又或者是在觀賞一朵花,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目不轉睛,正是為了等待怒放的瞬間。
楊梅沉浸在那樣專注的注視中,眼神不由自主地軟下來:“嗯……”
她閉上眼,嘴唇輕啓,腦子燦爛一片,像是開滿了煙花。之後,那片光暗淡下來——江水把手拿開了。
楊梅睜開眼,神态迷蒙:“江水。”
“嗯。”
他沒有過多回應這聲索求似的呼喚,楊梅手按過去,推了推他的胸口,又叫了一聲:“江水。”
江水這才笑了笑說:“你已經準備好了。”
楊梅一聲不吭地看着他。
對啊,她已經準備好了,又熱又濕,像一片沃土,就等着他來開墾。
“快點。”楊梅不滿地蹙了蹙眉。
江水鼻子裏哼出氣,低頭看了看,也有點急了——牛仔褲劣質的金屬拉鏈卡住了,怎麽使勁都下不去。
楊梅撐起半身,壓過去幫他扯,力氣偏了,竟然把拉鏈扯了下來。
拉鏈壞了,當然,也解開了。
江水先是一愣,盯着楊梅手上的拉鏈看了看,笑了。
楊梅趴在他身上,淡淡地看着,漸漸地,臉頰熱了。可江水還在笑個不停,她跟着窘迫起來,随手一甩,把壞掉的拉鏈丢到不知哪個角落裏去。
接着,她手臂一撐坐了上去,像騎馬一樣。
江水腰腹一沉,頭擡了擡,仰視着楊梅的臉。
“……你下去。”江水抓住楊梅的腰,往上推了推。
“不。”
她不僅不下去,還打起圈來。好像坐在毯子上一樣自如,摩擦着摩擦着,臀下的東西就脹起來了。
江水推她的力氣小了些,可他還是重複說:“下去,我叫你下去。”
楊梅停了停:“你真要我下去麽。”
江水定定看她,猛一翻身,位置颠倒,一手抓住她腿跟,架在自己腰上,說:“我不習慣女上。”
他不習慣被女人壓在下面,他想當掌控節奏的那個人。無論是這件事,亦或者是其他事,都是如此。凡事都要掌握在自己手裏,才不會心慌。
楊梅揚了揚頭,說:“你真無趣。”
“無趣也得我在上面。”江水說,“楊梅,我是男人。”
楊梅看向一邊,不說話了。
無所謂了,上面或者下面。早知道他是古板又無聊的男人,還期盼他有什麽新鮮的姿勢。
“楊梅,沒有套。”江水說。
楊梅絲毫不亂,平淡而慵懶地回:“哦,那怎麽辦。”
江水咬了咬牙,說:“看你。”
他手捧着東西,堵在門口,就等她一聲令下城門打開,他好馭馬而入。
隔着空氣,楊梅能感受到那東西的熱度,像根木棍,蓄勢待發。
他怎麽忍得住。
可他的眼神是那麽虔誠,仿佛等待的不是一聲同意,而是一種信仰。
這時候,楊梅才聽見了外面的聲音。
風聲,雨聲,狗吠聲。
所有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像是大雜燴,亂七八糟,混亂一片。這才更顯得裏面有多麽寧靜,江水默默等候的樣子,像一幅淡雅又深刻的素描,深深地烙印在楊梅的腦海裏。
有套沒有套,這根本不重要。
有一種時候,叫做無所顧忌。有一種心情,叫做奮不顧身。有一種愛,叫做氣勢如虹。
楊梅想,這就是那個時候。
她什麽也不多說,只是擡起了胳膊,略顯艱難地勾住了江水的脖子,帶着破釜沉舟的力量往下壓了壓。
進來吧,進來吧。
那一時刻,分外安靜。
啪地一聲,只剩餘木門摔打的聲音格外響亮。
木門開了,頃刻間,外面的風雨鑽了進來,像嚣張的入侵者,瘋狂地敲打破壞了屋內的寧靜。
楊梅看過去,說:“怎麽開了。”
江水直起身,套着拖鞋走過去:“風太大了。”
門剛合上,又被人敲響。
叩叩叩的聲音,在風雨中顯得微不足道。
江水只好返回,半個身子壓在門後,拉着嗓子問:“誰?”
萬淑芬又敲了敲門:“水兒!水兒!”
江水和楊梅對視一眼,楊梅腳一勾,一踢,把江水的牛仔褲甩了過去。
江水快速套上,把門開了一半。
外面有屋檐,但風很大,雨沒了方向,淩亂地落下來。萬淑芬渾身都濕了,臉上也都是雨水,她不得不半睜半閉着眼。
江水沒辦法,只好把門全打開。
萬淑芬走進來,急匆匆說:“水兒,外面車棚塌了。”
江水下意識看了看外面,雨勢太猛,什麽也看不清楚。他說:“雨停了我去修。”
“不行啊,現在就得……那棚子下我擺着花呢。”
不久前萬淑芬弄了幾盆花來,細細的杆,翠綠的葉,頂上端着沉甸甸的花。像是薔薇一類的品種,樣子看着名貴,價錢也好得很。
車棚裏就兩輛車,砸了就砸了,也壞不了。萬淑芬一點也不心疼,但惟獨是那花,她心急如焚。可這雨太大,棚子太重,她一個女人根本沒法兒搶救出那幾盆花來。也指望不上坐輪椅的,只好半夜跑江水這裏來。
江水緊了緊眉心,抿唇朝外又看了看,盡管知道什麽也看不到。他拉開門,說:“花在哪個位置。”
萬淑芬說:“差不多是電動車旁邊吧。”
江水點點頭,半個身子鑽出去了,萬淑芬在後面說:“诶,你帶傘啊。”
“沒用,傘都得吹折了。”
門被風卷上,啪地一聲,萬淑芬原地抖了抖肩膀。
楊梅整好衣服下了床。
萬淑芬回頭一看,這場面,多少有點尴尬。不過楊梅面色如常,眼神平靜地從窗外望出去,根本沒落在她身上,她一個人站着,幹笑也淡了。
楊梅走到門邊,萬淑芬開口:“诶,去哪兒?”
“我去看看。”楊梅說,“雨太大了。”
“哎喲,去不得。”萬淑芬說,“這狂風暴雨的,得把人吹走了。”
楊梅靜靜地看着萬淑芬,聲音涼了下來:“那你還讓江水出去?”
萬淑芬僵了一下,說:“他是男人嘛。”
“男人也不能這麽使喚。”
楊梅手在門把上,眼見要開開,被萬淑芬從後面一掌推回去。
“我可沒使喚他。”
楊梅回眸,萬淑芬笑了笑,露出一只梨渦,又甜又媚:“你這妹子,說話還挺嗆的。”
“你不擔心他嗎。”
“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擔心的。”
門又扣扣響起來。楊梅打開門,江水鑽了進來。
萬淑芬一指,說:“瞧,啥事兒沒有。”
楊梅沒搭理萬淑芬,取了幹布裹在江水身上,江水胡亂地擦了把臉,說:“那幾盆花我放中間屋了。”
萬淑芬說:“哦,好,知道了。”
話音落了,萬淑芬也沒繼續寒暄幾句,緊着衣裳就走出去了。
楊梅說:“有熱水麽?”
江水:“得燒。”
“哪兒燒?”
“廚房……你要給我燒?”江水攔下楊梅,笑了,“你一出去,咱倆就得洗鴛鴦浴了。”
“那你自己去。”
江水沒動。楊梅推了他一下,他踉跄一步站穩:“燒了沒地兒洗。”
“沒浴室?”
“……沒。”
“廁所總有吧。”
“太小了,騰不出地兒。”
“那你去中間那屋。”
江水笑了一聲:“萬一嫂子出來怎麽辦?”
楊梅:“……”
江水說:“沒事兒,我擦擦幹能睡。”
楊梅坐下來,看着江水把布上的水擰出來,噼裏啪啦濕了一地。許久,她說:“去中間那屋洗,跟你嫂說一聲不就得了,不會出來撞上你的。”
江水微微一頓,看不出情緒地淺笑着:“算了。”
過了一會兒,江水看向楊梅,說:“你老盯着我幹什麽。”
楊梅側過眼睛,說:“你嫂對你不上心。”
江水愣了下,淡淡的:“嗯。”
楊梅倏然擡頭,望着江水的眼睛分外明亮,江水覺得,再這樣看下去,他的一切将無處遁形。
下一瞬,江水本能地捂住它們,另一手擁起楊梅,說:“剛才的,還作數麽。”
楊梅:“什麽?”
江水把手挪開,楊梅睜眼就看見了他的笑,濃濃的,不懷好意的,意味深長的。
她明白了,揶揄說:“還惦記這個。”
“嗯。”江水大方承認,“惦記可久了。”
楊梅一甩手,離開江水率先躺回床上:“回去再說。”
江水思索了一下,也躺下去:“明天回。”
江水拎着被子,重新蓋上來。
☆、見到前任的女人
第二天楊梅起得早,推門出去,院子裏萬淑芬正蹲在棚下,捧着花托左看右看,模樣寶貝得很。聽見聲音,好一會兒了,才往後看一眼,說:“起了啊。”
“嗯。”楊梅沒看見江水,就問,“江水呢?”
萬淑芬頭也不回:“買油條豆漿去了。”
楊梅沒再說話,退了兩步,站在院子中央,背後是晨光,還帶着昨晚的涼和濕。
江水的床鋪着薄薄的墊背,和自家裏的席夢思不好比,睡在上面,依舊能感覺到木板的存在,挺膈應的。楊梅沒睡好,背上酸痛,故大早上起來就擺擺手臂,松松筋骨。
江水帶回油條和豆漿,幾個人圍一桌,過一會兒就吃光了。
萬淑芬站起來的時候,江水說:“一會兒我們走了。”
“……哦。”萬淑芬重新坐下來,說,“有空去看看墓地。爺奶生前對你這麽好,你有良心就得選個好地兒,別太小氣。”
坐上車的時候,楊梅問江水:“你選了哪裏的墓地?”
江水說:“還沒看好。”
“那要去看麽。”
江水頓了頓,說:“一時半會兒看不好的,算了。”
楊梅沉默着,車沒過多會兒就回到了城裏。
下車前,楊梅說:“駕校有事麽?沒事上來坐坐。”
“沒事。”
江水和楊梅一起上了樓。
江水坐客廳裏,楊梅替他倒了杯涼開水,而後站在立式空調前搗鼓,半晌,她回頭道:“空調壞了。”
江水剛要說不熱,楊梅就扯他起來,手指一方:“去我卧室吧。”話說一半先行兩步,說:“我先去把空調打開。”
走到半路,身後陣陣悶笑。楊梅回頭,問:“你笑什麽?”
江水坐着舒服,笑着笑着,幹脆靠着沙發背躺下去,兩臂舒展,鷹翅一樣。他說:“頭一回來,你讓我去你卧室?”
他目光熠熠,定定看着楊梅,臉上的笑淡淡的,卻濃濃的。
楊梅思考了一下,說:“你不是頭一回來。”
江水微怔,楊梅又說:“之前你來,我還給你消毒來着。”
江水看着楊梅認真的表情,産生奇妙的感覺。他說:“這不是重點……”
楊梅說:“到底來不來,不來我就不開空調了。”
江水啞聲,過一會兒站起來說:“走吧。”
楊梅的卧室并不大,但比江水的大多了。屋內陳設利落,幹淨整潔,一眼便知屋子的主人很愛幹淨。
空調制冷很好,幾乎是打開的瞬間,冷風便吹下來,空調下面那一小方寸地,立馬涼爽起來。
“行了。”楊梅把空調遙控擺回桌上,看見江水還站在門口,就招呼,“進來。”
江水走了兩步,靠在牆邊,楊梅嘆了口氣,說:“還得我過來請你坐下麽。”
江水聽了沉沉地笑,眼睛粗粗掃過,擡起,望住楊梅,道:“你請我坐哪兒?”
屋內只有一條椅子,楊梅正靠在邊上,眼見要坐下去。床上一床大被子疊着,四四方方好大一塊,幾乎占了半張床去,另一邊空着,卻擺着內衣褲。
楊梅看了眼,說:“幹淨的,曬好了收下來,沒來得及放好。”
說着,她有條不紊地疊好它們,捧在手裏,對江水道:“可以坐了。”
江水這才走過來坐下,楊梅看着他一動不動,他仰着頭說:“怎麽了。”
“擋着我抽屜了。”楊梅指了指,江水兩腿大開,大馬金刀地坐着,兩條長腿正好擋住床下一左一右兩只抽屜。那抽屜是楊梅放內衣褲的。
“哦。”不慌不亂地把腿合上。
楊梅開了抽屜,把內衣褲一件一件疊進去。
江水一點也不忌諱,大大方方地看着。深藍的,酒紅的,肉粉的,黑色蕾絲的。各種款式,應有盡有。不像他,只有黑色四角。
楊梅起來的時候,他把頭搖另一邊去。等楊梅坐在椅子上了,他才看回來。
兩個人四目相對,不發一言,時光沉靜,歲月漫長。
良久,江水拍了拍旁邊的床,說:“坐過來。”
楊梅走過去,江水摟了摟她,把她按坐在自己大腿上,什麽也不多說,親了親她的嘴唇。
男人在親吻的時候手不安分,江水也不例外。楊梅只覺得自己的胸像是面團,被揉捏得一會兒是這個形狀,一會兒又是那個形狀。
他把力度控制得剛剛好,既不太重,不至于弄疼她,也不太輕,不會讓她沒感覺。
她很有感覺,心砰砰跳着,很快就動情了。
總體上說,楊梅是個敏感的女人,同時她也極聰明。這種一邊倒的形勢她本能地要去改變它,她并不是初涉人事什麽都不懂的小雛兒,相反,她很清楚怎樣才能讓男人感覺快樂。
濕意汩汩之後,她手就下去。那條褲子在昨晚沒了拉鏈,這時候呈現一個菱形的口大開着,楊梅伸了三根指頭進去,摸到了側面。隔着布料,裏面的東西輕輕跳了跳。
“你這有嗎?”他喘息着,手從下擺摸上去,繞到背後解了扣,又回到前面。
“沒有。”楊梅說,“小區有自動販賣的,你可以去買。”
“嗯。”
他應聲着,卻完全沒有抽身的意思。話音一落,他一翻身,把楊梅壓在身下。
幾分鐘後,江水啃噬鎖骨的時候,楊梅才有空說話:“你去買啊。”
她推搡他,但沒推動。
“一會兒去……”他敷衍道。
“一會兒更去不了了。”楊梅說。
“……”現在也去不了,他等了好幾次,都錯過了。
江水撐在楊梅的耳邊,另一手牽着她的往下探,揉了揉,他啞聲說:“去不了了。這樣怎麽出去。”
楊梅盯着江水的臉看,從幹淨的額頭,到山峰一般的鼻梁,到緊抿的嘴唇,循環往複地看,最終落在那雙黑烏烏的眼上。
江水的臉在這時顯得格外安靜,其實他和之前并沒有什麽區別,依舊是這樣默默地、靜靜地在一個地方,像根執着的木頭,不曉得動彈一下。
但楊梅偏偏覺得,這時的他是不一樣的。可到底是哪兒不一樣了,她也說不清楚。
“你搬過來住。”楊梅說。
江水頓住,用眼神問楊梅。楊梅說:“我家距離駕校更近,你更方便。”她停了停,又補充一句:“我也方便。”
江水沒有給她明确的答複,沉默地重複同一個動作。
楊梅很快忘記自己的這個提議,沉浸入他塑造的另一個世界裏去。那裏的江水強壯、有力量,除了汗水、哼吟,以及這些所有帶來的歡愉感,楊梅的世界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唯有他。
全部是他。
長久以後,這個奇妙的世界崩塌了。像脫落的牆皮,一點一點剝落,每一層剝落,都帶走一絲顫動。顫動徹底消弭,平靜席卷而上。
楊梅歇夠了,掌心擦了擦江水的肚臍:“我問你,你有過幾個女人?”
江水說:“為什麽問這個。”
楊梅:“我想知道。”
江水揉了揉眉,聲音很輕:“一兩個。”
楊梅說:“我看不像。”
“……那你說像幾個。”
“我不知道。”楊梅說,“但我知道,肯定不少。”
“為什麽?”
“你技術很好,讓我很舒服。”
江水愉快地笑了笑,長臂攬過,讓楊梅枕在自己肩窩。他吻了吻她的頭頂,聲音藏進她的頭發裏:“楊梅,我很高興。”
“為什麽?”
“不知道……是你,你讓我高興。”
江水想,這不是第一個女人這樣誇他,但卻是第一個人讓他這樣高興。
那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高興,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一種有存在感的高興,是一種證明自己活着的高興。
睡了半小時,被鈴聲吵醒。
楊梅哼哼唧唧的,江水捂了捂她的耳朵,說:“是我的手機,你別管,繼續睡。”
他從床上爬起來,摸到地上的手機,走出卧室。
卧室安靜下來,有壓得極低的說話聲在客廳響起。楊梅翻了個身,用被子捂住了頭。
很快,卧室裏重新有聲音。江水穿好衣服,坐到床邊:“你餓不餓?”
楊梅沒作聲,江水把被子拉下來些,又重複一遍:“你餓不餓?”
“幾點了?”楊梅問。
“十一點半。”
“……”她又沒有聲音了。
江水微不可聞地嘆息,起身走出卧室。出去前他說:“我去買點吃的,十二點前回來。到時候你起來吃飯。”
又過了半個小時,楊梅醒了過來。
房間裏很安靜,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肚子就叫起來了。
江水去外面買吃的了。楊梅想,她再等一會兒,他就會帶吃的回來。
不過,他為什麽親自出去?其實叫外賣更方便。
她忽然想起吵醒他們的那個電話。她想明白了,他有事要辦,買飯是順便。
沒關系,這無所謂,她可以等。
楊梅洗漱完畢,又去床上躺了一會兒,躺到背麻了,只好起來。她把指甲油拿出來,塗在腳上,依舊是正紅的顏色。
這時候,門響了。
楊梅在心裏歡呼一聲,飛快地跳下床。腳上指甲油還沒幹,她沒穿鞋,光着腳丫就跑下去。她肚子快餓扁了,臉上卻挂着笑。
她連貓眼都沒看,直接開了門。
門外卻不是她的午餐和等的那個人。
“楊梅。”
楊梅斂了笑,微擡起的腳趾也落了下去。
“宋強。”
☆、車上的男女
十二點半,江水買飯回來。楊梅替他開門,順手接過手裏的袋子,擺桌上粗粗一看,四個菜,兩葷兩素。
“你看看愛不愛吃。”江水說。
楊梅把飯和菜捧出來,牛肉炒青椒,洋蔥炒肉,另兩個蔬菜是土豆絲和茭白。沒有她格外想吃的菜,但也沒有她不喜歡的胡蘿蔔。大體上還算滿意,更何況她現在餓了。
“看着有胃口。”她說。
江水點點頭,放心了。換鞋的時候多留了個心眼,這裏一共兩雙拖鞋,一雙楊梅的,一雙他的,現在多了一雙,安靜地擺在過道邊。
再看桌上,有一只盛了半杯水的一次性紙杯。
江水想了想,問:“有客人來過?”
楊梅不假思索地答:“嗯,不速之客。”
的确是不速之客,這完全超出楊梅的想象。她曾經以為,他們不會再碰面,就算碰面,也應該假裝不認識地擦身而過,這樣對二人都好。
宋強這樣直接上門來找她,她除了驚訝,只剩下反感。
她和宋強的故事,只說給李豔聽過。在後來困難的那段時間裏,李豔甚至直接參與了這個不完美的故事。
那時候,李豔本着舍命陪閨蜜的心,是打算和楊梅不醉不休的。哪想到頭來,李豔醉得不要不要的,楊梅反倒清醒着,整理了一夜李豔同志的嘔吐物。
後來李豔知道了,楊梅這類人,愛的時候不顧一切,分的時候不屑一顧。她熾熱勇猛如火山,同時決絕冷漠似刀鋒,一刀斬斷了,就是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楊梅把和宋強的這段過往埋在心裏,一直沒再提起。不過她想,如果江水問了,她一定和盤托出。
只可惜江水什麽也沒問。他好像沒有好奇心,聽了之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這事兒就算過了。
楊梅看着他,感覺哪裏怪怪的,但具體是怎麽怪,她說不上來。
周末的時候,楊梅約了李豔去爬山,順便說了宋強來找她的事。李豔聽了和楊梅當時是一樣的反應,只是更激烈一點——她覺得驚悚。
“這世上原來還有這麽不要臉的男人,也不想想當初幹了什麽蠢事……”李豔不滿道。
楊梅笑着搖搖頭,實在不知該說什麽好。
李豔忽然一拍大腿說:“這男的不會是沒錢了吧?所以來找你。”
“不知道。”
“卧槽!那簡直太不要臉了!”
李豔為楊梅打抱不平,一路爬山一路咒罵,幾乎是幫楊梅回憶了一遍過往。幸好楊梅心髒強大,聽這些話就好像聽別人的故事一樣。實際上,倘若不是太驚訝,她甚至不會和李豔提起這個人。
爬到山頂的時候,這個話題總算告一段落。
這座山并不是什麽名山,不如崇山峻嶺陡峭刺激,但好在它有一股默默無聞的平淡。山頂不高,但足以将城市收入眼底。
山風是涼的,清清爽爽地吹過來,不像城市那樣,帶着悶燥的氣味。
李豔張了張手臂,像是擁抱着風。她心情大好,說:“這是個好地方,下次約個時間再來。多找些人,一起爬更有味道。”
“行啊。”楊梅說。
李豔說:“下次叫上你那個教練。”
楊梅笑了笑:“三人行?你想當電燈泡。”
“什麽三人行啊,就許你帶男人,不許我帶?”
楊梅這下來了興趣:“怎麽,有新男人了?”
“沒有——”李豔頓了頓,說,“我打算相親了。”
楊梅看過去,李豔神色寞寞,像是總算認清了現實。
再犟着也沒用,人孩子都有了,一直拖着對李豔也不好,她不松口離婚,只不過是想惡心惡心他們,真要為自己打算,就得同意離婚。
其實這樣挺好,人總得向前看,得為自己想想。
“好,有機會喊出來一起爬山。我也好幫你參謀參謀。”
“嗯。”
那天很快就來了。同樣是周末,天氣陰涼,沒太陽,很舒服。
楊梅叫了江水,李豔帶上相親男。
初次見面,四人和和睦睦。江水率先和相親男客套地握了握手,相親男自我介紹說:“我叫孟達。”
“我叫江水。”江水眼神示意旁邊,說,“這是楊梅。”
孟達笑了笑。
等了一會兒,旁邊的人沒動靜,江水就捏了捏楊梅的手,小聲說:“想什麽呢。”
“哦。”楊梅回過神,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楊梅。”
接着,四個人兩兩并排,沿着石梯慢悠悠地爬山。
李豔和孟達走在前面,楊梅和江水跟在後面,中間隔了好一段距離。
這時,江水遞了一瓶水過來:“總盯着人看幹什麽。”
前方兩抹身影,走着走着便越靠越近,孟達膽子很大,才過沒多久,就牽住了李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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