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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共用,足夠了。”
對,卡是共用的。她真是聰明又溫柔,可再怎麽聰明再怎麽溫柔,他都深深地明白,卡裏的錢,他不過是個零頭。
眼眶又有點泛潮。他一動不動地側躺着,等喉嚨舒服了,才一字一字說:“這幾年我有點積蓄,加上我現在的工資,等攢夠錢了,我們把婚結了。”
背後沒有動靜。
江水等了又等,心如擂鼓。
半晌,他啞着聲音說:“你說點什麽啊。”
楊梅說:“你轉過來,我看看你。”
他依言轉身,驚訝地看見楊梅眼角兩行清淚。淚水凝聚成一豎,仿佛掉下玉盤的珍珠,撲簌簌的,讓人情不自禁想用雙手捧住。
江水什麽也不想說了,也說不出什麽來了。裹着棉被就把人抱住,溫軟又暖和,熨帖了他忐忑的心。
這女人是他一生的瑰寶,是他的前半生,從沒奢想過的美好。
——你過不好的!白眼狼,詛咒你一輩子生不如死!
他騰出一只手,揉了揉發脹的眼睛。
人是園丁,一生都在生命的花圃裏播種。有的人善良,播下種子長出了向日葵,有的人邪惡,撒一把土培育出曼陀羅,有的人貪婪,忙碌一生最後卻什麽也收獲不到。
還有的像他一樣,孑然一身,兩手空空,偶獲幸運之神的青睐,貧瘠的土地上也能發出幼小的翠綠的苗。
太應該珍惜了。
他哽咽了,久久難以平靜。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微弱的顫抖:“楊梅,如果哪一天,我又犯渾了,你打醒我,狠狠地打。我絕不還手。但請你……”
“請我什麽?”
“……”他壓住聲音,不敢再說話。男人帶着哭音講話,太丢人了。
“請我什麽?你說啊。”
他把頭埋進棉被裏,很軟很暖,棉被下就是她的肩窩。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般,令他感覺心安。他越抱越緊,越抱越緊,恍惚間,以為自己懷裏抱着的,就是整個世界。
如果他的生命有沃土,他唯一的祈願就是——
想要細細地呵護,把那枚小綠苗種到他淌着熱血的心髒裏。
原來并不是行屍走肉,只是可憐的戴罪之身,找到了生存的新意義。
他也想過得好一點,這種願望變得越來越強烈。
所以,如果他故态複萌,請狠狠地打醒他。但請千萬不要放棄他,要緊緊地握住他。
☆、遇到阻礙的男女
周末的時候,江水正好有假,于是晚上約定和楊梅一起去看新上映的電影。
其實最近沒什麽好看的電影,都是大咖和錢砸出來的票房。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們的觀影心情。
晚九點進場,電影時長兩小時。影院裏很安靜,楊梅和江水買了情侶座坐在最後一排,頭頂就是放映機。影片一點也不精彩,還不如頭頂那束光下漂浮着的細小塵埃來得壯闊好看。
“花錢讓你看投影的嗎?”江水說,“電影講了什麽你知道麽。”
楊梅睨着他:“難道你知道?花錢是讓你看我的嗎?”
“……”他沒法反駁。
最後,兩個人都沒怎麽看電影。
從影院出來後,才發現夜涼如水,江水把大衣脫下來給楊梅披着,兩個人打算慢悠悠地走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遇見小何和孟達,還隔着幾步路,楊梅就在他們身後叫小何的名字。
他們雙雙回頭,小何停下來,等楊梅走過來。
“好巧。”楊梅笑。
“是啊,好巧。”小何說,“你們來看電影的?”
“是,你們呢?”
“也是。”
楊梅點頭:“剛才在裏面沒碰上呢。”
“哦,他嫌電影太爛,我們提早出來了。”指了指孟達。
這時候,楊梅才微笑着和孟達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了。
孟達也客氣地點了點頭,從煙盒裏取出一支煙,遞給江水:“怎麽稱呼?”
江水接過,叼在嘴裏:“江水。”
“哦。”孟達對江水毫無印象,小何在旁邊提醒說:“你忘記了?幾個月前叫你幫忙找工作的,就是你那個朋友的司機。”
“哦——”有點印象了。孟達颔首,臉上還挂着客套的笑,握着打火機的手剛從褲兜裏出來一半,又不着痕跡地放回去了。
“工作的事,多謝了。”江水說。
孟達沒什麽表情,笑也淡了:“不用,是他正好缺人而已。你好好幹。”臉轉向小何,一句話不多說,但小何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孟達這是想走了,不想在這和人多交流了。
沒來由地,小何忽然置氣,偏偏就假裝領悟不到孟達的意思了。她親昵地挽過楊梅的胳膊,開始聊剛才沒看到結尾的電影。
電影的确很爛,但裏面有她很喜歡的演員,因此這部電影準備開拍的時候,她就萬分期待。好不容易等到首映,她說了多少好話才說動孟達,拉着他一起觀影。
很可惜,連個結尾都沒看到。
楊梅聽小何一直在聊電影,想附和,但實在沒辦法——她看了完整版的電影,不過也跟沒看是一樣的。
孟達在一旁稍等了片刻,見小何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臉上立刻露出不高興了。幾個人一起往前走,就他走得最快,沒幾步路,就把楊梅他們三人甩在後面。
看見孟達一個人的背影,小何忽然一點聊天的興致都沒了。挽着楊梅的手也松了下來。
楊梅好心說:“你追上去吧,明天我們再見面聊。”
小何垂着頭說:“不了,老是追着他,我也累了。”
她忽然停下來,看了看楊梅身旁的江水,江水馬上會意,夾着煙的手擡起示意了一下,說:“你們在這聊,我先去那邊借個火。”
等江水過了馬路,進了對面的商鋪,小何的臉終于垮下來了。
“姐,我開始懷疑自己了。”她皺着一張臉,明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卻被楊梅看出一臉的滄桑,“都說女人嫁郎,不能找喜歡的人,要找喜歡自己的人,這樣才幸福。我和孟達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他是喜歡我的。可現在……我感覺不到。”
“他對你不夠好?”
小何搖搖頭:“他不花心,在家裏,我有足夠的地位。吃穿用度上,也從不限制我。可是,我覺得他是沒有心的。”
“那就是他不夠體貼了。”
“對,他不關心我。”
起風了,楊梅緊了緊江水的外套,頓時又覺得溫暖了。
她說:“小何,我不想左右你的思想和決定,仗着年紀比你大,我就多嘴這麽一次——你和我說,你和孟達結婚,不是因為愛情,你根本不相信有愛存在。既然不是為了愛,你現在就不能奢求愛。就好像你買了雞蛋,不要中途奢望它孵出一只鴨。你懂的吧?”
小何抿起嘴角,仿佛是悲涼地一笑。
“我依舊祝你幸福,但你的幸福和我的幸福是不一樣的。你看——你不愁吃穿,花錢也完全可以憑借自己意願大手大腳,你和孟達相攜出門,你就是‘孟太太’,你的身份和社會地位與以前不一樣了。而我——最普通的普通人,購房買車要有計劃,或許要貸款,比你辛苦多了。”
“但你男朋友對你很好。”
“對,這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每個人對幸福有自己的定義。有的人是享樂主義,金錢至上,得去找與他志同道合的人過一輩子,有的人愛情至上,不願将就,也得去找和他志同道合的人過一輩子。
不要羨慕別人的幸福,當選擇下自己的幸福方式的時候,就意味着和別的方式分道揚镳。大部分情況下,魚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
“楊梅,你累不累?”
楊梅定睛看着小何,她發現她叫她楊梅,而不是“姐”。于是她沉了沉氣,鄭重地告訴她:“每一種幸福都會累的,但比起現實的幸福,那點辛苦我可以忍受。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風越發的大,卷的街旁的行道樹嘩啦啦作響。
幸好有暖黃的路燈亮着,夜晚不至于太冷太暗。
楊梅站在風裏,一定很冷,因為小何發現她的鼻頭已經紅了。但靠在她身邊,卻又神奇地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熱氣,從那具身體裏不止不歇地湧出。
如果愛情是一場戰争,身處戰場的女人都是揮劍的戰士。有的女人堅持不了多久就退出戰鬥了,而有的人越戰越勇,直到披上黃金的戰袍。
楊梅應該就是想穿上黃金戰袍的人吧。
面對這樣的楊梅,小何無話可說。她心底油然而生的是無言的敬佩。
“姐,你真的很勇敢,我這輩子都做不了你這樣的女人。”她真誠地說,“姐,我真心祝願你幸福。”
“謝謝。”楊梅笑着,露出潔白的牙齒,和粉紅的鼻尖對比,顯得格外可愛。
兩個女人相視而立,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在愛情裏,她是逃兵。
在愛情裏,她是勇士。
作別小何,江水也從對面走回來。一支煙畢,口腔裏竟然沒什麽味道。
他說:“我抽完煙對着空氣吹了幾口,味道全散了。”
楊梅說:“你冷不冷?要不要把衣服穿上?”
“你穿着吧。”
“我穿太多了。”
“你現在是兩個人,當然要穿多一點。”
“我的包呢?”
江水從肩上取下,卻沒遞給她:“我背着吧。”
“我想看看時間。”
“哦。”
楊梅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說:“好幾個未接電話。”
江水湊過來看:“我沒聽見。”
“是我媽。”
她打回去,嘟嘟兩聲就被接起。火氣自然是有的,但聽了楊梅的聲音後,很快又消了。
挂了電話,江水接回手機,塞進包裏,重新背着:“怎麽了?”
“我媽要我回家相親。”
僵了僵,他擡頭看她:“她不知道你懷孕了?”
楊梅搖搖頭:“也不知道我已經在談了。”
江水抽了口涼氣,眼睛被風吹得眯了起來。
楊梅說:“你跟我一起回去。”
“見你父母?”
“對。”
回老家那天正好是周六,路上很堵,江水借用了老板的寶馬,不過再好的車在堵車的時候也派不上什麽用場。
楊梅坐在副駕駛悠哉地吃橘子,車廂裏飄着清香。
江水一點心思都沒有,只是急。可是車龍不減,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真是恨不得立刻長了翅膀飛到目的地。
“你爸媽等一會沒事吧?”
楊梅瞥他一眼,喂了一瓣橘子過去:“你別緊張。和他們說是堵車,會諒解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要不要買點什麽?”
楊梅唉了一聲:“後面那麽多吃的喝的了,還買什麽啊。他倆吃喝都很省,別買了,浪費。”
一路上,江水都懷着忐忑的心情,想早點趕到。可真到了的時候,又希望還堵在路上。他很緊張,生怕楊梅父母對他不滿意。
進了家門見了二老,才發覺這兩個人其實是和藹可親的。忙不疊地招呼他坐下,端了茶和水果,熱情地招待他。
午飯已經在煮了,電話裏就過問了江水的喜好,一聽沒什麽忌口的,就放手做了。
屁股還沒坐熱,午飯就做好了。
四個人齊齊圍着餐桌坐下,江水依舊拘謹。他沒有這樣的經驗,從小到大都沒有。因此他不太知道該怎麽和這樣的長輩相處。該說什麽話,該做什麽事,他心裏有思量,但都不确定。
一直處于惶恐不安的狀态下,楊母忽然發問了:“小江,菜還合口吧?”
“合,味道很好。”
“那就多吃一點哈。”
“嗯。”
楊母殷勤地夾了菜過去:“對了小江,你是哪裏人啊?”
江水如實相告,楊母想了想說:“哦,那就是楊梅工作的那個地方。”
“是。”
“那你要多多照顧她啊,她人生地不熟的,有個本地人照應也好一些。”
楊梅忍不住打斷:“什麽人生地不熟啊,我都混了幾年了啊,早混熟了。”
楊母撅着嘴瞪她一眼:“吃你的飯。”而後又換上笑臉對江水說:“要照顧一下的啊。不僅是生活上,工作上也是——楊梅自己創業的,還挺辛苦的呢。對了,你是做什麽的?”
江水頓了頓,擡眼:“我給人開車。”
“啊?”楊母沒聽明白,張大嘴問,“什麽給人開車?”
“我是司機。”
這回聽明白了,臉也僵了。但還是溫和地說:“哦,那也挺辛苦的吧?”
“還好。”
“哎喲,怎麽還好了。開車肯定辛苦的,要是我家楊梅開車的話,我肯定有點心疼的。”楊母話鋒一轉,說,“你爸爸媽媽肯定也心疼你的。”
話音剛落,楊梅就把碗筷放下了。
聲音不大,但還是吓了楊母一跳:“不好輕輕放的呀?吓死人了你。”
一頓飯結束,江水暫時到楊梅房間午休。
楊母把楊梅拽出來,帶到自己房間,鎖上門,壓低聲音問:“這男的家庭條件怎麽樣的?”
楊梅說:“不怎麽樣。”
“不怎麽樣是怎麽樣?”楊母明顯不滿意這個回答,“我們家又不是勢利鬼,又不是說一定要你找個有錢人的,男孩子家條件過得去就行了,門當戶對就滿意了。”
這套說辭楊梅從小到大聽了幾百遍了,一點再聽的興趣都沒。索性一下子和盤托出:“媽,江水家沒別的人了,就他一個。他自己養活他自己,現在要養活我。就是這樣的。”
楊母聽了心怦怦直跳,吓得:“什麽叫他家就他一個人了?其他親戚呢?……死了?!”
“差不多的意思吧。”
“!”楊母震驚得一下子說不出話。
楊梅甩手要走:“沒什麽事我先回去睡一覺啊,有點累了。”
“等等!”楊母一呵,四處找楊父,“楊國強!過來!聽聽你女兒找了個什麽男人!”
楊梅蹙眉回身:“你不要這麽大聲。”
楊母忽就氣不打一處來:“楊梅,我不同意的。我告訴你,我堅決不同意!”
☆、勇士女人
楊梅從楊母房間裏出來,輕悄悄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推門而入,看見江水站在窗戶邊上,背對着她,似乎是沒聽見她進門的聲音,等她合門而入了,依舊僵直地站立着。
楊梅的心忽然塌了。好像被塞進烤爐的蛋撻,中間最脆弱最柔嫩的部分,嘩啦一下,全塌陷下去。
她靜靜地跑過去,從背後抱緊他。
“怎麽了?”江水低頭,但看不見她的臉。她的臉深深地埋進了他的背脊裏。
“困不困?”楊梅的聲音很悶。
“嗯……還好。”
“一大早起床,開車過來,快四個小時了,肯定累了。”楊梅牽着他去床邊坐下,“你午休一下。”
躺下來了,江水忽地問:“你媽媽是不是對我不滿意?”
楊梅怔了一下,撒謊:“沒。”
他蹙着眉,細細回想了一下剛才,說:“我看她是不太高興的。”
楊梅說:“沒有不高興,她不是一直對你笑麽。”
“……”他又不傻,那些笑容裏,多少真心多少假意,還是拎得清的。
還要再說話,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楊母的聲音冷硬地響起來:“楊梅你先別睡,你爸爸有話和你說。”
楊梅下意識皺眉——說是爸爸有話說,其實就是她自己有話說。家裏大小事一直是楊母在做主,教訓女兒也是,只要楊母說這樣不可以,楊父就不會說這樣可以。
“你先睡,我馬上回來。”
門合上了。室內一片靜谧。
江水仰着看天花板,蓋着被子卻怎麽也暖不起來。
楊梅出去半個小時左右,在這半小時內,不是聽不見隔壁的聲音的。但刻意壓低着,聽不清具體的內容罷了。
這半小時對于江水而言,實在難熬。
半小時後,他的困意和疲憊已經不翼而飛。
楊梅進來了,他立刻起身坐起,一句話不說,只是盯着她看。
“睡覺。”只說了這麽兩個字,她便合衣躺在另一邊。
好久,她睜開眼,發現旁邊的男人沒躺下,靠着床頭,出神地望着窗戶外。
她也看過去,沒發現什麽奇特的,便問:“你在看什麽?”
“看樹。你家樓下有兩棵開花的樹。”
是紫薇。一株開粉花,一株開白花,并沒有多豔麗,但在一片褐黃的土壤中,最為亮麗。
“我媽種的,平時也沒怎麽照顧。渴了喝雨水,饑了曬太陽。沒想到幾年下來,也長這麽大了。”楊梅說,“開花的時候還挺好看的。”
江水點點頭:“真幸福。”
“?”楊梅看向他。
他說:“我要是一棵樹多好,就這麽長在土裏,随便自己長不長高,随便自己開不開花。”
楊梅眯着眼睛笑了:“你要是一棵樹,一定是一棵參天大樹。”
“為什麽?”
“因為我是一棵比你矮小的樹,躲在你下面,你得茂密一點,才能給我遮太陽。哦對了,我要開花的,開那種粉紅色的小花。”
江水沉沉笑了,如果她也是一棵樹,一定不是矮小的樹,起碼得和他差不多高大,或許比他還高大一些。只是很苗條,不如他枝桠粗壯。要開花的話,也不是粉紅色的小花——她要開大紅的、像火一樣燃燒着的大花。
一如她闖進他的視野,氣勢洶洶。
忽地,她像是沒頭腦似的問道:“要是有人要把你攔腰砍斷,你怎麽辦?”
江水微微沉思,過了一會兒,才沉靜地說道:“那就來年春天再發芽,重新長過。”
“如果那個人又來把你砍掉,她一定要把你砍斷呢?”
“那我就再長,一直長。”
楊梅吸了吸鼻子,輕聲說:“我媽媽堅決不同意,怎麽辦?”
他一字一字的:“我不退縮。”
楊梅把被子拉高,遮住了臉。
夠了,這就夠了。她在心裏這樣說。
吃完晚飯,楊梅拉着江水去外面遛彎。上一回來的時候,坐着繞城公交,這一次,兩個人徒步走了一圈。剛開始還冷,走着走着,渾身都冒着熱氣。
一圈繞完了,運動量也夠大了。
楊梅外衣脫到肘彎那裏:“我要回去洗澡。”
江水皺着眉把她脫下一半的衣服穿好:“那就回去吧。”
大門口,楊母剛好站在那裏,笑着說:“喲,你們回來了?那個,小江啊,能不能幫阿姨買點東西回來?”
江水說:“好,買什麽?”
楊母把一張小紙遞給他,說:“喏,上面寫着了。這個水果,要去最大的超市買。這些堅果,要去這家店……我地址給你寫下來,你跟老板說是吳慧珍要的,他就會幫你稱好裝起來的。”
“好。”
“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好。”
目送江水走得沒影兒了,楊母牽着楊梅進了屋。
“楊梅。”
楊梅怔了一下,下意識去看楊母,楊母撇過頭,樂呵呵迎上去:“你坐你坐。”
“哦好。”傅立業重新坐下,楊父把果盤推過去,他恭敬地說了聲謝謝。
“怎麽回事?”楊梅壓着聲,一把扯住楊母的衣擺。
楊母手一拍,就直直往傅立業走去:“立業,你先坐一會兒啊,我已經托人去買水果和堅果了,你等一下哈。”
傅立業又要站起來,急忙擺手:“不用了阿姨,您太客氣了。”
“應該的應該的。”楊母笑了幾聲,喜滋滋看着面前的年輕小夥子,誇道,“你長得和你媽媽真像,你媽媽我認識的,年輕時候是數一數二的大美女啊!”
傅立業腼腆地笑了笑,道:“沒有沒有,您過獎了。”
“沒有過獎,你看你長得,和那個誰,那個男明星……诶,國強,那個男明星叫什麽來着?”
楊父提醒:“叫李易峰。”
“對對對!就是李易峰!你和那個李易峰長得很像的!”
“阿姨您真是……”傅立業臉紅得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這可是實話實說!”楊母笑容滿面,“就是你多了一副眼鏡嘛。”
傅立業笑着,沒繼續說話。擡眼見楊梅還在玄關站着,便站起來說:“楊梅,你也坐過來吧。”
“啊對對,楊梅你過來。”楊母招招手說。
楊梅沒動。
客廳裏三個人,一派和樂融融的模樣。她覺得分外刺眼,心裏格外難受。天這麽冷,這麽黑,江水替楊母出去跑腿,難道她卻要待在溫暖的房間裏,和父母一起陪着這個相親對象笑嘻嘻地聊天?
不,她不樂意。
“你上哪兒去?”
“那家店不好找,我和江水一起去買。”
“回來!”拔高了音量,轉過臉,對傅立業還是笑,“你先坐一下啊,看一下電視。”
大門外,楊母把楊梅攔下了。
出口便是冷冰冰的:“搞什麽搞啊你?客人來了你就這種态度?有沒有禮貌!”
楊梅唰地擡臉,面容平靜:“那你呢?你對我們尊重了麽?”
“什麽尊重不尊重的?叫他買點東西就是不尊重了?”
楊梅涼涼一笑:“江水來了為什麽還把相親對象找來?”
“不是我們找來的!大家早就約好的。你自己說說好了,小江的事情瞞我和你爸爸多久?要不是我逼你,你會告訴我們?你要是早點說,今天立業也不會來了。”
楊梅說:“好,那現在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了,也不算遲吧。”
“站住!”楊母一聲呵斥,繞到楊梅面前,“你現在這個,我是不會同意的!趁早分了吧。立業各方面條件不錯,又是老鄉,大家知根知底,你和他談戀愛,媽媽很放心的。”
“我不喜歡他。”
“什麽喜歡不喜歡的,都是相處出來的。你連相處都不願相處,哪來的感覺?”
“……”
“好了,別鬧脾氣了。跟媽回去。”
楊母向家走,身後沒一點聲音。回頭,看見楊梅還站在那兒,急了,想來拉她,被她猛地一躲:“媽媽,我不想進去。我很喜歡江水,和他相處我很舒服。那個傅立業,再好再優秀都比不上,我進去一定會很難受。媽媽,你別讓我難受了。”
……
江水大老遠就看見楊梅了,在一盞路燈下百無聊賴地走着步。
他手上拎着兩大袋東西,很沉,但還是飛快地跑過去:“在等我?”
楊梅驀一擡頭,用力地點頭。
“外面很冷,你別感冒了。”江水胳膊肘往外伸,留出一個洞給她挽。
她沒挽他,只是盯着他手裏的東西看。
江水提了提東西,說:“我給你買了猕猴桃,紅心的。你一會兒吃幾個,補充點維C。”
話音落,他正要往前走。腰上就多了一雙手。
“別回去。”
“?”江水回頭。
“別進去。”
“……”
他轉過身,拎着重物艱難地回摟她:“怎麽回事?”
胸前的腦袋拼命地搖。
他很心疼:“你會凍感冒的。”
總算有聲音從衣服裏傳出來:“有人拿着大砍刀來砍樹了,我不要來年春天再長,我要現在就保護好。”
在愛情裏,她是勇士。搖着缰繩揮着劍,身上只一件黃金戰袍,不懼寒,不畏敵。
“……好。”江水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輕輕松松地環住了她,“百年老樹根,頑固的老樹根,不會那麽輕易被砍斷的。”
在愛情裏,她是勇士。幸好,她不是孤軍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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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弄上面這玩意兒,比我手打快多了哈哈。感謝以上各位金主,你們真有眼光。
☆、攢錢的男人
一大清早,楊梅在房間乒乒乓乓地整理東西,楊母耳尖,聽見了敲門進來,問:“怎麽收拾東西了?要走啊?”
“嗯,周一要上班。”楊梅說。
楊母不高興了:“你上什麽班啊,你自己做老板,來去自由的。”
“是我,阿姨。”
楊母聞言擡頭看了看,沒說什麽,又低頭去看楊梅:“你多住幾天吧,才剛回來就走啊!”
“不了,我跟他一起回去。”
“你多久才回家一次啊,這麽快就走……”
門外楊父也走進來,把老花鏡摘下,睜大了眼看着楊梅:“你不在的時候,你媽媽天天念叨你,就依了你媽媽,再住幾天吧。”一擡頭,去看江水,道:“你方便的話,請個假吧?多住幾天。”
江水說:“我假不好請。要不這樣吧,我先回去,楊梅再住幾天。”他低頭,正好迎上楊梅的目光:“你想回去,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
楊母喜笑顏開的:“好好好,這樣好!”
楊父楊母留江水吃了午飯,人一走,門一關,楊母就進了廚房,楊梅正在洗碗,她走過去,瞟一眼,随口說:“現在就戴手套了?還沒冷下來呢。”
戴手套洗碗是因為水冷,楊梅還是為肚子裏的寶寶着想。
楊母在一旁看了會兒,眉一皺,去推楊梅:“哎,算算算!你靠邊兒,我來洗吧!”接過洗碗布,直接上手搓碗,又快又幹淨,一下一個,一下又一個,嘴上不忘嘀咕:“看着真累,還不如我自己快呢。”
楊梅抿嘴笑了笑,抱了一下楊母,說:“謝謝媽!”
“去!叫你爸爸把地上那箱猕猴桃開出來,猕猴桃可是好東西……”
等楊母洗好碗從廚房出來,楊梅已經剝好猕猴桃,放在水晶碟子上:“喏。”
“我不吃,你吃。”楊母在一旁沙發上坐下,瞟了楊父一眼,他正看報紙,沒接收到那嚴肅的眼神,楊母啧了一聲,手背拍過去,打在楊父胳膊上。
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鏡往下一滑,楊父定睛看了看楊母,什麽也沒說,乖乖收起了報紙。幾秒鐘,正襟危坐的。
“咳咳。”
楊梅循聲看去,楊母剛好也看着她,眼神一對接,楊梅心中就道不妙,想開溜也沒辦法,她跑再快頂多是只兔子,她媽媽可是捉兔的鷹。
果不其然,楊母立馬進入正題——
“關于你和小江的事,我和你爸爸已經讨論過了,我們的态度是——堅決不同意!”
楊梅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楊父,後者坐得端端正正,眼睛卻無意識地瞧着地面。看這樣子,是絕不打算插手這件事了。
“不管你和那個小江在一起多久了,從現在開始,你就當沒這回事。”楊母義正言辭,俨然像是裁決高下的法官,“像他那樣的條件,媽媽都不會同意你和他交朋友,更別說男女朋友了。這是一輩子的事,不可以馬虎。”
楊梅把水晶碟子放下,一聲不吭,平靜地聽着。
“不過呢,你現在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了,這一兩年結婚生小孩最好。所以你要開始準備相親了。”楊母說,“這個相親對象嘛,爸爸媽媽會給你把關,讓你相的,都是條件好的男孩子,要是能成,盡快把婚事定下來,也了了咱們家一樁大事。”
說到這裏,楊母停了一下。屋裏沒人說話,顯得過分安靜。楊母又假意咳嗽一聲,對着楊父。
楊父立刻會意,小雞啄米地點頭:“是是是,你媽媽說的對!”
楊母這才滿意地嗯了一聲,矛頭又指向楊梅:“趁你在家這幾天,我會再安排你和傅立業見一次面,你好好準備準備,別再像昨天似的,那麽沒禮貌。”
又安靜下來。
過了幾秒,楊梅說:“我不要相親。”
楊母打算循循善誘,聲音格外溫柔:“怎麽的呢?”
“沒怎麽,你說的,我都不同意。”
楊母說:“是不是不好意思?我和你說,現在的人啊,足不出戶的,交友圈子又小,所以需要相親。你別覺得害臊,大家都相的。你看看你那個高中同學,也是相親的,找了個公務員,現在日子多幸福,孩子都一歲了。
“要說條件,你不比她好啊?你長得漂亮吧,比她會掙錢吧?她能找個公務員,你怎麽不能?所以說啊,媽媽給你挑的這個傅立業啊,條件是相當不錯的。我看他對你也是有興趣的,你跟他談談看……”
“不。”
楊母一陣啞口,說了好一通,楊梅油鹽不進,心裏不免又煩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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