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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還明知故問。
不過紅頭發跟了李雲這麽多年,已經是老江湖了。當下,帶着一點讨好意味地道:“你別看水哥高頭大馬的,其實面皮子還是薄,自尊心強吶。他心裏是過意不去的,所以馬上叫我過來給你賠禮認錯了不是?你——給個面子呗?”
楊梅仿佛是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手指把玩杯柄,涼涼道:“你是誰啊,憑什麽給你面子。”
紅頭發幹笑:“我說錯話了,不是給我面子,是給水哥面子。”
“哦,那憑什麽給他面子。”
好嘛,油鹽不進,滴水不漏嘛。
對付這種女人最棘手。
紅頭發暗暗叫苦,要不是這兩人鬧別扭,哪兒有他什麽鳥事。他應該在北京溫暖的公寓裏睡大覺,睡到下午三四點,起來吃個午晚餐,然後找兄弟們樂呵樂呵,夜裏再去飚車。
再看現在——眼前這女人面不改色波瀾不驚,其實想法多着呢。和這樣的人說話,他必定要萬分小心。
不過細看楊梅,發現她秀眉平緩,明眸如珠,紅頭發直覺有這樣眉眼的女人必定心善,于是就使出一套苦肉計,開始訴說自己作為一跑腿兒的,有多麽多麽艱難。他話中七分真實三分渲染,叫人聽了還真能生出一絲憐憫來。
楊梅心裏清楚,他這麽說不過就是擺明了自己身份地位——是想叫她別為難他。她不是不通人意的人,但紅頭發越是放低自己的位置,她心裏越覺得怪。
舒緩的鋼琴聲裏,她對他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随即說:“我為難你的話,江水會把你怎樣?”
聞言,紅頭發驀然一怔,楊梅看着他突變的神情,又問:“你很怕他?”
“是啊!你看他比我高比我壯,要幹起來,我肯定弄不過他。”
這話倒是說得溜,楊梅瞟他一眼,細細分辨,他掩飾得好,讓人根本斷定不了話裏真假。
楊梅忽然一起身,離開沙發座,窗戶射進來的光線失了遮擋,嘩啦一下,無聲地落在沙發墊上,好像要穿透它似的。
她珊瑚紅的裙子在紅頭發眼前一晃,眨眼間,人就已經走到大門口了。心下一急,他诶诶诶叫不出她名字,匆匆把錢付了,兔子跑似的追出去。
真是醉了,一個比一個難擺平的主兒。
從咖啡館出來,楊梅走在橋上,橋下是流動的江,老長一條,看不見頭,也看不見尾。下了橋,她沿着江走,紅頭發跟在後面,開始還說幾句話,後來見楊梅不給任何反應,他也跟着閉嘴了。
這條江邊的小路一眼看不見盡頭,仿佛會越走越長。一步一步遠走,紅頭發心中的焦急就增添一分,當初李雲派他來游說江水,他心裏有底,如今江水派他來游說楊梅,他心裏沒底。
說到底,還是因為江水有強烈的訴求——他需要錢,因此,紅頭發才有十足的把握。
那楊梅有什麽需求呢?她要的不過是一個江水,可她現在這幅樣子,倒讓人以為江水于她不過是個普通人,她好像很無所謂。
心裏一急,腳步就亂了。
忽然,楊梅頭也不回地說:“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紅頭發擡頭,“挺好。”
“怎麽好?”
他皺一皺眉,不明所以,但還是一樣一樣描述道:“空氣比北京好,路上也不很擁堵,有江有樹,還有你這種閑來有心情在江邊散步的人——足以證明這裏好吧?”
“是啊,既然這裏這麽好,你這麽着急幹什麽呢?”
紅頭發一笑,差點脫口而出“大姐,那是因為我有任務在身,不像你,無事一身輕啊”。
一路走着,總算到了頭。旁邊是一排向上的石梯,紅頭發跟着楊梅走上去,眼前的風景換了一遭。他一怔,腳步微頓。楊梅回頭看他:“怎麽了?”
“不……”他思索了一下,“這兒我有點眼熟。”
“是嗎。”
楊梅繼續走,紅頭發繼續跟。
跟着跟着,他終于明白這兒為什麽眼熟了。
這條路他來找江水的時候走過,那時候江水躲家裏,他找不着人,幸好李雲神通廣大,不知從哪裏查來江水小區的地址,他按照那地址找,兜兜轉轉中,走過這條路。
楊梅是在往江水的小區走。
自然,江水人不在,院門是關閉的。他們進不去,在門外滞留。
院子旁正是那條江流,江流旁是鐵軌,很久以前還在使用,時不時能聽見嗚嗚的鳴笛聲,現在已經聽不見了。只剩下那條江亘古不變地潺潺流動。
楊梅站得離江很近,往下俯瞰,紅頭發也看下去,但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這種江流到處都是,沒什麽可看的。更何況這條江并不幹淨,水流裏不知摻雜了什麽東西,顏色變得很深。
他說:“不是吧,走了大老遠的路,就是過來看這玩意兒?”
楊梅說:“這座城市工廠多,不知多少人偷偷往江裏傾倒污水,這條江在以前是清的,但現在髒了。夏天的時候,水位低,江底的污泥一堆一堆小山一樣,還有惡臭。人走過去的時候,都是捂着鼻子的。”
紅頭發點點頭,“那也沒辦法,先污染後治理嘛。雖然知道這是不對的,但誰也不能避免走這條路。想要經濟發達,就得付出環境代價。”
“發達了又怎麽樣呢,我更喜歡淳樸一點的城市。你知道麽,這條江以前還有鴨子在游,現在什麽也沒了,江邊倒是豎起了高樓大廈,但江裏頭真是什麽也沒有了。”不知聯想到哪裏,她變得黯然神傷,“人人嫌棄它,可人人都忘記了很久很久以前,它原本的樣子。”
只仇視着它現在的樣子——每到六七月份,它暴露出江底污垢的樣子。等到了□□月份,水位上來了,又遮掉了那些污泥,仿佛回到平靜的時候。
然而,還是會有人憂心忡忡。誰知道這條平靜無瀾的江,在它的江面下藏着什麽髒兮兮的、變質了的東西。
“你也別愁眉苦臉的了,這事兒又不歸你管,這是環保局的事兒。”紅頭發忽然笑了,“你這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啊。思想這麽偉大,不如幫我忙,跟我去北京,省得水哥念叨。”
楊梅沒說話,不知一個人在沉思些什麽。
新年伊始之時,她接到楊母的電話,不用猜就知道打來是為什麽。那時候她剛把傅立業趕回老家去,他空手而歸,楊母肯定不滿意,這不,立刻回了電話過來。
說來也好笑,母女倆冷戰了好幾個月,破冰的第一個電話,緣由竟然是因為這個。
談話內容無非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楊梅都會背了。
電話裏楊母倒是心平靜氣,統共問了她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不是還沒和那小子斷了。楊梅說,他不是“那小子”,他有名字,叫江水。
第二個問題,是不是說什麽也不肯和傅立業試試看。楊梅很爽快地答了個“是”。
第三個問題,是不是非得把爸媽氣死才甘心。
這個問題,楊梅肯定是回答“不是”的,但她那個“不”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楊母就把電話挂了。
至此,再也沒主動打電話過來。楊父好說話些,楊梅就把近況報告給他聽,再由他轉達給楊母。一家三口最後混成這麽一個相處方式,楊梅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覺。
沒有家人的支撐,原來日子是這麽難過的。
這時候推己及人,楊梅才更能體會江水的心情。他将近三十年都這麽孤獨,為了他,她才孤獨這麽點點時間,又怎麽樣呢。
于是她說:“我跟你去北京。”
紅頭發喜形于色:“好啊,太好了!我馬上訂票。”
☆、忠貞的男人
到了北京以後,楊梅和紅頭發率先去了王震的改裝店。店門是關着的,紅頭發剛要打電話找人,忽然一拍腦袋,“哦!想起來了!剛還和我發短信呢……”
楊梅眼神詢問他,他收起手機,笑嘻嘻的:“水哥在超市,你看你是去他家等着呢,還是去超市會他。”順手一指,又說:“喏,就那,不遠。”
“那就去超市。”
江水在超市買日用品等,新房子裏家具電器一應俱全,放空了将近半年,味道也跑光了,此時已符合入住标準。就是少了些生活必需品,得知楊梅過來,他馬上放下手頭的事直奔超市。這才是頂要緊的事。
紅頭發和楊梅在水果區找到江水。
那時候,他正在稱量處,精神太專注,楊梅從後面走近,他都沒有發現。
只聽見稱量處的馬尾小妹脆脆的聲音:“對,就是5.8一個,不是一斤。你到底要不要?”
猛一擡頭,看見江水背後多出倆人,根本沒興趣打量,又把目光放回江水臉上,“要不要?不要就放回去。”
“你這是什麽态度?”他面無表情地盯着。
馬尾小妹手上拎着的是他拿過來的猕猴桃。整整齊齊放在白熾燈下,橢圓球一個個靜靜躺着等人采去。價位表挂在半空,數字是5.8。
江水以為是5.8一斤。
稱量的時候才知道,是5.8一個。
“這是奇異果,本來就這麽貴。”被江水黑煞的臉一唬,馬尾小妹的聲音低下去。這句話是嘀咕出來的。
工作還是要做。馬尾小妹不服氣地擡頭瞥一眼,“那你要不要啊?”
旁邊一拎着蘋果的大媽幫江水做決定:“這麽貴,不要了呗。”
馬尾小妹把那袋奇異果拂到一邊。
江水卻說:“要。怎麽不要?”
他還記得楊梅愛吃這個。沒錢的時候他要思量,現在有錢了,他有什麽好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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