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周六,許湘眉蜷在被窩裏睡懶覺,房裏打着空調,她面頰上浮着粉嫩粉嫩的紅,呼吸清淺。

外間沙發上的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裏面的人睡得天昏地暗,那邊終于放棄了,手機歸于沉寂。

等到許湘眉自然醒已是十點,她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又躺下去盯着天花看了好一會兒,才趿着謝柏寧買的那雙天藍色拖鞋往外走。

手機消息燈一亮一亮的,她拿起來看了下,五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溫長廷。許湘眉瞬間便覺得心情灰暗,猶豫了一番,到底還是回撥過去。

接電話的人是溫佩,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顯得小心翼翼,“湘眉?”

許湘眉撇了下嘴角,難不成她是洪水猛獸?!問道:“有事?”

她走進洗浴室,手機開了擴音擱在洗手臺上,擠了牙膏刷牙。

溫佩深吸口氣,說道,“奶奶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醫生說恐怕熬不過元宵,你能不能來醫院瞧瞧她?”

許湘眉手上一頓,刷子狠狠戳上牙龈,精致的五官皺了一皺。她吐幹淨嘴裏的泡沫,說:“怎麽會?不能用葡萄糖撐着?”

溫佩哽咽,“奶奶太痛苦了,身體承不住,昨晚上老人家提到了我們小時候的事情……”

許湘眉心上磕了下,像被扯住了揪在掌心裏捏着,陣陣發疼。前段時間,她曾背着溫佩和溫長廷兩人見過奶奶,面黃肌瘦,雙頰深深的凹下去,整個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她看的難過,偷偷望了兩次過後,便不敢再去醫院。

盡管如此,許湘眉也沒有想過老人家熬不過元宵,現下已是十二月,算算日子,不出三個月了。

她想起了那時健康的奶奶眯眯笑起來慈祥的樣子,和現在的凄慘可憐相比較,簡直天差地別。她心裏不好受,一眨眼,淚珠滾落。

溫佩又請求道,“湘眉,你來看看奶奶吧,她想你了。”

許湘眉“嗯”了聲,“我馬上來。”

溫佩鄭重的說,“謝謝。”她等了等,那邊沒有回應,挂掉電話。

Advertisement

許湘眉抹了把眼睛,捧起涼水往臉上撲,直到雙頰被凍得麻木,她才哆着手重新拿起牙刷。

生老病死,不過是人世中常見的事情,不論真的假的,她已經經歷過兩遭,仍是惶恐極了。這意味着,生命中本就為數不多的人永久的離你而去,從此天各一方,她看得開,卻難掩害怕。

下樓後,許培坐在客廳裏看報,許湘眉打了聲招呼便要出門。

許培叫住她,“腳好了?”

許湘眉頭也不回,“好得差不多了。”

許培說:“你過來,我有點事要問你。”

許湘眉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平底靴,“爸,改天再說吧,我現在得出門一趟。”

許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急匆匆走出大門,留下砰的一聲重響。許培斂了笑,收起報紙,總覺着外面的傳聞不像是空穴來風,真是胡鬧!

今日的雨勢小了許多,天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暗,想到奶奶的壞消息,許湘眉的心情說不出的陰沉。兩三個小時後,車子順利駛入古鎮醫院的停車場,她鎖了車,抱着一束康乃馨往病房走。

溫佩和溫長廷都在裏面,許湘眉的目光淡淡掠過他們,溫佩欲言又止,溫長廷攬了她的肩,用力握了握。

許湘眉走向奶奶,她把花放在床頭,一開口嗓子像被堵住了似的,“奶奶……”

老人枯瘦發青的手背上插着針,葡萄糖液水一滴一滴的順着管子裏輸送,異常緩慢。

奶奶見了許湘眉,眼睛有亮光一閃而過,迅速熄滅。她手指動了動,嘶啞着聲音艱難開口,“湘眉……來啦……”

她的聲道裏就像裹滿了沙漠裏的黃沙,幹涸粗粝,哪裏有半分往昔的溫和。

許湘眉勉強扯出笑容,坐下來握住她的手,“您今天感覺怎麽樣?”

老人回握住她,費力的說道,“孩子,奶奶很好,別擔心。”

許湘眉點了點頭,“那您要一直都好好的。”

老人笑起來,她很樂觀,活到了這把歲數已經沒有什麽看不開的了,她輕輕拍了拍許湘眉的手。

看着面前這三個孩子,恍惚間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他們都還是花兒一般的年紀,打打鬧鬧好不親熱。她原本以為自己注定一生孤寡,他們卻讓她享受過天倫之樂,如今将死之際,有人陪在床前,有人料理後事,夠了。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一點,便是這些孩子心中的疙瘩,老人通透得很,她知道其中緣由。

那年春天,長廷和小佩手牽着手跪在她面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請求寬恕他們的不孝,兩人決定隐居國外再不回來。

彼時小佩已是人婦,這般做法瘋狂又荒唐,只是她瞧着兩個孩子眼中不顧一切的堅毅之色,以及情比金堅的姿态,便實在不忍斥責,反對的話亦是說不出口。她沒有問他們究竟用什麽法子,心想着知道得越少對他們越好。

但是也沒料到,長廷和小佩竟連湘眉都瞞着,湘眉這孩子極重感情,受到這麽大的欺騙,自然惱怒。後來又聽小佩說,湘眉喜歡的男人是她以前的丈夫,人家珍愛的她卻一心算計,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湘眉又如何能不恨?!

哎,老人嘆氣,情之一字最是複雜,傷人傷己。想起以前的日子,再瞧着這仨孩子多年的友誼支離破碎,她便覺得心酸且疼。

她說,“長廷,小佩,你們出去吧。”

溫長廷和溫佩對視了兩秒,溫長廷問,“奶奶,怎麽了?”

老人沒有解釋,往外揮了揮手。

許湘眉看出來她想單獨同她說話,回頭道,“我照顧着奶奶,有事再叫你們。”

溫長廷和溫佩走出病房,輕輕帶上了門,他們坐在走廊的藍色樹膠椅裏,手握着手。

溫佩疑惑,“奶奶打算和湘眉說什麽呢?為什麽要避開我們?”

溫長廷伸手撫平她眉間的結,說:“我也不知道,別想了,沒事的。”

溫佩點了點頭,靠近他懷裏閉上眼睛,“長廷,我很害怕,這些天,我很不安。”

溫長廷低頭,“你害怕什麽?”

“我總是做噩夢,夢見我們被謝柏寧撞見了……謝家怒火滔天,他們把我們押回了溫家讨說法,父親母親當場便氣急攻心送進了醫院。湘眉也來找我們的麻煩,她原是要打我的耳光,最後卻全部落在了你的臉上……”

溫長廷怔了一怔,用力擁緊她,“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你別自己吓自己。”

溫佩抓着他的手,擡頭看他,目光急切,“可是如果真的被謝柏寧發現了我們的秘密,應該怎麽辦?”

溫長廷吻了吻她的額頭,“不會的。”

溫佩說,“萬一呢?”

他堅定的看着她,聲音低沉肯定,“一切都有我在,我能保護你,所以不要害怕。”

她怔怔的看着他,眼眶紅熱,“嗯,長廷,不管今後我們會面對什麽,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溫長廷清俊的臉上浮起笑,“這就對了。”

他懷中的的女人,是他這一生最摯愛的珍寶。當初的瘋狂計謀,溫長廷從不後悔,幸好,她也未曾悔過。

兩人安靜地依偎着,就像纏繞着大樹生長的藤蔓,一個偉岸,一個柔弱,卻是毫無違和感的溫馨浪漫。

時間一點一點向前推動,許湘眉從病房裏出來見到的仍是這一幕,她想起奶奶說的話,心裏滋味莫名,無法言喻,一口氣提不上也放不下,梗在心頭。

溫長廷和溫佩聽見開門的聲音,放開手站起身。

許湘眉說:“奶奶睡着了,你們進去吧。”

溫長廷點了下頭,“要回去了?”

許湘眉:“嗯。”

“謝謝你來看她。”

“應該的,那個時候,奶奶對我很好。”

一句話,三人都不說話了,氣氛凝重。

漫長的幾分鐘後,許湘眉打破沉默,“我還有約,走了。”

溫佩忐忑的看着她,想問點什麽,終歸咽了回去。

許湘眉又說,“奶奶去的時候……請通知我一聲。”

溫佩沉重的點了點頭。

溫長廷說:“好。”

許湘眉沒再說什麽,與他們擦肩而過,漸行漸遠。直到走出醫院,她使勁揉了揉僵硬的臉龐,眉眼冷肅。

奶奶斷斷續續的對她說了很多溫長廷和溫佩的事情,他們真心相愛、矢志不渝,他們不過是想和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無論荊棘叢林還是天涯海角。

奶奶說,“長廷和小佩不是心壞的孩子,他們不想傷害任何人,實在是被逼的沒法啊!湘眉啊,你能不能答應奶奶一個要求,別怨他們了。”

解決問題的方式有千萬種,他們卻偏偏選了最自私的一個,呵。

她回答:“奶奶,很抱歉,我做不到。不過您放心,我也希望他們好好的在一起。”

奶奶明白了,她也說累了,便阖着眼休息。

許湘眉搖搖頭,甩開腦子裏的煩悶,站着吹了會冷風,徑直向停車場走去,那些個約她喝酒的人倒是掐的準時候。

今晚不醉不歸,一醉方休。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