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得意酒吧,燈光暧昧迷離,音樂震耳欲聾。
幽暗的角落裏,許湘眉把兩條修長筆直的腿交疊擱在桌上,一只手夾着煙,一只手搖晃着玻璃杯,目光冷淡,面色沉寂。
她的藝術家朋友們早就投身于舞池,盡情擺動着身體,朝着她勾手指作出邀請。
許湘眉沒有興趣,她挑起嘴角笑了笑,哼出一口煙霧,擡手仰頭一飲而盡,一氣呵成。桌上大半的空杯子,皆是她的戰利品。
她唇上叼着煙,打了個響指,一旁站着的服務生意會,恭恭敬敬的點了下頭,朝吧臺去了。
想着奶奶說的那些事兒,許湘眉心裏一會兒空落落的,一會兒又愁緒紛擾,難受至極。她眯起眼睛吸着煙,渴望從中找到一點慰藉。
這時走來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長相周正,他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許湘眉旁邊,一只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一個人?”
許湘眉心情不好,斜斜的看過去,“別惹我。”
男人沒生氣,摸着下巴,“夠味兒,我請你喝酒。”
許湘眉冷冷嗤了聲,“滾,我不說第二遍。”
他不依不饒的,扯着臉皮子笑,“嗬,脾氣很辣嘛,你叫什麽名字?我叫……”
許湘眉耐心告罄,打斷他,“看在你沒有惡意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但如果再不走,後果自負。”
她嚣張的樣子別有一番滋味兒,男人看得眼睛發直,哪裏肯就此罷休。
“你有沒有男朋友?我們交個朋友怎麽樣?”
許湘眉摔了煙頭,用鞋尖狠狠撚滅,撥了個電話,“趕緊帶人過來。”
男人一愣,他拳腳功夫不錯,倒也不怕。反而有些好奇,這漂亮的過分的女人什麽來頭?狂妄肆意,性子夠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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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得意的經理便帶着一群保镖趕過來,陣仗浩蕩。
他們到了面前,禮貌的彎了腰,“許小姐。”
許湘眉漫不經心的指了下身邊的男人,随意的道,“把他丢出去吧。”
男人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瞧着那些人就要動手,寡不敵衆,急忙說道,“得,我自己出去行不行?”心裏卻想着幸好方才沒有動手動腳。
許湘眉眼皮子一掀,“不行,丢出去。”
下一秒,便有保镖捉住他擡起來,男人自知沒有轉圜的餘地,又說,“輕點行不行?”
許湘眉被逗笑了,心情好了些,“那就輕點吧。”
經理點了下頭,領着保镖告退。
男人松了口氣,也不反抗掙紮,老老實實的被擡着走出去,丢在了門口。他單手撐地,姿勢利落的迅速跳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向經理問道,“喂,她叫什麽名字。”
經理說,“別妄想了,那位不是你夠得着的人,我看你有兩下子,有沒有興趣做得意的保镖?”
男人想了想,“那可以經常看見她嗎?”
經理嘴角一抽,“算了,當我沒說過。”
男人有自知之明,擺擺手,失望的走了。
就這一會兒功夫,裏面的許湘眉又喝了兩杯酒,跟喝水似的。鬧了剛才那一出,再沒有陌生男人膽敢前來搭讪,她樂得清靜,一杯接一杯的灌。
約她出來的三位皆是暫居A市藝術家,分別是裱畫匠、花絲鑲嵌家、紮染師,性格大都不拘一格,志趣相投,偶爾約在一起喝兩杯,互不幹擾。
他們跳盡興了,從舞池撤回來便看見桌上擺滿了空杯子,這人翹着腿靠在座位上,目光迷蒙,面色癡癡,指尖一點猩紅,任由香煙袅袅燃着。
明顯是醉了。
三個人面面相觑,覺得稀奇,她可從來沒在他們面前喝成這樣兒。
許湘眉笑起來,探過身子端了酒,“回來了?來,我們繼續喝。”
裱畫匠是個年輕男人,他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杯子,“好了,今天就到這裏,留着下次喝。”
許湘眉強調,“不醉不歸。”
三人腹诽,再喝下去就沒命了。
紮染師拿走她手裏的燃了半截的煙,好笑的道,“你已經醉了。”
花絲鑲嵌家拿出手機,說,“我給黎先生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許湘眉腦子裏混混沌沌的,她根本沒有注意聽他們說了些什麽,歪倒在沙發椅裏,半眯着眼。
花絲鑲嵌家以為她同意了,翻出黎九駱的號碼撥過去,那邊很快接了,“喂?”
她說,“黎先生,湘眉喝醉了,麻煩你過來接她回家。”
黎九駱擰着眉,一邊穿大衣一邊問,“在哪兒?”
“得意酒吧。”
“請你照顧湘眉一會兒,別讓她再喝了。”
“沒問題。”
“謝謝……”黎九駱抓起車匙,他走了兩步,猛地停下來,“等等……我現在來不了,給你一個電話號碼,你讓這位先生過來接她就行了,他姓謝。”
黎九駱吐了口濁氣,把謝柏寧的電話號碼發送過去,自嘲的笑了笑,他只能幫她到這裏了。
彼時謝家擺了家宴,今兒謝柏衡夫婦來得遲,晚飯時間便也延後了許多。
謝柏寧還沒吃上幾口,電話便響起來,他出去接聽過後,臉色沉沉,返回飯廳說了聲便要走。
一家之主的謝榮問,“怎麽回事?”
謝柏寧眉心擰着結,“朋友遇到點麻煩,我得過去一趟。”
謝榮又問,“什麽朋友。”
謝柏寧眼神恍惚了下,很快恢複清明,“趕時間,我先走了。”
他轉身大步離開。
謝榮心氣兒不順,“吃個飯都不安生!”
戴悅夾了筷子紅燒肉放在他碗裏,“你可真行,怎麽那麽愛管哪!擔心那麽多做什麽,柏寧心裏有主意。”
戴悅笑着向二兒子和兒媳說道,“剛才那電話,八成和許家湘眉有關系,你們大哥看着溫和,實則上對人疏離得很。他剛才那樣急,肯定是湘眉有事兒。”
謝榮哼了聲,“湘眉那孩子就像換了性子似的,風一陣雨一陣,怎麽就嚷着非要嫁給柏寧,我看不太妥。”
戴悅接話,“怎麽說他許家的門第和咱們謝家差不了,況且湘眉清清白白一個女孩子,模樣才能樣樣出挑,而柏寧畢竟結過一次婚,這樣算起來,是不太妥當。”
“我就是這麽個意思,柏衡,你怎麽看?”
姜昕聽着話鋒不對,暗暗心急,她側過頭看他,希望謝柏衡說點兒好話。
許是妻子的目光太濃烈,謝柏衡不得不回看她一眼,才說,“許湘眉和大哥在一起,是有點兒不妥。”
他的聲音低沉認真,姜昕心頭一刺,不太高興,悶悶吃飯。
謝柏衡輕輕勾起唇角,繼續說道,“不過也僅限于有點兒不妥,這都什麽年代了?您二位的思想不正确。倘若不是許湘眉,是另外一個家庭條件差些的女孩子,就妥當了?要我說這是好事,大哥還念着溫佩嫂子,她不這麽鬧,大哥會注意?”
姜昕滿意了,臉色稍霁。
謝柏衡瞧着心頭好笑,故意問,“昕昕,我說的對不對?”
姜昕下意識點頭,“對!”
謝榮面色難看,他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戴悅倒好,有句話說到她心坎上了,她終歸是希望柏寧過新生活,長情雖說是好事,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她想着,若是柏寧和湘眉兩個孩子你情我願,她也不會反對,不過就是被那些個嘴碎的議論一番罷了。而謝榮那裏,做做思想工作就好了。
謝柏衡又說,“事情都還不明朗,何況許培可什麽話都沒說,您二位慌什麽。”
“哼,許培寵女兒是最沒有原則的,就是許湘眉今天說要嫁個女人,我看他也能同意。”謝榮說道。
姜昕聽得直想笑,但她忍住了。
反而是戴悅笑出聲,“你寵咱們柏儀有有原則?都一樣一樣的,真好意思說別人。”
謝榮被堵的啞口無言,哼了一聲,再沒說反對的話。
姜昕松了口氣,心想着過會兒給許湘眉報喜。
許湘眉大概也有點預感,左眼皮跳個不停,不過她喝得爛醉如泥,自然沒有注意眼睛上的小反應。
謝柏寧趕過來的時候,許湘眉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幸好她旁邊還守着三位朋友。他心裏冒出一股火氣來,她怎麽敢在酒吧這種地方海喝?!
其中一個面相不羁的男人挑眉,“謝先生?”
謝柏寧颔首,“我是謝柏寧,謝謝的你們照顧。”
他愉快的笑起來,攤了攤手,“不客氣,湘眉比較注重隐私,所以我們都不知道她家的地址。”
謝柏寧了然,“交給我就可以了。”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一臉喜色,“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們來這裏喝酒,湘眉主動搭讪的男人就是你,對吧?”
謝柏寧想,原來那次不是玩游戲輸了。
另外兩個女人也一臉激動,她們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個說:“我認出來了,湘眉在朋友圈發過合照,我還截了圖。”
另一個說:“你是湘眉的男朋友?那我們就可以放心的把人交給你了。”
三人瞬間達成一致決定,說了再見,便結伴走了。
謝柏寧沒管他們,把目光投向臉色緋紅的女人,她這些愛好得改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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