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人生幾何

“你走吧。”這是周星星在後來的幾年裏對他說過最多的句話。

卓羽無奈只好暫時離開。

母親病情穩定下來，周星星留在家附近工作。

轉眼間22歲生日來臨，周星星只身一人去了洛陽，她需要躲一躲。

彼時是旅游淡季，周星星帶着一頂草帽在洛陽城裏穿梭。白馬寺前幾個本地人拉住她推銷香火，周星星不知聽誰說過，不要買景點門前的東西。她想了想手裏還是接住了。

周星星把香放在蠟燭上，不一會兒就冒起了白煙，她雙手合十拜了拜，把香插上。此生她最放不下兩個人，一個人是母親，她希望她身體安康，福壽綿長。第二個……周星星無奈的笑了笑，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寺廟裏香火鼎盛，許願池底鋪滿的硬幣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晃着行人的眼。

周星星不打算許願。

晚上，周星星在小吃街亂逛，她本□□熱鬧的地方，好像在這裏就感受不到孤單了。

周星星手裏抱着各式各樣的小吃，還不停的往嘴裏塞……

“我要一份甘梅薯條……”她沖老板喊道，不一會兒老板就把薯條遞給了她，她拿着剛一轉身就聽見幾聲連續不斷的‘咔嚓，咔嚓……’

周星星擡起頭發現對面的人竟然是林哲！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他。

驚訝之餘她才意識到剛剛是被偷拍了。

“巧啊！”林哲抿起嘴笑了笑，周星星有一瞬間的頭暈，他剛剛的動作好像某人。

“你……？”

“和朋友一起來的”林哲指了指那邊正大快朵頤的幾個人說：“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林哲給朋友打了個招呼，然後回來陪周星星逛街。

周星星看着他胸前的單反伸出了手。

“幹嘛？”林哲一臉疑問。

“把剛剛的照片删掉。”

林哲側身抱住自己的相機說：“不行”

“照片上的人是我，照片的處理權當然是我的。況且你是偷拍，還沒經過我同意呢”

林哲嘿嘿的笑了笑說：“你平時隐藏的太深，這麽難得一見的照片我當然要好好保存”說着湊到她耳邊：“說實話，你吃相比喝醉後吓人多了！”

“你再說一遍？”周星星瞪他，林哲轉身就跑。周星星在他身後窮追不舍，兩人在小吃街上奔跑……

最後周星星實在跑不動了，就随便找家店坐了下來，照舊要了一打啤酒。

“上次都喝進醫院了，我可不敢再陪你喝了……”林哲忙擺手。

周星星自顧自地拆開啤酒：“真不喝？”

林哲忙接下她手裏的啤酒說：“還是不要喝了。”說着把酒放到一邊。

周星星雙手捧着臉心不在焉的說：“今天我生日。”

“生日？”

“對呀！”周星星說着又拆了一瓶酒遞給林哲，沖他眨巴眼睛。

林哲乖乖的接住，周星星飛快的跟他碰了碰酒瓶然後對着瓶子猛抽……

“生日快樂……噢！”周星星沖着天空喊着，林哲也對她說：“生日快樂。”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這次，周星星沒有喝醉。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和一個不算太了解的人喝酒，實在是爽快輕松！

林哲在路邊的蛋糕店買了一塊小蛋糕，在上面插了一根蠟燭，火苗在風裏搖曳跳舞。

周星星不忍心看它再掙紮，呼地一聲吹滅了它。

“許願啊！”林哲提醒道。

周星星對他搖着手指大笑：“林哲，你太好騙了！”

林哲愣住繼續看她傻笑。

“我是騙你的！今天根本不是我生日………哈哈哈哈哈哈……”周星星迎風抖了抖絲巾，披到自己頭上沖他吐舌頭做鬼臉：“上當了吧？”

“你這個小騙子！”林哲明白過來後嘻嘻哈哈的追着她撓癢，周星星邊跑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她跑去了前面卻突然停了下來。

林哲追上去問：“怎麽了？”

周星星突然雙手抱住他的脖子，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林哲欠了欠身子，周星星冷冰冰的說：“不要動！”

她的身體如此親近，林哲卻只感到一陣陣冰涼的絕望。

“周星星——”身後想起一個聲音，原來是卓羽。

周星星松開手對他禮貌的微笑。

林哲把手放到她的腰上，跟她故作親密。周星星輕微的顫抖一下，她的臉上依舊微笑着。

“好巧啊。”她說。

這世界上多的是狹路相逢的尴尬，卻少有破鏡重圓的巧合。

卓羽盯住林哲，板着臉不說話，氣氛十分異常緊張。

周星星的眼神落在卓羽身旁的女生身上，他錢包裏那張照片的主人終于露面了。

“你們好。”女生落落大方的問候。

卓羽一把拉住周星星的手腕，周星星皺起眉頭不安的扭動着手臂，林哲一下子把她拉過來，把她抱在懷裏，一只手拖着她的頭。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林哲在她耳邊啞着嗓子說：“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周星星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裏，熱烈的心跳聲傳來……

林哲警惕的看着卓羽，卓羽停在半空的手緩緩的放下，他扭過頭看着別處，眼眶發紅。

女生為了化解尴尬主動介紹道：“我叫蘇黎，卓羽的……嗯……朋友。”

林哲放開手，周星星沖她微笑：“周星星。”

四人相互認識了以後結伴而行，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護城河邊。

蘇黎和卓羽走在前面，周星星慢悠悠的走在後邊。

“你喜歡他吧。”林哲說。

周星星沉默着沒有回答。

我喜歡他，然而……然而……周星星想到這不禁搖頭輕笑。

林哲去旁邊的商店買水，周星星靠在樹邊坐在了地上，仰起頭閉目養神。

卓羽也坐在她旁邊，周星星把絲巾蓋到了臉上。

“為什麽是他？”

周星星在心底默念：“我喜歡你。”

“他陪你來這裏過生日？”

“我喜歡你”

“今天有沒有吃蛋糕？”

“我喜歡你”

過了許久他問：“周星星……你哭了嗎？”

周星星繼續沉默着，所有的喜歡都在心底沒有說出口。

河邊沉寂的只剩幾只蟬悶悶的鳴叫聲，周星星懶懶的伸了個腰說：“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你剛剛說什麽了？我剛才覺得好像有人在我夢裏說話……”

“沒說什麽……”

“卓羽，”

“嗯？”

“我們好好的談談吧”

“談什麽？”

“不要再喜歡我了。”

“好。”

“也別再想我。”

“好。”

“蘇黎很好。”

這次卓羽沒有答應‘好’，他看着河水眼睛裏是掩飾不了的悲傷，他說：“周星星，希望你能跟過去的一切徹底告別。還有，再見——”

卓羽站起來，悶悶地咳嗽幾聲，蘇黎聽到後過來關切的問侯，周星星透過絲巾看到兩人的身影，隐隐綽綽，美的令人嫉妒。

周星星在心底最後說了句：我愛你————

我明明很愛你，卻做了許多不愛你的事。

趁着單位放假暮江回到了家裏。吃飯時他看着牆上的挂歷不由得發起了楞。

母親問他：“怎麽了？”

暮江搖頭：“沒事兒……”

“在單位裏還吃的習慣嗎？”母親說着把菜夾到他碗裏。

“嗯，還可以。”

“明天陪媽媽去吃個飯吧？”

暮江放下筷子說：“媽，又給我安排相親呢？”

“嗨！就吃個飯而已，算不上相親”

暮江懶得再反駁她就說：“明天我有事，過兩天再說吧。”

母親只好推後一天，心想去總比不去強。

第二天，暮江站在奶茶店前等待，不一會兒前方出現一個身影，他迎上去說：“不好意思啊，這麽熱的天兒還叫你出來。”

周星星說：“沒事兒。”

“給。”暮江把冰激淩遞給她。

周星星直搖頭說：“我的胃……哎！不能吃！”說着舔了舔嘴唇，眼睛還直勾勾的望着抹茶冰激淩。

暮江又叫了一杯常溫奶茶說：“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嗯……沒事兒……”周星星忙搖頭，又問：“找我什麽事啊？”

暮江有些苦惱的說：“明兒和我爸媽朋友的女兒吃飯，我媽叫我準備個禮物……想讓你幫我挑挑……”

周星星恍然大悟的喔了一聲，又說：“這種事應該找菲菲啊！她眼光好……”

暮江無奈的笑笑：“菲菲早就跟我絕交了。”

周星星驚訝的瞪大眼睛：“絕交？”心想沒有聽菲菲提過啊。

“從前因為你的事，我………哎，她那麽做也無可厚非……”

周星星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兩人在街上逛了許久都沒有中意的禮物，周星星走進一家絲巾店突然眼前一亮！

“這個！”周星星指着一條純色的絲巾，白色的絲巾下角有斑斑墨色，看上去十分素淨。

“喜歡就試試吧？”漂亮的女店員說着把絲巾戴到她的脖子上，然後看了看鏡子裏的人說：“非常适合你的氣質！不信問問你男朋友？”轉眼微笑的看着暮江。

暮江尴尬的笑了笑，然後抱住她的肩膀說：“這是我老妹。”

“啊？對不起哦，搞錯了。”

“沒事兒，就這一條”。

“那好，我幫您包起來。”

“哎——不用。戴着就行。”暮江說完迅速的結賬。

只剩周星星楞在原地。

“你………這個給我的？”她指了指絲巾。

暮江微微笑了下：“叫聲妹妹，總不能白叫吧。”

周星星咋舌，“咱們認識這麽多年，還用來這套？”

“前幾天是你的生日，這個就當做是生日禮物。”

周星星無奈的瞅了他一眼說：“送禮物就直接送呗，還繞這麽多彎子，累不累？”

暮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沒有騙你，本來是要請你幫忙的，可是剛剛看你很适合這個……還有，我怕你不肯原諒我。”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暮江聽到她的話擡起頭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她繼續說：“其實我只是固執的想如果我不說出去爸爸就不會死，可是事實如此，即使我沒有多嘴他也會離開，我誰都不怪，只是不願意接受現實而已。不過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謝謝你。”暮江深深地嘆了口氣，仿佛背上隐形的重擔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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