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又過了半個月，這天周自南剛回家就被爸爸拉住，“阿南，我有事問你。”

“爸爸？”周自南見父親又是一副沮喪的樣子，明明是周末，難得休息一天，他怎麽這樣的表情，于是猜測道，“你又同媽媽吵架了？”

周衡嘆了口氣，“我覺得你媽媽實在是……她是不是身體出了問題？”

“可是她的體檢報告一切正常。”周自南聳聳肩，還是那句話。

父子倆都同時沉默了下來，周自南甚至有種躲回自己在市區的公寓的沖動。

這時老爺子悄悄的湊過來，“哎呀，阿南，我記得你之前吃中藥，有效果嗎？”

提起這個周自南的笑容多了些，“有效的，現在睡得還好。”

顏舒桐開的藥方他只吃了五天，就發現自己的睡眠好了不少，不過工作太繁重，要他早睡基本不可能，只好時不時就自己煮一次來喝，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周衡看了兒子一眼，忽然建議道：“要不……阿南，你帶你媽媽去看看中醫？”

周自南一愣，“……她會願意去嗎？”

“你以為她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她舒坦啊？”周衡白了一眼他，沒好氣的替妻子做了決定。

第二天恰好又是周一，下午谌蓉提前從學校回來，周自南放下工作陪着谌蓉去了醫院，顏舒桐的門診是上午，他們剛好錯過了，只好去辦公室找她。

去辦公室的路上，谌蓉不确定的問他：“真的有用麽？”

周自南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倒是問起了另一件事，“媽媽，明宇有回來複查過嗎？”

“你舅媽說他好多了。”谌蓉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問起這個，但也還是回答了他，“說是明宇開朗了一些。”

“明宇吃的藥就是這個醫生開的。”周自南笑着給她解惑。

Advertisement

谌蓉一聽立刻心裏定了許多，“你那次認識的這個醫生？”

周自南含糊的應了一聲，并沒有告訴她其實第一次見到顏舒桐是什麽時候。

這半個月來顏舒桐的工作漸漸上手，作息也正常起來，托了衆多實習生和住院醫師的福，她的夜班是兩周才輪到一次，她一下子就多了許多時間來忙其他的事情。

下午來看中醫的人是很少的，所以顏舒桐聽到葉秋告訴她有她的病人時愣了好久，待看到周自南那張好像除了笑以外沒有其他表情的臉時就更奇怪了。

谌蓉一進門就看見是個年輕的女醫生，頓時有些奇怪的回頭去看兒子，有心想問什麽卻始終問不出來。

周自南倒是對自家母親的目光恍若未聞，一派淡定的同顏舒桐打招呼，“顏醫生下午好，又來打擾你了。”

顏舒桐這才回過神來，“周律師，這是……？”

“我媽媽近來不是很舒服，來讓你看看。”周自南一面扶谌蓉坐下，一面把病歷本遞給顏舒桐。

顏舒桐接過來粗略的翻了翻，各項檢查指标正常，她又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周媽媽，氣色還不錯，想來不過是小毛病罷了。

于是給她把脈，問道：“阿姨覺得哪裏不妥當？”

谌蓉還沒說話，周自南就搶先道：“愛發脾氣。”

谌蓉立即瞪了他一眼，又辯解道：“我以前不這樣的，只是……”

顏舒桐覺得母子二人有種奇怪的氣場環繞，周自南每次都那麽表現的那麽違和。不過意思她是聽明白了，又問了幾個問題，可是卻都是周自南在回答，谌蓉十分奇怪的問他：“病的是我，為什麽是你在回答醫生的問題？”

“……”周自南臉上的笑一頓，有些讪讪的，“媽，我……”

顏舒桐忍着笑給他解圍，“周律師的失眠好些了？”

“好些了。”周自南從善如流的換了話題，“一直有堅持吃，覺得好多了，還沒謝過顏醫生。”

“周律師不用客氣。”顏舒桐聽到他把“堅持”兩個字刻意加重了語氣，也想起了上一次他表弟來看病時他們的對話，不由得覺得他是在打趣自己。

周自南又道：“明宇的情況也好多了，對不對，媽媽？”

“嗯？哦哦，對……好多了，好多了……”谌蓉原是好奇的一直看着他們講話的，被周自南提醒了一下，回答頓時不那麽自然。

顏舒桐點點頭并不在意，她并沒有再見過賀明宇，自然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好多了，但也不是自己的病人，她也懶得去問何茗蕊這些事。

她低着頭在紙上寫了一個藥方，寫好後遞給谌蓉，“阿姨先吃一個星期，若是覺得還有點效果又願意繼續那便再來複診，若是……去看看別的醫生也是好的，只是平時一定多注意休息。”

谌蓉點頭謝她，周自南等她說完後又開口了，“上次明宇的藥聽你說是逍遙散什麽的，不知道我媽媽的這個，是不是也有個名字呢？”

顏舒桐一愣，她沒想到周自南的記性那麽好，“呃……有的，阿姨這個方子是玉屏風散加減得來的。”

谌蓉聽到，咦了一聲，“這個名字還蠻好聽的。”

顏舒桐抿着嘴笑，“阿姨有些自汗，平時又見怕風，而且阿姨的年齡……所以自然愛發脾氣了些，家人多多體諒就好了……”

“哎喲，哪裏用說得那麽委婉，就是更年期到了嘛。”谌蓉笑着擺擺手，又看看周自南，“喏，這是正常生理現象，不關我的事啊！”

周自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理直氣壯的樣子，見顏舒桐也微微低着頭笑了起來，忍不住對她道：“看來顏醫生以後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罷？”

顏舒桐又是一愣，繼而笑着道：“不勞周律師惦記，自然有辦法的，更何況我還有很久才會面臨這種問題，周律師還是多多照顧好阿姨吧……”

她話剛落地，葉秋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顏醫生，21號床的家屬想要見你，請你有空的時候過去。”

顏舒桐站起身來送谌蓉母子出門，周自南道：“叨擾了顏醫生幾次，媽媽我們請顏醫生吃頓飯多謝她好不好？”

谌蓉還沒來得及講話，顏舒桐就拒絕了，“多謝周律師的好意了，不過是分內之事，不必這樣多禮，我還有事就不送兩位了。”

話都說到這裏了，周自南只好順水推舟的道：“那就不打擾顏醫生了，下次再見。”

顏舒桐心裏一哽，心想，誰想同你再見啊！可是面上卻還是笑着的，轉身跟着葉秋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周自南沒有忽略她眼底裏那一抹不情願，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但卻覺得十分有意思，不由得笑了起來。

谌蓉停下腳步問他：“你今天……你沒事罷？我總覺得你今天不大正常……”

“媽媽，若是顏醫生給你做兒媳婦，你覺得怎麽樣？”周自南顧左右而言他，卻分明抛出了一個地雷。

谌蓉頓時有點傻眼，“……你……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周自南仍舊笑着，“不是，我是很認真的問這個問題的。”

“那……是你女朋友也是個醫生？”谌蓉想着另一種可能。

“不是，我沒有女朋友，我說的就是顏醫生這個人。”周自南以為是自己沒有講清楚，又解釋了一遍。

“……”谌蓉有些無語，“人家很明顯和你不熟啊，你娶不到老婆要去搶也不一定搶得到好嗎？”

“媽媽，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周自南立刻回頭看着谌蓉，見她一臉的糾結，頓時有些沮喪。

“可是……你才見了她幾次啊……”谌蓉不明白自己的兒子這種想法從何而來，卻也開始認真的想了想這種可能性，“不過顏醫生，好像還蠻好，就是醫生這份工作太忙了……”

“她是中醫。”周自南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其實不算很忙，果然不是同行啊。

“那就好，那就好……”周自南到現在都不肯結婚，說是工作太忙，可是個中原因家裏人卻是知道的，工作只是借口罷了，現在聽他有要成家的意願，谌蓉覺得實在是太好了，“那我可以告訴你爸爸麽？”

“随意。”周自南有些漫不經心，“反正我就是那麽一說，誰知道成不成呢……”

顏舒桐對他是有些排斥的，像是在躲避麻煩一樣，不成功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

谌蓉想到剛才那個女孩子笑着跟她說多休息時的笑臉，又想到她委婉的提起她的年齡時的小心，不由得有些心軟，“阿南，要不……還是算了吧，若是你心裏還放不下那個人，和顏醫生在一起，對她不公平……你別像以前那樣想當然了。”

周自南愣了愣，“媽媽，早就不關那個人的事了，我就是覺得顏醫生是個好姑娘才問你的。”

“好吧好吧，你一向是有主意的，你看着辦吧。”谌蓉聽了他的話，覺得自己的兒子太有主意了，自己已經管不了了，索性再不管他。

只是他們讨論的時候，完全忽略了當事人的意願，周律師從沒想過顏醫生是不是單身這個那麽深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