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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桐？”周自南曲起手指敲了敲方向盤，他已經等了許久，可是顏舒桐至今還未下班，他看着對面的醫院大門，幾乎望眼欲穿，“你怎麽還沒下班，我都快成望妻石了。”

換作平常，他這樣的調侃總能換來顏舒桐的輕笑，可是今天卻不是。

顏舒桐似乎是走在走廊上，他聽得見她的平底鞋跟地面接觸的刻意放輕了腳步的細小聲響，他還聽見顏舒桐淡淡的說：“哦，剛才在查房，忘了告訴你我今天幫同事值班，你先回去吧？”

“你吃飯了？”周自南先是想到要關心她的溫飽，再想到問她：“怎麽突然之間幫別人值班？”

“同事有婚宴要參加，就幫忙了。”顏舒桐仍舊淡淡的，又似乎真的很忙，“好了，我先挂了，工作多得很……”

周自南還想說什麽，卻聽見那邊有個陌生的聲音道：“顏醫生，有家屬要見你。”

顏舒桐側過頭去應：“好的，馬上就來。”

然後又對着話筒道：“你看，我真的忙，就不和你多說了。”

說罷匆匆的挂了電話，周自南看着被挂斷了通話的手機，心裏其實有些沮喪，他總覺得哪裏不對，顏舒桐并不是那種很善于隐藏情緒的人，可是……

他想沖上去問她到底怎麽了，可是那到底是醫院，這樣萬一吵起來影響很不好，他的阿桐其實還是個要面子的姑娘，于是只得嘆了口氣作罷。

回到住處，他在電梯裏給顏舒桐發短信，要她注意休息別累着，顏舒桐也只是簡單的回了“知道了”三個字而已，他有些不高興，可是随後又看見她多發了一條信息讓他早點休息，那一絲的不高興好似也就沒什麽要緊了。

可是他尚算平穩的情緒在看到家門口站着的那個黑衣女子時一下子被打破了，瞬間就變成了怒焰高熾。

“蔣文端？”周自南冷笑了一下，忍不住出言嘲諷，“怎麽，在美國混不下去了，舍得回來了？”

蔣文端端莊得體的笑容有瞬間的龜裂，可是她養氣功夫比此刻怒火攻心的周自南要好些，很快就調整了過來，笑吟吟的看着周自南，道：“自南，那麽久沒見，你還是沒變，依舊犀利，真好。”

周自南卻在聽見她這樣套近乎的話的剎那就冷靜了下來，他斂眉看向地面，聲音冷淡到了極致，“沒變？怎麽會，我怎麽可能還是以前那個被你當做踏腳石的周自南，怎麽，那個美國佬不要你了，回來了？”

“……自南，我們非要這麽說話麽，那麽久沒見了，你就非要說這樣的話傷害我麽？”蔣文端似乎對他的諷刺感到很難受，眼裏迅速蒙上了一層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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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見猶憐的作态看在周自南的眼裏簡直讓他作嘔，“跟我你裝什麽裝，那個時候你上了他的床，不也是這麽一副他逼你的樣子麽，呵！一轉眼你就跟他去了美國，過的滋潤嗎，還是打小/三無國界，你是被正宮娘娘給打得待不下去的？”

說到最後他忍不住挑起了一絲笑，可是腦海裏卻閃過許多面前這個叫蔣文端的女人赤/裸/着身體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向他哭訴是那個美國佬強迫她的畫面來。

那個美國佬，周自南還會連名帶姓叫一聲面前這個女人，卻只會用這五個字稱呼那個他以為是朋友的人。

他無端端的想起顏舒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真是節操碎了一地。可不是麽，這兩個人，節操碎得想撿都撿不起來了，真真算是雙賤合璧。

蔣文端被他損得臉上再也挂不住笑，青一陣白一陣的，忍不住刺了回去，“你說我沒臉，你有臉，有臉找那麽一個小醫生，怎麽，周大律師的口味換成了清粥小菜？”

周自南聽不得有人說顏舒桐不好，林琛那麽鐵的兄弟就說了句他們興許不适合就被他甩臉子，更何況是蔣文端這個他恨之入骨的前任。

當下他就呵呵笑了兩聲，聲音愈發冷了起來，“我家阿桐好不好不要你惦記，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她不好，你覺得你這樣一個不幹不淨只會踩着前男友往上爬的女人，有什麽資格跟她比，她再不好也比你幹淨比你好了千萬倍！”

蔣文端被他氣的嘴唇直哆嗦，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周自南不看她，徑自開門進屋，關門之前他背對着她突然問了一句：“蔣文端，走到今日這一步，你後悔嗎？”

他的理智、驕傲和教養不允許他向着她大笑問她是不是過得特慘，于是他只能問她後不後悔，語氣裏充滿了嘲弄。

蔣文端愣愣的看着漆黑色的門在她面前關上，門口昏黃的燈光因為沒有聲音控制而漸漸暗了下去，她也在問自己，後悔嗎？

後悔嗎？後悔的，那時候所有的同學都知道她的男朋友有才家世又好，日後前途光明，她只要一直跟着他，就能有錦衣玉食風光無限。

可是她不甘心，她覺得憑借自己的美貌應該值得更好的，所以她才會在看見那個面目俊朗五官深刻的男人時動了心，明知他有妻子，她還是蓄意去接近他，最後終于如願以償的和他在一起，又如願以償的跟着他去了美國。

她在美國的生活算得上錦衣玉食，在被他的妻子發現之前。她住在他給她買的大別墅裏，穿着頂尖名牌的最新款，出入高檔會所，她過着她曾經在貧困的生活裏幻想的日子。他為他揮金如土，她向他獻上自己的身體。

後來，她卻開始後悔了，是什麽時候呢？

對了，那是在一個夜裏，男人放縱過後在她的耳邊低聲道：“我相信你是真的愛我，寶貝，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嗯？”

“我當然愛你……”她從他懷裏擡起頭把紅唇送上，“不愛你我怎麽會離開他……”

男人被她撩撥得又有些意動，一面呵呵的笑，一面得意的道：“當然，畢竟周家算得上有權有勢，他的爺爺是司／令，爸爸是高/官，他的叔伯和兄弟要麽掌着權，要麽掌着錢，你知道嗎寶貝，為了你，我可是連在中國的生意都減少了。”

“……為什麽？”

“因為……”男人一挺身進入她，“我從他那裏搶了你啊，寶貝……”

蔣文端終于聽懂，這個男人因為她得罪了周自南，進而得罪了周家，最終丢掉了和周家的商業合同。

“周自南，你家是做什麽的？”

“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老師，叔叔和伯父要麽是公／務員要麽是生意人，寶寶，放心吧，你跟了我不會餓死的！”

蔣文端忽的想起這些對話來，牽着她的手的年輕男孩笑得眉目疏朗，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會給她優渥的生活。

彼時她以為他的自信是因為他的才華，如今卻被另一個人告知，他除了才華還有煊赫家世，她曾經離財富和地位那麽接近，卻被她以那樣一種不堪的方式棄如蔽履。

男人也許當時只是喜愛她的顏色，沒發現她的反常，但名利場出入慣了的的男人沒多久就發現她的冷淡和若有若無的不滿，所以後來他的妻子發現了她并且鬧起來的時候，男人選擇了所謂的回歸家庭。

畢竟他的妻子，也是上流社會的人家出身，能帶給他更多的利益，蔣文端不過是可能有兩分感情的逢場作戲罷了。

她決定離開美國，男人見了她最後一面，他說：“我最佩服你的，就是你毫不遮掩的表達你對金錢和權利的欲望。”

這句話她記住了，所以她才有勇氣和動力悄悄的打聽了周自南的近況，甚至去見了他的女朋友，然後出現在他的面前。

連一句“你好嗎”都沒得到，只有冷嘲熱諷，她再拜金，也還算有羞恥心，聽到他字字如針簡直要羞憤致死。

她總算是真切的愛過這個叫周自南的男人，她看着他在歲月裏愈發內斂沉穩的眉目和氣質，發現要重新愛上他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那個女醫生，長相平淡普通，像一杯寡淡無味的白開水，周自南怎麽會喜歡她，他從來喜歡鮮豔明亮的色彩，所以對她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

她像是被注入了無數的勇氣一般煥發自信起來，盡管她已經不年輕了，可是她相信自己正是最有魅力的時候。她似乎已經看見周自南對她言聽計從的模樣。

可是剛才他說了什麽，是了，他說她蔣文端是個不幹淨的女人，沒有資格和他的阿桐比。

阿桐，就是一個稱呼，就已經足見他那個人放在了心尖上，一字一句都恨不得向人宣告他們的親密。

蔣文端，你後悔嗎？

後悔了，可是還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