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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刷刷的過去，一下就過了一半，顏舒桐每天的日子也就是上班下班值夜班，吃吃喝喝逛個街，偶爾想想周自南在忙什麽，卻從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周自南也沒有給她打電話，他們兩個，每天一條堪比日記的短信，就像是從前分隔兩地靠鴻雁傳書的愛人那樣，只是速度肯定比他們快許多。

顏舒桐和周自南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打破這種局面，他們也許都在享受這種難得的體驗，就像是久別之後對重逢的等待。

杜憲自從那天之後沒有再和顏舒桐說那些話，他的表現也不像是之前那樣熱烈，但還是偶爾會約她吃飯，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做不成戀人總還能做個朋友。

倒真的像是普通朋友間的相處了，顏舒桐漸漸也就習慣了和他的相處，偶爾杜憲會有意無意的打聽她的男朋友，“你男朋友做什麽的？”

“律師。”顏舒桐皺了皺眉，“一天到晚忙的要死。”

“律師？”杜憲似笑非笑的問她：“你們怎麽認識的，不會是醫鬧吧？”

“怎麽可能！你見過那麽多醫鬧，有多少是在中醫院的？”顏舒桐嗤笑了一聲。

可是随即又想起之前還沒來G市時在醫院遇上的那個奇葩，連忙補充道：“但是我絕對不是說沒有，奇葩哪裏都有。”

杜憲不關心這個，接着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顏舒桐掰着手指算了算，“我們去年夏天的時候認識的，冬天的時候才在一起，算一算，嗯，現在都四月中旬了，差不多有半年了呢。”

半年啊，杜憲突然有點淡淡的後悔升起，還真是，要是他早那麽一點，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

他們大學的班群并沒有解散，雖然已經很久沒人說過話，可是……

要是他真的想找她，并不是難事，在強大的網絡面前，所謂的不知道她在哪裏只是個蹩腳的借口，人家分別了六十年的初戀都找的回，他們也不過短短幾年未見而已。

杜憲閑下來的時候，會在深夜裏翻來覆去的想，他對顏舒桐，到底是真的喜歡，還是單純是因為當初沒來得及說就畢業了而留下的遺憾。

如果說在校園的愛情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風花雪月，可以不計較彼此的差距，杜憲覺得，他現在的愛情就是腳踏實地的柴米油鹽，必須考慮到距離和彼此身邊的各種情況，家人、朋友圈、工作，都要囊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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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為了愛情抛下一切，可是他的家人長輩不允許，他用盡一切去搏一場愛情，他也怕有一天會後悔。

人總會在歲月和現實裏變得顧慮重重裹足不前，不敢賭不敢輸，因為已經賭不起輸不起。

他想起他問顏舒桐：“他的家境如何？”

那時顏舒桐很認真的回答道：“很好，好到我從來沒想過會和這樣的人家打交道，但是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絲外露的驕矜，他驕傲，但從不自大，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很有教養，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很多。”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和贊同，杜憲聽得出那個人有着很好的家境，富貴人家的子弟，難得被教養的很好，否則，她不會如此為他說話。

顏舒桐是個婦産科醫生，見多了女人的痛苦，也見多了男人的嘴臉，既然她說他好，那可能，就是真的好。

杜憲有些矛盾，既希望那個未曾謀過面的人真的如她所言的優異，可是那樣就意味着他永遠沒機會，又希望那個人的好只是顏舒桐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可若是那樣，顏舒桐心裏眼裏都是那個人，他還是沒機會。

說一千道一萬，他們相遇在了錯誤的時間。

顏舒桐對杜憲，既有愧疚又有坦然，相處得尚算和諧，她并不知道周自南對蔣文端的無奈和頭痛。

周自南每天都能在微博評論裏看到蔣文端變着花樣的關懷短信，時日久了總會有人問這是不是他的女友，周自南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回複不是，那種無奈真是像是紮進肉裏又挑不出來的痛，不影響正常生活，但總覺得奇怪。

最關鍵是，他尚且不敢跟顏舒桐提及蔣文端的一切，生怕她會懷疑自己和蔣文端還有什麽藕斷絲連。

生平第一次落到這種進退維谷的地步，周自南真是覺得十分心累，對着誰都難有好臉色，言華他們以為是工作原因，只有明頌和林琛知道原委。

就因為他們知道原委，所以成了周自南的垃圾桶，顏舒桐去G市後的那個周末，周自南濫用私權進了營房，逮着林琛就撸起袖子道：“什麽都別說，咱們先打一架。”

兩個人立刻就扭打在了一起，旁邊的人拉都來不及拉。林琛一邊跟他揮拳頭一邊喊冤：“我又哪裏得罪你了啊？喂！不要這樣啊，還能不能做兄弟了，說好的打人不打臉啊……”

“要不是你，我能腦子進水去給阿桐安排那什麽狗屁禮儀課麽，要不這樣，她能二話不說就走麽？”周自南一邊揍他一邊發洩着心裏積壓的郁氣。

等到兩人都打累了，也就都鼻青臉腫了，明頌看着他們挂彩的臉，嫌棄道：“都還小啊，學人家決鬥啊，丢死人了你們。”

兄弟倆氣喘籲籲的不說話，好半天周自南才說：“我就是特別的憋屈，特別的難過……我以為做了那麽多，就是塊冰也要融化了，她倒好，有事就跑，還他媽用的是工作的理由，老子連去抓她回來都不行……”

林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随後原地轉了兩圈，然後一腳踹在旁邊的樹幹上，“媽蛋，你們兩口子吵架，你舍不得跟她急也別來找我啊，我又不是出氣筒！”

“不找你找誰，誰讓你是罪魁禍首……”周自南也算是從小練起來的，雖然沒有林琛的拳頭硬，可是那力氣絕對是夠的。

林琛摸着被周自南打腫的臉，不服氣的頂了回去，“要不是你們本來就有問題，能讓我說兩句就怎麽怎麽？你們之間問題你就是把我打死了又能怎麽樣？”

周自南瞪着他喘氣，“……打了你一頓，心裏果然舒服多了……”

“……”林琛一聽，一股氣就沖上了腦門，“……有本事再來打一架啊！”

明頌看着他們争執，擡頭望了望天，空軍基地的訓練機陸續降落了，他看着它們的影子從小變大，突然道：“周自南，請不要在單身狗面前秀恩愛，你對我造成了一萬點的傷害……”

周自南和林琛被他吓了一跳，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顯得有些可怕。

周自南：“……”大哥，這哪裏是秀恩愛，明明是倒苦水，你眼睛瞎了嗎，而且，你怎麽有臉說自己是單身狗，你以為你金屋藏嬌我們不知道嗎？

林琛：“……”剛才飛過去的訓練機怎麽沒掉下來砸死面前這個睜着眼說瞎話的工作狂，真是一點都不真誠，還不如阿南的打一架來得順眼。

真是從小穿同一條褲子一起長大的哥們兒，在一瞬間腦回路神奇的發生了重合，譴責的目光盯得明頌立刻就不自在起來，“看什麽看，看着我就能解決問題了？”

林琛沒說話，周自南倒是回了一句：“我樂意，你管的着麽？”

話一出口他自己就先愣了，這句話是顏舒桐常說的，他們偶爾鬥嘴，顏舒桐說不過他了，就會哼一聲，說一句“我樂意，你管的着麽？”然後把頭一扭，就等着他去哄。

光道歉還不夠，要等他許下很多的好處她才會原諒他，然後狀似嚴肅的教育他：“不要和女朋友吵架，和女朋友吵架的最後都成了單身狗。”

周自南有一次有些不高興，就回了一句：“你以後也別和律師離婚，和律師離婚的最後連條內褲都沒有。”

顏舒桐當時先是一愣，繼而紅了臉，“……誰說我以後會嫁給律師了？周自南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周自南笑着睨她一眼，“不會？顏舒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沒那麽好打發的？”

“……你真讨厭。”顏舒桐當時只是嘟囔了這麽一句，卻也沒有甩開不知何時就被他拉在手裏的手。

可是，周自南那麽不好打發的人，顏舒桐現在已經懶得打發了，有事她自己先掉頭跑了。你說她避而遠之可以，說她釜底抽薪也有那麽點意思，總之她的做法不在周自南的預料範圍之內。

她沒有和他鬧，甚至都沒有和他吵，就已經輕易的把他的情緒挑了起來，讓他引以為傲的自控能力瞬間消失，也讓他先自亂了陣腳。

周自南許久以後曾經想過，如果不是當初在咖啡店裏跟她不歡而散，後來的事情會不會不一樣，他們是不是不會有那些不愉快，是不是可以更加心平氣和。

可是沒有如果，愛情永遠不可能只有甜美的一面，它還有争執的苦澀，他們總要經歷過一些事才能看清對方在自己心裏的位置，才能知道什麽更重要一些。

世人所謂的磨合，不過就是争執，然後發覺丢不下放不開，于是只好相互遷就忍讓，直至對方變成适合自己的那半圓。

周自南無數次的在心裏吐槽，真是談個戀愛吵個架，分分鐘變身哲學家的節奏啊！

就像是顏舒桐不知道周自南的這些事和心情一樣，周自南也現在也不知道遠在G市的女朋友大人在和別人說起他。

他更不知道自己多了一個情敵，依舊日複一日的上班下班加班，各種審核和調查忙得像車轱辘，偶爾回一下家，生活規律簡單到寡淡無味。

除了每天晚上一條長長的信息，他和顏舒桐，維持着這樣的關系，像是以前的分歧從未有過，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坐下來，好好的談談這些事，關于蔣文端，關于他們的未來。

只是他們都沒有料到，這一天來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