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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荨等人進入荊州之時, 見有将領帶着士兵等候着。
劉荨立刻切換二把手模式, 鄭直自覺臉上帶着微笑前去應酬。
“梓博兄!許久不見!”鄭直一上去就套近乎。
樓歸苦笑道:“許久不見, 鄭正法。”
鄭直微笑:“你可是荊州牧派來迎接我們的?”
樓歸搖頭,道:“湊巧而已。”
樓歸對着亂世中背叛誰投奔誰的事很淡然,也沒有對鄭直喊打喊殺。他淡然道:“有人自漢中來投,州牧派我來此處迎接。不過州牧雖未派人在此處迎接你們,卻說了禮待。”
言下之意, 讓鄭直身後兩員殺将把殺氣收一收, 沒打算和他們敵對。
鄭直回頭對付家父子笑着點點頭,兩人将兵器收攏後, 一人留在劉荨和司俊身邊, 一人策馬來到鄭直身後,護衛鄭直。
樓歸看了一眼付家父子, 又将視線投到劉荨所扮猥瑣文士身上,劉荨露出一谄媚笑容,樓歸頓時覺得傷眼睛,連忙皺眉将視線移開。
劉荨知道世人,特別是士族,多是顏控。他故意化妝成這猥瑣模樣,就是為了看那些人傷眼的表情。現在如願以償看到,笑容就更燦爛了。
司俊悄悄用手肘碰了劉荨, 讓他悠着點,別太過分。劉荨忍住笑,整了整臉色, 捏着嗓子道:“漢中?”
樓歸聽着猥瑣文士那古怪的腔調,心想,這難道是個宦官?不過這胡子……好吧,胡子可能是黏上去的。
樓歸心中更為不喜,因此并不回答。
鄭直理解了劉荨的意思,問道:“從漢中過去的?可別是我們那裏過去的逃犯。”
樓歸道:“為首者王興本是京城附近人,後京城大亂逃亡漢中,途中因饑餓食人,到漢中被人告發,然後又逃往了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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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荨皺了一下眉頭:“食人?”
司俊壓低聲音,解釋道:“亂世之中,民不聊生,易子而食很常見。兵亂之中,一些軍隊沒了糧饷,也幹過此事。”
劉荨本想問,咱們益州軍隊不會也吃人吧?他轉念一想,司俊治軍嚴厲,益州近幾年收成也不錯,哪怕前期比較艱難,殺燒搶掠,以戰養戰可能有,應該還不到逼到去吃人的地步。
既然和自己沒關系,劉荨就将此事抛開了。
司俊見劉荨神色,知道其沒怎麽在意這件事。
他心裏嘆了一口氣。
鄭直和其他人顯然也沒覺得這有什麽值得提的,鄭直只嘲笑了幾句那人太小心謹慎,要是有真才實幹,說不定李昂仍舊會禮待他。
鄭直和樓歸閑聊幾句之後,樓歸顯然并不想鄭直帶着兩殺神和一隊士兵就這麽長驅直入。他表示讓鄭直在他駐兵處休息一夜,他先派人快馬加鞭告訴州牧,益州來人已經到了荊州,到時候襄陽應該會來人迎接。
鄭直膽子也大,欣然同意。
樓歸還有公務在身,鄭直道不需多客套,自己在樓歸營地附近找了一處空地駐紮下來。
樓歸讓人送了幾扇羊,幾壇酒作為款待。
劉荨笑眯眯道:“不錯不錯,這羊挺肥的。你們再去打些獵物,今日大家都吃肉。付小将軍啊,我知道你食量大,但這幾扇羊也讓其他将士們吃一點,可別一個人啃光了。要是餓得離開,就自己打獵去。”
付風這一路都被劉荨欺負,現在還沒習慣,只紅着臉道“我食量也不是很大”,然後垂頭喪氣的帶領士兵去山林間打獵。
劉荨笑得直不起腰。
付壽樂呵呵的跟着笑,就跟被笑話的不是他兒子似的。
嗯,親爹。
劉荨道:“付将軍,你也去活動活動吧,有子傑在保護我就夠了。”
付壽連忙道:“末将知曉将軍英勇,但這畢竟周圍有上千人,還是小心為上。”
劉荨摸摸下巴的山羊胡須,道:“那我也去。走,正法,咱們打不了獵,可以去捉魚啊。”
鄭直笑眯眯道:“在下還是能打獵的。不過捉魚也不錯。豐先生喜歡吃生魚脍嗎?在下做生魚脍還是有幾分心得。”
劉荨思索了一會兒,才想到生魚脍是什麽。
後世只知道倭國喜歡吃生魚片,但實際上生魚片也是從咱們華國興起的。不過因為華國做生魚脍多用淡水魚,淡水魚寄生蟲不像海水魚那樣,可以肉眼看見,因此喜歡吃生魚脍的人都吃了一肚子寄生蟲,死了不少人,後來這樣的吃法就漸漸消失了。
劉荨道:“生魚脍雖然鮮美,但淡水魚多寄生蟲,會吃死人的。正法若是饞,等到了海邊,讓人捕海魚給你吃。淡水魚,還是做熟了吃吧。”
鄭直失笑:“豐先生說法,怎麽跟司公一樣。先生和司公不愧為同一個師門。因司公攔着,直已經很久沒能吃過生魚脍了,雖知會吃出病來,但是饞啊。”
劉荨道:“饞也要忍着,你可不想吃一肚子蟲吧?要是肚子裏蟲多了,還會鑽進腦子裏哦。被蟲吃空大腦怕不怕?”
鄭直立刻抖了抖,道:“不吃了不吃了,先生可別吓唬我了。”
劉荨板着臉道:“這可不是吓唬。別嘴饞,等着咱們去了海邊,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付壽好奇道:“為何海魚就能吃?”
劉荨道:“這是因為海洋環境和淡水環境不同的緣故。說簡單些,魚肉裏都有寄生蟲,海裏的寄生蟲很大,能看出來,在做魚生的時候就能祛除,而且因為海水環境和淡水環境不同,許多海中的寄生蟲上岸之後就會自己死掉。但淡水寄生蟲十分小,肉眼看不見,沒辦法挑出來,而且在人身體中也能存活,所以危害很大。”
“總而言之,陸地上的飛禽走獸游魚,都得做熟了吃。實在是沒辦法吃了生魚生肉,等條件允許了,立刻去找醫者去開打蟲藥。想吃魚生什麽的,就去吃海裏的。特別是付将軍啊,你們這些在外行軍打仗的人,對吃食上不可能太講究,生肉生魚什麽的,不想吃也得吃。比起寄生蟲什麽的,還是填飽肚子最重要……”
劉荨說起來就沒完沒了,開始細數行軍途中可能遭遇的各種健康問題,以及應對和彌補方式。
他一邊說,還一邊拉着司俊舉例,說司俊不愛惜身體一二三四,說的司俊連連讨饒也不停嘴。
付壽越聽臉上傻笑越嚴重,整個威風凜凜的大将軍,看起來像是個傻乎乎的莽漢子似的。
鄭直一邊微笑一邊搖頭,心想,陛下的确對将士一片赤誠愛護之心,怪不得付将軍會笑成那樣子。付将軍本就是鐵杆的漢室忠臣,現在大概已經不是漢室的忠臣,而是小皇帝本人的忠臣了吧。
不過……如果他處在付将軍那位置,聽着皇帝陛下如此關心将士安危和待遇問題,他也一定會很感動。
何況,皇帝陛下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問幾句好,而是對将士遭遇的問題知之甚祥,甚至已經想出了解決,或者正在想解決的辦法。
鄭直心裏又嘆了口氣。
皇帝陛下心裏的想法挺多,這要是一一實現,不知道益州上下得加班加成什麽樣子。真是頭疼啊。
還好,現在還有荊州陪着一起加班。
鄭直現在就開始在心裏琢磨着,荊州哪些人可以增加大家的工作效率。
皇帝陛下還說擔心他一言不合就跑去折騰曾經诽謗他的人。其實皇帝陛下想多了。司州牧早就發現,折騰是因為他時間太多。如果他忙得腳不沾地,只想将曾經诽謗他的人都拉來一起加班地獄,加死一個算一個,還能擔上一個以德報怨的好名聲。
雖然他其實秉承着的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的處事标準。
鄭直視線瞟向另一邊營地。
說起來能增加加班效率的人才,隔壁不久有一個嗎?
以樓歸之才,不和他們一起加班,真是浪費了。
不過等荊州歸順陛下,樓歸也已經在他們口袋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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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劉荨讓随行的将士們分食了羊肉和獵來的肉類。
因警戒,這酒是沒法子喝了。司俊便提供了幾個使用酒的食譜,讓酒都用在了烹饪肉食上。
無論是蒸煮還是燒烤,加了酒的肉少了許多膻味,讓衆人吃的交口稱贊。
只是酒是用糧食釀造而成,本來就珍貴,普通人想要飲酒尚且不可能,用來烹饪就更顯奢侈了。他們也只能将味道記下,以後可能就嘗不到這美味了。
若他們有酒,當然是自己喝了,顯然不可能這麽奢侈。
當然,鄭直和付家父子倒是可以奢侈一下,但他們可能更好酒,而不是像司俊和劉荨那樣,更好那一口吃的。
吃的肚皮渾圓之後,劉荨拉着司俊繞着營地走了幾圈消食之後才睡下。
他還沒睡下多久,就被叫喊聲吵醒。
劉荨睜開惺忪的睡眼時,司俊已經全副武裝,守在他身旁。
“隔壁營地生亂,付風已經帶兵前去查看,不用擔心。”司俊柔聲道。
劉荨見到了司俊之後,心中緊張就少了許多。他打了個哈欠,幹脆将司俊的膝蓋當枕頭,把腦袋移了上去,嘟囔道:“隔壁不是正在迎接那個吃人的誰誰嗎?怎麽突然生亂了?”
司俊道:“我也不太清楚。等人回報。”
劉荨又打了個哈欠。他伸了一下懶腰之後,磨磨蹭蹭的穿戴好衣衫:“我出去看看,不會有危險吧?”
司俊猶豫了一下,他想着如果那兵亂真的影響到自己營地,劉荨還是在帳篷外好跑一些,就道:“出去看看吧。小草躲在我身後,小心些。”
劉荨咧嘴笑道:“沒問題,我一向小心。”
劉荨做了保證,司俊卻更加不放心了。他小心翼翼護着劉荨出了帳篷,付壽正在外面守着。
劉荨問道:“正法呢?”
付壽道:“鄭校尉跟犬子一同過去了。”
劉荨驚訝:“正法去幹什麽?那裏很危險。”
司俊道:“正法武藝不錯,小草不用擔心。”
劉荨無奈:“好吧,這裏只有我是戰五渣。”
雖說付壽沒聽過“戰五渣”這個詞,但勉強從這三個字中理解了劉荨的意思。他無奈的看着劉荨,心想陛下還真是妙語連珠,淡定得不得了呢。
他還以為遇見這種意外狀況,陛下肯定會驚慌失措。結果陛下不但不驚慌,還一副躍躍欲試外加“我要控制住我自己”的樣子。
和自家那小子上戰場時的神情差不多。
怪不得陛下如此喜歡自家那小子。兩人脾性很合得來。
劉荨觀望着隔壁,很快就有兵卒來報告隔壁的情況。
劉荨聽後,面色十分古怪:“你說隔壁那家夥其實是想投奔益州,但是又自覺需要個投名狀,于是假裝投奔荊州,準備搶了這次迎接他們的人馬,帶着俘虜和馬匹去投奔咱們?”
跪地的兵卒道:“鄭校尉是如此說的。”
劉荨扭頭忍笑:“子傑啊,這人還挺有趣的。他知道荊州馬上要歸咱們了嗎?”
司俊嘆氣:“顯然不知道,才會惹出這種麻煩。”
劉荨又問道:“如果正法說他是益州人,願意給這人寫舉薦信,你說他會不會停手不打了。這打來打去,我心裏慌啊,要是波及道我們怎麽辦?雖然我知道付将軍和付小将軍神勇,定不怕這群烏合之衆。但刀劍無眼,為這種無聊的事受傷,那多倒黴啊。我心疼我的人。”
司俊輕笑:“正法既然跟過去了,定然會解決此事。正好文起也在,說不得給這人一個教訓,也免得他以後再亂來。”
雖然如果沒有他們來這裏之事,這件事也算不得亂來了。
依作是司俊處在那人位置,也會先想着怎麽增加自己的資本,再去投靠他人。
果然如司俊所說,隔壁的喊打喊殺聲很快就弱了下來。又有一兵卒過來報告,說隔壁已經無事,現在鄭直、樓歸和那個叫王興的人正坐在一起商議什麽,可能會晚歸。
劉荨本想等着,司俊道:“他們可能會談很久,小草還是先去睡吧。等明天白天問正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遲。”
劉荨本想再堅持一下,被司俊“晚睡長不高”給戳中了可憐的小心髒,他痛苦的捧着胸口回去睡覺了。
司俊待劉荨回帳篷之後,微笑着的臉板了起來。他對付壽道:“今夜就麻煩付将軍了。”
雖說隔壁事情似乎已經結束,為防萬一,今夜肯定需要繼續戒嚴。
付壽忙道:“将軍放心!今夜我就守在豐先生帳篷外!”
司俊點了下頭。他猶豫了一會兒,進了劉荨的帳篷。
今夜,他還是守着劉荨一起睡吧。
他進帳篷之後,劉荨正将自己裹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瞅着自己。
司俊無奈笑道:“等着我呢?”
劉荨“嘿嘿”直笑,給司俊空出了一半被子。
司俊只卸了盔甲,合衣睡下:“放心睡吧。”
劉荨往司俊身邊靠了靠,正準備閉上眼睛,司俊又道:“不準進系統看電影,快睡覺。”
劉荨蔫嗒嗒道:“我還有個結尾沒看……”
司俊道:“睡覺。”
他守在這裏,除了擔心劉荨安全,最重要的是,禁止他進系統空間。
雖然意識進入系統空間之後,身體也在休息,但精神無法休息,總會影響身體。若是劉荨到了系統小屋睡覺也就罷了,現在他正在看劇,熬了好幾宿。之前也就罷了,現在入了荊州,需要時刻保持警惕,劉荨畢竟保持最佳狀态。
熬夜看劇禁止。
劉荨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以為今天是最後的熬夜狂歡,誰知道被人打擾了。
劉荨在心底用鞋底抽打了幾下今天搞出事情來的某某之後,蔫嗒嗒的閉眼睡覺了。
既然不能看劇,司俊又睡在他身邊,那麽進不進系統小屋也沒關系了。
劉荨如此想着,很快就進入了夢想。
司俊聽着劉荨呼吸聲漸漸平緩之後,才慢慢入睡。
到了第二日,沒有熬夜看劇的劉荨的确精神比前幾夜好了許多,不需要在馬車上補覺了。
精神十足的劉荨見了哈欠連天的鄭直,一點不體貼瞌睡無比的下屬,纏着問鄭直隔壁的事是如何解決的。
鄭直忍住哈欠,道:“樓歸也正在猶豫是去益州還是豫州。益州雖然離他更近,但他在豫州有舊。我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就勸他一起去益州了。不過荊州很快就是咱們的地盤,讓他們留在這裏,先幫忙治理一下周邊也不錯。最後王興和樓歸答應和解,兩人暫時留在這裏。”
若荊州歸順了,那好說,反正到荊州還是到益州都沒差。甚至益州因為已經鐵板一塊,不如留在荊州,更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若是荊州和益州反目,他們在這裏,也正好接應益州軍隊。
“若昨日不是付小将軍差點把王興斬落馬下,樓歸不是王興對手。”鄭直道,“樓歸擅長做謀士,讓他自己領軍打仗,就差了些。王興還算是個将才,雖有些自私涼薄,可以一用。”
自私涼薄的人,有時候才更好用。
就像一個國家不但需要清官,也需要貪官,需要酷吏,需要牆頭草。只要用得好,這些人都能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發光發熱。
王興雖然自私涼薄,但若劉荨不倒,他覺得留在劉荨麾下最符合他的利益,他就不會背叛。
當然,如果有強于劉荨之人,他也不介意立刻倒戈。
如此尖刀,就看劉荨自己怎麽用了。
劉荨倒是無所謂:“再自私涼薄,涉及他自身利益,他總會努力的。他若不好好幹,就扣他工資,罰他獎金,看他心疼不心疼。”
衆人忍笑。
皇帝陛下說的話雖俗了些,但的确是這個理。
倒是付小将軍弱弱問道:“陛……豐先生不計較他吃人肉。”
付小将軍年紀尚小,雖然行軍打仗見過了許多慘事,還是不太能夠接受吃自己同胞的人這件事。
劉荨一臉無所謂道:“這件事該是他來怪我,而不是我去怪他。畢竟,如果有其他肉吃,嗯,應該說,有其他能果腹的糧食,大部分人都不會去吃自己的同胞。當然,有些惡棍除外,但我想能被荊州招攬,又被鄭直看得起的人,應該不是那種沒事去琢磨一下人肉十八種吃法的變态。”
劉荨頓了頓:“老百姓易子而食,該被責怪的當然是朕這個沒用的皇帝,而不是走投無路的老百姓。”
付風頓時啞口無言。
這時候,劉荨身後響起了什麽東西掉落的聲音,他回頭,見着樓歸和一不認識的武将正在付壽的陪同下走過來。
那不認識的武将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
劉荨傻眼。
這時候怎麽會有外人在。糟糕,掉馬了。
劉荨努力繃緊臉,對着來者點點頭,然後轉身進了帳篷。
哎喲,糟糕,掉馬甲了好緊張。我先進帳篷躲躲,你們幫我善後!
司俊從劉荨的眼睛中讀出了劉荨的潛臺詞,除了無奈,他還能怎麽辦?
樓歸和王興和付壽商量了一會兒駐兵的事——畢竟付壽比這兩人都更有經驗,他們兩和付壽算是相談甚歡,樓歸和王興(至少表面山上)也和樂融融。這兩人想着自己馬上就和益州這群人是同僚了,就想過來邀鄭直和付風吃個飯。
誰知道劉荨會在感慨之下突然扯掉了自己的馬甲,而他們又正好聽見了。
看着樓歸和王興一臉無措的樣子,特別是王興那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鄭直看了一眼自己那裝護衛的上司,以及知道自己是皇帝陛下掉馬的罪魁禍首,正眼圈紅彤彤一副要哭出來的付風,只得挺身而出。
“劉荊州畢竟有宗室血脈。”鄭直對着帳篷拱了一下手,道,“那位心善,擔心劉荊州安危,便親自來了。畢竟荊州望族,在劉荊州去世之後,不一定會善待他的兒子。”
樓歸本想替荊州望族辯解幾句,但他想着劉聰被養成的那樣子,不由嘆了口氣。
若是能說出“百姓易子而食是朕之錯”的皇帝陛下,擔心劉荊州的處境,也不為過。
王興愣愣的看着帳篷,一直沒說話。
付壽和王興聊過之後,對其感觀好了許多。
這的确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換做是他,他曾經也遇到了快要餓死的境地。那時候他啃樹喝水吃土,也沒打過人肉的主意。但他知道那個滋味。王興沒對無辜婦孺動手,吃的是想要殺他吃他的惡人——若不是如此,他身邊這群人也不會認他為主,從這一點,付壽覺得還是可以接受。
不過,他覺得可以接受,不知道皇帝陛下能不能接受。
至少,很多士族是不可能接受這種事。
付壽一直覺得,昨夜皇帝陛下知道此事之時表現得太淡然,仿佛有些冷漠過頭了。
現在看來,皇帝陛下不是冷漠,而是太善良了。
他淡然,是因為覺得錯不在王興,而是在自己。
“請不要說出去。”付壽最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只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公是隐藏身份來的,并帶來了神醫為荊州牧治病。他擔心荊州望族不會讓他見到荊州牧……以後你們也是在主公麾下做事的同僚,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吧。”
王興結結巴巴道:“那、那真是……”
鄭直笑眯眯道:“好好幹,不要辜負主公一片心意啊。”
雖然付壽和鄭直嘴裏還是和昨日那樣一直說着“主公主公”,但他們知道,這“主公”不再是指益州牧。
皇帝陛下真如那荒誕傳言一眼,是益州真正的主人?益州牧一直是皇帝陛下的暗棋和退路?
可皇帝陛下被困宮中,是如何掌控益州?他又是如何信任益州牧不會背叛他?他到了益州之後又是如何這麽快就獲得益州上下承認?
這兩人都不是蠢人,他們可不相信,只因為皇帝這個身份,益州上下就會買賬。
不過正因為如此,如果益州上下這麽快就買賬,認皇帝陛下為主公,就說明皇帝陛下絕對不一般。
而一直裝亂臣賊子,裝枭雄裝的全天下人都信了的司俊,更是不一般。
有如此君臣,這天下,說不定真的會再次歸于漢室手中。
“草民……願為主公鞍前馬後,萬死……而不辭。”王興也不知道是真的感動還是做戲,他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劉荨從帳篷那扒了一條縫,看着門外大演感動戲,心裏那個着急啊。
你們還沒完沒了了是吧?咱們正準備拔營離開呢。要是去晚了,劉荊州嗝屁了怎麽辦?你們陪我一個苦力啊?我把神醫都找到了,就差看病了,你們可別拖時間啊。
然而這幾人顯然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演一會兒,于是劉荨無奈之下,只好去系統看電影。
這可不是他想偷懶,實在是一個人在帳篷裏無聊啊。
————————————————————
待劉荨看了二十分鐘電影,把昨晚的結尾看完之後,司俊才發消息讓劉荨可以“起床”,離開這裏了。
劉荨假裝自己沒看到身後樓歸和王興那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感動神情。
王興也就罷了,樓歸你感動個大頭鬼啊?你們兩把視線收一收成不成?我還以為你們兩看到什麽漂亮的大姑娘了呢!這還是君臣之情嗎?!怎麽感覺gaygay的!
“小草,這是好事。”司俊忍笑。
劉荨攤手:“好吧,好事。話說,你們對樓歸說什麽了?他表情有點不對勁啊。”
鄭直慢吞吞道:“不過說了些豐先生的事罷了。”
比如各種神出鬼沒,好似有天人相助什麽的。
劉荨沒好氣道:“你肯定忽悠他了吧?肯定忽悠他了。我說,以後大家都是同僚了,對他好一點。”
鄭直好奇:“何為忽悠?”
劉荨道:“就是诓他,欺騙他,誤導他。”
鄭直微笑:“這豐先生可就誤會直了,直是這種人嗎?”
劉荨十分肯定的點頭:“你就是這種人。子傑也是這種人,你們兩是蛇鼠一窩。”
鄭直:“……”陛下這評價似乎不太好?
司俊無奈道:“我和正法蛇鼠一窩,那陛下你呢?”
劉荨對着司俊豎起大拇指:“當然也和你們蛇鼠一窩了。忽悠得好,再接再厲!你們想怎麽忽悠,我配合你們!”
鄭直:“……”陛下這評價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司俊嘆氣。他就知道,劉荨是這麽想。
“得一謀士,一将才,算是意外之喜。”司俊道,“樓歸說書信已經派往了襄陽,可能我們很快就要遇到劉荊州前來迎接我們的人。”
他們絕對不會允許鄭直帶着人在荊州四處亂串。以鄭直三寸不爛之舌,說不得等到了襄陽,周邊官吏就被他說動了大半,齊齊投向益州了。
這可是一個帶着荊州小半非荊州土著謀士安全投向益州的神人。
何況現在荊州還留有那麽多從中原逃難隐居的人。這群人不肯為劉景所用,但不一定不會被鄭直說動,為司俊所用。
司俊現在形勢可是一片大好。
果然,還沒到下一個城池,他們就看到了迎接的人。
劉荨看着鄭直似笑非笑,道:“我們承諾,不率先使用鄭直這個超大殺傷性武器。”
鄭直哭笑不得。陛下這是……在誇他吧?
劉荨推鄭直:“快去,你才是這次出使的使者,咱們就在馬車裏看你和他們寒暄,我看好你喲。”
鄭直無奈看向司俊。
司俊解圍道:“陛下,既然你是副手,還是得出去的。這次來迎接的人是荊州杜家的族長。”
言下之意,地位有點高,咱們要裝的像一點。
于是劉荨乖乖跟着鄭直一起下馬車,看着鄭直和杜毅寒暄也就算了,杜毅身後的人還找他套話。
鄭直本來很擔心劉荨被套話,但劉荨一張口,就把對方繞暈了。
因為劉荨說了一口流利的四川方言,對方聽不懂。
這四川方言還不是現在益州土話,而是後世已經經過改良很多次的四川方言。
劉荨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四川話說的賊溜,對方兩眼一抹黑,瞬間放棄了他。
司俊忍笑。
劉荨這四川方言,顯然是聽某李大師的相聲和某些搞笑四川方言劇學到的。他不僅會說四川話,還會說粵語,唱粵語歌。就算方言治不了對方,他還能飙幾句英文日語。
這些都是從電視劇中學到的。
天知道,蕭喵系統裏的影視劇到底有多少神奇的東西。
劉荨這麽別出心裁一來,炮火就只能由鄭直一個人承受了。
不過鄭直也是個可以舌戰群儒的人,他在荊州為官時雖不被劉景信任,但也很少有人在他舌下讨得了便宜。現在經歷了和益州那群人的洗禮之後,舌頭就更厲害了。
杜毅苦笑:“正法更勝從前。”
鄭直微笑:“這人啊,是會随環境改變的。周遭是犬,周遭是狼,能一樣嗎?”
劉荨:“……”卧槽,鄭正法居然開群嘲了,他罵荊州的官吏是狗!
司俊深呼吸了一下。算了,他就不該指望鄭直對着這群瞧不起他的荊州望族們,還能好好說話。
果然,這群人立刻開始和鄭直拐彎抹角的吵了起來。
說是吵也不盡然,應該叫引經據典互嘲。文人的吵架,能叫吵架嗎?這一邊把對方祖宗八代都罵進去了,一邊還滿臉溫文爾雅笑容,看上去這群人不是在互相謾罵,而是在友好交流似的。
當然,劉荨也被這罵戰波及了,然而劉荨還是繼續說後世四川方言,對方罵了幾句之後,發現他聽不懂劉荨罵他什麽,心裏很着急,不管再怎麽挑釁,都不知道對方回饋是什麽,簡直太難受了,于是就不找劉荨對罵了。
既然大家都是端着一副友好交流的表情,若聽不懂對方罵的話,那還有什麽意思?
司俊看着劉荨那忍笑忍得扭曲的臉,心裏嘆息。
劉荨被罵之後回應的什麽?他用四川方言背了幾段瘋扯扯和假老練的臺詞而已。這段時間,他瘋狂迷戀瘋扯扯和假老練。
他覺得,曾經罵光澱總菊是不對的。有些動漫,的确該禁一下,比如瘋扯扯和假老練。你看陛下都學了些什麽話?唉……
反正沒人找他吵架,司俊頓時進入神游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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