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灌了幾瓶啤酒又在外面溜達了一個多鐘的結果就是,小溪半夜很難得地發起了高燒。
從小到大,她雖然嬌小,卻身強力壯(?),別說發高燒,小感冒都是十年一遇啊。
曉筠的床是和小溪的并在一起的,兩人為了晚上好說悄悄話,一直都是頭對頭睡着。半夜聽到她的□□聲,曉筠迷迷糊糊伸手一摸她的臉,燙得她立馬從周公那裏撤回,睡意全無。
曉筠驚慌地爬起來開燈,叫醒文君和沙沙,因為她實在是被小溪通紅又滾燙的臉蛋吓得六神無主了。
“趕緊送醫務室啊!”沙沙急急說道。
“怎麽送?叫都叫不醒!而且醫務室現在哪還開門?”
“那就送附屬醫院,羅裏吧嗦的!”沙沙豪邁地把小溪從床上抱起來,還不忘吩咐:“文君,拿她的手機給靳成打個電話,老娘可沒那麽多力氣能把她抱到附屬醫院;曉筠,去叫宿管阿姨開門。”
男生宿舍,正在沉睡當中的靳成,隐約覺得有東西在震動,模模糊糊睜開眼,床邊的手機忽亮忽暗,拿起來,“小溪”兩字在屏幕上着急地跳動着,按了接聽鍵,還沒說話就傳來了文君疑惑的聲音:“是靳成嗎?”
确定了小溪手機通訊錄裏存着“進城”的號碼是靳成的之後,文君的聲音都高了起來:“靳成,小溪發高燒了,叫都叫不醒啊。”
靳成驚得從床上坐起來,心髒似乎也被糾了起來。今晚回去之前她臉上的潮紅就很不正常,沒想到竟然發起高燒來了!
“你們現在在哪?”
“我們正準備去附屬醫院。”
“好,你們把她弄到樓下,我馬上到你們宿舍樓下。”挂了電話,靳成飛快穿好衣服,沒驚動宿舍任何一個人,也沒驚動宿管大爺,直接從宿舍小院子的牆頭翻了出去。
文君和沙沙合力幫小溪把外套穿好,然後放到沙沙的背上,又順便拎了件厚外套,在後邊幫忙扶着,小溪身上的溫度真是讓她經不住皺眉,整顆心都覺得不安。
小溪似乎很痛苦,低低的□□都像在哭泣。
折騰到樓下的時候,靳成已經在鐵門外等着了。宿管阿姨睡眼惺忪地給她們開了個小側門,嘴裏還嚷嚷着怎麽搞成這樣子,換成平時早被她唠叨死了。
靳成伸手探了探小溪的額頭,不禁眉頭緊皺。把她從沙沙的背上抱在懷裏,她身體的灼熱似乎隔着厚厚的衣服也燙得讓人心驚。
附屬醫院其實就在學校的隔壁邊上,只是校區本來就大,晚上校車又停運,縱然靳成加快了腳步,走到醫院也要了十來二十分鐘。
值班醫生給小溪量了□□溫,竟然燒至四十度。
“她腦子不會被燒壞吧?”曉筠湊上去一看體溫針裏黑線到達的數字,不由得驚呼了起來。
“如果任由她燒一整晚的話,腦癱了都有可能。”值班的醫生是個年輕的帥哥,似乎也是從小溪她們學校畢業出去的,所以對她們倒是熱情周到。
“夜晚發高燒很危險的,不及時發現送到醫院來啊,可能命都沒了。對了,她昨晚去幹嘛了,燒成這樣?”
“昨晚啊……”曉筠悻悻:“昨晚喝了一些酒,又在外面吹了下風……”
“女孩子冬天喝什麽酒!”年輕醫生的聲音突然沉痛起來:“以前,我們學院有一個女生,也是冬天的晚上去聚會喝了酒,回來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她的舍友發現她已經死了。”
曉筠她們被他的話吓住,驚得說不出話來。
“人們以為她是酒精中毒,其實她是被凍死的。冰冷的酒水在她體內,使得血液循環不通暢,又是直接趴在桌子上的,她就那樣被凍死了……”
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的靳成聽得心驚膽顫,瞪着安靜躺在床上的人,眉頭愈深。
“所以,奉勸你們,就算狂歡,也要懂得節制。”
“謝謝師哥啊……”望着年輕醫生離去的身影,曉筠和文君哆哆嗦嗦地道謝。
她們是有聽說過醫學院發生過那件事的,只是因為是傳聞,總不以為意,現在親耳聽到相關人員的回述,才會覺得事情真實可怕。
一系列的降溫措施後,小溪的體溫才稍稍下降了點,而時間也都淩晨四五點了。
清晨,小溪幽幽醒轉睜開眼的時候,曉筠文君她們仨正趴在病床邊睡着了,而靳成傾身坐在凳子上,雙手交握着,低頭看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怎麽會在這裏?而且,這裏……好像是醫院,她怎麽了?
小溪腦袋沉沉地環顧了下四周。
“進……”喉嚨幹啞,好像被火燒了一把。
“你醒了!”聽見她輕微的響動,靳成走過來,又探了探她的額頭:“嗯,沒那麽燒了。頭還疼嗎?”
小溪搖了搖頭。
“你個小妖孽,還曉得醒過來,嗯?折騰了我們一整晚,累死老娘了!”文君她們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醒了,一大早就對她張牙舞爪的。
“小溪,你昨晚吓死我們了!”曉筠驚呼。
“我來看看,腦子燒壞了沒?”沙沙把臉湊到小溪面前,瞪着她,問:“還記得姐姐我是誰不?”
小溪茫然地又搖了搖頭。
愕愣的表情爬上各人的臉上。
幾秒鐘之後,頑皮笑意展現在嘴角,小溪咧開嘴,抛給她們一個國色天香的燦爛笑容,然後拉過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她深知一場暴風雨必将來臨。
沙沙她們仨湊上去對她就是一陣狠揍,完全無視她這個病人的嬌弱之軀。
待得從被子裏露出腦袋來,小溪撒嬌地沖她們笑了笑。她覺得很幸福,不過是一個學期的交情,她們就可以守着她一夜不願離去,直到她醒來。
不過要是讓她們知道她這樣子想的話,她們肯定很不屑地說,誰願意守着你不離去了?任小溪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們不過是看天太黑不敢回去而已。
是的,總有一些人,對你很好很好,卻死都不肯承認。
“靳成,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們先回去補個覺。”曉筠大眼睛哧溜地轉了一圈,就拉着文君和沙沙要走。
“小溪你好好休息啊,我們下午再過來看你。”沙沙被曉筠拽着,還不忘回過頭來叮囑她。
真是好姐妹啊!小溪真是不勝感激。
靳成給她倒了杯溫水喝下說話才沒那麽難受。
“進城,你怎麽也在這裏的?”還是很好奇這件事。
“你昨晚發燒了,她們打電話給我。”靳成略略解釋。
是這樣。可是大半夜的,好像很麻煩到他。
“你不是今天回家嘛,誤了火車怎麽辦?”突然想起他昨晚說今天回家的。
“明天再回,車票讓同學幫換了就好了。”靳成坐回椅子上,沉着臉,似乎都不願意多說話。
“哦。”
小溪只好躲在被子裏偷看坐在床邊的靳成,沉沉的臉,一夜未眠,胡茬都在泛青,不言語。
她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哧溜哧溜的眼睛,竊喜。靳成竟然會大半夜地送她來醫院,他竟然可以為照顧她推遲回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春運期間一票難求,根本就沒有什麽換票之說,而且回去的火車票已經排到了十天之後,所以他将不得不多花三倍的價錢坐長途汽車回家。
小溪就這樣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微微皺眉的靳成,不舍睡去。看着他微微皺着眉給她定時量體溫,看着他微微皺着眉幫她掖好被角,看着他微微皺着眉地手掌覆在她精巧的額上,他的掌心粗糙而溫暖。
最後,實在難擋昏沉腦袋襲來的倦意,才半夢半醒着。
醒着的時候,是靳成微褶的眉和擔憂的眼。
夢着的時候,是靳成掌心的溫度,粗糙而溫暖。
喝過靳成在外面買的小肉粥,中間又迷迷糊糊地睡睡醒醒了幾次,下午燒才完全退。
而那幾個妞竟然都沒有再去醫院看她,真不知是該感謝她們,還是該感謝她們。
在外面吃了點清淡的東西,靳成就把小溪送回宿舍了。
“進城,謝謝你……照顧我。”到宿舍樓下,站定,小溪轉過身來,向他道謝。
“不用!以後不要再喝那麽多酒了!”靳成把手裏拎着的藥遞給她。一夜未睡,他的聲音很疲憊,似乎也很不高興的樣子。
“高興就喝了一點……”小溪不明所以地說。
“什麽事能高興到連命都不要了!”
“你怎麽生氣了?我以後不喝就是了嘛!” 什麽嘛?他幹嘛突然發那麽大的火。
“随便你!”靳成聲音冷硬。
他竟然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溪莫名其妙,站在原地直發愣。
難道,他在擔心她?
一股喜悅又忍不住要湧上來了。
他在擔心她!
小溪家離學校并不是很遠,打的才一個多鐘——公車都不到她家的。
征得沙沙她們的同意,給媽媽打了電話說今晚回去之後,小溪簡單收拾了下行李,正要跟曉筠她們告別,電話又響了。
看了看手機屏幕,小溪漫不經心地接了起來。
“小溪小朋友,放假了沒?要不要哥哥我去接你呀?”小溪還沒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慵懶的聲音。
“哼,哼,您老人家是要開飛機過來接我呢,還是開火箭?要是開飛機的話,我們學校可沒有飛機場,火箭也免了吧,沒那麽多燃料。”小溪估計電話那頭那厮在南美大洲正躺在沙灘上沐浴着陽光,攬着美女,喝着美酒呢。
電話那頭的人不懷好意地哈哈大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小溪同學,你不就是一飛機場麽!”
小溪怒氣沖沖地呱唧一聲挂了電話,然後不自覺地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高斐你他奶奶的才是真正的飛機場!
曉筠好奇地湊過來:“誰啊?竟然惹得你這麽火大!”
“沒誰,一神經病!”小溪淡淡地回她,然後跟她們揮手say goodbye。
“小心點哦,到家打電話。”沙沙囑咐她說。
“嗯,你們也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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