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那伽佛骨

第十章那伽佛骨

“太後懿旨，天朝缵承洪緒，統理兆人，四方來客，世稱恭順，皆我赤子。蓋謀求寰宇臣民之康寧，同享萬邦公榮之樂，慧光圓通，親善慈悲，斯乃皇祖皇宗之遺範，亦為哀家所眷眷期盼。欽哉！”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冷清墨忍不住偷偷地擡眼望去，只見百鳥紫檀雕西番蓮紋屏帽的鳳座上端坐着一花甲婦人，莺羽黃的吉服宮裝，高髻鳳冠，透着身居高位的，雍容大氣和歲月磨砺過的沉着練達，讓人望而生敬。

“諸位高僧都平身吧。”

冷清墨跟着其他閨秀起身，在太後鳳座一側整齊的排成了兩列。

“老衲攜來朝僧侶謝太後盛情款待，祈禱太後鳳體康健，福澤萬年。”

太後滿面含笑，“哀家謝靜庵禪師吉言了。”

難道這個老和尚，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靜庵禪師，聽說他死後弟子從他火花的骨灰裏取出了九千多粒舍利，實屬罕見啊。

冷清墨不顧蘇伊不斷拉自己的衣襟，伸長了脖子，踮着腳張望着臺階下那個仙風道骨般的高僧。

“太後，西域圖沙城達觀大師贈送我朝那伽佛骨，願我華夏佛光普照，永世安詳。”

什麽，圖沙城？那伽佛骨？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可是僅存的佛祖釋迦牟尼的頭頂骨舍利，千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花盡錢財，失掉性命去尋找它，包括自己，父親還有爺爺……

佛寶出世，轟動朝野。

太後滿面含笑，虔誠地道：“我佛慈悲，阿彌陀佛！大朝會之際，哀家想将這顆那伽佛骨迎入皇宮供養三日。各位閨秀，誰願跟随靜庵禪師前往七寶塔迎接佛寶？”

冷清墨已然大腦一片空白，興奮地無以名狀，身體因為激動竟微微顫抖起來。忽然她感覺自己後背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身體随即向前栽去。多年的特訓，讓她的反應比之常人快上幾倍，所以僅僅踉跄了一下，她穩穩的站住了。

“刑部給事中冷禦秋之女願遂禪師前往——”

冷清墨陡然聽到太監用尖細的聲音喊出父親的名字，一驚，四處張望，剛才短路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

茫然擡頭，正對上太後和藹的笑眼，“你叫什麽名字？”

“我？”冷清墨指指自己的鼻尖，對着鳳座上的慈祥太後，感覺她看自己的眼神宛如外婆，不由乖巧地道：“我的名字是冷清墨，您老叫我清清就可以。”

話音甫落，衆人被她的天真打敗了，驚愕地望着她。身後有窸窸窣窣地嘲笑聲，緊接着感到蘇伊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冷清墨這才猛然醒悟。

這可是古代皇宮，面對的是皇上的老娘，我剛才說得那是什麽混賬話，以為她是自己外婆呢。壞了壞了，今天這條小命怕是毀這裏了。

冷清墨又急又窘，不知如何是好。拿眼角偷撩了一眼，發現太後臉上不但沒有怒色，反而笑容愈濃，“你這身打扮倒是有些與衆不同。”

“啓禀太後，”冷清墨臉頰微紅，目光變得恭順，“南傳佛教聖典《經集》中用瑩白的蓮子喻不為諸種情欲所污染的生命，太後細觀這上衣，是大片精繡霜色蓮葉綴了無數蓮子瑩珠而成。這裙子，金色為底，暈染的是千葉妙寶蓮花，配以天水素紗，猶如佛光大明如萬日俱照。”

聽她娓娓道來，靜庵禪師頻頻點頭，道：“《大正藏》載梵天王坐千瓣蓮花上誕生。太後今年選出的禮佛閨秀果然是出類拔萃。”

“冷清墨佛理頗通，且為今日禮佛精心打扮，怪不得敢毛遂自薦。”前往七寶塔。”太後沉吟着又着意打量她一番，語氣裏滿含欣喜。

誰毛遂自薦了？壓根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老太太從哪裏看出本小姐想跟着一幫和尚去什麽七寶塔，又不是拍《西游記》唐僧掃塔辨別奇冤，再說那一集裏連個女人毛兒都沒有吧。

“清清——”蘇伊悄聲喚她，“你看看腳下。”

冷清墨這才發現，剛才那個鬼來之掌竟讓自己越出隊伍有小兩步。

哦，原來自己被毛遂自薦了。暈！TMD，背後使刀子，算什麽英雄好漢。

“冷清墨，此番前去七寶塔，希望你能用自己的智慧說服達觀法師，順利将那伽佛骨迎出來。”

不會吧，真要拍電視劇嗎，《西游記》加《寶蓮燈》？老太太，這也太勵志了吧。冷清墨慌亂地舌頭打結，“太後，如此……重任，清墨怕是……”

太後微笑，道：“你不是一個人，你代表的是整個天朝，事後哀家會有賞賜與你。”

這又是《聖鬥士星矢》的橋段。嗚嗚嗚，怎麽別人穿越，就是千年愛戀，人鬼情長，當驸馬，當宰相，要麽曠世皇妃，要麽傾城美人。到自己這裏，非貌美如花，又不是才得俱佳。三品嚴父，一堆沒品的姨娘，幾個不才的兄弟，再就是碰到渣男，好不容易有個閨蜜，還屬于林黛玉級別的。如今呢，又要當冤大頭，怎麽就自己這麽命苦啊，整個一《悲慘世界》的芳汀嘛。

算了，誰讓她是拿捏小命的雅典娜呢。冷清墨叩首，道：清墨必不負太後所望。”

聽到身後吃吃的笑聲，冷清墨回頭，看到了蘇伊擔憂同情的眼神，還有許多張幸災樂禍的臉。尤其是那個洛槿惠，恨不得眼梢樂得飛到天上去。

看她那洋洋得意的樣子，冷清墨的鬥志迅速恢複，甩了甩頭發，用酷酷的眼神回應了過去。

覺得我難當大任？切，本小姐不會讓你們看笑話的。

冷清墨走在靜庵禪師身邊，身後是八名德高望重的僧人和幾十名大內侍衛。

她一邊走，一邊觀賞着塔中牆壁上精美細致的浮雕，上面有釋迦八相圖和海石榴、魚、龍、鳳、花卉等圖案，均為當世頂級工匠所為。

軟底輕靴踏在九轉回廊的小青轉砌成的地板上，竟有清亮的回聲，好似塔中層層疊疊的阻隔皆為擺設，人宛在曠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