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牆倒
“怎麽領來的都是黃蠟和羊油蠟?娘娘慣愛用白蠟, 白蠟呢?”抱琴看宮女新領來的份例,惱道。
那宮女縮縮脖子,道:“如今天熱,白蠟不易運送, 內務府說先暫且緊着皇子和公主們習字讀書用, 就連主子娘娘宮裏都只有一半的份例。”
抱琴怒道:“胡說!內務府作久了事情的, 怎會沒提前留存, 哪兒用得着這時候運送,定是你沒說清楚!”
宮女急忙跪下道:“真的,他們說咱們娘娘往常只叫支領白蠟和羊油蠟, 份例裏頭的黃蠟從來都是叫調換成白蠟。說以往給的夠多了, 如今都短了, 請娘娘擔待則個。”
賈貴妃從小就比別個姊妹尊貴嬌養些, 榮慶堂點燈熬油, 向來是用上好的白蠟。賈母教養她一場, 這賈貴妃也和賈母一樣的喜歡明亮奢華。等入了宮, 許是前幾年受了委屈, 由女官封妃後愈發注重這些體面東西,故是只用白蠟。
她将封妃不久, 當今就允椒房眷屬入宮請候, 賈母和王夫人來了, 這銀子底氣就足了, 拿銀子開道兒,份例裏的黃蠟就全換成了白蠟。縱然聖上不來,整個栖鸾殿亦是不落人後, 燈火輝煌。
可白蠟稀罕,就是貴妃每日的份例也只是黃蠟兩支, 羊油蠟五支,白蠟僅兩支罷了。宮妃所用蠟燭粗細長短,乃至于花紋都有規矩,光照亮栖鸾殿都得至少同點六盞琉璃燈,栖鸾殿裏光蠟燭這一項開銷月月五十兩銀子都打不住。
宮女的話叫抱琴越發氣憤,合着每月打點的銀子都喂了狗了,那起子小人!“你跟我走,我親自去問李總管,怎麽吳貴妃那裏的白蠟就盡夠呢。”
“唉喲,抱琴姑娘,不是咱家不給賈貴妃這個面子,實在是短了。川滇、湖廣兩地蠟園裏放養的白蠟蟲遭了災,原本早該進上來的白蠟到現在還沒有影兒,下一茬還得等到八月節之後,可不得緊着些嗎?”
抱琴笑道:“公公別唬我,我知道你們這裏這向來有提前置存一年的規矩。況且就算兩地遭災,那吳越、閩嶺等東南諸地亦有蠟園,總不至于都遭災了罷?”
李公公臉上的笑就收了收,道:“抱琴姑娘懂得真不少,怪道主子娘娘都說賈貴妃學貫古今呢,姑娘跟着貴妃娘娘,也熏陶出來了。”
這是刺賈貴妃女官上位呢。刺了一句立馬就收起來,吩咐當值太監:“去,給抱琴姑娘取兩包白蠟來。”
抱琴笑道:“煩勞這位公公給咱們從冰窖隔側的蠟庫裏取。”
李公公“唷”了一聲,“抱琴姑娘果然識貨。既這麽着,勞動抱琴姑娘往庫裏走一遭,您自個挑兩包?”省的再嫌咱們給你拿的不好。
抱琴看他一眼,欣然應了。
這蠟燭麽,尤其是白蠟,天熱的時候容易軟彎形狀,就算存放的好,經了熱天,點起來也常愛滴淚。蠟燭滴淚,這些講究的後宮主子以謂不吉,這內務府便生出了法子:就是在窖冰的冰庫一側辟出蠟庫來,春天運送的蠟燭挑選出一批先裝箱入冰庫凍幾個日夜,再存進隔側蠟庫裏。這經凍過又存放進涼庫的蠟燭,就不會有滴蠟的危險了。這個蠟庫畢竟有限,向來只有得意的主兒能用裏頭的存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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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琴心道,就不能一味作小讨好這些勢利眼兒!這一強硬,自己這裏還未擡出吳貴妃比對呢,這起子小人就伏了軟。
李總管勾着一側嘴角,閑閑的看她挺得直直的背影,嗤笑着對身後的幹兒子道:“咱家可是親自勸過了,你聽到了?這位抱琴姑娘和栖鸾殿的貴主兒不依不饒吶,有什麽法子呢?”
心下暗忖道,這栖鸾殿的主兒是聾子瞎子不成,自個宮裏把不嚴實也就罷了,連外面的消息都不會探。可見這主仆被捧得過高了,忒不得人心。自家還沒出手呢,這人就一頭撞上來。也罷,反正今兒蠟燭沒出岔子,明兒那茶肉布匹也得出岔子,她們自己撞進來更沒痕跡。
這日至晚,膳房總管問:“何處傳膳?”
侍奉身側的總管太監見當今以手捏眉心攢竹穴,忙捧上茶來,小聲勸道:“皇上日日勤于政務,也該注意龍體。”
說着,就揮手叫剪燈太監掌燈。
聖上道:“天色未暗,不必。”
總管太監笑道:“不若到玉明殿?”玉明殿皆用玻璃作窗,十分敞亮。
見當今不置可否,才禀膳房總管之問。
當今捏捏眉心,起身道:“罷了,往後頭走一走。”
總管太監會意,立刻宣敬事房太監進來。須臾,盧太監就弓腰捧盤進來,跪下呈到當今面前,朱漆盤子黃綢上一溜象牙做成的簽牌,簽頭為綠色如意雲頭,上有黑色小字寫着某宮某妃嫔。按制,常在聖上進膳時呈遞,故稱膳牌,偶有皇上去後宮中進膳時,就會先翻這綠頭簽。若聖上揮手叫退,就表明或歇在中宮,或不招侍寝。
當今掃一眼,忽在最末停住了:“栖鸾殿病愈了?”
盧太監低着頭,回禀:“是。”
當今一曬,栖鸾殿的生母,一個深宅婦人,記載她罪狀的帖子比彈劾大臣的還厚呢。這樣的母親,生養的女兒自然也不省油,皇後不待見她,以病為由停了她的膳牌,幾個月了還是又叫她翻騰起來了。
當今搖頭,揮手叫退下。“玉明殿傳膳。”未翻牌子,也無往中宮去的意思了。
盧太監忙後退,退到門檻處,方才轉身。
次日,仍是一般的步驟,這每日的綠頭簽增減、排序都不一,當今看時,“周貴人抱恙?”
原來周貴人的膳牌被撤下,盧太監忙回:“周貴人手帶金環。”當今就不問了,這是周貴人來紅不方便的意思。
旁的多少都有變動,唯有“栖鸾殿賢德貴妃”依舊最末,偏這些綠頭簽就屬這張小字最長,越發顯眼起來。
當今道:“也罷。”伸手将栖鸾殿簽牌兒翻了過來。
盧太監出來,心裏暗暗佩服師傅,果然叫他老人家說中了:聖上早年不受上皇重視,兄弟排擠,過的着實辛苦,故而常有憐弱之心。況且近日前朝許多事情都與這位賈貴主有些瓜葛,只要栖鸾殿的綠頭簽在最末不換地方,五日裏必被翻到。
當今先去了中宮,與皇後說了一會子話,才起駕往栖鸾殿去。栖鸾殿中無論宮女太監,早已歡欣鼓舞,色色都準備妥當了。
當今一入栖鸾殿,就被燈火輝煌閃了一下,整個殿中,蠟燭高照,琉璃生輝。比皇後中宮,要闊綽的多。
複又傳膳,賈貴妃幾上有燕窩八仙湯、攢絲鴿蛋、鹿筋炖肉、肥雞火熏炖小菘菜……當今由東朝西獨坐,身前膳桌已齊備,侍膳太監只覺聖上的眼裏都冒了冷光,一席膳伺候的戰戰兢兢。
寂然飯畢,膳房太監捧盤魚貫而出,饒是賈貴妃眉目含情,多有秋波相送,當今也并無賜一菜半羹下來。反倒以皇後寬仁待下、崇節儉以身躬,賞了蘇脍一品,野雞絲香蕈一品。
當今勤儉,侍奉太上皇依舊按祖制每膳一百二十道,他自己裁儉用度,只二十四道。只二十四道,這賞賜禦菜的恩寵就不一般了,往常在後宮進膳,當今向來給臉,不管是菜是羹還是飯,總有賞賜陪膳宮妃。如今在栖鸾殿,卻絲毫未賜,不等賈貴妃誠惶誠恐的小心侍奉,禦茶膳房太監一去,這消息就跟風一樣傳遍了後宮。
“貴妃這裏比別處亮堂,大伴,取朕昨日所看之書來。”
賈元春見聖上臉上無有怒色,稍安心些,見他當真擎了書來看,心裏十分不解:聖上若不喜歡,不來便是;來了宮妃這裏,偏又看起書來。
遂道:“抱琴,将新得的琉璃燈點上,這裏暗,別傷了皇上的眼。”
此舉猶火上澆油,當今似笑非笑:“內務府的奴才們可勤謹,貴妃這裏火燭可夠用?”
賈元春一面親自打扇,一面小心笑道:“倒還夠用。只是聽說內務府存備的白蠟少些,臣妾還說若無白蠟,黃蠟也一樣,些許煙氣罷了。”
當今将書卷握在手裏,笑問:“你知道白蠟不足?”又指着數盞明燈,“這裏頭竟是白蠟,果然一絲煙氣都無。那賈妃知道,這白蠟為何不足嗎?”
不等賈元春說話,已勃然大怒:“去歲今春過寒,凍死蠟蟲蜂卵無數,都中燭火皆缺。恩科在即,多有舉子在豆大刺鼻的油燈下夜讀!為準備恩科,連皇後都儉省下白蠟,賈妃這裏卻奢侈無度,糜擲民膏!”
總管太監忙勸當今息怒,保重龍體,一面又用袖子抹眼睛:“娘娘可知,聖上從蠟庫撥出萬擔給都中舉子,又要封存足量白蠟以備恩科,如今,聖上看書都不舍得點兩盞明燈……這,您,哎……”
當今甩袖怒離,整個皇宮都在看栖鸾殿的笑話。
程老太監呷了一口香茗,眯着眼道:“順勢而為吧。”
盧太監心悅誠服,忙道:“師傅,你請瞧好罷。黃師兄那裏也有了動靜,別的不敢說,倒有一事,既不與聖上的大事相幹,還能叫他顏面掃地。林大人那裏,更是得惡心透他家。”
程老太監道:“叫黃貓兒看着辦就是。倒是你,如今有些魯莽了。”
盧太監忙聽訓道:“是,以後定當牢記師傅的話。”
程老太監笑道:“皇爺與太上皇老聖人可不是一個性子,皇爺護短,眼裏揉不得沙子。你若想成事,得順着大勢走,千萬別以為做了個監正侍,就了不得似的。那夏守忠,六宮都內相,好大的名頭,你只瞧他的下場罷。”
這夏守忠,正是盤剝斂財最猖狂的一位,盧太監往日未必不羨慕他,沒了命根子和子孫後代,這金銀就是太監的後路,由不得不眼紅。盧太監看着眼熱,心裏也打着趁權柄在手,謀些好處的主意,是以對付栖鸾殿的手段就不免急切了些。才剛發力就叫程老太監攔住了。
這會兒聽師傅直接說這夏守忠長不了,盧太監唬的一身冷汗。
程老太監笑道:“什麽銀子能伸手,什麽銀子要命,你心裏得有數兒。這會子你再使你的那些法子,就無虞了。栖鸾殿的銀子,現在才是不賺白不賺。你不伸手,旁人也會伸,可你伸的再長,也不會礙皇爺的眼。”
盧太監連連應着,若非栖鸾殿素來出手大方,他也不會着急,錯了章法。師傅這一提點,他只禁不住的後怕:太上皇在位時,失寵妃嫔磋磨慘狀是常态;可當今上位後,嫔妃少,又是個嚴謹性子,後宮裏頭敢奴大欺主的太監漸漸都消失了,縱然是個小答應,興許吃用差些,卻沒人敢故意磋磨。這可不就是師傅說的護短嗎。
若是栖鸾殿無錯時,他克扣用度磨折人心,許真就礙了聖上的眼。可如今,那百般手段使出來,包管她有苦說不出,但凡多抱怨一句,滿宮妃嫔都能把她吃了。
自這日起,賢德貴妃就事事不順。同樣是九斤八兩的豬肉,那白水煮肥肉片子,能和酸甜可口的咕咾肉比嗎?十斤鮮菜心,能同十斤不新鮮的菜葉子比嗎?
更有哔哔啪啪有煙氣的蠟燭,蟒緞、妝緞、素緞不是花色過時的陳料,就是顏色鮮嫩的賈貴妃根本壓不住的。
每日吃穿用度,皆不如意。說起來都是些小事,可偏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忒是惡心人。份例都是給足的,叫抱琴也挑不出毛病,偏只是驢屎蛋外面光,臉上抹的、貼身用的、入口的、穿戴的全是華而不實的東西。
這時候栖鸾殿最忌諱“華麗”,華麗即是奢靡,栖鸾殿是求人無門,也無從述說委屈。
賈貴妃的銀子沒少撒,引來了無數吸血的蝼蟻,可替她辦實事的,一個都無。不僅不辦事,還将賈貴妃娘娘賞賜大方的事情揭了出來,盡數壞了賈元春低調的算盤。一個願賞,一個接賞,皇帝皇後也無法。
可養大的胃口,哪兒有那麽容易縮回去。若是銀子不到,這些奴才能使法子在伏天裏叫菜肴涼透,還會按時送過來,賈貴妃一看,那菜上都結着厚厚一層豬油,宮女們都吃不下去。若是硬挺着,哎唷,那可對不住,次日的飯菜裏許是好菜底下蓋着馊的,許是有人絆一腳,正把盛飯的食盒打翻了……宮妃的份例,可帶着底下人的,一宮裏的奴才都跟着挨餓,本就不齊的人心,越發浮躁了。
況且她這財大氣粗、遍地賞錢的做派更使得聖上不喜,直接令她閉宮思過。更在口谕上,稱呼作“賈妃”。這一下可了不得,若只像之前在栖鸾殿時說出來,這不過表示警醒,貴妃的儀仗份例全都如前。可這下口谕時,稱賈妃,就有意指“同妃位待遇”的意思了。
皇宮大內,宮妃們犯錯會降位份,可比降位份更可怕的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混着。既不幹脆明旨降下,偏生金口玉言又有所指,不上不下,就如同榮國府的邢氏,忝為長房正室,卻無處立足,十成的尴尬人。
賈元春如今就是這态勢,若是降為妃,中宮按例消減了人口用度也就罷了,可偏偏混着,無份例可依,內務府供給更是随心所欲,無從指摘。栖鸾殿裏的宮人,如熱鍋螞蟻,各尋門路各顯身手,才幾日,随侍宮女八人就調了一半出去。
內務府不知是按貴妃制補足八人,還是按妃例,齊六人。有這現成的由頭,樂得撂開手,只作壁上觀。
賈元春進宮多年,方才知道受人磋磨的滋味兒,與如今相比,往日受的不叫委屈,叫享福。
就連來潮所用的巾帶兒,以前都是極柔軟厚實的細棉布為裏,外面軟緞上還要繡上精致的葫蘆瓜花紋去穢,每月皆是新做,燙洗烘幹還得熏香,就這,一日也得換抛個十來回。一匣子整整齊齊的放在偏殿,元春只小心養護身子,從未對這些東西上過心,自有抱琴替她準備妥當。
可這月将來潮時,抱琴翻撿了庫房,不得不前來禀明:“娘娘,因新布幹淨,往常咱們只用新布,故而每月都是內務府新送的,可如今……小庫裏绫羅綢緞盡有,這細棉布卻……娘娘,都是奴才心裏沒章法,沒預備下。”
實際上,這細棉布原也有,只是被那幾個背主的宮人偷去了,這棉布不打眼,宮人們倒能用到自己身上。
賈元春合上眼,道:“罷了,你素日用什麽,我也用一樣的就是了。”
抱琴往日公裏夾私,用的和貴妃一般無二,只是不必外繡熏香罷了,就連在中宮做宮人時,也有棉布可用。如今……
她無法,只得尋了留下宮人當中最老實的一個名喚喜鵲的探問。那宮女笑道:“抱琴姐姐問這個作甚?我家裏窮,在家時是巾袋裏擱一捧草木灰,換洗時把髒了的灰倒掉,再擱一把新灰就是。進宮來,冬天都燒炭,哪有這灰,就用棉花,把棉花塞到巾袋裏頭,可這棉花不大吸滲,還不如草木灰呢。”
抱琴神思不屬的,翻找出來些棉花,剪了一件自己的幹淨未上身的細棉中衣,到底在賈妃來潮前準備妥當了。當是時,賈妃猶握着抱琴粗糙不少的手,哭道:“好丫頭,如今咱們相依為命,且按捺住心,靜待時候。日後複起,我必不負你!”
感動的抱琴眼淚直流,心裏也期盼自己的造化。
誰知不幾日,賈妃身上還未走幹淨,就突兀變臉,一巴掌把抱琴的牙都打的松動,恨道:“你究竟用什麽做的那東西?你這賤胚子害我!”
抱琴捂着臉,全然不明白,哭道:“娘娘,我怎會害你!”
“什麽你呀我呀的!你老實說,那東西,你給我做的巾袋到底填的什麽!我,我那裏……”
抱琴忙把下剩的拿來,用短刃小金剪鉸開巾袋,裏頭确實是白生生的棉花。
元春慌了神,道:“那怎麽會?我!”
抱琴扶她進去淨房,解去裙子看時,才發現那處起了許多小疙瘩,橫七豎八都是撓痕,有些地方已經被抓破,起了膿了。
這一下唬的抱琴和元春都了不得,前二日,元春只以為是這次的巾袋粗糙些,有些不習慣罷了,可第三日卻突然如百蟲撓心,瘙癢的難受,忍不住抓了幾下。結果昨兒越發難受起來,當着人都不自覺的想抓撓,這才有了今日的發作。
“這……這是什麽?”一股子異味兒,抱琴不敢掩鼻,吓得直哭。
元春名門閨秀,向來避諱那些,頭一次細看自己,卻是這種時候,不由得也慌了。
“奴婢去請太醫!”抱琴道。
元春一把拉住,她雖思過,可這太醫卻是能請的,只是這種病症,發在宮妃身上,怎好叫太醫知道。若果然請了太醫,那她就成滿宮笑柄,何談複起。
賈妃穿戴好,盯着抱琴看,抱琴只吓得磕頭,賭咒發誓絕非她所害。
半晌,賈妃突一笑:“無妨,本宮不好聲張,你卻是不怕的。”
“娘、娘娘……”
元春一把把下剩的那幾條巾袋都塞給抱琴:“本宮記得你的小日子也就在這幾日了。你把這些用上,好給太醫診治。”
抱琴吓得直抽噎,忙道:“不如給喜鵲用,她也是這幾日,奴婢還得侍候娘娘。況且奴婢是娘娘的大宮女,若是傳将出去,有辱娘娘的清名。”
元春幾乎叫那痛癢逼瘋,此時掐着抱琴的臉道:“當然是你!你說的不錯,你是本宮的大宮女,只有你得了,害本宮的人才更不會疑心!這等私密之事,你還要告訴外人知道?!還是說就是你着意害的本宮,才不敢穿戴?”
賈貴妃從來都是溫厚雍容,何曾像個瘋婦一般,抱琴看她的眼神,仿佛自己一搖頭,臉上的那兩根保養得宜的手指就能摳掉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忙不疊的點頭。
元春這才松開手,笑道:“現在就穿上。好丫頭,你的忠心我瞧着呢。”
待抱琴穿上,元春更是與她形影不離,也不叫她站在,只坐下。果然是那巾袋出了岔子,抱琴整日不換,元春又不許她洗浴,次日就有了症狀,元春早忍不住癢痛,忙叫喜鵲替抱琴請太醫。
太醫院來的別說院使、院判,僅是個不入流的醫士,元春在屏風後,笑道:“勞煩太醫給她診治,卻不必挂帳幔了。”
又對抱琴:“好生與太醫說你的病症,若是誤了,可了不得。”
抱琴羞憤欲死,太醫診了脈,道是內濕血燥,血燥生風,肝腎分野,風動則癢,風盛則腫之症。又問有何症狀,賈妃幕後聽到癢腫之症眼就亮了。剪影在屏風後,直直的盯着抱琴。
抱琴臉上幾乎羞出血,只稍稍示意……那醫士清咳一聲,迅速開了方子,立刻帶着醫童告退。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不一時,宮中風聞栖鸾殿大宮女抱琴不可言說二三事。
“是你小子下的手?”盧太監斜睨幹兒子。
那小太監忙拱手,道:“幹爹,您可別賴我,我有的是法子叫他不好過,何必用這等下作手段!”
又悄悄道:“這賈妃高高在上的,看着寬厚,其實咱們都知道她看不起奴才們。外人還好些,尤其是她宮裏的,管的極嚴,她想把自己宮裏弄的不漏水,卻偏不知道人家靠山根底的時候就管束極嚴,這樣的主子,不得人心。兒子猜度着她們裏頭生出的內鬼,尤其是走了的,臨走吭一把舊主。這等手段,怎麽看都是女人的伎倆,最毒婦人心!”
盧太監踢他一腳:“滾蛋!你還知道女人了!”
那小太監滾了一圈又湊上來,嘻嘻笑道:“我怎麽不知道,我不光知道女人,我還知道這賈妃其實和她的那個宮女一樣,都得了髒症。”
盧太監“嘶”了一聲:“嗨呀,這可真是咱家還沒怎麽顯身手,她們就自己作死了。得嘞,這下,栖鸾殿就只是栖鸾殿了,鸾鳥變不成鳳凰,落毛的鸾鳥更是不如雞。”
“吳貴妃的幼妹去的冤枉,這栖鸾殿早同吳貴妃有了默契,人家姑娘死了,若是表現的哀戚惋惜些,也不至于叫吳貴妃心裏紮刺。她們倒好,足像沒有前事一般,還興頭頭的又謀劃起高門來了。吳家是削爵了,可人家貴妃還有寵呢。罷,吳貴妃的宮人來領東西的時候,叫下頭那些猴兒露出去,他們不是正想巴結儲祥宮嗎。”
小太監忙作揖:“幹爹放心。栖鸾殿往日要東要西,挑三揀四,那些猴兒正記仇呢。”
皇宮大內,戒備森嚴,風言風語的尚還傳不出去。可榮國府上,王夫人已起了滿嘴燎泡,六神無主。
原來宮裏一波波動作的時候,程家準甥女婿也沒閑着。大頭兒讓摁住暫且不發,可那些枝枝蔓蔓卻是無妨。
故此,冷子興分外解恨的把周瑞一家全牽連了進去。
周瑞當了冷子興的鄰居。周瑞家的和她女兒入了專囚女犯的保宮獄。
就連周瑞家裏一切物件,都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封禁,抄檢出來的有用的物事都被押進衙門為證。期中就有半箱子利契。
周瑞一家與王夫人,就如同賴嬷嬷一家子于賈母,是眼睛、手腳。周瑞一家一旦入獄,王夫人就像瞎了眼睛,失了臂膀。王夫人唯恐周瑞家的吐出什麽,緊着就拿賈政的帖子着人去救,私下裏又驚又怕,當日就起了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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