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聽計

李婷妤暈乎乎的，欣喜過度，聽見他溫柔的聲音：“那一晚別後，我就日夜想你。”

李婷妤不禁流下眼淚：“我也是……”

景瑢扶她坐在身旁，仔細端詳她。她淚流不止，僅僅抓着他的手。景瑢一點點靠近，她臉一紅，閉上了眼睛。

李婷妤天天來找景瑢，在元統帝面前堅決拒絕下嫁周溢青，使周溢青大失顏面。元統帝只得豐厚地賞賜了周溢青，外加一座南城。這個帝王拗不過女兒，應其嫁進居劍山莊。

“你這樣做，不怕周溢青尋仇嗎？”景瑢懶懶地問李婷妤。她不屑一顧地說：“他敢嗎？有你在，十個周溢青都不在話下。”

景瑢笑起來，推推她：“未必。我會為保護你而害了居劍山莊麽？”

李婷妤待要反駁，忽然想到他曾經的一段往事，便說：“我也不會允許你為我不顧及居劍山莊的。”

景瑢手下一緊，望着她，“婷妤你真的這麽想？”

李婷妤點頭。景瑢神色有些恍惚，呆然陷入沉思。

李婷妤撫摸他的面頰，他才回過神來，臉色蒼白。

“婷妤，如果，你突然發現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個人，你會棄我而去麽？”

“不會，永遠不會。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都愛你。”

“婷妤，我記下了，我信你。”景瑢動情地抱住她。此時的李婷妤幸福無比，如願以償地成為他的未婚妻子，今後的路還很長，她要一路陪在他身邊。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幸福其實在千裏之外，伴着血腥與濕腐之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大婚前夕，李婷妤無論如何按捺不住，偷偷溜出宮去找未婚夫。但是他房內無人，李婷妤便藏在床底下，預備等他回來吓人一跳。然而漸漸趴了小半時辰，左右不見回來，便昏昏欲睡，醒來時屋內有動靜，她迷迷糊糊準備起身，卻聽到了一個熟人的聲音。

“為什麽還留他活口？”

是周溢青！

Advertisement

他怎麽會在景瑢這裏？

“我自有打算。”景瑢說道。

“這是禍害，他的能耐你我都清楚，再則讓人發現，到那時所有計劃都付諸流水。”

“你放心。我已經将鎖鏈釘入他的雙腕和腳踝，任憑再高身手也絕對掙脫不得。”李婷妤聽着景瑢一向溫軟謙和的聲音此時滿是陰森森的寒意，極為驚駭，心口劇烈跳動，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盡力屏住呼吸，怕被發現，連累景瑢。又一想兩人共謀在此，實在沒什麽可藏，再一想此前景瑢所說不會為了她危及居劍山莊分毫，愈感悲涼。思緒回到初見他之時，簡直不可思議。

李婷妤怎麽也想不通這件事，不敢動，任手腳慢慢僵直。

周溢青冷笑道：“你是在解你自己的氣。”

“對，這麽多年的苦，我要他一次還清！”

他是誰？

李婷妤遑遑地想。難道是那個背叛他的名門小姐？

她恍然大悟，可不免為他毒辣的手段吓到。

“随你。只要不壞大計即可。”周溢青站起來，走到門口，又加了一句，“我知道華千就是臨安公主。此事我不與你計較——你好好待她。”

沒有開門聲，可是人已經離去了。李婷妤悄無聲息地趴在那兒，所幸陳霍名來敲門，說要補充明天婚典事宜，請景瑢到前面去，她才得以脫困爬出床底，匆匆離去，然而已經四肢酸麻，筋疲力盡。

秦牧在宮門看見臨安公主失魂落魄的樣子，詫異道：“新娘子這個樣子可不對啊。是不是去碰釘子了？我說嘛，莊主那麽注重禮教的一個人，今天是斷不能見他，要挨批的。”

李婷妤瞪着秦牧大哭：“秦牧，我……我不嫁了，和父皇說，我明天不嫁了，我要仔細想想，婚期取消好不好？”

秦牧吓了一跳，“公主，你又玩什麽？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這是傳說中的婚前恐懼？當初要死要活的鬧嫁人的是公主您吧？”

李婷妤果然直奔元統帝寝殿，哭求不願出閣。

“景瑢欺負你了？哎，小情人之間小鬧總是有的，你不要任性，做人媳婦可是跟做人女兒天差地別。”元統帝勸解她，她竭力搖頭。

“爹，不是的，景瑢他……”李婷妤欲言又止，臉色難看。

元統帝沉吟，望着女兒，握住她的肩膀正聲問：“丫頭，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李婷妤點頭，又馬上搖頭，糾結地整張臉都扭曲了。

元統帝把她抱在懷裏，“好丫頭，爹實在不願讓你去冒險，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無人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了。你委屈，可是有人比你受更大的恥辱與磨難，等着你解救，你一定得走這一步，否則你會更加悔恨。”

李婷妤聽這一番話，心下清醒過來，擡頭看着父親，只覺恐怖驚惶，從地上爬起來。

“不，不，不會的！不是他！那不是他！”她瘋狂地往殿外退去，一不留神跌下臺階，元統帝把她拉住，将她定在椅子上。

“孩子，聽着，我們誰也無法挽回局勢，這一切都關乎在你身上，你若害怕，可以，爹一定保你全身而退。你想想，我也不願讓你處于險地。”

李婷妤全身發抖，啜泣道：“怎麽會是他，我寧可為他去死……”

父女兩相對坐了許久，久到李婷妤昏昏沉沉，睡去又醒來。她好像一直在做夢，夢見初見景瑢的場景，他逆着光從馬上下來，清明俊秀的模樣讓人靡靡心動，又夢見他滿身是血，令人驚駭。

“爹，爹。”

“五更天了，丫頭。”

李婷妤掙紮着起身，“爹，我上妝去了。無論如何，我要去，死也要與他死在一起。”

天亮吉時到，盛大的婚典在外宮殿舉行。當朝唯一一位公主出嫁，婚儀的盛況百年一見，新人郎才女貌，在場經歷的人畢生難忘。

誰人說居劍山莊莊主只會琴棋書畫。他年少氣盛，不泯的霸氣終究是要顯現出來的。

婚禮過三日，居劍山莊的主人便啓程返回高綏。望翎閣也在同一日返回南川。他已被冊為望翎侯，武林之中無人可逆。

周溢青吞滅高綏的心思已經越來越旺盛。他将李婷妤讓給居劍山莊，只是安撫之策。如今他位居顯赫，卷土重來不在話下。返回南川，周溢青立即秘密招兵，趁居劍山莊還沉浸在喜氣之中，預備率先逼上一步。

西銳藥廬的新主是西銳老人之女。周溢青一帖送過去，便達成協議聯合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