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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能心安理得得受了他的東西承了他的情叫他助她?便是昨日他不曾提早出來,也只憑別個的心情好壞。她總不能,因別個未曾助她便……

是以眼下顏舜華想清楚了,便對着徐韶道了個萬福道:“昨日是我無禮,有甚不當之處,還請見諒。另外,還需謝過徐公子收留之恩,今日之恩,他日必當湧泉相報。”

顏舜華擡頭看了看徐韶,見他不說話,又道:“昨日是我口無遮攔,徐公子只當不曾聽過罷。”

徐韶皺眉,當不曾聽過?他哪裏來的那個神通,能讓忘記才聽說不久的話?還要當做沒聽說過?

眼下徐韶不再說話,他看得出,眼下顏舜華雖看着知書達理,實則太過客套,是不願和他走得太近的意思。他亦唱了個諾,而後眼神兒平靜地看着顏舜華:“我說的,倒是真話。并未有輕慢小姐的意思。”

話音剛落,徐韶轉過身去,想起了某些事,眼神驀地變冷。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之兄臺:

顏舜華提起賢弟之時,被閑地了一遍後,不大甘心。

她:“你既然是兄臺,卻又無兄可擡,果然是缺哪兒補哪兒麽。”

徐韶聞言搖頭道:“哪裏缺?”伸手襲向某處,“當然是擡老婆的。”

又是一番被翻紅浪。

小劇場之湧泉相報:

某天,小包子們都不在,兩個大人關門做壞事。

顏舜華:“嗯,不要了……夠了……”

徐韶高速運動着:“你不是說要湧泉相報?你可以盡情湧泉……和我相抱……”

明天可能不大會有時間碼字,又恰好卡文了……所以明天暫時不能更新,大家後天晚上(11.26)七點準時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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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浮名

作者有話要說: 徐韶老爸的爵位由武侯改為安國公~

此去松江府,他們走的是旱路。因着男女有別,徐韶和顏舜華并不同車。路途中偶或在客棧住宿,都只是客客氣氣地說幾句話,誰也不曾逾禮。

徐韶作為家中最小的那個,可叫家裏人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要說他的模樣兒,那着實是萬裏難挑出一個來。又因他往日在順天府名聲大噪、本身人物氣度又好、那性格雖說與人疏離但也是溫潤有禮的,更兼其父乃是朝中一品大員還因軍功卓着被封了安國公,是以徐韶往後的前程只會好不會差的。京中多少名門淑女大家閨秀都曉得他,皆慕其名巴不得就嫁給他的。

只是徐韶本身樣貌不錯,又能文能武的,是以眼界兒忒高了些。每每家裏人給他說親之時,他只是不答應,只說再等兩年。在他聲名鵲起約摸七年後,家喻戶曉的又有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顏舜華。

顏舜華的聲名之所以能傳揚開來,非但有和她一同上課的那些女學生的功勞,亦有徐韶的功勞。

當年他們曾和一些文人雅士于溪邊學着宋時醉翁歐陽修行曲水流觞的雅事之時,曾有人問他将來要娶個甚麽樣的妻子。那時候徐韶便道:“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顏舜華。”

自此之後,此話便在順天府傳揚開來,一時不知道碎了多少名門才女的芳心,亦有許多女學的學生不大喜歡顏舜華整日價指指點點。

只是那時候的顏舜華孤标傲世,為人清高不願與人為伍,但凡有些時候兒就看些偏門的書籍,如《天工開物》、《夢溪筆談》、《九章算術》、《神農百草經》等書,是以別人說點甚麽她是向來不大在意的,更別說凝神去聽。

除開那些正經的書籍,世面上賣的那些話本諸如馮夢龍和淩蒙初所些的一、二刻拍案驚奇和三言都有看過,再有偏一點的,如《金、瓶梅》、《剪燈新話》、《花月緣》之類也看過些。

是以那時候顏舜華雖聽說過那“娶妻當得顏舜華”的話,卻不曉得是徐韶所說。她也曾聽過徐韶且心慕之,卻沒想到,當二人當真見面時卻是這般境況。

這個時候的她在被拐走的三年裏被生活抹去了不少棱角。不再孤标傲世,內心卻更驕傲更脆弱了些。當年的顏舜華,不管顏尚書如何冷待、陳氏如何卑鄙,她都能不當做一回事。橫豎日子也就那般過着,不愁些什麽。直到出去了這幾年,才曉得人心世情,才對往日的家、顏尚書更有期待。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她千辛萬苦奔赴而回,聽到的卻是顏尚書已舉家遷往松江府。

這個時候的她才曉得,所謂血緣親情,或許只有她放在心裏,別個,都沒拿來當回事。就連當初她走丢了,顏尚書愣是有法子不叫這件事鬧出動靜來。

此時此刻的她想了許久,只覺着自己可笑。可憐她自诩聰明,卻仍舊叫人騙了去。她猜着幕後主使的人是陳氏,卻不敢斷定。她也想如往日這些事情都未發生時那樣孤标傲世,只在意自家願意在意的事,看喜歡看的書,做喜歡做的事,奈何就連這個都不大能行了。

只因,去了松江府會怎麽樣她都還不曉得。指不定還要為生計發愁,為衣食住行煩惱。

此去前路茫茫,偏偏又在這時候遇到了徐韶。顏舜華在卧在馬車中的卧榻之上,想着自家那日對徐韶所說的話,着實很是失禮。當時的她覺着自家被這個世間所遺棄,故而将徐韶也遷怒了。

她自家無能被拐走了三年,以至于人家守信不願退婚等了這三年不曾娶妻不說,還對人說那些話。若是尋常涵養不大好的人,聽見未過門的老婆這般說話,必定是要賭一番氣鬧得不愉快的,再無賴些的,動手動腳也不是沒有。

是以那日徐韶的回話,着實已是克制了。人家并不欠她的,也沒有誰天生、本來就該助她,能伸出援手已是不錯,她卻因人出現的時候晚了些而……着實有些無/恥。非但有些無/恥,而是太過無/恥。

他們原先本就不大見過,別人找了她一年不說,還帶她去松江府,但凡有些良心的人都該曉得知恩圖報了。可她卻……想到這些,顏舜華心中不甚好意思的,是以一路上她對着徐韶便也不再針鋒相對了,反而更客氣有禮些。

徐韶原本就不曉得顏舜華為甚和他針鋒相對還頗有些讓他另娶他人的意思,後來再看顏舜華客氣得緊,一口一個徐公子徐公子地叫着,更叫他摸不着頭腦。想來世人皆說女人心海底針當真是不錯的。

這麽個境況,倒是叫徐韶覺着比做文章寫詩作畫還要費神些,比官場上的政事還要費解些。難怪古人有“清官難斷家務事”之說。

他原本聽顏舜華叫他另取他人的話兒時,只當是顏舜華不喜他,故而才說了那麽些話。你不喜歡,咱就把話挑明了說,親事兒沒退呢!要退親?沒門兒!總之就是,不曾遇到過有人不喜歡他的,是以……他只當是未過門的媳婦兒灰頭土臉地和他鬧別扭也是一種情/趣。

翌日他本覺着,看着這未過門的媳婦兒那小模樣兒,還是要鬧的,哪裏曉得就守起禮來。徐韶不曉得顏舜華想些什麽,就是覺着那知禮中帶着的疏離叫人不大歡喜,是以一路上和顏舜華說話兒時,神情都有些冷冰冰的。

兩人就這般,你冷冰冰來她知禮地行了一個多月,總算是到了松江府。路上天氣轉涼,好在徐韶在順天府時,就吩咐丫鬟備好了秋裝,路上才不至于冷着。

松江府的人說話說的并不是官話,是以将将到松江府時,顏舜華只覺喧鬧地緊,外邊兒的人或是吆喝或是嬉笑怒罵,她只聽不懂。他們将将過了松江府的地界兒時,徐韶就吩咐人去買了些當地味道好些兒的小吃,有叫人送了些把顏舜華。

因着他們只是進了松江府,據車夫所言,要到顏尚書所住的梅溪鎮還需幾日。正好進城後天色一晚夜色就要降臨,顏舜華就和徐韶等人下車。正好徐韶的一個小厮帶着銀子進去說要幾間上房,徐韶便戴着帷帽等顏舜華下車。

帷帽本應是女子出門時戴的,奈何徐韶的容貌長得着實太過引人注目了些,是以徐韶但凡是出遠門或是嫌麻煩的時候都要戴一頂帷帽。這也是為甚那個“徐韶”冒充徐韶之時顏舜華信了的因由。

顏舜華下車的時候兒亦戴着帷帽,她下車後淺笑着對徐韶道:“這一路上勞煩徐公子了。”

徐韶見顏舜華的笑并未到達眼底,倒是寧願她不笑的。是以他并未多說甚麽,只是淡淡道:“這話顏小姐已說了五十三遍。”

顏舜華語塞,她不曉得該和徐韶說甚麽,又不好下車後一句話不說,是以每每一下車或是在徐韶等着她的時候,便要把這句話拿出來遛遛。

即使她心中對某些事兒有某些看法,即使她心中有千言萬語亦有經史子集還有話本子,卻也不好就說将出來和人套近乎的。雖說外出磨了這許久,但她與生俱來的傲骨仍舊還在,雖說不再孤标傲世,但也是清高的,比常人要格外驕傲幾分。

此時顏舜華對着徐韶道:“我本是個孤陋寡聞之人,心中沒甚丘壑,見識又短鄙,是以不大會說話,徐公子見笑了。”

聽到徐公子三個字,徐韶抿唇,若是把那個“徐”字去掉就再好不過了。他站在那處,雖戴着帷帽,卻也能叫人從他那挺直的站姿看出些世代貴胄的清貴之氣。

此時顏舜華說的這句話,實則和那句“我讀書少,你別騙我”有異曲同工之妙,無聲暗諷用得着實是有些鬼斧神工。

是以,徐韶唇角微勾道:“我看你挺會說話的。”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此類的話,徐韶着實聽得很懂。顏舜華說的那句話,既謙虛又是“之乎者也”又是用典的,還說自己見識短鄙孤陋寡聞不會說話,分明就是在打臉的姿勢。

顏舜華默了默,感覺簡直不能愉快地交流了。話說,他們就這樣站着客棧門口真的沒有什麽問題?

顏舜華無奈:“所以我說我不會說話。”否則,又怎會說出叫徐韶說出這句話的話來?

徐韶:“……”

車夫介于徐韶身上的威嚴冷漠,不敢就和徐韶說他們正站在客棧門口。只是看着去和掌櫃的說要房間的小厮。小厮見了這個狀況,他哪裏敢打擾?倒是客棧裏的店小二和掌櫃的想哭了,他們很想說,你們不要站在客棧門口,影響生意。但一看外邊兒兩人身邊明顯要冷些,又穿的挺好,着實不敢得罪人,只好向如來佛祖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祈禱,願門外二人良心發現快點麻利地去房裏。

旁人聽到二人講的話,皆一頭霧水:他們這是在說甚麽?徐韶不曉得該說甚麽,又覺着應該說些什麽,便道:“你我不必見外,橫豎将來都是一家人。”

這話聽上去,特別像是“調戲”有沒有?但徐韶那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兒配上他淡淡的嗓音,着實說的是真的。

顏舜華不曉得該如何回話,便轉頭,恰好看到地面一個極眼熟的人,身上亦穿着绫羅綢緞,布料上的花紋并衣裳的樣式皆是時新的。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下人。

一股子冷意霎時間襲上顏舜華心頭。那個人不是別個,正是欲用□□将她害死還埋葬在蘇州城郊外的韋德!

☆、狹路相逢

韋德其人,長得挺高,臉蛋兒生得挺白還有些秀氣,整個人看上去那就是一副文質彬彬溫文儒雅的模樣,這副模樣還自帶了書卷氣。

是以常人一般見了韋德,大多會在心中暗暗感嘆:哇塞!這湊是一個清秀的小白臉呢,湊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書生吼!看看那清秀的小身板兒,看看那謙虛的小模樣兒,雖然也沒有太太太俊俏但勝在溫柔耐看吶!

此時此刻的韋德,頭上戴着儒巾,身穿細錦直裰,腰懸一塊兒騷包的玉佩,微微弓着身子在和一位小姐說着什麽話兒。唔,看那小姐的梳妝打扮,倒不像是小姐,而是一位年輕婦人。

顏舜華只看了那邊兒一眼,暗暗記下了此系何處,便扭過頭來不再去看。她倒是沒想過,這個韋德在将她“藥死”後竟然還未金盆洗手,又搭上了一個有錢婦人。現下看來,他對那個有錢的婦人還不錯麽,還沒把人家頭上的珠翠耳邊兒明月珰頸項手腕上的收拾騙進腰包麽。

徐韶見顏舜華扭頭看了看那邊兒一個正逗婦人笑的尋常書生,便也看了過去,皺了皺眉頭,看向顏舜華道:“那個人是?”

顏舜華微微勾唇冷笑:“我哪裏曉得他是誰。”

徐韶暗忖:又鬧別扭了?那邊如此平常的人物,也看不出有甚容貌氣度,就是尋常人家的小姐偏愛的書生類型,也叫顏舜華看上了眼或是看不上眼?

徐韶抿唇不與,旁邊的小二哥見縫插針,就差流下一盆激動的眼淚來。他一邊兒将顏舜華和徐韶等人往裏邊兒引一邊兒道:“幾位客官想必旅途勞頓累乏得緊,莫不如進來坐下歇息歇息,小的也好為你們分說一二。”

他待顏舜華和徐韶兩個坐下後,又将壺熱水提來為兩人斟茶。徐韶本就于飲食上有些挑剔,是以不曾動茶杯,倒是顏舜華,在外這許多年,早沒了那喝茶必烹梅上雪沖泡名茶的講究,随意将帷帽簾子撩開,拈起一個茶杯放到嘴邊小啜一口。

就在她将帷帽垂下的布簾撩開飲酒之時,恰巧正和年輕婦人說話的韋德轉過頭來,就看到了臉兒更白了一些的顏舜華。因着顏舜華和他在一處時,大多時候都穿得灰頭土臉的,只出門才換上她被拐出順天府時身上穿的那身兒衣裳,是以韋德在驚訝之餘竟有點不大敢相信:兀的那不是孫豔娘麽?只是,只是,只是……這該不會是鬼罷,孫豔娘可是叫他埋在了蘇州城外的,如何就到了這邊?且旁邊兒那個戴帷帽的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貴,孫豔娘那等性子烈的婦人又如何能勾得上?這到底是不是孫豔娘?

韋德轉了轉眼珠子,心裏就開始盤算上了。他身旁的婦人笑了笑,冷冷地斜眼譏諷道:“韋舉人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可要我用八擡大轎把人擡回去洗幹淨了,好叫舉人老爺受用?”

韋德聞言渾身都起了一身冷汗,忙谄笑道:“娘子說的哪裏話!我心裏眼裏就娘子一個人,娘子說甚麽就是甚麽,我從來不敢駁一句話的。娘子高興我就高興,娘子傷心我要比娘子傷心十倍不止哩。”

韋氏娘子白丹桂轉嗔為笑道:“看你,說話兒密也似地甜,這話兒不曉得和多少女子說過的。我才不信。”

韋德忙又指天發誓,說他說的都是真心話等語,然後笑着在滿面歡喜的白丹桂耳邊笑道:“這些話,可都是真心的。好話兒還在後頭呢,咱們回客棧了再慢慢兒說。”

他說這話時有意無意地往白丹桂頸項間吹着氣,直叫白丹桂紅了臉,想到韋德在床笫之間的高明手段,羞得只垂了頭挑揀首飾。

韋德的功夫好,都是在勾欄間練将出來的。當初将顏舜華拐到手後,顏舜華愣是沒叫他近身,這麽件事兒頗叫他記恨于心,總覺得心裏不得勁兒。是以眼下見到個生得一模一樣的,倒有許多法子可想。

他在這邊兒想着時,那邊兒的店小二正在和顏舜華和徐韶兩個說他:“那是梅溪鎮的韋舉人,聽說他納粟入監,未曾考過秀才就參與了鄉試,中了舉人。他上月将将才新婚,這不正帶着舉人娘子過來這邊耍子麽。”

徐韶并不說話,只是坐着等顏舜華,看她何時上樓。顏舜華一手按住心口的那枚蝴蝶玉墜,問道:“他家可富足?納粟如監,可要不少銀子。還有他娘子,是誰家的女兒?他何時成的親?”

店小二拍手笑道:“他家原本就窮得緊,後來他去順天府求學,三個月前才回來。也不曉得怎地,就被白百萬家的千金看上了,招進去做了女婿。白百萬家本就不缺錢抄的,還在意那點子銀子?”

顏舜華:“這上門入贅,說白了就是吃軟飯的,他一讀書人怎會做出這般事情?大家見了他……”

店小二道:“如今他做了舉人老爺,那就是官身了,誰不上趕着巴結他?大家夥兒見了他誰不是一口一個舉人老爺?就連送銀子去的都有呢,都圖個好相與。不過韋舉人确實不錯,也是有真才實學的,他見了誰都笑眯眯的,還常與我們些賞錢,就是誰得罪了他,他也是笑一笑就過了。且他雖說成了舉人老爺,待白百萬家的千金卻好得緊,從不去勾欄不說,聽說連個房裏人都不收的。白百萬家雖說是富商,但配舉人老爺不管誰來看,都是高攀了。”

顏舜華聞言,放在杯身上的手指緊了緊,倒是不曉得韋德回到松江府後竟混得人模人樣的,還有個好口碑。那分明就是一個衣冠禽/獸一個騙子,卻中了舉得了官身。怪道說有“禍害遺千年”這句話。

徐韶見顏舜華不說話,手指又緊了緊,心下便稍微猜測了一番,想來那個人,是顏舜華在外邊兒這三年見到過的,只是不曉得顏舜華可曾喜歡……不過那男子看上去不曾有些特別叫人喜歡的氣質,顏舜華又是名門之後,見過些世面,想必不會就看上他的。

關乎顏舜華在外的這三年并她為甚在外三年,徐韶并未問過。在他看來,這本是顏舜華的事,若是她願意說将出來,他便聽聽,若是人不願說,他又何必刻意提起揭人傷疤?是以這一路來他半點都不曾問得。

眼下顏舜華默了默,便起身,徐韶也就一同起身。店小二察言觀色,立馬就将兩個人往上房引。

顏舜華心下甚覺不是滋味兒,徐韶就和她坐在一個屋裏,随意問了問往日在順天府的事。顏舜華就提到書坊有賣徐韶等文人才子在某個溪邊兒作詩作詞被記錄下來結集印刷的書,徐韶只笑說年少風狂不過打發時光的,顏舜華又提到自己買過一本,說了說詩詞中哪句妙等語。

兩人有說有笑,顏舜華便暫時将韋德之事放下,只想着快些到松江府。指不定顏尚書原本是想留人在京中等她回去的,只是陳氏阻撓也未可知。退一步講,若是顏尚書果真當她不在了,也沒甚打緊的,她只需查明當年韋德害她到底是誰買通的便可。

至于韋德麽,以他的文才,不大能中進士。橫豎他入贅白百萬家,又不會跑,有的是時候來收拾他。這般一想,再看眼前光風霁月的徐韶,顏舜華就覺着自己頗不良善了些,心思陰暗不說盡是些見不得光的計謀。

一邊兒是心中本就存着的善意,一邊兒是害她幾次三番差點喪命的仇人。這兩邊兒格格不入,顏舜華一邊兒不甘的同時又對自家産生了厭棄之感。如此一個她,怎配當真擁有幸福?

眼下徐韶全然不曉得顏舜華心中所想,只是微微一笑,這一笑倒是如春風化雪一般,霎時吹走了冰寒之氣。

徐韶微微笑道:“除開官員家裏的子女,明年宮裏又要在民間選秀。”

顏舜華皺眉:“聽聞今上醉心于煉丹求長生不老之道,如何又要這般大張旗鼓地選秀?”

今上,即是當今皇帝之意。顏舜華不願阿谀奉稱其為“聖上”,故而只做如此之語。

徐韶搖頭道:“聽聞裏邊兒的道士給今上算過良辰吉日,從明年六月初六始便要行采陰補陽之法,需多名未出閣女子的精血。”

顏舜華不曉得說甚麽,她原本還想說,讓官府出面,将那些騙人的團夥都抓将起來,将民風整肅一番,如此看來……倒是她想多了。這個事情,朝中有人能做麽?

就在二人小聲說着這事時,韋德和白丹桂兩個亦回客棧。韋德不經意間看到除去帷帽後的顏舜華,心中登時就咯噔一下,覺着眼前的這女子和初見時的孫豔娘一般叫人心中癢癢的,喜歡得不行。奈何嬌妻在側,他只當沒看見,護着嬌妻回房。

原來徐韶和顏舜華兩個在一處坐着時,為顏舜華的名節着想,就不曾關門,故而才叫韋德看到了顏舜華的容貌。

韋德和白丹桂進房後,關緊門,好生狂蕩了一番。事後白丹桂伏在韋德的胸膛前,刮弄着那一點紅色的茱萸,笑道:“我想吃桂花糕,買去。”

這話兒正中了韋德的心意,但他不敢就此丢開手,怕白丹桂看出些端倪來,是以只壞笑着道:“桂花糕?我不就是你的桂花糕麽?将才留了那許多在你下面那張小嘴兒裏,還沒吃夠?”

白丹桂正要啐韋德一口嬌嗔一下,就被韋德嘴對着嘴兒堵住了她的話。如此被子又翻了好一會子的紅浪,韋德才在白丹桂臉上親了親,穿戴好去給她買桂花糕。

實則他剛出去,就吩咐跟着他的下人去買,自家則找到店小二将他拉至一個僻靜處問道:“那兩個戴帷帽的是甚麽人?”

店小二搖頭道:“這倒不曉得。只是那個穿白衣服的客官,看上去倒有些像徐狀元。不是說徐狀元最愛的打扮就是一身白衣戴個帷帽麽?”

韋德搖頭道:“話不是這麽說。就是世人都曉得徐狀元愛做如此打扮,才有許多人東施效颦,哪裏就是了?不曉得旁邊那女子是誰?倒有些像我同窗的妹子,莫不是吃人拐将出來的?”

這番話韋德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店小二搖頭,而後笑道:“這事兒倒也奇得很,那小娘子将将才和我打聽過你,如今你又來打聽她。”

韋德一聽這話,高興得暗暗地把腳一跺,有戲!

☆、執念深深

他心中暗暗道:“想來這小娘子也是鐘情于我的,只消找個時機勾一勾,再遞個情詩兒手帕子甚麽的,不怕她不上手。”

眼下店小二眼巴巴地看着韋德,就等着他的賞錢。韋德卻不着急,想到往日裏孫豔娘那目空一切總是高人一等的模樣兒,再想到如今那邊廂有個長得和孫豔娘一樣的女子心下喜歡他,他心裏着實高興得緊呀高興得緊。

他甚至想到将那女子弄上手後,要如何對她。他想将她狠狠地壓在身下猛幹一場,聽她用輕細而嬌媚的聲音求饒。要是她求饒了,他也不會放過她的,而是讓她為自己品簫甚至是深喉。然後麽,空閑的時候就去狠虐那女子一場,撒撒火兒。當然,家裏的老婆還是要讨好的,讨好了老婆他才有錢花,等明年春闱之時才有錢打點。

至于那個女子麽,随便睡睡就好了。誰讓當初他想和孫豔娘成親好好過日子時,孫豔娘非但不願還總是不說話不拿正眼看他呢?誰讓孫豔娘當初看出他沒銀子就不想跟着他,還說他要是動她一根汗毛就不答應行騙,讓他一無所有呢?誰讓他們談起哪家女子好看哪個婦人最美時,孫豔娘總是一臉蔑視地看着他們說“須眉濁物也不過如此,世間再無真男子”這般的話呢?

打也不能将她打得聽話,但他也只敢打人而已。也不是沒有想過霸王硬上弓,不過每每只要他一近身,她拿着把剪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就要自殺。也想過趁孫豔娘生病無力或是睡着了時動手,奈何孫豔娘那一雙眼睛清清冷冷地看着他時總能叫他出一生冷汗。她說:“你要是真敢這般做,不過是兩條命而已。你若真當我會一個人去見閻王你就打錯了主意,我要是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我要是不想活了,那你,也別以為活得成。”

他對孫豔娘有過拳打腳踢,但每每皆以孫豔娘滿臉青腫渾身傷痛而他被剪子紮得鮮血直流而告終。和別人搭夥兒時,他們曾想過,大家就圖一個快活,快活之後就殺人抛屍。但真當他們這般做時,結果是當兩個人近孫豔娘身時霎時間就被孫豔娘抹了脖子。然後她看着他一笑:“我們不是說好的,将他們的錢財騙過就趕緊走人麽?這卻是為何?”

那些人一聽孫豔娘的話,因怕了孫豔娘的手段,就對韋德拳打腳踢,甚至還撕扯他的衣服。在他當不得時,孫豔娘才悠悠地說了句她早在甚麽時候報了官、衙差就要來将他們吓跑。事後,孫豔娘只悠悠地說了一句話:“你以為,沒有我,你能有銀子揮霍能有吃有穿麽?”

就這般,韋德被孫豔娘一路威逼一路離間一路利誘,兩個人互生怨恨卻又不得不同路而行。因為沒有韋德,孫豔娘難以安然回到順天府。

韋德一想到往日之種種,便覺得身上疼得慌,他作為大男人的自尊受到莫大的傷害。他竟被一個婦人家逼迫至此!這對于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更別說,因為孫豔娘的設計,他還……

眼下既然有個和孫豔娘長得差不多的女子,可不就是天做下的姻緣?可不就是上天要讓他彌補此前睡不了孫豔娘之憾?可不就是将這個女人送上門來讓他找回面子裏子找回他作為一個大男人的自尊?

他就是要讓那個和孫豔娘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在他的身下求饒,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離不得他。他要讓孫豔娘知道他的厲害和手段,讓孫豔娘曉得此前是她錯看了他!他要讓孫豔娘曉得,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

店小二見韋德愣怔在原地,想了想,賞錢沒到手便又想了一篇話,喊韋德道:“舉人老爺?”

韋德回過神來,瞟了眼店小二,故作威嚴道:“甚麽事?”

店小二道:“我看舉人老爺的意思,可是有些喜歡那位小姐?”

韋德搖頭道:“這卻不能亂說,我不過是幫朋友白問問。若真是被拐了的,也好救救她。俗話說得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萬不可再提這般話,要叫我娘子曉得了,必定又要不喜你們,豈不是要害你們少賺幾兩銀子?”

店小二聽見韋德這般說,摸了摸頭笑道:“這卻是小人的不是,小人沒見過世面不曉得這其中的大道理,舉人老爺莫怪。只是覺着,松江府的舉人老爺都納有好幾房妾室,好不體面。唯獨舉人老爺房內空虛,可不叫人背後議論笑話?若是舉人老爺怕舉人娘子傷心,只消在外邊兒租個兩進的小宅子養在外邊兒就是。這般一來,舉人娘子不曉得也就不傷心,外邊兒舉人老爺的相好的也只自家做主不用侍奉主母,舉人則可享齊人之福,正是三方有益的事呢。這個小娘子也是要去梅溪鎮的,與舉人老爺可不是天做的姻緣?料想她家曉得她要服侍舉人老爺又不用侍奉主母,可不得上趕着巴結?”

韋德聞言,心下亦活動起來。他面上稍微柔和了些,略微含了絲笑,笑罵店小二道:“甚麽事情到了你嘴裏,就沒有個好話。這事不許再提起,也無需告訴人我和你打聽過這些事。”正說道着,恰好看見去買桂花糕的夥計回來了,他方才摸了摸自家的袖袋,只有将才說給白丹桂買桂花糕自家偷留下的一錢碎銀子和幾個銅板。他捏着銀子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好想只賞幾個銅板給店小二。但他是舉人老爺,若果真如此也忒沒臉面了些。是以只得狠了狠心将碎銀子放在店小二手裏,笑道:“再送兩盆熱水上來。”

店小二心中暗喜,他湊是曉得,臉皮再厚那麽一丢丢,嘴巴裏再多說那麽一丢丢好話,就會有收獲的。他弓腰雙手捧着結果那指甲蓋兒大小的一塊兒銀子眉開眼笑道:“謝舉人老爺賞。”接着又說了一大篇舉人老爺如何大方闊綽等奉承話,總算将失去了一錢銀子正肉痛得緊的韋德治愈了。

韋德拿着夥計給買回來的荷葉包着的桂花糕上得樓去,又往顏舜華将才所在的屋子望了一望,巴望着能再見那般絕色的女子一次,看到的卻是緊閉的房門。他心下一陣失落,臉上又裝出溫柔的神色,坐在床沿上,用手撫摸着白丹桂白嫩的臉蛋兒。

白丹桂其人,本就是流水一般的金銀養出來的,她本來又生得好看,平日裏所用皆是好的,是以閉眼睡着的了白丹桂不再盛氣淩人之時也是清麗無雙的。韋德看看着白丹桂被子下那那一抹雪白,心中一蕩,就在俯身,在白丹桂的臉上親了親,然後是唇。白丹桂眼睛也不睜,就伸手繞上了韋德的脖頸,二人又纏在了一處。

半個多時辰後,白丹桂只是半坐在韋德懷裏,嘴巴一張,韋德連忙将荷葉包打開,拈起一塊兒桂花糕喂到白丹桂嘴裏。直待二人将那一包桂花糕吃得差不多了,方才滅了燈睡覺。

韋德懷裏摟着嬌妻,唇邊挂着一縷笑。他想,果真上天開始眷顧他了麽。過去他被別人所踐踏的一切他都要找将回來,隔壁房那個美貌的女子,将來鐵定是他的。嬌妻美妾,人生不要太美好。

當然,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尋個自然而然的時機搭讪,而後才好寫情詩打動她,再圖巫山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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