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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太不投緣,我本想為你引見的,如今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侄媳婦要是不喜歡就請先回去罷。”
跟在顏舜華身邊兒的丫鬟剪燭有些不大明白了。在顏舜華說出這些話來之時,她的手指就緊緊地絞着手帕子,這麽說話,不是得罪人麽?
眼下看顏舜華起身離去,她方才跟上腳步,問道:“奶奶今日這番話,只怕得罪了三太太。若是她将此事告訴老太太,只怕老太太會怪罪于奶奶。”
顏舜華嘴角微勾:“那算得什麽?若是因嫁了人反倒心裏不如意還要勾心鬥角,倒不如不嫁人的好。且那尼姑着實不是什麽好人,你只見她手腕上那個水頭極好的镯子就曉得了。”
剪燭一頓:“竟還有這種事?那三太太多精明的一個人物,怎地會對她如此禮敬?戴個镯子本就是件平常事,怎地就曉得那人不好呢?”
顏舜華淡淡道:“一個心裏有鬼,一個塵根未淨。如此而已。”
剪燭一邊兒跟上顏舜華的腳步,一邊兒想了想道:“就是說那尼姑還想着紅塵俗世間的事情,戴镯子是為裝飾自己,叫自己看上去更好看些?而三太太之所以會和那尼姑打交道,是有不得不和她打交道的緣由?”
顏舜華微微颔首,不再說話。她确實是不信神佛鬼之類的,在她出事的時候,不管是神還是佛還是鬼,都不能助她。而她要想做什麽事,不管是神還是佛還是鬼,都阻止不了她。
确然是這樣,當人們遇到危險時,他們所信賴的神佛不會助他們,而他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故而,人們無需信神信佛,只需,信自己就好。
顯而易見的是,韋德也是信自己的。但他怕孫豔娘,也愛慕孫豔娘。自從害死孫豔娘後,他做了很多關于孫豔娘的夢,但不是畏懼的也不是鬼魂。他夢見的,是他如何壓住孫豔娘做他一直想做但又沒做成的事情。
在韋德的心裏,沒有什麽事情時不該做的,只有想不想。他從不認為,他追求錢、權勢、名利、女人有什麽錯。連聖人都說,食色,性也。還有的聖人說,性,乃人之大倫。故而,他需要得到他想得到的,然後讓一切都匍匐在他的腳下。他要那些看不起的女人或者他喜歡的成為他腳底的奴隸,并且生下他的後代。就是這樣,規則簡單,弱肉強食。
然而他花了數百銀子讓人給他辦的事情并沒有辦成。司空師太找到韋德,将銀子退還給他道:“這事兒老尼辦不了。那徐家三奶奶的眼神兒,跟要殺人似的,說話也刻薄得緊,絲毫不留情面。這事兒,舉人老爺還是另請高明罷。”
韋德一張俊臉上挂着三分笑道:“這倒也不能怪師太,若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就得手,倒也沒甚大趣味兒了。”他靠近司空,笑得漫不經心:“師太雖說年近半百,但長得也着實不錯,不如……”
就在司空師太一張老臉上泛起一絲紅暈時,韋德袖中露出一把匕首插入司空師太背心,将其身上財物盡數拿走,只仍在路上做出個糟了賊搶的模樣兒。趁着沒人的時候兒,韋德慢條斯理地将刀子上的血擦淨,走了老遠又毀去自家的足跡,才随意找了個不大會有人去挖的野地挖了個坑将刀子埋把進去。
此時白丹桂正和白百萬兩個商議家裏生意上的事情。白丹桂微微沉吟:“爹,此事非同小可。固然那人手眼通天,咱們若真幫他藏下那些富貴,只怕到時候狡兔死走狗烹,會被……”說着手往脖子上一橫。
白百萬道:“這水不渾也渾了。俗話說得好,上了賊船,還能讓你下來?我豈不懂得鳥盡弓藏的道理,只是咱們不答應,也是一個死。好死不如賴活着,能拖幾天是幾天,要是找得到別的門路,咱們也能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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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丹桂垂着頭道:“這話兒也是想過的。莫不如咱們先靠上徐家?若是上頭知道了,咱們就說是專為他們拉攏徐家的。如此一來,不管是哪家敗了,咱們都能保住一條命。說來咱們也該早做打算,藏些将來退步時能安身的銀子物件兒。”
白百萬想了想,點頭道:“此時也只能這樣的。若是上邊兒要輸了,咱們就将他們的東西獻出,若是沒有,也算是為他們把事情辦得周全妥帖。這事你盡管去辦,我看你那舉人相公不像是個拎得清的,不可和他亂說話。”
白丹桂揚唇一笑道:“咱們家的事情,和他說什麽。您放心,女兒省得。”
她自去安排人查訪,看徐家近來有什麽喜事兒或是辦什麽酒宴,又或是他們家要去哪些人家,看看能巴結誰。而下人去打探了回來,白丹桂方知徐家三爺徐韶前幾日娶了親。想到往日裏驚鴻一瞥的心悸,心裏就有些酸澀。原本以為那神仙也似的人物兒必定是不會成親的,哪裏想到……
她回嫁給韋德,不過是看中他好掌控,憑她的本事給徐韶弄個舉人來當當那都不是難事。更讓她滿意的是,韋德在官場上有野心。只有有野心的人,才好擺布才能讓他走得更遠給白家帶來更多東西。更何況,自從成親起來,不管她如何跋扈野蠻,韋德總是溫和一笑,盡數滿足她的要求。且他在床第間的手段更是讓她……她本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韋德這般對她,得夫如此,婦複何求!
然而眼下的這些兒女情長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讨好徐家。她需從徐家三少奶奶和徐三太太兩處着手,或許徐韶那裏也可叫韋德去高攀一下。
想到這裏,白丹桂就覺着有些對不住韋德。她又叫下人去尋那些稀有的、年齡較大的雪參人參等物,預備着徐老太太做壽時好送把過去。今年,今難的臘月初三,就是老太太的壽辰。
白丹桂着手又将自家的生意理了理,騰出些人手預備辦上邊兒的人要他們辦的事兒。待得料理得差不多了,方才回房,欲小憩會子,就見韋德拿着一本書倚靠這窗子站定。他唇間噙着一抹笑兒,眼中的似笑非笑反叫他本就黑黝黝的眸子發亮。
白丹桂一時被此景看得呆了,便笑道:“在做什麽呢?可看到什麽好笑的了?說來我也聽聽,好跟着白樂會子。”
韋德回頭放下書,就來到白丹桂身旁将她的手扶着,兩個人就躺在榻間,互相說幾句話兒又喂對方吃點子果子。當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只是兩人心中想得不大一樣。一個想着如何生意和整個家的存亡,一個想着“那小娘子分明是喜歡我的,如何就這般厲害呢?少不得要別尋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更新稍微慢了點兒,是因為在整理大綱。啊蔣絕對不會棄坑的。打個滾兒,喜歡看文的親們,沒有收藏的收藏一下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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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情缱绻
白丹桂和韋德兩個,那是一個心中頗是感動又頗是對她相公寄予了厚望,一個心中想望着別人又對渾家殷勤備至溫和寬容。一個貌美如花,一個溫和清秀。故而兩個人平日裏着實是濃情蜜意的,也會時不時有些摩擦。
璧如白丹桂望夫成龍總是催着韋德看書備考要緊,而每每在白丹桂讓韋德去看書時,韋德就心裏老大的不舒服:一個女人家家,慣會管男人的事。等我中了進士當了官,看不把腿打斷你的,那時要敢對我多說一句重話,就叫下人将針把來戳爛你的嘴。
然而韋德面上卻是溫和一笑,只說是“舍不得離開娘子”等語,還說什麽“娘子高瞻遠矚,為夫慚愧”之類的話兒。總是就是要拍馬屁,還讓人覺得他特誠摯從而以為他說的那都是真話。
而有這同等拍須遛馬的功力的司空老尼姑的屍體,卻叫一個過路的山野村夫發現去報了官。管這個事情的縣官因沒看到什麽油水兒,又攀扯不出什麽當地的富戶來壓榨,便只判了個山匪劫財害命就罷了。反倒是徐三太太曉得這個事情後很是傷感又很是憂慮了一場。她遣人送了四十兩銀子去清夢庵,叫庵主好生買副棺材葬了。因司空師太手裏掌着徐三太太點長明燈、供奉神佛菩薩等事,她這一去,有些事情就該辦交接,就由一個三十多歲但面皮還甚白淨辦事也還牢靠的弟子接了去。
這個弟子法名無塵,乃是司空司太座下第一女弟子。司空師太死去的消息一傳來,還是她禀明了主持,一手操辦喪事并接管司空司太原先的事務。故而一将事情都料理妥當了,就趕往徐府裏來見徐三太太。
徐三太太一見無塵,兩個人說起司空師太又都落了一會子眼淚,方才止住,話了些家常并說些往後徐三太太的香油、點的燈等等該如何安排等事。近來說要帶顏舜華去清夢庵的事情,因為顏舜華之前不給她和司空留臉面,徐三太太倒也不大好再叫她去。
顏舜華因往日在外也住過尼姑庵,曉得大多數的庵裏的尼姑都不是自願出家,她們要麽是家裏沒錢養将不起,要麽是被逼親沒了去路,要麽是孤身在外被騙将進去。故而大多數人塵念未盡,仍舊想着紅塵中事,時日久長,自然就有些風月之事。且他們為了維持生計,非但要收大戶人家的香油錢騙人家點什麽長明燈,有時還要讓一些女子悄悄地續起頭發做暗娼。
故而那個對着司空那個老尼姑,顏舜華着實不大可能有好顏色。只是她将将才嫁進徐府,就頂撞長輩,固然徐三太太不敢越過去管大房的事情讓徐韶休妻,就是叫下人傳開來徐三太太只做出個委屈的模樣兒,不僅徐老太太不喜,就連整個松江府的人都會知道徐家新娶的三少奶奶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剛剛進門就要降住管家的嬸子。
且徐三老爺乃是徐老太太的親生兒子,徐三太太平日辦事妥當周全,難得還不善妒,又信佛常常憐貧惜老的,又會說話哄徐老太太開心,除開徐韶的綠卿館,整個府裏的丫鬟都聽她的話,都樂得讨好她當她的耳目。故而,顏舜華那話一說完,她的處境就極為不好了。畢竟那話傳開來,顏舜華就要落個不知孝悌為人要強厲害的名聲。
顏舜華心裏料到了這個,也不多理論,只往徐老太太處去。她去了也不請罪,只陪着徐老太太說些平常的事情,讓老人家放松放松,或是陪着老人家抹抹骨牌,故意在其丫鬟的提示下放些水,讓徐老太太贏幾吊小錢圖個高興。再有徐三太太的幾個兒女在一處說說笑笑,倒也是熱熱鬧鬧其樂融融的。
顏舜華之所以會去徐老太太處,就是等着徐三太太的。只是徐三太太因不敢得罪徐韶,不願和大房的關系鬧僵讓三房失去大房的庇佑,便不曾發難,只是叫人送些首飾糕點等到綠卿館,叫丫鬟帶話說她一時思慮不周怠慢了顏舜華,叫她不必在意。
只是叫丫鬟送這個糕點首飾的時機,恰巧就挑在老太太的丫鬟帶人捧着老太太送給綠卿館的盆景兒且徐韶也在的時候。那丫鬟在山重的安排之下放下東西,對着徐韶和顏舜華行了個禮道:“我們太太問三爺、三奶奶、老太太好。她猜到老太太疼愛孫媳定要讓翡翠姐姐帶人給三奶奶送東西,也讓咱們前來湊個熱鬧,且當着三爺和翡翠姐姐的面兒給三奶奶倒個歉。今兒下午是三太太的不是,原本沒想到三奶奶不信佛就叫三奶奶去見清夢庵的師太商量點長明燈的事情,也怪不得三奶奶生氣。三太太還說,別說三奶奶說的話有道理,就是當場罵三太太的一頓,三太太也毫無怨言。誰叫她一時不周全把事辦錯了呢!”
這個話,含蓄地點明了顏舜華下午曾對徐三太太口出不遜,又滿口認錯,就是要當着大家的面給顏舜華沒臉的意思。且這個話,就是徐韶,也挑不出錯來。畢竟她是長輩,能對小輩說出這麽服軟的話來,就已經顯得不孝了。在這個孝字當先的年代,着實問題重大。
顏舜華卻只是負手淡淡道:“三太太言重了,且請翡翠姑娘回去告訴三太太,三太太送點心的心意咱們且收下了。今日之事,本是我性子直,說的倒也是真話,望三太太自個兒好生想想。畢竟,紙中火難藏。”
那丫鬟見翡翠和徐韶都不說話,便欲離去,卻不想臨了徐韶卻說了一句話:“以後但凡徐府中的瑣事,都不必勞煩三奶奶。你只叫三嬸有事和我說,這邊不是順天府,我徐韶的渾家無須應酬別人。”
那丫鬟去了,翡翠卻仍舊還在。她有些犯難,不曉得這話該如何說。顏舜華并不說話,只是仰頭,看着杆杆青欲滴的翠竹,眼眸中含着微光,唇角未動而心神俱在那頭上的一片翠綠。
徐韶面無表情,但對着徐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還是緩和了些神情,顯得清冷而又帶着疏離。他向來吝啬笑容,故而也只是負手,微微颔首道:“你先回去,和老太太說,我和三奶奶明早去給她請安。”
翡翠安排丫鬟将徐老太太送來的東西都擺好了,方才魚貫而出。而顏舜華未動,仰面看着青青翠竹的顏舜華未動,看着徐韶顏舜華二人的山重、柳暗也未動。直至剪燭提點,二人方才恍然間收回心神。
而竹下并肩而立的兩個人,一柔一剛,如同一幅畫一般美麗絕倫。
顏舜華眼睛也未眨,只是輕輕擡手,接住微風吹過時落下了一片竹葉,任它輕輕的躺在手心。
“累嗎?”顏舜華的聲音飄渺。
“不累。”徐韶淡淡地嘆息。
“可是我累。”顏舜華輕輕地放下手,任竹葉在風中翩跹、缱绻、墜落。
“我會讓你不累。”徐韶注視着顏舜華,聲音中透着不可更改的篤定。
“像今天這樣嗎?”顏舜華轉頭,和徐韶對視,水眸清淺。
“像今天這樣。”徐韶微微颔首。
“我憑什麽?我從不信無緣無故的好,萬事萬物皆有根由。我也受夠了自己這些天的不像自己,好像不管我是一個孩子、還是一個閨秀,又或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又或是一個做了許多不通情理之事的人,你都滿盤皆收。為什麽?”顏舜華聲音輕飄飄的,她需要一個答案。
這麽久了。看到司空師太,往日的夢魇皆被勾起,好似世人都在提醒她,她曾經有過那般黑暗的過去,她曾做過她最不屑的事情,她變成過最黑暗的人。那種可以為了達到一己私利而不擇手段的人。當日韋德買□□是她一手促成的,讓人去挖墓也是她一手促成,就連蓋棺不曾訂上楔子也是她一早就算計好的--讓韋德覺得她不再有用而生買藥鸩害之心,再使人賣藥叫韋德瞧見,使人賣便宜棺材叫韋德瞧見,另外鼓動些家貧者盜墓,從棺材中起來吓跑盜墓人。
她曾經自欺欺人,只要她回來,就将三年經歷之騙局陷阱寫成奏疏,以顏尚書之名呈上朝堂,讓那騙人之種種被清除,從此再無人受害。但事實告訴她,現在的她沒這個能力,也沒人肯管這個事。而不管她怎麽做,即便這件事成功,也改不了她曾經--玩弄衆人于手掌之間、視人命如草芥的事實。
在外那麽久,她不是不能早些逃脫,或許會多費些事,但她更想測一測人心。她流亡在外那麽久,到底會不會有人找她,會不會找到。她曾充滿了憧憬,會有人找到她。但沒有。她曾想失蹤三年的她回到顏府,顏尚書會變得不同。但事實是他早就搬離了順天府來到松江府。她千裏迢迢萬般艱辛,得來的只是顏尚書的一句“你冒充我顏府嫡長女意欲何為”!換來的只是因為徐家說話顏尚書便匆忙将她嫁給一個傳言“不舉”的人。他們可曾想過,若是徐韶當真不舉,他們叫她如何過這下半生?
而當初離了蘇州府的韋德,也搖身一變成為白百萬的乘龍快婿,已經是所謂的“舉人老爺”,明年開春就要去考進士。她呢?嫁人之後還要去應付司空這等庵中欲念熏心到處做局坑蒙拐騙之人?又或是,為了所謂的孝義條條框框而虛以委蛇?
她為了什麽?
顏舜華放下的手自然而然地垂在她身側,唇角微微上揚,眼尾略彎,彎出星光點點:“起風了。記得你我初見之時,于順天府茫茫人海中,清風牽起了你的衣袂。你告訴我說,你是徐韶。”
那時候的她将将經歷了夢的破碎,卻仍然在尋找回家的路。而徐韶于茫茫人海中出現,她卻再不敢信,但還是惱怒于他的遲到。
徐韶負在身後的手放下一只,輕輕握住顏舜華垂在身側的柔胰,收緊:“我知道。那時候我還在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叫曾經的你風塵仆仆滿眼戒備甚至壓抑。我不願去想,那些事會你一人面對時,沒人在你身旁,無人助你。但我曉得的是,你回來了。”
顏舜華點頭:“那時,你我是初見罷?”
徐韶的衣袂仍舊被風牽起,和顏舜華的被纏繞在了一處:“不是初見。”他側身,一手放在顏舜華臉上,雙眸緊鎖在顏舜華的身上,深情的眸光有些叫顏舜華發顫,“只因為是你,無需依憑。護佑你,是我之所欲。不管在何事之上。”
顏舜華凝望着徐韶,徐韶的頭對着她越來越近,直至,他溫熱的唇吻住了那一抹芬芳,而後深入、探尋。唇齒相依,兩情缱绻。當兩人的頭漸次再分開之時,顏舜華靠在了徐韶的肩上,聲音輕輕地,像是怕打破這靜谧的美好:“那時我有些琢磨不透你。有時看着好像很冷漠,但有時又溫文爾雅,有時又清冷疏離,甚至有時還是善解人意的。我那時就曉得,你是我未來的相公,我很高興,但并不曉得該如何對你。那時的我,有些不像我,甚至于從成親之時起,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難以理清思緒。”
原本她在顏府不受待見,只是顏舜英和顏辰對她好。被拐出去之後,為自保為自己心中的舒坦,也沒人待見她,回到順天府撲空,到了松江府只得到冷言冷語。到了徐府,她又将如何?百般折騰試探,只是因為,她看到徐韶無所适從而已。她不知道她喜歡着的這個人,是否如她心中所想,又或是另一重夢的破碎。她也不知道,整個徐府對她的接受度如何。她受夠了克制,也不願為了別人的歡喜去迎合讨好。她已經回來,如若在徐府都不好,她亦不知在何處能好。或許真如她自己所說,購置宅院經營鋪子,但這一生,就那般孤單、平庸地過去嗎?那她比她往日所罵過的須眉濁物也沒好多少。
徐韶眸中雪化,和緩後的面龐、清揚的唇角如春風拂面一般,絲絲化入人的心底,清雅的嗓音在微風中響起:“你就是你。理不清也沒關系,你可蠻橫無理,也可冷漠無情,更可無理取鬧。你不必為此苦惱,每個人都有許多面被壓制,你近些日子,只是因為你累了,你無所适從。雖然仍舊安排着該安排的事,但不曾找到方向。這樣的時日終久會過去,你總會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顏舜華擡眼,望向雲霞漫天的暮色,眼眸中盡是華彩。她說:“天黑了。這世上的東西就都黑了。抱緊我,有些冷。”徐韶攬住顏舜華的肩,将她帶如懷中,用大衣裹住,共看那漫天暮色。顏舜華和徐韶二人知道,直到今日,兩個人方才算是坦誠相見,真的他和真的她,顏舜華不會再故意試探,而徐韶始終如一。他對她是溫和的,但他也不會刻意瞞住另一面的黑。
徐韶唇邊染上了暮色,聲音裏亦有了缱绻:“早黑了。但總有一天,日光會穿透雲層,我們可做撥開雲層之清風,亦可做雲層籠罩下黎民百姓。”
顏舜華倚着徐韶的胸膛,微微勾唇:“是黑了。但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想放過。你說,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也許是明天,最遲不超過後天。蟲子什麽的,待啊蔣有時間了來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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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顏嘗開
徐韶的下巴磕在顏舜華的頭頂,雙手緊緊地抱住她:“那就別放過,我給你遞刀子。”
兩個人就這麽站着相互依偎着,站了許久,叫再次直盯着徐韶和顏舜華看的山重淚目了。明明将将兩個人的神色都不大好,她家小姐顏舜華雖說向來性子有些但不大愛搭理人,但真讓她認定了的事,任誰都沒法子的更改的,這個話的意思就是說,某些時候顏舜華的手段還挺多的脾氣也是有點倔的,且她家三爺脾氣也不好,做什麽都冷着臉,叫人又愛又怕的,這兩個人不吵起來,那可是天理難容啊!
山重想到前幾日顏舜華和徐韶兩個人争鋒相對,你一言我一語的,讓周遭的人穿再多都冷得發抖,明明就是新婚時候大家都還忍着的模樣兒,只等新鮮勁兒過去了,都和大多數的夫妻是一樣的,該收通房收通房,該納小妾納小妾。可現如今這是個什麽境況兒?這個架竟然沒吵?
許是山重的目光太過灼熱,叫徐韶和顏舜華一轉身就看到了。徐韶就和顏舜華道:“那個婢子我甚是不喜。”沒再想說杖斃的話,也沒再說什麽攆出去的話。那是顏舜華的陪嫁丫鬟,該怎麽做顏舜華自然有主張。
顏舜華微微點頭,并不說話,只是靠着徐韶的肩頭。她将将才将自己所思所想剖析了下,現下看着徐韶的時候,就甚是不好意思。而徐韶本來就喜歡顏舜華,顏舜華往日所為他也不覺有什麽,就是覺得好萌,讓他忍不住想逗她。故而每次都冷着臉說些話好叫顏舜華有更多的話說。
眼下見顏舜華伏在他的肩頭甚是不好意思,徐韶的心柔軟成一片,看向顏舜華的目光也甚是柔和,叫在另一處看到這番情景的柳暗眼眸一暗,甚是覺得心裏癢癢的。她想做姨娘啊!想做人上人享受這徐府的榮華富貴啊!有什麽不可以?
此時伏在他肩頭的姑娘,徐韶心裏覺得她萌萌噠,就忍不住想要和她說說話兒。于是徐韶頭一偏,抵着這個姑娘,哦不,他渾家的頭道:“搖光可是不好意思?這倒沒什麽,橫豎咱們,”說到此處,徐韶低聲笑了下,念出了元稹《會真詩三十韻》中的幾句,“低鬟蟬影動,回步玉塵蒙。轉面流花雪,登床抱绮叢。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眉黛羞頻聚,朱唇暖更融。氣清蘭蕊馥,膚潤玉肌豐。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汗光珠點點,發亂綠松松。這等事都經過了的,何須再不好意思?”
此詩叫徐韶念來,非但無半分狎昵,反倒有幾分風雅。不同于別個念起時的故作姿态,也不同于從別個口中所出時的污穢,他的聲音中含着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叫顏舜華聽了臉兒一紅心兒一顫。
她直起身對着徐韶的肩頭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下,而後道:“胡說什麽呢!怪道說再是聰慧的女子,遇到個會說話的男人,都是要變成草包的。原不是女子笨,而是女子太重情,男子又多花言巧語。”
徐韶看着顏舜華那故作鎮定的模樣兒,更覺可愛軟萌。明明叫柳暗看來,此時的顏舜華是淡漠的人兒被氣得臉上發了紅于是似笑非笑地譏諷來着。
徐韶拉着顏舜華的手道:“那你可變笨了也無?”
顏舜華聽到這個話兒,她低下頭,甚是不好意思地,就将頭轉開不看徐韶那張好看得叫人忍不住想要撲将過去的臉,只是伸腳踢了下徐韶就不再言語。這一腳沒甚力道兒,踢在徐韶叫上他也只覺那只小腳軟綿綿的,只軟到了他心裏。他手上一個用力,又将顏舜華拉近了懷裏,俯下身和顏舜華臉兒挨着臉兒,又悄悄兒地和她說了幾句話兒,顏舜華臉上更紅了,又在徐韶腰上掐了一記。叫偷偷看着他們的柳暗和山重心裏都重重地一顫,恨不得自己能變成顏舜華。同時心中又有些不像意:三奶奶和三爺在院子裏半點子都不避諱,天又未黑盡,就開始打情罵俏了。
那廂徐韶和顏舜華一吻畢後,顏舜華雙唇紅得潋滟,翠眉平展,額間貼的桃花兒花钿似乎也染上了臉上的嬌豔之色。徐韶眼裏心裏都是眼前的這個人兒。他渾身有些發熱,氣息也有些不穩,看向顏舜華的眸子也水潤發亮。他揚唇一笑道:“想必晚上的膳食她們都備好了,咱們還是快些用膳洗漱為好。”
顏舜華曉得徐韶說的是什麽,心裏一蕩,就撇開頭,甚不好意思。偏徐韶還念了句詩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舍得疊被鋪床?”
顏舜華就撇開頭道:“哪裏來的那個無賴,雙眼直直腹中空空。張口不是聖賢孔孟,只把香詞豔曲賣弄。呵!怎見得暮色漸蒙蒙,叫他滿口胡言不恭。侬去也,叫他白賣弄沒幹休。”
徐韶眼眉間都含了笑,先把顏舜華摟個滿懷道:“家裏有個美貌渾家,詩詞唱和皆是尋常。先不說那驚才豔色,只道嬌口不順心腸。分明是個好好郎君,偏偏說成無賴狷狂。咳!幸見得暮色漸蒙蒙,叫她見識橫掃沙場。同去也,叫她身無力同歡合。”
顏舜華低頭啐了口徐韶,再不說話。徐韶就托起顏舜華的臉兒來又吻将上去。因有差事在身,山重不敢再多逗留,而柳暗因一時無人注意,仍舊躲在暗處看着。她想起了陳氏對她說的話:“要做人上人還是這一輩子就當個奴仆,全看你自個兒。若是姑爺待大小姐好呢,你想法子成為通房,到時候再生個一兒半女,就是國公府的姨娘。一來大小姐向來淡漠,她那個脾性,遲早要和姑爺鬧別扭,這也是我所擔憂的。若是你能成為姑爺的枕邊人,總比別個好些兒。到時若有人給姑爺吹枕邊風叫姑爺不喜歡大小姐,你也好為搖光說句話兒。”
只是此時柳暗心中所想的,并非什麽成為顏舜華的左膀右臂,而只是陳氏說的那句“要做人上人還是一被子就當個奴仆,全看你自個兒”!憑什麽別人都享受榮華富貴,而她整日價看着卻連邊兒都摸不上呢?不!她一定要當上徐府的姨娘,而且徐韶辣麽美辣麽美……
其實陳氏說的那番話,并非是在為顏舜華着想。那段話仔細一推敲,就能看出,其實她是在鼓勵柳暗得到徐韶的心,然後再給徐韶吹枕邊風,讓徐韶不喜歡顏舜華。
她做的這個事兒顏舜華并不曉得,更別說顏尚書、顏辰和顏舜英三人。這日顏舜英和顏辰兩個到陳氏出請安,娘仨在一處說笑了會子,就有婆子前來禀道:“太太,坐館的先生前幾日病了,又跌了一跤,不能來給哥兒姐兒講學,便薦了另一位西席來。這個西席雖說年輕了些,但聽說是進士出身,做了幾年地方官兒的,因一年前他老子去世他要守三年的孝,要再過兩年才能再次上京。”
陳氏聽說了這個,便道:“那他如何就到了松江府來?”那婆子回道:“那人只說是願将心中所學教予更多人,好培養出更多的人才來。且他本人就愛游歷天下,故而常常行走在外。此次到松江府來亦是巧合,他只說是緣分。還說什麽非但是人和人,就是人和地方,都要講究個緣分。”
陳氏聞言低頭想了想,方道:“既如此,你就等老爺回來先禀過老爺再做定奪。”
那婆子笑道:“這我倒是先想着了。老爺說尚可,只是還要禀過太太才行。”
陳氏面子裏子都有,故而心裏高興,是以笑了笑,揮手讓婆子下去請人呗請帖兒并禮物等去請人。這廂又和顏舜英和顏辰道:“搖琴也大了。今年都已及笄,該早些兒繡你的嫁衣蓋頭,就不必和阿辰一道兒去聽先生講課了。”
顏舜英看了眼顏辰而後道:“我不依。為甚他聽得我就聽不得?我們姐弟二人從未分開的,娘怎能……”
陳氏笑道:“你又犯糊塗了。這兩年你們都大了,哪裏有總黏在一處的理?聽娘的話,好好學學女工,将來嫁到夫家才受人尊敬。往日你和搖光在女學學的管家看帳的功夫,可學好了?”
顏舜英臉兒一紅,就嬌嗔道:“幹嘛總提這個?”說着撇開頭道:“娘總說我以後嫁人的事,可是厭棄了搖琴?搖琴不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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