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3)
柳暗備下顏舜華漱口洗臉洗腳的物事。待諸事穩妥後,二人方才也去睡了。
顏舜華在床上躺下後,甚覺有些不大習慣。往日裏徐韶雖說也常出去,但從沒有夜不歸宿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大都是徐韶将顏舜華摟在懷裏或是顏舜華扒在徐韶身上。這天徐韶不在,顏舜華就甚覺不便宜,被窩裏雖說放了湯婆子,但仍舊是冷冰冰的。
顏舜華輾轉反側之餘暗自搖頭自嘲:“還說什麽一拍兩散,現下只是一時沒在,就這般不适那般不舒坦的,也虧你說得出口。”随即她又暗暗道,“□□不過說來唬人,強撐氣勢的罷了。不叫他曉得我當真不喜歡他說那般的話,往後這般叫人不高興的事兒還是會有。”想到此處,顏舜華又翻了個身,恰巧就要連人帶被子掉在地上。正好有一雙手将顏舜華托住,将顏舜華往床裏頭挪了挪。
正是歸來的徐韶。他身上帶着冰冷的氣息,呼吸卻是暖的。顏舜華睜眼,隐約可看見徐韶那俊美的臉,于是就伸手搭上徐韶的手臂,要将他拉下來躺着,那知觸手卻是一片黏膩。
是血。
☆、擁衾夜談
顏舜華驀地坐将起來。她拉住徐韶的手就問:“你……”終久沒問出口,而是說:“有藥麽?”她一邊兒說一邊兒就起來去點燈。
當柔和的燭光通過燈罩散發出來時,徐韶手臂上那刺目的深紅讓顏舜華心裏一緊,手都開始發顫了:“這是怎麽回事?”
徐韶見顏舜華緊張,心中一喜,恨不得就此把人摟進懷裏。他眼眉含笑,目光溫柔地看着顏舜華,雙唇微微上揚,像是漫天的星光都彙聚在他身上一般,尤其是兩只眼睛,如星辰般熠熠生輝。
顏舜華把眉頭一皺:“你還笑。”話語間已經有些着急,就要動手去剝徐韶的衣裳。徐韶連忙将那只幹淨的手放在顏舜華的肩上,将她帶往懷裏,溫聲道:“沒事。搖光,這是別人的血。”
顏舜華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地。她擡頭眸光流轉,嗔視着徐韶:“不早說。”說着一拳錘向徐韶的胸口,“你就是誠心的!”此時此刻,雖然嗔怪徐韶,但鼻尖萦繞着的那股子熟悉的氣息卻叫顏舜華心安。
而落在徐韶胸口的那一拳卻叫徐韶悶哼了一聲。他抵着顏舜華的頭悶聲道:“先放開,我先将衣裳換過。”他放在顏舜華肩頭的手卻越發用力了些。
顏舜華頗覺無奈,某人要不要一邊兒叫她放開一邊兒自己摟得死緊?她也不說話,擡頭看了徐韶一眼,立馬就将徐韶的衣裳剝了,沾着血的衣裳被顏舜華扔在一邊兒。而徐韶的手上确實沒受傷,白皙的胸膛上,卻有好幾道已然淡化的疤痕,還有幾片青紫的淤青,顯然是與人打鬥所致。
顏舜華的唇一抖,手就放了上去輕輕地撫觸:“你,你身上既然有傷,怎地都不曉得躲開?”她不敢用力,唯恐弄疼了他,“裏邊兒,肋骨沒斷罷?”
徐韶的心裏一滞,這樣為他擔憂的顏舜華,雖然讓他欣喜,卻不是他想看到的,是以他笑道:“娘子放心。為夫身強體壯,非但體力過人,還上得戰場打得歹人滾得大床。你那點子氣力,只當撓癢癢。”
夜裏微微有些冷,顏舜華一把推來徐韶,啐道:“少來貧嘴。”眼眶卻微微地紅了,她将徐韶前前後都打量了一番,看着确然無事方才将茶水倒在他手上,讓徐韶淨了淨手上的血。她自己亦将手上沾到的血跡洗了洗,方才推着徐韶讓他進被窩裏兩人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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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着徐韶的滾燙的胸膛,顏舜華方才有睡意襲來。她倚靠着徐韶道:“快些睡覺,今晚不許你胡來。”徐韶笑,胸腔震動:“怎地是胡來?分明是人之大倫兩情相悅。”
顏舜華恨恨地在徐韶的心口咬了一口,徐韶渾身一僵,然慮到現下時辰已然不早了,明日二人還要早起,便一手伸出去将顏舜華裹緊道:“別鬧。再鬧我若是沒把持住,你可別求饒。”
顏舜華在夜色中翻了個白眼,正待睡時卻想起一件事來:“今日我說和流芳出牆,你為甚要笑?”
顏舜華提起這一茬,徐韶方才道:“一來,你絕不會出牆。若是你當真有了這個想法,想必只會和我和離,再正大光明地改嫁。且就算是改嫁,你能麽?你要改嫁,我就将你要嫁去的人家殺個片甲不留,看你怎麽嫁。”說到這裏,徐韶傲嬌臉,而後又道:“二來麽,便是你要出牆,也絕不會是流芳。你沒覺着,看到流芳就特別親切麽。你和他,是血親。”
徐韶幾乎是貼在顏舜華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說将出來的。顏舜華本來聽到徐韶那霸道的話時,心裏還有些甜蜜,而後聽到徐韶說她和蕭流芳是血親之時,心間驀地一震:“這,這怎會是真的?”
蕭流芳若是顏知府的私生子,又怎麽會成為劉晉的左膀右臂?可他若不是,又何必冒着極大的風險放她走?顯然的是,蕭流芳确然和她是血親,只是他姓劉,又是劉晉的左膀右臂,就說明他也是劉家的人,流着劉家的血。而杜氏當年乃是絕戶女,她帶着杜翰林家全部的家財嫁入顏家,是杜翰林對顏知府的老子,也就是顏舜華的爺爺托孤所致。顯而易見的是,杜氏不會和劉家有血緣關系。故而,顏舜華若是和蕭流芳有血緣關系,那麽,顏舜華也就不是顏家的女兒。就是說,她應當是劉家的女兒。
那,這又是為什麽?
經歷了過往種種,顏知府的嚴厲、杜氏留下的仆人的維護,以及在外的那些人情冷暖世态炎涼,顏舜華聽到自己的身世真相時,非但不曾震驚傷感或者感到不可置信,反倒理智地想起這整件事情的脈絡來。她是誰家的孩子她并不在意,蕭流芳那般的人物,那般的人品,做她的兄長她也甚覺榮幸。畢竟,他關心過她,且一直關心着。不同于顏府人的不聞不問,不同于顏知府的冷漠以待。
若是真相是這樣的話,她反倒不該過于怪責顏知府這般對她,他本不必養活她的,卻仍舊養着她,養着別人的孩子。如此一來,顏舜華反而又佩服起了顏知府的心胸來。
只是,當年既然杜氏懷有身孕,怎地不嫁給讓她懷有身孕之人?
沒聽見顏舜華的聲音,徐韶心裏一緊:“搖光,你說話。”顏舜華睜着眼,平靜道:“我沒事。只是,既然我和流芳是血親,那他是我的兄長?若是如此,我娘怎會在懷着我的時候嫁入顏家?”
徐韶搖頭道:“這是上一輩人的事情了。當年娘嫁入顏家七個月就生下了你,顏家對外只說是早産。至于劉家,劉晉當年娶了太師之女,也就是現在的內閣首輔夫人,還納了許多官員家的庶女為妾,至于他是如何和娘有了關系,除開他自個兒,別個也無從曉得。對于你的身世,流芳也只曉得你是劉晉之女。這還是因為,你是劉晉之女的消息被他現在的渾家曉得後,那婦人就找了人在走百病那天要将你綁走。這個事情被那婦人身邊兒的下人說漏了嘴,叫劉晉曉得了,他才暗地裏叫人尋你。也是那個時候,流芳告訴我你走失了我才曉得。”
顏舜華閉了閉眼道:“我……顏家将我走失的消息倒是瞞得好緊。”
徐韶道:“自從沒再上女學後,你本就深居簡出,便是外頭有個甚麽宴會,只一句你正卧病在床就能圓過去的。且你失蹤後不就,顏尚書就先遣人将你弟弟妹妹、陳氏送到松江府來,他自家也在今年搬将過來。當年他也只說是先将你和搖琴顏辰送到松江府來了,陳氏素來賢名在外,故而這些,都沒露出甚麽破綻。”
顏舜華想起了當初蕭流芳放她走時說過的一句話:“我在做一件利天下萬民之事。這件事需許多有才智謀略之人,方能做成。我亦信你。”
而徐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結合白天小厮的那番話,顏舜華仔細一想,就曉得了徐韶和蕭流芳是在做什麽的。也知道,有朝一日,她也會加入,只是現下時機未到。蕭流芳的那句“我亦信你”,不是因為顏舜華才智謀略有多過人,這世上比她有才智謀略的人有太多,他這麽說,只是因為她身上流着的血。劉家的血。她本就不是蠢笨之人,時機一到,需她做的事,只要她稍微有一丁點腦子,便能成。
想到這些,顏舜華在徐韶懷裏淡淡道:“若是能兵不血刃便最好。”當今天子已許久不曾路面,只一味呆在道觀中煉制丹藥,現下國事都是劉晉在處理。且當朝天子膝下無子亦無女,如此下去……
顏舜華在被拐走之時,見過旱災,大批的災民沒吃的只得啃樹皮草根,官府甚至是朝廷半點赈災的米糧錢銀都未放出。也見過澇災,災民因無處可栖身而成群結隊地往周邊沒有災禍的地方遷徙,只是那些郡縣的長官為了個人的功績考評而閉門不納,甚至出動官兵去将難民趕走。
那個時候人人自危,也是那個時候,韋德和她遇到惡霸,韋德為不将她賣出而被毒打,回來就要強要她。也是那個時候,原本相處還算是融洽的兩個人徹底鬧翻,顏舜華以命相逼,韋德沒有辦法看着顏舜華死在眼前,又不願帶着顏舜華回順天府,于是他在憤懑之下将顏舜華毒打了一頓,終究妥協。
那時候的顏舜華雖然看書多,懂得些人體的穴位藥理,但并未實踐過。韋德打她是手腳并用,她雖然也還擊了,但還是傷得挺重,而韋德亦未曾好到哪裏去。也是自那天開始,兩個人過不下去,開始行騙。
此時顏舜華淡淡地說出這句話時,是因為她知道,若是果真要通過戰争來推立新帝,那麽,會有許多無辜百姓會死,會有許多人會家破人亡。難民的數量會急劇上升,而遠在海那邊的倭人亦會趁着天/朝國亂之時派兵侵犯。而她在天/朝讨生活,天/朝不穩,民生艱難,她的根基也不會穩,她亦不會過得好。皮之不存,毛将焉付?
徐韶聽見顏舜華所說,就曉得了顏舜華已經明白。他嘆了口氣道:“哪有這般容易?”
顏舜華亦曉得,兵不血刃只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想到今日徐韶受了些輕傷,顏舜華驀地想起:“差點叫你将話繞過去。今日你怎地受了傷?不是說只出去商量商量,怎地就動上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唔,謝謝還在看文的親們的支持~撒花花~
這章情節少了點,但是很重要。
因為這基本上是主線上很重要的一環的皮毛~
嗯,本文最大的腦洞已經到來麽~祝看文愉快,麽麽噠~
☆、半路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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