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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讓他們失敗呢?即便她所能做的事情只是微小的一部分,只要能讓他們多一分希望,讓徐韶完成他持續了七年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且在一開始,顏舜華就沒有想過拒絕。之所以會周旋這麽就,只是不想讓自己顯得無足輕重。不想讓自己處于別人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的地位。說實話,那樣,很傻,同時很容易成為一顆棄子。那樣的話,不管最後的事情怎麽樣,她的存活只能靠着別人所謂的憐憫、求情而已。而她,又怎會讓自己處于那般劣勢?
顏知府聽見顏舜華的一席話,方才當真的意識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并不是從前那個孤高自傲、沉默地站在自己的身旁聆聽訓示的長女。她已經變了,變得讓他覺得陌生。陌生到,他已經不能憑借身為父親的威嚴就能壓制、驅使其做什麽事或者不做什麽事。他能做的,就只能是用他和別人說話的技巧了:用其所欲誘之,用其所重脅之。說白了,就是一場利益的預測和交換。
這讓顏知府在欣慰于“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同時又有些落寞。終久,是別人家的了。
顏知府聽到顏舜華的這一席話,再想到之前徐韶給他漏過的口風,方才略微含了笑:“好、好、好!你幾乎就要讓我相信,你當真不會答應。若非我早料到你會答應,幾乎就被你騙了過去。”
顏舜華曉得,她年紀尚輕,在顏知府等人面前,那就是初出茅廬的小蝦米。要糊弄過他們,幾乎是要費很大一番功夫的。而要糊弄過劉晉,更是不容易。故而,他們并沒有想讓顏舜華做什麽,只是讓她在劉晉找她要認她時不要拒絕罷了。
而方才,僅僅只是試煉而已。顏舜華不想讓自己處于一個無足輕重的位置,也不想讓他們覺得她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然後将事情都不告訴她。那樣會讓徐韶的處境很尴尬。因為徐韶說出了那番話,也就意味着只要顏舜華問,徐韶就會說。故而顏舜華不會讓徐韶因為自己的緣故被排擠,所以她需要向他們展示出她能夠守得住話的能力。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不管是因為什麽,徐韶都不可能會被排擠。要做成那些事情,徐韶是最重要的一個人。而顏舜華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過,在這背後的籌謀中,徐韶處于哪個位置。當然,徐韶所說,若是顏舜華不願意或者有人逼迫了顏舜華他就放下這些事情和顏舜華遠走遁世也是真的。
此時顏舜華看着顏知府,而後勾唇道:“我可以做好我該做的事。只是,我要知道當年的事情。為什麽,我會是劉晉之女?”
顏知府原本就有準備,曉得顏舜華要問這個,就将往事一一講來。原來當初,顏知府還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俊俏而有才華的少年郎。當年他在友人家裏看到一個麗人的倩影,便對那麗人一見鐘情,故而就有了一段相互傳書的佳話。兩個人或是傳情書或是傳些自己對某些事的見解觀點看法,又或是日常生活瑣碎之事。時日久長,因顏知府打定主意,等他家裏的長輩來了順天府就去提親,兩個人思慕之情已久,就先定下了鴛盟,想法子擇了個地方幽期密會。因着是晚上,那女子羞赧總是不說話,故而二人在雲/雨之時只有顏知府在說話。當年,這個晚上幽期密會之事被顏知府粉飾了一番,只說是定下相見之期。而這個女子,就是陳氏。
只是出乎顏知府意料之外的是,原來早在他幼時,顏家就為他聘定了杜氏為妻。故而在顏家長輩們的操縱之下,顏知府雖然反抗過但還是扛不住家裏的壓力,娶了杜氏為妻。
他和杜氏新婚之夜時,杜氏就告訴了他她已經懷有身孕。但是元帕這個東西,不是只要有一抹血就行的。但凡大戶人家的婆子們都很有經驗,一看就知道是人身上的血還是元紅,還可根據元帕上邊兒的殘留物判斷他們是否行了房。當然,顏知府和顏舜華說時并沒有說這麽多,只說了新婚之夜杜氏就告訴了他她已經有身孕一事,也只說到了這裏。自然也沒有說,兩個人為了混過這一關,顏尚書只好溫柔地和杜氏洞房了,還将二人的分泌物都弄到了元帕上,再加入了一點人血。如此,方才以假亂真。
時間一天天過去,而顏知府則在杜氏的身上找到了和他傳書的女子的影子,他越來越覺得杜氏和他極有共鳴,故而兩個人那段時間當真是甜情蜜意,羨煞了旁人。甚至在情濃之時,顏知府于杜氏懷孕期間可以行房事的那兩個月,常常輕手輕腳溫柔地與之敦倫。那段時間已經遠去,但就是在現在想來,顏知府仍舊能感覺到那刻骨銘心的甜蜜。那段時間,兩個人伉俪情深,杜氏甚至主動提過自己身子不方便要給顏知府置通房納妾之事,都被顏知府給拒了。後來杜氏産下一個女兒,就是顏舜華。因為長輩不在身邊,顏知府就讓杜氏自己給顏舜華取名,充分地表現出了他的尊重。然而,老天似乎是在懲罰他,在他覺得極為幸福之時,杜氏産後本就虛弱的身體竟然感染了風寒。那個時候的顏知府是絕望的,杜氏亦覺自己已經不久于人世。沒幾日,杜氏就去了。
顏知府在和顏舜華說時只是這麽幾句話:“當時我來順天府趕考,與陳氏相戀。後來因家中早已定下你母親,就和你母親成了親。你母親在成婚當夜,就告訴我她已經懷有身孕。但她并未說是劉晉的,只是在彌留之時托我好好教養你。”
後來麽,自然就是順理成章地,杜氏死去,顏知府為之守了三年的喪又吃了三年素。他原本不欲再娶的,奈何家中人欲再為他說一門親事,陳氏又等了他這麽多年,想到是自己破了陳氏的身,顏知府心下過意不去,就娶了陳氏。
只是娶了陳氏之後,對她反倒沒了婚前的那股子情誼。故而他也就過起了三妻四妾的日子。
顏舜華不解:“既然我母親将我托付于父親,那父親為何對我如此……”顏舜華有些說不下去了。她真的不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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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尚書負手,終久還是喟然一嘆道:“你母親給你留了一封信,本說是要在你二十歲生辰之時給你,但如今你既然問起,現下也是時候了。”
說着,就将杜氏給顏舜華的信給顏舜華。顏舜華聞言手有些抖,徐韶就在顏舜華的肩上輕輕拍着,無言地安慰她,反倒讓顏舜華的心緒平定了些。在顏舜華接過那封信看時,顏知府又開口了:“當初我将你失蹤的消息壓下來,也是另有隐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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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變幻
“當初我将你失蹤的消息壓下來,是另有隐情的。”
顏知府這句話的話音一落,幾乎叫顏舜華的心肝兒一顫:“另有隐情?”說到這個隐情,顏舜華心中已然有了猜測。這個隐情,想來是比她重要的。從之前徐韶告訴她劉家想借她拉攏顏知府和徐家的時候,顏舜華就已經有了猜測。只是她不願意去想,原來她是這般的無關緊要。
此時顏知府雙眸中滿是端凝之色:“現下形勢多變,衆人幾乎是在刀尖兒上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着。你失蹤的消息若是傳了出來,又叫劉家的人先找到了,你就會成為他們威脅我們的把柄。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落索。我們一步都錯不得。除開劉家的人會去找你,我們這邊自然也要去找,還要比劉家先找到。如此一來,将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顏知府說的理所當然,顏舜華心中卻是一片苦澀。
其實當時顏知府心中還有另外一重想法:顏舜華本就是杜氏和別個的女兒,杜氏托他代為教養,他已經做到了。但要是因為顏舜華而耽擱了他們所謀劃的大事……在這件事情上顏知府猶豫了。若是走丢的是顏舜英或者顏辰,他同樣是會将消息壓下的,甚至是連猶豫都不會猶豫就會隐瞞下來。因為那是他的孩子,他可以做主。然而,對于顏舜華的失蹤,他猶豫過後的結果就是:對所有人都将消息隐匿了下來,讓他們全心全意專注于鏟除奸臣扶立新君的大事。
有時候午夜夢回,想起當時杜氏一手撫摸着肚子一邊兒掐了朵花兒在鼻端輕嗅的模樣,想起杜氏的回眸一笑,他都覺得很是愧疚。只是,他覺得杜氏應該會理解他。在這般的家國大事面前,從來就顧不得某一個人的安危。
顏舜華一邊兒看着信一邊兒聽着顏知府的話揚唇淺笑,已然帶上了她在對別人說話時的面具,叫人猜測不出她的內心想法。她說:“父親将我養育長大,又和母親是夫妻,我就叫你一聲父親。父親不必多說,我都省得。個把人的性命在家國大事前确然算不得什麽。我還要感謝父親将我養育成人,我本不該姓顏的,只是托了母親的福。”
而信上的大致內容,則是杜氏要顏知府好好養育顏舜華、不能寵溺縱容她的話兒。裏邊兒有這樣一句:凡子女,不可驕縱溺愛。當以世事磨練之,使之居于逆境而能反,居于安處而能思危。
後面的內容,大致就是杜氏希望顏尚書不要溺愛顏舜華,要好好教養之類的話。而顏知府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顏舜華看完信之後只覺得有些荒謬,卻又不得不感謝杜氏的安排。若不是在杜氏的安排下在顏知府的冷待下她凡事都只靠自己,養成了如今的性格,當初被韋德拐走的那三年,指不定她就打熬不住和韋德同歸于盡了。
是幸,也是不幸。顏舜華最後還是答應了,和徐韶一起。只是她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管他們圖謀什麽,都不能瞞着她。顏知府聞言也只好點頭。
爾後顏知府和顏舜華、徐韶三人又商量了下具體的細節,這個事情就算是定了。
白家那邊,自從銀子被坑、劉晉送來的東西被替換之後,白丹桂就忙着替白家奔走,将那一箱箱石頭當成寶貝一般藏了起來。同時,她還得做賬,将吃人騙走的五萬兩白銀做到賬面上。現下這個時候,白丹桂壓根兒不敢讓白百萬知道。
然而,禍不單行的是,韋德在外邊兒養的相好兒,因為韋德長期沒去,她們便找上了白家鬧将起來。白丹桂這才知道,原來韋德在背後竟然做這些腌臜的勾當!原來韋德對她的溫柔體貼,如今看來竟像是虛情假意!白丹桂就和韋德大鬧了一場,韋德終久還是将白丹桂哄住了。他當時就擺出了一副十分受傷的模樣:“娘子,難道我的話兒竟然就比不過幾個外人的麽?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我原本就知道,其實娘子喜歡的不是我,只是我卻喜歡娘子。我總想着,娘子的心就是石頭做的,總有一天,我也能捂熱。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些人我本不認識,娘子若是相信她們不願信我,我也沒甚麽辦法。一切單憑娘子的願。”
而那些女子聽見韋德說的話都罵韋德,韋德這時一臉堅毅之色,眼眸中還含有傷痛。這個戲,當真是唱得十成十的真。白丹桂本來因為白家的事情心力交瘁,乍一聽韋德做了甚麽不好的事情本來就覺得不可置信,她心中也不願相信。故而韋德的這一席話一說、那真誠的模樣兒一擺,白丹桂就信了韋德。
就在韋德覺着終于險過了這一關的時候,有四個不速之客找上了門來。這四個人是韋德的父母妻兒--韋公、韋婆、張氏、韋金。韋公韋婆自然是韋德的父母,韋金則是韋德的兒子,還有韋德的妻子張氏。原來韋德雖然是梅溪鎮的人,但其父母将生下韋德後,在梅溪鎮住了幾年就遷往了鄰鎮。有人告訴他們韋德中了舉人還成了大戶人家的贅婿過上了有錢人的日子,窮苦的一家四口尋摸着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且多年沒有韋德的音訊着實想念得緊,故而就來尋韋德。
白丹桂曉得這個事情的時候,韋公韋婆正在向韋德訴說自他走後家中日子過得如何艱難、張氏又是如何為韋德守着等語。韋德向來是愛顏色之人,張氏當年在嫁給韋德的時候在他們老家那也是容色過人的。如今過了幾年,雖說看上去稍微顯了些老相,卻仍舊讓人覺得清麗可人。
這廂白丹桂曉得了這麽個情況,當真韋公韋婆的面兒她再是惱怒卻還是端着端莊賢淑安排韋公韋婆并張氏韋金住下。然而暗地裏卻在想着如何悄悄地除掉張氏。然而待韋公韋婆被安頓下來後,張氏就找韋德和白丹桂,要韋德出具一份兒和離書時才察覺,原來她為了韋德和家人決裂嫁去韋德家,是連婚書都沒有的。故而張氏也不拖泥帶水,只管白丹桂和韋德要了十兩銀子的路費就走了。後來張氏回到家裏,在其父母的主張下,嫁給一個人品還算是極好的老實人過日子去了。而韋金并不是張氏所生,故而留給了韋德。
這廂白丹桂雖然在人前給韋德面子,但在人後卻給韋德甩臉子。經過這麽些日子,韋德早對白丹桂生了情,見白丹桂生氣,他自家也郁悶。然而一個謊言是需要很多個謊言來圓的,是以韋德就和白丹桂說:“這個事情是我瞞着你,是我不對。但當時我對你一見傾心,若是我對你言明這些,就永遠沒有機會得到你。”他從白丹桂身後抱住白丹桂,将白丹桂的兩只手捉住制服,故而白丹桂使盡了氣力也沒能掙脫白丹桂的氣力。而韋德則貼着白丹桂的耳朵道:“桂娘,我之所以瞞着你,就是因為我太愛你。桂娘,你就是我的命,要是沒有了你,你叫我怎麽活?你讓我怎麽告訴你,在認得你之前,我就成了親還有個孩子?桂娘,我不敢告訴你,我怕,我怕我一告訴你,你就不理我了。要是你不理我了,還不如就讓我死!若是你果真不想要我了,我這就去死。橫豎沒有你,我活着也沒意思。”
白丹桂的憤怒被韋德的甜言蜜語擺平,對韋公韋婆,她只好安排他們住下。韋公韋婆兩個鄉下人對白丹桂那是畢恭畢敬,說話都小心翼翼的。這些韋德都看在眼裏,而白丹桂察覺後也裝得特別賢良大度,各種孝順。然而暗地裏卻讓人使壞,用手段想将韋公韋婆兩個人治死。韋公韋婆經人提點又被韋德勸說過之後,就帶着韋德給的幾百兩銀子,帶着韋金離開了梅溪鎮。
白丹桂覺得,過去發生的這許多事,都不足以讓她懷疑韋德。畢竟韋德怎麽對她的,她能感受得到。這事之後韋德就準備全力攻讀八股文,指望明年開春的時候好一舉考中,好揚眉吐氣,也叫白丹桂對他刮目相看。白丹桂則仍舊忙上忙下,不僅僅忙着白家的生意,也忙着防着府裏的丫鬟和韋德接近。
而陳氏那邊兒,自然是一直看着常尚安慰着,這自不必說。顏知府自顏舜華和徐韶兩個去了他書房敘過話之後,就對着杜氏的畫像看了許久,好似能透過杜氏的畫像看到當年他們恩愛的時光。但是,伊人已經遠去,留下的,只有伊人和劉晉的孩子……
顏知府想到,自己雖然沒有短了顏舜華的衣食用度,但不得不說,他是故意對顏舜華冷淡的。杜氏是要他做一個嚴父的,但這并不代表着,他就應該那樣對待顏舜華。他有時候就在想,如果遭遇到顏舜華所遭遇到的那些事事情的,如果是顏舜英和顏辰,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将消息隐瞞下來。因為,為了最後的勝利,他可以賭上一切。可是,如果是他和杜氏的孩子呢?顏知府想到這個,便覺得自己很有失偏頗。如何是他和杜氏的孩子,那麽,他放開一切也一定要找到失蹤的顏舜華。
顏知府對着杜氏的畫像老淚縱橫,他覺得對不起杜氏,但他只能對不起她。他是那麽嫉妒曾經擁有過杜氏的那個人,可是又不能在杜氏的面前表現出來。他又怎麽會為了那個人的孩子,而讓所有人的籌謀更多一道險阻呢?在顏舜華回來的時候,他是真的不想認顏舜華。因為只要一看到顏舜華,就要被提醒一遍,顏舜華是杜氏和別人的孩子,杜氏曾經鐘情于別人!
幸而顏舜華回來了,幸而顏舜華長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對此,顏知府是很欣慰甚至是高興的。他高興的是,還好沒有因為他而讓顏舜華丢失性命。現在的顏舜華嫁給了徐韶,過得很好,以後他在九泉之下見了杜氏,也能有個交待。
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蕭流芳和李維信早在顏舜華答應他們所說之事後就各自回到了各自所扮演的角色裏。而徐老太太的壽宴過去之後,徐韶就和顏舜華在松江府過了第一個年,就回到了順天府。
樹欲靜而風不止。山雨欲來,風已滿樓。在這個天子所在之都,一場激烈的厮殺、一場權利的争奪、一場充滿血雨腥風的博弈就要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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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心鬥角
徐韶就要回到順天府的消息,不知怎地,就走漏了,還傳到了順天府的大街小巷。大家都在說,那般神仙一樣的公子終久是要回來了。外頭的一些文人就開始思量着,應該辦一場什麽樣的集會來吸引那個文才極高且清高傲世的翩翩公子。官場裏的上下官員都在想着該如何和他打點好關系。
雖然皇帝已經多年沒有出現,只是一味躲在道觀裏煉制丹藥,但徐韶憑借着皇帝唯一特許可不行跪拜禮的殊榮,也能叫大家高看他幾分。且幾乎所有官場的人都知道,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徐韶。因為,盡管他不在朝堂混,但仍舊能用他的手段叫你丢掉烏紗帽。甚至,丢掉烏紗帽還是輕的,家破人亡那都是小事。定國公府的勢力雖然不能和內閣首輔抗衡,卻足以保住徐韶讓任何人都動不了他。故而,只要徐韶不死,他的那些手段永遠有用。也因為如此,背後那人在想要得到江山之時,就先去求了徐韶真誠地剖開自己的心緒以及憂國憂民的情懷,推心置腹地談了談,徐韶才答應為其籌謀。
曾經顏知府還是顏尚書的時候,就說過,有的人天生擅于文章,有的人天生擅詩詞,有的人天上擅音律,有的人天生擅計謀,有的人天生擅習武,有的人天生擅木工房屋建造設計,有的人天生擅算學,有的人天生擅語言,有的人天生擅農術,有的人天上擅書法,有的人天生擅丹青,有的人天生擅權勢争奪傾軋,有的人天生擅……而徐韶則是其中的一個異數。僅僅他一個人,年紀輕輕才二十七八歲,便已經長于詩詞文章音律丹青排兵布陣,還深谙官場權術之争。顏尚書曾經說過,徐韶天生就是為權謀而生。若是徐韶心懷歹念,只怕天下蒼生皆危。若是徐韶心懷善念,只怕天下蒼生皆善。
而……還有一個異數,是顏知府自己都沒有誰預料到的。因為這個人在女學的時候就學會了藏拙,她一味地沉默着,一味地玩弄着手段在陳氏的暗害中在外頭其他人對她傾城容顏的觊觎中好好地活着,并且,等到了徐韶。這個人,就是顏舜華。她的心思九曲十八彎,她能通過一件小事就能想通一件事情的所有關竅,她能做一件小事就讓今後的自己多一條退路。而顏舜華經常提醒自己的只有一句話: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能自大不能自驕自傲。因為在有的時候,只要一步錯後面步步都會錯。
其實權謀,玩兒的就是人心。徐韶知道,顏舜華也知道,所以他們才會永遠懷着一顆虛懷若谷的心。一個人,不管你多聰明,只要別人給你設置好了一個高明的陷阱,你總是會跳進去,能不能脫身就是另外一說了。所以,顏舜華控制不了的是,她當初因為身嬌體弱被人暗害被韋德拐走,被韋德拐走後她甚至不能脫離韋德自己回順天府。因為天下單身女人在外地容易被人直接敲暈拐走買賣是常事,她無法控制。而徐韶無法控制的是,當初他應下了皇帝之請助他肅清朝堂整垮劉晉而皇帝卻不見了蹤影。
所以說,世事無常,人算不如天算。再精于算計之人,也會有算有遺策的事情發生。
徐韶回到順天府都傳得沸沸揚揚了,定國公府上下自然也都曉得。甚至,連徐老太太都被接去了京城。徐三老爺和徐三太太自從徐老太太走了之後,都樂得自在高興。靠着徐家在京城的權勢,徐三老爺在梅溪鎮便可橫行霸道。
“三弟和三弟妹今天就要到了,大嫂現下還有這個閑情逸致看賬本兒打理府中上下,我可是佩服得緊。”劉氏手裏抱着個手爐兒,由兩個丫鬟扶着施施然走進了王氏的房裏。“這國公的位置,我們家二爺本來就撈不着,我也不說什麽。可世子之位本該是大哥的,爹卻遲遲沒有報上去讓世子之位定下來。原本說三弟既然遠離了朝堂遠走松江府,這世子之位也就該定下給了大哥,只可惜,三弟又回來了,啧啧……”
劉氏長相美豔,說話也張揚不加克制,顯得格外妖嬈。她在王氏的對面坐下,看王氏手裏也抱着個手爐,還在看賬本,就扯開了嘴角笑着,雙眸別有深意地看着王氏。
王氏見聽見劉氏的話,眼眸一沉,嗓音清淡:“回來也就回來了。還能如何?大爺自己都不大在意,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做的,也只有幫助母親管好內宅罷了。恬兒說這話,卻是多慮了。大爺想要,自然會去争。現下還是該好好想想,怎麽才能好生為咱們的那個三弟媳接風,讓她永世難忘。你說,可是不是這個理兒?”
說到“接風”和“永世難忘”之時,王氏的眸光一閃,其中的戾氣一晃而過,快到劉氏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一手支着頭看向劉氏道:“還是大嫂想得周到。大哥要,自然就會去争,咱們瞎操個什麽心。說到接風,咱們可得好好地為三弟妹備一備。”說到此處,劉氏沉吟了下,驀地臉上漾開一個笑容,“三弟當初遲遲不娶親,不過是因為不舉。想必三弟妹受了不少委屈。雖說家醜不可外揚,太太和老爺也都不承認這個事,咱們也只是不小心才曉得了,但,既然是咱們的三弟妹,咱們還是得照拂一二不是?”
王氏擡起頭來道:“我說的原是正正經經的接風宴,到了你這兒,如何就變了味兒?”
劉氏不接話兒,只是偏頭問王氏:“姐姐,你說五石散怎麽樣?三弟不舉,想來三弟妹所受的苦楚煎熬不少,還不曾曉得男女之事是個什麽滋味兒。”說着,劉氏竟然捂着嘴輕笑起來,“看我多為她着想。”
王氏嘴唇一彎,并不說話。安國公有三子,長子徐昭,字英舉,現年三十一歲,娶妻王氏,生一子一女,子徐謙,五歲,女徐謹,八歲,妾室若幹。次子徐照,現年二十九歲,娶妻劉氏,生一子,名徐誠。徐家的家風使然,若是有嫡子,妾室是不允許生出孩子的,這也是為了杜絕兄弟之間為了家産利益權勢互戕而設立的。
雖然如此,徐昭和徐照兩個與徐韶雖然有兄弟之情,但徐昭心裏對徐韶不是不怨的。若不是徐韶太出色,将他和徐照的鋒芒掩蓋了下去,他早已經是安國公府的世子。
只是因為徐韶一早對他明言對無意于安國公這個位置,二人方才不曾撕破臉,只維持這表面上的平和。眼下徐韶要回來了,不管是對徐昭還是徐照,都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沖擊。不過他們也知道,在現下朝堂的局勢,他們兄弟三人絕對不能起內亂,否則徐家危矣。只因為,徐昭是刑部尚書,掌刑部大小事務,管的只是刑獄。徐照是青年将軍,是一命武将,性子直容易被繞進別人耍的手段。徐韶雖然什麽都沒有,但他會權謀。安國公在朝堂內有勢力有人脈,徐照手裏有兵權,徐昭也能說得上一些話,還有許多通過将庶女送給安國公、徐照、徐昭為妾依附于安國公府的官員,還有安國公唯一的女兒被送進了宮中位份還極高的賢妃娘娘,所有的這些,都形成了一種勢,一種可以稍微和劉晉抗衡的勢。所以,他們更需要徐韶。
劉晉手裏所掌握的權勢遠比徐家多得多,故而,劉晉想要拉攏徐家而不是想辦法讓徐家垮掉。因為劉晉的目的,是掌握朝中的各種勢力,從而登上大寶,改天/朝為他劉姓。
早在曉得徐韶要從松江府回來時,安國公和徐照徐昭都盼着了,因為他們和徐韶,走的是一條路。那就是,扳倒劉晉。
徐韶和顏舜華在路上的時候,徐韶就将安國公府裏的情況和顏舜華說了說。同時徐韶和顏舜華道:“早在當初決定扶立新帝的時候,這後邊兒的每一步,都是定下來的。若是你不願意和劉晉周旋,咱們就不周旋。其他的法子還是有的,雖說沒這般容易,但絕不是沒有法子。你不必擔心我。”
讓顏舜華去和劉晉相認從而麻痹劉晉,是蕭流芳和李維信提出來的。他們皆說,以顏舜華的才智,這是一條捷徑。但徐韶卻不想讓顏舜華摻和進這個事情來。他不願意讓顏舜華冒任何的險,但卻不能剝奪顏舜華的知情權。所以,即便一開始徐韶就可以選擇不要讓顏舜華知道,但他還是讓她知道了。這是他對她的尊重--不用所謂的愛抑或是關心在意而替對方做決定。
他們雖然都是極有城府的人,但在最開始相見的時候,就讓對方看到了最真的自己。這其實是一個極為冒險的賭:一旦輸了很可能就是輸的一生,短短的一生;贏,也是一生,長長的一生。顏舜華和徐韶都不願意讓對方看到僞裝過的自己,看到戴着面具的自己。總有那麽一個人,會讓你願意展露最真實的自己。于徐韶而言,那個人就是顏舜華。于顏舜華而言,那個人是徐韶。盡管他們兩個中間有不少的問題,但他們沒有打算逃避,而是打算直面,并且解決。
顏舜華淡淡地聽着徐韶在她沒有問他的情況下向她講訴着他的過往,将頭倚在他的脖頸間,時不時地應兩聲。等到進了順天府時,顏舜華已經在徐韶的懷裏睡着。
等到抵達國公府時,安國公、安國公夫人已經領着一家大小在門口立等着迎徐韶一行人。只是這般大的陣仗,徐韶還沒有那麽大的臉面受得起。他們迎的,是徐老太太。
進了國公府後,他們男人自然有男人吃飯的地方。而國公夫人拉着徐韶說過話後,就讓劉氏并王氏帶着顏舜華、徐老太太去女眷接風宴上。安國公夫人自然和老太太在裏間兒和老太太一席。
外頭則是劉氏、王氏、顏舜華三個人一席。王氏端莊,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标準的賢良淑德的婦人。而劉氏妖豔,整個熱看上去靓麗不說,說話還活潑有趣。
顏舜華由得她們和自己說話,也始終保持着清冷但有禮的姿态。三個人說了會子話兒,劉氏就揚唇一笑道:“三弟有些隐疾,想來三弟妹還不曉得夫妻之愛。”說着就掩着唇笑得更歡,“三弟妹若是有什麽苦楚,可說來與我和大嫂聽,咱們也可為你排憂解難。”
顏舜華看了劉氏一眼,而後道:“阿韶有隐疾,我都不知道二嫂倒是知道了,難不成二嫂試過?”
這一說,就說到了劉氏的心病上。原本劉氏也是傾慕于徐韶的。當初說親的時候,聽說是嫁進徐家,她就以為是徐韶,哪裏曉得是徐照。雖然徐照也長得好看,但比徐韶差遠了。是以劉氏心下不甘,曾經買通下人暗地裏給徐韶下五石散,然後去引誘徐韶,欲和他春風一度。誰知徐韶非但不解風情,甚至看到她就皺了皺眉頭,叫人把徐照請來了。
後來,徐照和劉氏的新婚期一過,沒有了新鮮感,就常常搜羅美婢嬌妾,和她在一處的時日極少。劉氏打熬不住,常常去見王氏,王氏之夫徐昭妾室也極多,故而兩個人倒像是知己一般,逐漸地私交就變得極好了。兩個人常常一起服食五十散,一起用那雙頭的……由一人綁在腰間學男子的行事。
當兩個人關系越來越好的時候,劉氏方才知道,原來,徐韶之所以不娶妻,是因為他不舉。這還是徐昭喝醉了的時候,王氏從他口裏套出來的話。這個事情,徐三太太也不确定,只是猜測而已。但王氏和劉氏知道,卻不敢傳出去。她們還想要她們的那條命。
這徐昭能知道,自然,也是猜測。因為但凡有女子近徐韶一米之內,徐韶必定心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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