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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廓,以及他的聲音還是原來蒼老的聲音,恐怕衆人也無法将他認出來!
“仡侃老賊!”老頭兒呀的一聲叫喝出來,看到仡侃仿佛看到什麽腌臜的東西一般,快退十幾步,躲到長川等人身後!
那聲“老賊!”讓仡侃陡然變色!他不過四十幾歲,如果不是被苗疆萬毒侵蝕傷了身體,怎麽也不會有那副蒼老醜陋的容貌!
所以他最恨別人說他老!
“無疆老兒!沒想到你還挺能耐,竟然能夠解除神樹的蠱!”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又環視密室,看到長川和洛月,微微挑眉,“你們竟然沒死?”也不管長川等人說不說話,冷笑一聲,“不過你們也活不了多久了,作為九重閣的叛徒,你們也必死無疑!”
“九重閣?”長川臉色一凜,“你和九重閣是什麽關系?”
“等你下了地獄,去問閻王吧!”
密室中突然浮起一陣幽香,轟隆摩擦巨響,整間密室猝然顫抖颠簸!熟悉各門機關暗器的九重閣之人立刻便明白過來!
長川本就靠近洛月,此時不顧一切伸手一攬,将她抱入懷中,起身退躍!
對面突然升起一堵鐵牆,硬生生将猝不及防的衆人分開!清影驚躍起身,想要靠近,突然鐵牆之中射出暴雨一般密集的鋼針!立刻揮劍如雪,铮然抵擋之瞬,鐵牆已經關閉,再也不見長川和洛月的身影!
聖女和無疆巫醫立刻喚出蠱蟲,形成無縫剛硬的蠶繭,将自身包裹其中,順帶将另外兩名苗疆老者帶入!免除暴雨鋼針的侵襲!
這密室設置看似簡陋卻十分巧妙,機關重重,包含陣法,勢不可擋,暴雨梨花鋼針過後,接連冒出許多致命機關,一時間危機重重,應接不暇!
清影化劍為雪,急怒又擔憂,不斷地破開一重重機關,卻被靈活鐵牆一次次一擋回去。空氣中的浮香似乎有化功的作用,體內真氣開始渙散虛浮,筋骨軟綿,到最後,竟然連劍都沒辦法再提起……
黑暗,狹小的空間,如深不見底的冰淵,讓人無措迷惘。
“洛月——洛月——”他用盡全身力氣,喊出她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回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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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陰潮,寒冷,腥腐氣息……
身體疲憊虛軟,酸痛難忍,全身上下仿佛被灌入千斤鉛鐵,沉重不堪,拉扯着肉體和靈魂們,似乎要往地獄之下拉扯!
耳畔混沌,四周漆黑,有忽遠忽近的聲音,似是鬼泣,似是殷切地呼喚……
“寶兒……寶兒,到娘親這兒來……”
“寶兒,爹爹很快回來陪你吃飯……”
“小姐,活下去,少将軍和少夫人只剩你這條唯一的血脈……”
“鎮國……千古英魂,永不瞑目!”
“姐姐……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長川會永遠陪着你……”
“姐姐,醒醒!”
洛月猛然睜開眼,漆黑一片無法視物,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徹骨的寒冷冰凍得她每一寸肌膚僵硬麻木,略微一動,才發現手腳竟然被束縛,全身被懸挂起來,叮鈴鈴鐵鏈撞擊聲沉重粗糙,一點都不好聽。
再微微一動,才發現除了手腳,連腰部都被鐵鎖鎖了起來。
“咔嚓。”黑暗之中傳來輕響,十分遼遠。腳步聲和光亮由遠及近,她這才得以看清四周的環境。
似乎是一件牢房,長川就在她對面,跟她一樣被掉了起來。他依舊昏迷,頭微微埋着,臉色蒼白,但全身完好,并沒有受刑。她再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清影的身影。
苗疆密室之中,發生的一幕幕閃回記憶中,稍稍疑惑驚亂之後,一雙漆黑幽冷的眸子沉寂到極點。
昏黃的光線流淌而來,幾只火把将黑暗的牢房照亮。
平平的視線看去,三四個人從牢房門口進來。欄杆玄鐵,開鎖之聲冰鐵撞擊,淩雜之聲,讓對面的長川微微一動。
她不動聲色,冷冷地看着進來的幾個男人。
為首之人,一面銀質面具遮蔽容貌,一雙劍鋒般眼眸,含怒自威。
初見此人,便知道此人氣質身份不凡,至少常居高位,睥睨萬人。
故而見到洛月敵對不敬的眼神,他十分不悅。
“九重閣月使,洛月……”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語氣似笑非笑,略帶嘲諷,接着若恍然大悟一般,話音一轉,“哦,我忘了,九重閣閣主,前幾天,已經宣判,洛月長川以及清影,叛出九重閣,九重閣放出剿殺令,天涯海角,追殺爾等,不死不休!”
她清冷地看着他,不悲不喜。
“難得,竟然有人身陷囹圄,依舊面不改色的。”他眯了眯眼,扯了扯唇角,“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是誰,為什麽要抓你?”
她緩緩地擡頭,目光依舊深冷,眸子蒙上一層淡霧般。
那人似乎感覺自己碰了一個軟釘子,有些無趣,只是一雙含着冷笑的眸子,依舊陰鸷。他轉身,背對着她,面對長川,伸手狠狠地執起長川的下颌,骨節分明的手指幾乎快将長川的下颌卸掉,長川微微掙紮,立刻睜開眼睛,怒視着他!
“原來早就醒了,難道是想趁我不備偷襲嗎?”銀面男人冷笑,他放開長川,退後一步打量他,将他周身上下看了一遍,又不顧長川的不屑和怒意,伸手将長川的骨骼摸了一遍!
“來人!”他摸過之後,有些不耐,對着身後揮了揮手,立刻有一個布衣男人背着藥箱上前來,恭恭敬敬的對着銀面男人欠身行禮。
“檢查他的骨骼,還有他的面相。”銀面男人說道,“我就不信,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會平白無故的消失!除非——”他陰沉沉的看着長川,“除非,那人易容改裝,徹底改頭換面變成了另一個人了!”
長川身上鐵鏈搖晃撞擊,發出冷硬的顫音。
布衣男人打開藥箱,從藥箱中,取出銀針,開始一針一針地紮入長川身體各處穴位之中。
長川微微閉眼,全身慢慢地痙攣抽搐,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涔涔,卻死死咬住牙關,一聲不吭。
銀面男人饒有興趣地看着他,見他毫無面色變化,又轉身看向洛月,突然冷笑,“想不到,倒是一對多情人。疼在彼身,痛在此心。”他很是興奮地看着洛月的表情,搖搖頭,說道:“不如你來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說對了,我就不折磨他了。”
“住手!”洛月只是咬牙切齒地對他說出兩個字,字字殺機!
☆、最狠是誅心
一襲白衣,染上污塵,逶迤于污穢之地,依舊潔白清華。
洛月掙紮着,周身鐵鎖鐵鏈叮鈴當當作響,潔白皓腕,失去內力保護,也不過血肉之軀,肌膚磨損,血跡斑斑,點點暈染在白衣之上,如雪中紅梅,嫣然勝血。
她原本可抵抗所有毒藥,卻不能抵擋苗疆的蠱毒,那天密室之中,暗香幽浮,想必是苗疆才有的蠱毒,化功散氣,此時失去武功內氣的她,除了一身腐敗劇毒,什麽都沒有。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長川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姐姐,不要求他。”長川凝視她微微一笑,聲音平靜,依舊溫和缱绻,如同往常與她笑談風生。
心,如被刀鋒狠狠劃過!豁開一道血口,血液冰冷,卻無法凝結。
抽搐,痙攣,顫抖,低吟,壓抑,隐忍……他似乎痛苦到極致,卻在她面前将深痛化為雲淡風輕。
她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只恨不得此時所有感官觸覺化為虛有。兩行清淚,緩緩滑下,浸入雪衣血色之中,血色慢慢浸染,暈開,落在他眼中,觸目驚心。
他狠狠蹙眉,不願意将情緒暴露在他人面前,以免成為他人把柄。卻不想,她先他失控,其他的壓抑和隐忍,瞬間變得多餘!
這些年,相伴相知,慢慢靠近,卻無法觸及。因為身份,因為她身上毒性的阻隔,他只能一再隐忍壓抑自己對她的感情,而在見她流淚時,內心所有固若金湯的防守和隐忍,都崩潰坍塌。
“洛月……”他急切地呼喚她,想要為她擦幹眼淚,可是一出聲,才察覺聲音顫抖虛浮,這樣只會讓她更失了方寸。
漫長的折磨結束,他周身已被冷汗浸透。
一根根銀針拔下來,他已經虛脫無力。口鼻眼耳之中,有殷紅的血液慢慢流淌而出……
“長川!”她在叫他。
冰冷沉重的鐐铐,讓他無力虛弱,微微睜眼,眼前的一切模糊黑暗,卻在努力尋找她的身影。
“我沒事。”他不知對着哪裏虛弱一笑,微微偏頭,在雪衣上蹭了蹭唇角的鮮血。血淚染紅了雙眼,猙獰又痛楚。
“長川?”銀面男人沉沉地叫出這個名字,“這就是你改頭換面之後用的名字嗎?”他不知何時抽出一根鐵鞭,輕輕地悠閑的抽打着自己的手心,玩味一般看着長川,“四年多前,你被人追殺,至若水谷,過若水谷兩峰之間的吊橋時,墜入深淵,從此之後音訊全無。所有的人都以為你死了,就連我也差點信了。可惜,你竟然在危機時刻出了吟龍九天。”
他目光沉沉的落在長川身上,“吟龍九天,可不是人人都能夠練成的。”他擡起鐵鞭,舉重若輕地抽打在他的肩上,“我記得,你死的時候,吟龍九天還沒有練成,也許頂多也就練了三成,如今有人得知你已會斬龍訣,看來,是練到八成了。”
“那不過,是我自己在九重閣……之中,看到一本劍譜,自己參悟之後,所創的劍法,根本……不是什麽吟龍九天。”長川吞下一口鮮血,冷冷地說道。
“是嗎?”銀面男人反問,他轉身看着布衣男人,布衣男人立刻躬身上前,“爺,他身上,确實沒有易容換骨的痕跡。”布衣男人說道,“在下所知的易容方法,如果要将一個人全身上下,連身體基本的高矮,胖瘦,骨骼長短粗細大小都改變的話,除非碎骨重鑄,否則無法辦到。”他看了長川一眼,眼中露出疑惑,“而此人,周身穴位正常,未見強行移動的痕跡,骨骼也健全正常,未見碎骨痕跡。”
銀面男人目光狠狠一沉,豁然轉頭看着長川,擡手指着他的臉,“骨骼會怎麽沒改變我不知道,但是面部易容,卻需要将銀針刺入面部各個穴位,繼而可将面部容貌重塑!”
布衣男人會意,立即上前,掰起長川的臉,用手去探他臉部各處穴位!
洛月直直地看着長川,此時聽到銀面男人的話,震驚之餘,又覺得可笑不已!她見到長川時,長川不過一個十二歲少年,面黃肌瘦,骨骼細小,連身體都像營養不良的樣子。
他在九重閣中,接受殘酷訓練,回到她身邊時,也不過十五歲,如今十七歲的他,怎麽會和這些人有關系?
何況,她看着他長大,他成長的每一時刻,她都在關注,他慢慢地長高,慢慢地由稚嫩變得成熟,他的變化,她一清二楚,又怎麽可能是別人易容?
布衣男人将長川臉上的穴位都檢查了之後,戰戰兢兢地對銀面男人搖搖頭。
“不可能!”銀面男人勃然大怒,擡手便狠狠将鞭子抽在長川身上,雪衣染血,被抽打得破碎不堪,渾身傷痕累累,血跡斑斑,依舊換不來長川一聲軟語相求。
“告訴我,吟龍九天的劍譜!”銀面男人抽打了一陣之後,狠狠将鐵鞭繞在長川脖子上,“勸你別再硬扛着,落在我手中必死無疑,你在苗疆的那些同伴,恐怕早就已經被仡侃控制,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救你們!而你若是告訴我劍譜,說不定,我還會讓你們死得痛快一點!”
“長川,”洛月清冷無瀾的聲音揚起,若渾濁之中一汩清流,“這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過是個沒臉的懦夫!不必為了他,失了自己的氣節!”
銀面男人轉身對着她陰冷一笑,“好一張利嘴,不過你以為你說幾句話刺激我,我就能以真面目示人嗎?”
“哼!”幽冷的眸子譏诮,“我洛月一身血債,結仇無數,天底下多少人想要取我的性命,我尚且不會躲躲藏藏,卻想不到,你七尺男兒,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她冰冷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再看了看他身後幫着他舉火把的人,微微搖頭,“從你的姿态儀容和語氣來看,你應該身居高位,至少不會是江湖中人。江湖之中,我認識的人不少,卻沒有聽說過你這樣一號人物。其次,你身上的尊貴氣質,與江湖中人不符。
你會武功,雖然不弱,卻練得不高不低,你身後那幾個人,人人的武功都在你之上。從他們的氣息步伐來看,他們的武功路數,是十分正規的正派武功,氣息吞吐方式,倒像是天钺國皇室暗衛或者大內高手的路數。
而能夠讓這樣的武功高手聽命于你,并且還能卑微到為你舉火把的地步的人,想來,身份,不說萬人之下,也不過是朝中那幾人了。”
銀面男人震驚不已,連帶他身後的人也驚駭地看着她。
她再看向布衣男人,驀然譏諷一笑,“至于你!你雖然易容了,可惜聲音和醫術卻不會變!鬼谷鬼醫,奪命鬼!”
布衣男人全身一抖,輕笑幾聲,擡手摸了摸自己頸後穴道,從其中抽出一根銀針,瞬間容貌大變,五官大改。剛才還是一位戰戰兢兢地醫者,此時卻變成一副猙獰面孔,真如他名字一樣,看一眼都感覺他想奪人性命!
長川霍然擡頭,充滿殺意地看着他!奪命鬼,傳說中鬼谷鬼醫!治天下絕症,妙手回春,起死人而肉白骨。
可惜他一身非凡醫術,不是用來救人,而是用來殺人!
相傳,他曾經為了探究一種與血液有關的病症,竟然抓了上千人,放幹了他們的血液做實驗。
相傳,他為了能研制出能讓斷裂脊梁再生之術,竟生生将活人脊梁打斷,在活人身上研究治愈之法!
相傳,他為了能夠了解瘟疫,竟将瘟疫之毒放置一村井水之中,導致一村村民盡數死亡!
……
活生生将活人醫成冤鬼,所以人稱醫鬼,也稱奪命鬼。
這樣的醫者,空有醫術,沒有醫德,反而喪盡天良,害人性命,偏偏就是有人會找他治病!
“狼狽為奸!”洛月冷笑,“能夠讓醫鬼與之狼狽一氣的人,想來,也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銀面男人揚起一鞭,狠狠抽在她臉上!
“姐姐!”長川大驚!
“啧啧,這張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臉被打花了,真是可惜。”銀面男人陰柔一笑。
“你說我豬狗不如狼狽卑鄙?”鬼醫嗤然一笑,“我怎麽記得,月使你也和我合作過?”他十分得意地看着洛月臉色一變,沉重的痛苦從她臉上蔓延開去,詭谲喋喋大笑,“難道不記得了,那我講給你聽。當初,你為了讓我給你解蠱毒,親自捧着你的貼身影衛的心髒來求我。你說我卑鄙,你又高尚在哪兒?為了自己解蠱,将效命于你的忠誠影衛解屍剖心,你難道忘了嗎?你親手給我的那幾個影衛的心髒,至今我還留着,要不要我拿出來給你看看!?”
仿佛有人狠狠地在她心頭刺傷一刀!那些曾經自欺欺人掩埋在內心的恐懼和秘密,一瞬間被人血淋淋的撕裂揭開來,那些身體上的劇痛和折磨,都無法掩蓋她內心深處的惶恐和畏懼!
“怎麽樣?”鬼醫嬉笑,“挖人心髒的感覺如何?”
☆、寧為白玉碎
“姐姐?”長川心疼不已地看着她,周身的鐵鏈不住的顫抖搖晃。
洛月突然面色僵硬,全身痙攣,牙關死死地咬着,卻依舊咬破了嘴唇,周身細小血管淡淡青色,透過透明如雪的皮膚冒出來,漸漸變為青黑色……
“姐姐?”長川聽聞她呼吸越來越急促,氣息反而越來越微弱,他心悸疼痛難忍,将周身鐵鎖繃得筆直,直直朝着她撲過去。幾番掙紮,卻無法将鐵鏈掙斷!
“看看她怎麽了,別讓她死了。”銀面男人沉聲說道。
鬼醫立刻上前,虛虛地按住洛月手腕上的脈搏,探查一番之後,說道:“她是攝心蠱蠱毒發作了。”
“蠱毒?”銀面男人一笑,看向長川,“蠱毒發作,必死無疑,你想清楚,只要你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并且交出吟龍九天的劍譜心法,我就給她蠱毒解藥。”他拿出一個小瓶子,赫然是在苗疆,無疆巫醫那老頭兒用白蛟膽等研制出來的攝心蠱解藥!
她全身已痙攣到僵硬,冷汗浸濕了雪衣,将衣裳鮮血暈開,張着嘴無法出聲,卻痛苦無比。
“姐姐……姐姐……”他嘶吼着,不知道該如何熬過這漫長的折磨。
“長川……”她艱難地擡頭,用盡周身力量,“不要告訴他……”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麽他們唯一的籌碼,只剩下劍譜和他的真實身份。
銀面男人冷眼看着,看着長川,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她精細的肌膚如被撕裂的花蕊,絲絲血斑,随着青黑色經脈蜿蜒!
長川卻突然變得安靜起來,垂着頭,似乎不忍再看。他如同一個懦夫,像是想把自己努力地蜷縮起來,身體的戰栗和發抖,昭示着他的怯懦和恐懼。
銀面人似乎很是喜歡看見他無能的樣子,十幾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眼神越來越瘋狂,越來越陰鸷。他用不屑輕蔑和得意的眼神看着微微蜷縮的長川,發洩着自己的私憤!
長川雪衣早被血水浸透,橫豎交雜的鞭痕布滿全身,觸目驚心。
“噗——”一口鮮血突然從他口中噴濺而出,濺了銀面人一臉。血水滴落彙聚,順着精致的面具滑落,妖異又猙獰!
銀面人怔了怔,随即又是一陣狂怒!
洛月努力抵抗着毒發的痛苦,慢慢轉頭看着鬼醫,露出微笑,“你不對他說說,不到半個時辰,我就會死了嗎?”
鬼醫沉默,蹙眉,若有所思。考量之後,他還是對銀面人說道:“爺,攝心蠱蠱毒一旦發作,不出半個時辰,必定心脈爆裂而死。”
“想死?!”銀面人一身低沉的怒吼,“沒那麽容易!她死了我拿什麽來威脅他?”他摸出解藥,倒出一粒雪白如玉的藥丸,伸手捏住她痙攣而死死咬住的牙關,将藥喂了下去!
哪知,她竟然抽搐顫抖得更厲害了,大口大口的血從她口中吐出,周身青黑血管中,似乎有氣流胡亂蹿動,體內真氣內力開始不斷流散竄走……
“不好!快将她放下來!”鬼醫立刻驚叫道。
銀面人也有所察覺,立刻讓人将鐵鏈放開,洛月身軀頹然墜地,在地面散開一片染血雪色,妖嬈妩媚。
就如一只斷翅的蝴蝶,破碎的翅膀染血逶迤。
鬼醫立刻拿出銀針,飛快地落針。世人堪稱醫鬼的他,此時竟不知能否将她從小鬼手中拉回來。
“難道是解藥有問題?”銀面人捏緊瓶子,狐疑地看着。
鬼醫滿頭大汗,沒空理他。
良久之後,洛月才慢慢平靜下來,口中吐出黑血。
“好了。”鬼醫長松一口氣,慢慢收針,每根銀針發黑,他小心翼翼地将針收好,想了想,又拿出一把匕首,用木棍夾住洛月的手腕,一刀割下去,鮮血流入他早就備好的瓶子中。
她身體中的毒性早就深入血液骨髓,正是鬼醫觊觎多年的。
“她的血有問題?”銀面人問道。
鬼醫得意滿足地将瓶子蓋好,寶貝地把洛月的血放入特制的玉匣子裏,“她從小被人用毒喂養,體質特殊,竟沒死,千萬種毒,積澱在她體內,以促成她以毒練功。借毒淫邪全身經脈骨骼,以此淬煉真氣,使毒與全身氣血相融。練此邪功者,全身是毒,劇毒無比,能枯草木,能腐肉骨。若催動真氣四散,真氣散入四周,能瞬間毒死千軍萬馬。”
銀面男人眼中閃過幾分光芒,深深地看着洛月。
“只可惜……”
“可惜什麽?”
“只可惜,每個人所承受的毒性有限,如果她身體中的毒再深入,到了她所不能承受的限度,她的死期,也就到了。而且,是被自己身上積澱之毒,毒死的。”
“哦?”銀面人更加有興趣,“有趣,還以為,練此功,會毒他人,沒想到,最後竟會被自己毒死。”
“毒性功力反噬,何況,血肉之軀,又怎能常年承受劇毒淫邪?”鬼醫輕笑。
“那她還能活多久?”銀面人随意地問道。
“以我之見,她周身之毒恐已累積十餘年,肺腑經脈,全都被劇毒腐蝕,體內生機已十分薄弱,恐怕……”鬼醫斟酌了一下,“恐怕,不過兩年,藥石無救。”
“可惜啊可惜。”銀面人十分惋惜的感嘆,“可惜這麽一個殺人利器,不能為我所用!”
“姐姐……”長川不知何時已醒,
一雙無神的眼睛急切地尋找着她的身影。
“想好沒有,何時告訴我你的身份和吟龍九天的劍譜?”
他緩緩擡頭,冷冷地看着銀面男人。
“這牢房之後,有很多常年關押在此的男人,他們……很饑渴。”銀面男人的鐵鞭落在洛月身上,沿着她起伏玲珑的身軀緩緩勾勒,甚至輕柔含情地挑開她的衣襟,露出雪肌。
“她很美味,是吧?”他輕笑,“光是看看,就已秀色可餐,你對她有多渴望,其餘男人,就對她有多渴望……”
聲音如毒蛇蛇芯,鐵鞭如毒蛇冰涼的身體,讓她微微掙紮,慢慢睜開眼睛。冰霜一般的雙眸,清冷地看着他,不悲不喜……
“我說……”他點點頭,繃直身體還有粗壯的鐵鏈,“你過來,我只告訴你一人。”
他自覺沒什麽不妥,吟龍九天和他的真實身份,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剛剛走過去,他突然擡頭一笑,立刻察覺不妙,剛想退身離開,卻不料四周罡氣團團環繞,天羅地網般糾纏,鋪天蓋地而來,罡氣淩冽,猝不及防狠狠擊打在他的身上,他一口鮮血噴湧出來,心胸被重擊,身體被狠狠地彈了出去,狠狠撞到牆上!
身後護衛想要營救,已經來不及!
“铮!”周身冰冷粗壯鐵鏈竟在他如刀真氣割裂之下,硬生生斷裂!
不是被封住了穴道,怎麽還會有如此強大的內力?
他一步躍至洛月身前,将她抱在懷中。
“攔住他!”
幾個護衛高手立刻越身而上,一席白紗狠狠揮出,幾人陡然被阻。
四周空氣突變,氤氲着黑霧,鬼醫立刻捂住口鼻,順帶将銀面人捂住!可觸及空氣的肌膚,被黑色毒霧侵蝕,快速中毒腐爛,泛出青灰色!
另外幾人已中毒死亡,身體快速潰爛,面目化為血水……
她想掙出他的懷抱,卻被他抱得更緊!
轉瞬,身後狼藉腐敗一片,他抱着她掠出牢房……
……
“別碰我!”
這是她這晚對他說得最多的話。
他依舊用力将她抱入懷中,雙臂死死地箍住她的身體,恨不得将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月灑西樓,清輝入窗,斜照一室。
他将她打橫抱起,吩咐準備好了熱水。
“你放心,這裏很安全。”他坐在床邊,想要為她整理淩亂肮髒的頭發,卻被她躲開!
“別碰我!”她再一次厲聲說道。
他的手在半空中凝頓,又無奈的放下,“你現在很虛弱,還在發熱。我為你切過脈,脈象虛弱,體內真氣空虛渙散,所以你身上的毒,對我構不成多大威脅,待會兒運功調息一下就可。”
她閉上眼睛,疏離又冷漠。
有人恭敬地準備好了熱水,隔着帷幕說話,并準備好了幹淨的衣物和藥物。
“公子,熱水衣服準備好了,大夫也在外面等候了。”侍女的聲音傳來。
“知道了。”
她依舊不動,只是眉心輕蹙。
他起身,點火,将燭臺點亮。
“別。”她阻止了他。
他吹滅蠟燭,銀色月光又傾灑滿室。他俯身,為她解開淩亂破碎、染血污塵的衣衫。
動作熟練靈快,她沒動手阻止,身上微微一涼,玉體橫陳,月色盈滿肌膚,瑩白肌膚交錯深紅傷痕,妖嬈魅惑。
如抽絲剝繭,輕紗白衣落下,她立刻蜷縮起身體,手無措的拉扯着床上的被子,想要遮蔽身體。
他已經将瑟瑟發抖的她,抱入懷中,如輕捧鴻羽珍寶,她一瞬迷失,擡頭不經意看進他滿是月華的眼眸之中,眉宇之中,憐惜心疼,還有……無盡的渴望與欣賞。
“放開我!”她一巴掌拍在他臉上。他依舊看着她,将她瘦弱輕軟的身體抱得更緊。
她頹然放下手,慢慢閉上眼,疲憊地靠在他懷中。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入水那一刻,她微微睜開眼睛,低吟一聲。
“水裏放了藥,會疼,但是忍一忍。”他拿起棉布,為她清理。
接下來她不再出聲,蠱毒那樣的劇痛都能忍住,這小小的藥物刺激又何妨?
月華之下,玉體大半沒入水中,水痕蕩漾漣漣,朦胧氤氲。水面潤圓雙肩,皎皎如初升浩海之月,青絲蜿蜒而下,隐于軟綿雙峰之間……
他深吸一口氣,月色下,臉有些泛紅,似乎是被溫熱水汽氤氲而出的,又似乎,心猿意馬。
☆、猶似夢裏人
臉上氤氲的水汽,卻在觸及到她身上交錯驚心的傷痕之後,變得慘白。
她輕輕地靠在水桶邊,微微閉眼,沒有看見他眼中的沉痛和殺意。
除了輕撫傷痕,為她上藥之外,他別無辦法。
“你當時,是怎麽恢複內力的?”她忽然懶懶的問道。
他依舊輕柔地為她擦洗身上的傷痕,溫柔平靜道:“封鎖內力武功,無非是阻塞人體經脈穴道,那幾處經脈穴道,是真氣內力運轉必經之處,一旦阻塞便無法再使用內力。”
“所以你當時沖破了那幾處經脈?”
“不是。”他拿起她另外一只手臂,輕輕地擦拭,“雖然真氣內力要運轉于人體必須經由那幾處穴道,但并不是人人都一樣。這世上,有兩類人,不需要。”
她倏然睜開眼睛,探究疑惑地看着他。
“沒錯,我就是那類人。”他抿了抿唇。
她又恢複平靜,卻深深地看着他,目光沒再移動。
“那兩類人,都是練武奇才,第一類,天生骨骼精奇,周身穴道經脈天生可移動。”她淡淡的說道,“第二類,便是天生就沒有那幾處要穴,周身經脈自通,根本無法用外力阻塞。這兩類人,一旦被點化,或者領悟武學要領,無論練何種武功,都很容易進入臻化之境,達到巅峰造極的地步。修習內力,平常人快很多。”
她說了很多,呼吸不勻,他心疼地将手輕輕覆在她唇上,又被她躲開。
待氣息調勻之後,她再次睜眼,問他:“你是哪一類?”
他輕輕地為她攏起頭發,輕捧在手心,澆水慢慢地清洗,“兩類都是。”
她一怔,微微驚訝之後,又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無意間按住她手臂上一處穴道,引得她疼痛低吟。她睜開眼睛,責備地看着他。
“姐姐,以後不要再傷害自己。”他蹙眉,看着她蒼白面色,心疼不已,“你借毒發,讓鬼醫不得不給你下針,從而趁機解開穴道,有多麽危險,知道嗎?”
“我知道。”她卻是很平靜,“當時,不得不那麽做。”
“你還有我。”他握住她的手,“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相信你?”她挑眉,冰涼的看着他,“長川,我并不了解你。”她将手從他手中抽出。
他身上,有太多秘密。
他眼神微微一暗,無奈地勾了勾唇。
洗過之後,他将她抱上床,給她裹好被子之後,讓大夫進來切脈。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借着月色看着他。
“長川,你真的,是長川嗎?”她伸手,摸他的臉。
他沒有回答她,臉上柔軟細膩觸覺讓他有些恍然。染滿月色帷簾被人輕輕掀開,清俊瞿爍的大夫走了進來。将脈枕放好,長川将洛月手腕放上去。
大夫并沒有直接用手診脈,而是将銀針紮入手腕上內關穴,片刻之後,取針,換了另外一只手。
良久之後,大夫微微嘆息,欲言又止,整理好藥箱,走到桌前寫藥方。
“姑娘如此不愛惜自己身體,就算有神醫良藥,恐怕也難保姑娘安康。”大夫搖搖頭。
長川蹙眉,微微俯首,将她已經側身沉睡,不忍打擾她。只是心頭酸澀沉痛,憐惜心疼,只恨相見恨晚,如果早些認識她,是否可為她擋去劫難和不幸?
大夫走後,長川微她掖好被子,借着月色出去。
走廊鏽色深深,此處煙暖清幽,很适合養病。
朦胧暖色燈影下,一人斜倚欄杆,見他出門來,立即起身站立,走了過來。
他微微踟蹰,轉身進了另外一間房,那剛才憑欄的女人,也推門進來。
室內清幽雅致,他已端坐在桌前,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女人一進門,便收斂了方才的風情萬種,嘴角甜膩的笑意,也微微抿着,恭肅欠身,“主子。”
“嗯,”他沒看她,目光落在牆上,仔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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