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他想提而論。雖然清醒地認識這個問題,而他卻不能寬容的接受。

“夢到了什麽?”他問道。

她全身一僵!伸手将他推開。

“洛月,”他的聲音有些強硬,“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每個人總有自己的死穴。”她說道,“我洛月可以說對任何事情毫無顧忌。但天下本就沒有毫無畏懼的人……我可以不怕任何事,卻怕……怕面對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

“那不是你的錯。”他借着淡然斑駁的光影,看着她水汽蒙蒙的眼睛。

“可是……卻是我親自動手的。”她擡起自己的手,那雙纖細白皙的手,“我的手可以沾上任何人的血,卻偏偏,沾上了他們的血……他們對我忠心耿耿,和我情同手足……我卻親手殺了他們,還……挖了他們的心,交給鬼醫……”

“他們是中了別人的詭計,”他鉗住她的肩膀,“他們只是中了別人詭計,那些人用毒,誘使他們攝心蠱毒發作……那時候,無疆巫醫所養的攝心蠱,一開始就不完美。他們服下的那批,本來就是劣質的,只需要懂得蠱術的人,稍稍施毒控制,他們就會毒發……與你何關?”

“可是我是他們的主人……”她閉上眼睛,“如果不是我判斷錯誤,不是我下命令,他們就不會死。他們比我還要早進入九重閣,經歷重重生機危機,步步驚心,踏着無數屍骸鮮血走到我身邊,成為我的影殺,将生死性命交給我……”

“他們的命運不是你能決定的。”他打斷她的話,“他們進入九重閣之後,所注定的日子,就是每天朝不保夕,刀尖舔血的日子。”

她睜開眼睛,幽冷漆黑的眸子一片凄冷赤紅,“疏影……”她哽咽,“疏影曾經告訴我,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得到自由,離開九重閣。他和你,很像。”她緩緩勾了勾唇,“他是我的影殺當中,脾氣最好的,年紀也比其他幾個大一些,就像一個大哥哥。總是照顧我,也總是照顧其他影殺。這一點,也像你。”

他的手微微一緊!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狠下心去問她,他必須要将她的心結血淋淋的撕開,讓她去面對!

她突然驚恐又害怕,腦海裏浮現血色殘片,絕望凄厲的聲音,還有冰冷僵硬的身體。

“疏影……”她的氣息不勻,“疏影他們毒發之後,原本還可以忍受,我們一路逃亡,終于暫時躲開追殺。但是毒發的滋味,卻讓他們生不如死。疏影……疏影到最後,竟然拿出匕首……剖開自己的胸膛,把自己的心挖了出來!”

她雙手顫抖,做出捧東西的樣子,仿佛看見血在手中蜿蜒流淌,“他把自己的心髒,交到我手中,并指着心髒之中那個蠕動的蠱繭……讓我保存好,将來,如果能找到神醫,将心髒和蠱繭……交給神醫,好讓神醫,研究出破解蠱毒的辦法……好讓我,早日解蠱,不再受毒蠱的折磨,不再被九重閣控制。”

Advertisement

眼中的淚水潸然而下,決堤成河一般,她用手捂住的眼,“疏影,在死的最後一刻,都是笑着的。”她咬住唇,扯出一抹及其難看的笑容,“他說,他不想叫我月使……只想叫我一聲,月兒……”

他的手臂越收越緊,恨不得将她徹底揉進自己身體中。她的淚水順着手腕流下,浸濕了衣袖。

☆、一心難兩全

夜深沉,秋風緊。

潺潺雨聲疏影澹澹,他終究不忍,為她擦去淚水。

她将頭埋進被子裏,平靜了一會兒之後,又恢複了往日的洛月。素顏冷清,青絲如墨,黑眸不見一絲瀾漪。

“疏影是不堪痛苦,才剖心自盡的。”她深吸一口氣,嗅到的,是他身上的似木非木的氣息,還有幽浮清淡的香味。“其他的影殺,最小的,也不過十二歲……”她勾了勾唇,“十二歲的,我給他取名小影,他年紀畢竟太小,不敢剖心自盡,最他求我,求我殺了他。”

她仿佛看到那十二歲的小小身軀在她懷中冷卻,身體中的血液完全流盡。“他當時很害怕,到死的時候,臉上都還是驚恐絕望的樣子。”

她搖搖頭,“清影那時候跟我一樣,雖然沒有完全被蠱毒控制,但是也身受重傷。他當時是昏迷的,可是醒來之後,看到一切,就都明白了。他雖然不擅長說話,但是心裏卻無比的清醒明白。我将影殺的心髒收好之後,就昏了過去,醒來之後,已經不在逃亡的丘陵中,而是到了九重閣暗點。是清影将我背出去的。我後來問過他,他告訴我,他已經将影殺們的屍體,都燒了。一把火扔進山洞裏,燒了個幹淨。”

她的聲音很平靜了,仿佛在講述着一個不屬于她的故事。

“我曾經想,如果當時清影沒有重傷昏迷,會不會也被那樣的絕望影響,從而也絕望的選擇自盡。”她将自己縮在被子裏,“好在,還有清影陪着我。”

“還有我。”他吻了吻她的額頭,“除了他之外,你還有我啊。”

她的身體向後揚了揚,他的吻便錯開,虛虛地在她額頭上浮了浮。她蒼白的臉上似乎染上紅暈,他微微一笑。

“對了。”她突然想到,“蠱毒的解藥,你吃了沒有。”

他輕笑出聲,“早吃了。”他眉宇之間是釋然,“姐姐,我不會像他們一樣。”

她全身一僵,點點頭,“我不會讓你變得和他們一樣。”她用手輕輕地撫上他的心口,想起剛才在睡夢中給他的一掌,仍舊心有餘悸。如果她內力武功還在,說不定她的那一掌,真的還将他的心髒挖出來。

“姐姐,你之所以不給我改名,就是不想讓我和他們一樣吧。”他微笑道。

“是,也不全是。”她将手拿開,沉默了一會兒,“他們都是孤兒,都沒有一個像樣的名字,所以我才給他們取名。”她擡頭看着他,“而你到我身邊時,有自己的名字了。進入九重閣,可以忘記任何事,卻不能忘記自己是誰。”她瞳孔微微一縮,眼眸深處閃過深沉的記憶。

“清影還沒有吃解藥。”她抓緊他的手臂,“清影他,到底在什麽地方?”

他無奈地向她保證,“我很快就會讓清影回來。”為她攏了攏頭發,他将她按着躺好,“姐姐。”

“嗯。”她清冷的看着他。

“我要動手了。”

她全身一僵,沉了沉氣息,冷冷地說道:“有幾個人,我要親自動手,你給我留着。”

“……好。”

……

一騎紅塵,滾滾風煙!

青衫濕透,形容落拓,身影直接越過高牆朱門,急得身後緊追的人惶恐不及!

“公子,不可!”

已經來不及,青衫飄入院落,一陣刀劍叫喝聲應接而來。

“有人擅闖,攔住!”院落內,女子淩厲憤怒的聲音響起,話音一落,十幾個人圍成陣勢,将青衫人困住,刀劍陣法淩波八卦,只看見煙雨中,刀光劍影,身影重重,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擊,讓人招架不住!

青衫人卻從容冷漠,一柄秋水長劍,輕輕斜指,微微閉了閉眼,身影一閃,一聲尖銳铮然利器劈裂聲之後,陣型出現微微漏洞。

只是一瞬間,青衫人便飛身而出,突出重圍!

“放箭,就地斬殺,絕對不能讓他進去打擾主子!”

兔起鹘落之間,劍陣立即布好!

實在難以想象,這煙雨朦胧,廊腰缦回的園林之中,竟然隐藏着這樣的殺機!

但是青衫人速度不減,依舊橫沖直闖,往院落深處奔走!

“放箭!”一聲令下,箭雨如幕,破空斬風直追而去!

青衫人提氣躲閃,手中長劍舞動如雪,身影飄逸翩然,落拓風塵之态,反而更顯潇灑不羁!

“住手,住手!”朱門轟然被人推開!有人一身狼狽從門縫中擠進來,連連揮手叫停!“住手,主子密令在此,統統住手!”

箭雨腥風立刻停住,守衛的領頭人回頭一看,見一男人渾身軟綿疲憊地靠門站着,手中拿着主子的密令。

“那人是主子令我星夜兼程帶回來的貴客!”那人說完,雙眼一翻,倒身昏死過去。

……

庭院深處,帷簾軟綿幽香。袅娜椒蘭暗香飄渺,有人捧着衣物等東西匆匆來往于廂房暖閣澡房中。

長川與洛月坐在外間軟榻上,一人眉心微蹙,一人眼中含笑。

牽挂了大半月的人,終于回到身邊,如何能不喜?洛月心頭的石頭終于放下。

長川早就派人到南诏接清影,只是沒想到,他會星夜兼程地趕回來。從南诏到此,至少也得十天,而他卻只用了四天。

晝夜不休,馬不停蹄,風雨無阻。派去接他的人,一路策馬,而他卻一路施展輕功,恨不得再快一些。到達此處時,策馬的人跑死了五六匹好馬,人也累得半死。而他一身青衫落拓,形容憔悴疲憊,能好到哪裏去?

“姑娘,清影公子的衣服準備好了。”侍女将為清影準備好的衣服捧過來給洛月看。

洛月連忙放下茶盞,起身查看。侍女手中衣衫是上乘的質地,淡藍色蠶絲軟羅,繡蘭花花紋。

她搖搖頭,“他只穿青衫,樣式不一定太繁瑣富貴,輕捷方便就好。裏衣和中衣盡量是白色的,蠶絲或者棉質的就好。”

侍女立刻捧着衣物去換。

“姑娘,清影公子的食物準備好了。”又有侍女端着飯菜茶點進來,事先得了洛月吩咐,也要來給她看看。這次她沒多說,在她們下廚前,就對他們交代了清影的口味,沒什麽問題。

侍女将食物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長川揭開一盅熱騰騰煲雞湯,又随手将蓋子蓋上,“雞煮得這麽爛,都看不出原形了,怎麽吃?”

“清影喜歡這樣吃。”洛月說道。

長川再揭開另一個蓋子,“這是什麽?”

“魚羹。”她看着他,總覺得他的話中帶着敵意。

“魚也煮得這麽爛?他沒牙嗎?”他冷冷地說道,“衣服穿最軟的,鞋子也穿最軟的,頭發也要人弄得軟軟的,吃的東西也煮得軟綿稀爛的,他……”

“他以前最怕尖銳的硬物。”她說道,“進入九重閣之後,他才對兵器之類的硬物減少抵觸。以前,他對任何要近身接觸的硬物都是排斥的。”

他挑眉,“為什麽?”

她微微沉默,将清影的食物都查看過之後,才說道:“在進九重閣之前,他受了很多苦,吃的是硬饅頭,睡的是硬床,穿的是硬冷單薄的髒衣服,還會因為主人不高興,而遭到硬物的毒打。”她抿了抿唇,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只是說道:“他成為我的影殺時,我派人調查過他的底細。他之所以被九重閣看中,是因為反抗主人毒打,将主人打傷,所以要被處死。九重閣的人看中了他的練武天賦和殺人的狠辣,秘密将他換走,這才留住他一條命。”

他卻蹙眉,“你是說,九重閣的人,基本上都是‘死人’?”

“是。”她點頭,“或是被判定死刑的人,或是被處死,卻僥幸活下來的人。他們在九重閣中活着,可是在真實的世界裏,早就已經死了。所以,如果有人想要調查九重閣中的人的底細,是很難的。誰會料到,已經死了的人,還會活着呢?”

“那麽你呢?”他抓住重點,“你是不是……”

“那不重要。”她打斷了他的話。

他心有不甘,想要再問下去,清影卻已經洗過澡,穿得一身清爽軟淨的出來了。

依舊是青衫裹身,依舊是軟發垂肩,見到洛月,平靜的雙眸有了溫暖。

“來吃飯吧。”她對他招手。日夜兼程地趕路,期間不吃不喝,如果不是內力深厚,他肯定會像那接他來的人一樣,早就虛脫倒下了。

清影走過來,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一遍,放心地點點頭,“你,很好。”

她深深地迎上他的眼眸,“是,我很好。你也很好。”

他坐在席居上,“南诏皇帝,救了我,那個仡侃,逃了。”

“他會蠱術,而且對密道中的機關道路十分熟悉,能夠逃脫是很正常的事情。”長川說道。

“能夠未雨綢缪,與南诏皇帝達成協議,并将密道的機關布局圖紙給南诏皇帝,時時刻刻謀劃好每一步,才是你所做的正常的事情。”洛月輕聲說道。

長川全身微微一僵,沉默不語。在決定做那些事情時,他也料到了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他可以籌謀策劃任何事,卻無法預料籌謀她的心思……

“姐姐,我……”他欲言又止。

“你做的很好。”她說道,“如果你沒有籌謀計劃這些,清影也不會被救。苗疆的聖女和無疆巫醫,也說不定被殺了。如今他們還活着,那麽覆滅九重閣,就更加容易了。”

他僵着臉,不言不語。

清影埋頭吃飯,不理會兩人之間的話中的玄機。

清影吃過飯,被洛月強行安排去休息。從他房間中出來,一直跟在她身旁的侍女拿眼睛瞟她,警覺敏銳的洛月冷眼看着她,“你想說什麽?”

侍女微微一怔,臉色瞬間蒼白。她的确害怕洛月,這個九重閣中,人人畏懼的女魔頭。被她抓住現行,而且逼問,她也忍不住發憷。但是她終究不是對她心懷不軌,又是主子的人,想來洛月也不會對她如何。

“姑娘,您要是對主子能有對清影公子一般好,就好了。”她鼓起勇氣,說道。

洛月一怔,僵愣地站住,許久之後,才漠然轉身離開。

侍女愕然又驚慌地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為自己主子憤憤不平。

洛月,終究是個冷情冷性的人。

……

☆、昆侖複歸來

扶搖而上,擇梧而栖——青鹞。

輕巧落在長川手心裏,青鹞嫩嫩的喙啄了啄他的手指,親密的動作還未做完,一抹雪白的團子從斜方飛下來,青鹞渾身羽毛炸開,騰飛而起!

雪白的團子立刻爬上長川的肩膀,龇牙咧嘴對着青鹞恐吓垂涎!奈何自己不會飛,又太肥重,不能将盤旋在它頭頂的青鹞捉下來。

長川沉着臉,捉住玉貂的頂瓜皮,狠狠地看着它。這家夥,不準它和洛月親近,便将仇恨轉移到了青鹞的身上。

他一把将玉貂扔開,見它肥滾滾的身子滾到了帷簾上,被帷簾纏住,掙脫不開,才接住飛落下來的青鹞。

摘下青鹞腿上的書信,展開來看。

“寫了什麽?”洛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轉身,見她懷中抱着玉貂,那小東西正斜着眼睛看他,眼中盡是得意之色。

他将細細的絹帛放到她手裏,她展開看,眉頭緊蹙。

“九重閣幾大長老和使者起了內讧?”她輕輕勾了勾唇,“用毒蠱解藥利誘,果然有效。”

他點點頭,“九重閣的人,被控制壓抑太久,身負絕世武功,卻被受制于人,誰會甘心?”

她再将絹帛展開,看下去,“果然不出我所料,陽使聯合陰使開始暗中籌謀,逼閣主退位。”幽冷的眸中一片清冷殺意,“以我對陽使的了解,若是逼退不成,他會殺了閣主!我必須在他們開始動手前趕回昆侖山。”

“放心,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他說道,“在沒有得到解藥之前,他們都不會輕舉妄動。主動權和掌控權,還是在我們手中。”

“你這招借刀殺人的确不錯。”她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麽一句。不等他再開口說話,她神色一凜,“解開我的穴道!我要回昆侖山!我要親眼看着九重閣,灰飛煙滅!”

“……好。”他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握緊!

……

昆侖山,終年不化積雪皚皚,連綿起伏,巍峨森森。

雪山半腰,竦峙峭壁,寒雪紛紛,蒼翠青松壓雪,寸步難行!

馬蹄被雪覆沒,只得棄馬而行!狂奔了數月的駿馬終于倒下,被雪掩埋。

洛月長川等人身影如燕,翩然穿梭在雪松峭壁之間,飛快地向着山巅九重閣殿宇而去!

殿宇巍峨宏偉,依山而建,四周山路崎岖峭拔,更有懸崖山林掩護遮蔽,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更有陣法機關,重重危機,步步驚心,常年積雪覆蓋之下,終年鮮有人出沒。世間難得有人知道九重閣真實的所在。

“停下!”洛月落在一棵青松之巅,雪衣與白雪相映皎皎,如天外谪仙。迎風而立,她看向這皚皚雪山,眉目淩厲!

“不對!”她說道,“這裏的機關陣法全部變了。小心行事!”

長川眉頭一蹙,眼眸之中閃過陰沉殺意,點點頭。

觀察之後,只聽見風聲呼嘯,暴雪凄厲。呼吸之間,白霧淡淡,随風而散。

洛月微微低頭,看着地面上皚皚白雪,迎身而下。

“姐姐?”長川和清影立刻跟随而下。

洛月凝氣一掌揮出去,地面白雪紛紛揚揚被真氣吹開,露出地面!

“這裏有人打鬥過的痕跡。”她說道,“機關也被人毀了。”

“九重閣內亂,有争鬥過的痕跡很正常。”長川說道。

“嗯。”她點點頭,“閣主和苗疆仡侃勾結,我們現在都還沒交出解藥,難保閣中有人不會相信我們,還是會投靠閣主。他們如果聯手,對于我們來說,形式仍舊不是很好。”

“我已經讓人去請無疆巫醫和聖女。”長川說道,“他們很快就到。如果仡侃用蠱,無疆巫醫能夠應對。”

三人不再多說,直接向九重閣殿宇而去!

“長川!”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幾人身形驀地一頓。

只見青松白雪中,一道纖細飄然身影飛身而來。

“你終于回來了。”那人身姿輕靈,一臉笑容地微笑着。

“雲歌。”長川微微蹙眉。

雲歌直接走到他身前,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雪,“陽使讓我在這裏等候你們多時了。我悄悄告訴你,陽使和陰使,打算今晚動手。”

“我早就得到了消息。”長川說道,“你吃了解藥沒有?”

雲歌咯咯一笑,“早吃啦,要不然其他的影殺以及陽使又怎麽會相信我的話呢?又怎麽會輕而易舉地說反就反?”她很是豪爽地揮揮手,“你的計劃,我有一份功勞,事成之後,你得感謝我!”

“一定。”他點點頭。

“你們還是九重閣的叛徒,閣主得知你們來了一定會殺了你們。”雲歌說道,“你跟我來,我先帶你們悄悄進去,不被人發現。”

長川轉頭看了看洛月臉色,見她神色冷然,不見悲喜,心頭一陣失落。卻又嘆口氣,對雲歌說道:“我和陽使早就暗中聯系過,這裏的安排,是我和他一起籌謀的。”

雲歌臉色一僵,狠狠地跺腳,冷冷地看了洛月一眼,轉身就走。

……

夜,風雪更大,漆黑山色鬼魅峭楞。

誰也沒想到,閣主竟然在此時下了一道退位指令。

猶如平靜湖面掀起軒然大波,閣中衆人嘩然!但是閣主誠懇篤定,不像開玩笑,甚至,将掌控的各項權利和密衛勢力等,盡數交了出來。

但是退位指令下達之後,接着又下了一道禪讓指令!

傳位于陰使!并在今晚舉行禪讓儀式。

這分明就是陷阱,卻成功地離間了陰使和陽使!哪個人願意為他人做嫁衣?陽使一心想要逼退閣主,不就是自己想做閣主?又怎麽能夠容得下陰使橫插一手?

很快,閣中勢力飛速分為兩派!暗中籌謀支持,開始分化!

閣主退位之後,到底由誰做閣主,原本就是衆人所忌憚的問題。但是在推翻閣主的情況下,衆人都先壓住了野心,不把分化對立放在明面上。但是如今,心生嫌隙,給了閣主一線生機。

禪讓儀式,陽使自然不會去參加。

陰使卻帶着自己手中的人警惕地去了。

進入殿宇不到半個時辰,殿中傳來拼殺争鬥聲,血濺雪白,染紅宮殿。陰使最終落入閣主陷阱,被斬殺!陰使手下衆人,被困于殿宇之中,死于機關重重和苗疆蠱術,只剩下幾人僥幸逃脫。

血,蜿蜒在殿宇之外道路上,陰使手下影殺慢慢痛苦爬出來,拉扯住陽使的衣角……

“救……命……救我……”那人全身是血,皮膚潰爛,已看不出本來面貌。

只是一個離心計,就解決了一個對手!

“唰!”陽使手中長劍一揮,血飛濺而開,染紅夜色!

“殺!”突然!山下傳來一陣喊殺聲,大批殺手從四面八方奔湧上來,鐵馬冰河,刀劍相擊,屍骸遍野!

“殺——”陽使轉身,迎上從山下奔湧而上的黑衣殺手,至陽至剛內力凝聚于掌心,一掌揮出,灼熱真氣融化一片皚皚白雪,将飛躍而來的幾名殺手灼傷!慘叫着後退開去!

身後影殺立刻相繼弑殺而上!

“殺!手刃閣主者,可得攝心蠱解藥!并重重有賞!”

“閣主和仡侃在殿宇之中!”有人在慌亂之中喊了一句!

“火攻!”陽使立刻下令!

“不行!”長川和洛月立即反對,“這九重閣是閣主親自督建,又怎麽不會給自己留下密道或者後路?”洛月冷聲說道,“沒有親手殺了閣主,沒有親眼看見檢驗他的屍體,就永遠不要相信他已經死了!”

陽使微微凝眉,雙手背于身後,不等長川洛月趕往殿宇,他提氣縱身而去!洛月和長川、清影,立刻跟上!

風聲赫赫,血雨腥風,血色夾雜着雪色,厮殺聲和刀劍聲淩厲刺耳!血腥沖天,火光溶血,融雪成河,遍地屍骸,殘肢斷臂。一具具屍體堆積,一個個生命殘破,條條血河涓涓流下,染透滿山巍峨雪色。

洛月等人飛身進入殿宇,殿宇之中,已是屍骸遍地。

正殿中央,陰使的身體血肉模糊,唯有那雙眼睛,依舊睜的大大的,死不瞑目,充滿驚愕和恐慌!竟不知她死前到底看到了什麽,如此驚駭!

其餘陰使影殺的屍體四分五裂,屍首血肉之中,爬出蠕動的蠱蟲,蠱蟲大口大口啃食着鮮活的屍體,有些影殺還未死,卻被蠱蟲活生生啃食,發出凄慘恐懼的叫聲!

有的影殺屍骸成雙倒在一起,成互相厮殺的狀态。

洛月微微眯眼,陰使的影殺,到最後一刻,竟然不共同對付閣主,反而自相殘殺?

這其中一定有蹊跷!

“哈哈哈……”一陣狂肆邪佞的笑聲陡然響起,蕩徹整座殿宇,風雪呼嘯之中,顯得猙獰如鬼泣!

“就憑你們還想奪我閣主之位?”殿宇之上,閣主端坐在自己的寶座上,寶座染血殘破,他坐在其上,卻依舊是一副淩駕衆人的氣勢!“我九重閣,又豈是你們這些不自量力的人能夠撼動的?”他擡手一直,狠狠地瞪着長川等人,恨不得将他們個個淩遲!

“九重閣,的确難以撼動,因為其背後有朝廷的實力對嗎?”長川将洛月護在身後,一腳踢開一只殘臂,軟劍一斬,将一只爬向他的蠱蟲斬成兩斷!

閣主一怔,冷冷地看着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長川橫劍一指,氣勢淩然肅穆,“說出你背後的人,留你全屍!”

“大言不慚!”閣主怒吼一聲,雙手往寶座扶手上一拍,突然一陣顫抖,殿宇穹頂之上,突然射出無數鋼針,如漫天細雨,密密麻麻、剛猛飛速地朝着衆人墜落下來!

☆、且幻且歡且悲

漫天細針如雨落下,衆人運氣抵擋,閃身躲避,長劍、真氣将墜落細針盡數打亂。

“長川!你如何知道九重閣背後的勢力!你到底是什麽人?”閣主的聲音傳來,随即而來的,是一陣詭異扭曲的風聲!衆人突然覺得眼前一暗,四周空氣變得蕩漾扭曲,仿佛被人折疊起來,一瞬間,天旋地轉,世界變換!

再睜開,洛月發現自己竟然孤身躺在冰涼的地上。四周一片漆黑,死寂沉沉,毫無生機!

血腥味彌漫黏稠,腐臭的氣息令人作嘔!警惕之下,她豁然起身,周身防備,真氣淩淩運轉,凝聚于掌心的劇毒随時準備揮出!

這是什麽地方?她慢慢地向前走着,回憶着剛才是在九重閣大殿之上,為什麽此時什麽都看不見了?走了幾步之後,她突然踢到什麽,立刻閃身,同時白紗狠狠揮去,“砰”一聲,竟然是石頭破裂的聲音!

怎麽會有石頭?

她閉了閉眼,運氣于母,慢慢地适應黑暗,等看清楚了東西,才發現這裏并不是九重閣大殿!而是一處山洞!

她倉皇謹慎的環顧四周,覺得陌生又熟悉。

“長川!長川!清影——”她喊着他們的名字,一聲一聲,卻沒人回應。回應自己的,只有自己回蕩在山洞中的凄厲呼聲。

心頭驀地一慌,她看了四周,飛快朝着山洞外走出去,突然聽到身後一聲:“洛月姐姐!”

“長川!”她豁然欣喜地回頭,卻猛地驚住!

原本以為叫自己姐姐的人,一定會是長川,卻不想,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兒!

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兒,他身穿白色衣衫,手中兩把雙刀,臉色蒼白,雙眼空洞無神,嘴角帶着笑容,唇色青黑,再往下看,胸口竟然是一個血淋淋的血洞!血洞之中,便是血肉模糊的胸腔!胸腔內,竟然空無一物!

“啊!”洛月驚得驚呼一聲,下意識微微一退!

男孩兒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而是變得痛苦又憤怒,“姐姐,我這個樣子吓到你了嗎?還是,你根本就不記得了?”

“你是……”她顫抖着,定在原地,心中是一片撕心徹骨的劇痛!

“我是小影啊姐姐……”白衣男孩兒突然向她走過來,他的胸口突然冒出汩汩殷紅的血液,不斷地順着身體流淌,很快就浸濕了白衣,“姐姐,你忘了嗎?是你親手挖了我的心髒啊,你看……”他伸手向自己胸腔內挖去,“姐姐,你看,我沒有心了,我已經死了,被你親手殺死了!”

“不,對……對不起,小影……”她一步一步後退。

“姐姐,我在地獄很寂寞,疏影哥哥他們也很寂寞。”小影慢慢走來,“不如你來陪我們好了。”他伸出手,“姐姐,你不是答應過我,會一直陪着我嗎?難道你是騙我的?”

“我沒有。”她堅定十足,“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們!”

“那好,”小影展顏一笑,“那就跟我們一起下地獄吧!”他突然亮出雙刀,狠狠地向她砍過來!

她一驚,想要避開,心頭卻下意識地告訴自己不能躲開!這一閃念,小影的刀落下,狠狠地劃過她的肩膀!

“姐姐!”一聲驚呼從耳邊傳來,讓她分不清到底是誰喊的!她看着眼前模糊的小影,嘴角含笑。

而此時,如她一起面臨此境的人,還有長川!

剛才那一暗,空氣扭曲,竟然是仡侃放出的幻蠱!能夠讓人産生幻覺,将內心最大的恐懼和心結無限的放大,并讓人身臨其境!他剛剛入境,險些中招,等明白過來一切都是幻覺之後,立刻凝神守心,抱元守一,慢慢地克服內心的恐慌和畏懼。

剛剛走出幻境,便看到清影、雲歌以及其他的影殺都處于幻境之中。

清影将自己縮成一團,宛如一個受驚的小獸,全身瑟瑟發抖,眼中嗚咽哭喊着什麽。他突然想起洛月曾經對他說過清影的畏懼,猜想他也許是看到了小時候做奴隸被毒打的自己。

他剛想過去狠狠地打醒他,卻發現洛月一個人驚慌無措的站在那裏,似乎看到了什麽最恐怖又畏懼的東西,全身不住的顫抖。

他想過去,不知從哪裏飛出來的劍斜刺飛來,他大駭,來不及阻止,那劍竟然擦過洛月的肩膀!

她竟然躲也不躲一下?

心裏狂瀾驚駭驀地升起,他飛快越身到她身前,想要叫醒她,将她從幻境裏喊出來,她的臉色卻倏然一變,白紗立即凝氣揮出!

“你不是小影,你到底是誰!”她臉色冷漠,殺氣十足,仿佛面對仇人!

“姐姐!”他躲開她的攻擊,又上前,“姐姐,你怎麽了?”

“我不是你姐姐,說!你到底是誰!”環境中的洛月面對着渾身是血的小影,冷聲地吼道!

他怎麽可能是小影,小影那麽愛她,又怎麽會讓她去死?

“姐姐,你怎麽了,快醒過來!”

“找死!”洛月白紗一繞,淩空斬出,向小影襲擊過去,她閉着眼,不敢去看他胸口血淋淋的傷口。

長川大驚之下,不敢懈怠,不顧洛月出手,軟劍被白紗纏住,揮掌而去,想要将她打昏,卻不想,閣主與陽使纏鬥之間,縱身向洛月襲擊過來!情急之下,他撲身過去,将洛月攬入懷中,躲開閣主的偷襲,而洛月卻狠狠一掌打在他身上!

毒氣随掌風進入體內,長川心頭一震撕裂,一口甜腥猛然梗在喉間。

額頭上冷汗低落,他抱着她順勢一滾,閣主的偷襲再次淩空落下!

陣陣罡風淩空劈下,席卷而來的真氣鋒利無比,撕扯着內力,體內真氣混亂不已!

懷中洛月不斷掙紮,他死死地抱住,應接不暇,躲閃不及,生生挨住閣主無數進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