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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銀針铮然落地,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來了?”她驚惶地看着清影。
“他不知道,這裏,有暗室。”清影安慰道。
漆黑的眸子微微凝滞,随即又是一片決然。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剛才的聲音。
“這戒指,看起來有些眼熟。”她語氣平穩,氣息卻虛浮。
“突厥。”他說道。
她點點頭,“九重閣的消息網遍布天下,我也在九重閣的機密書籍中看過這樣的圖案。”她略微回憶了一會兒,“好像是,突厥皇室的圖騰。”
他點頭,“影殺,曾經接過,暗殺突厥皇室,的任務,有人給我,看過他暗殺,突厥皇室,之後,得到的戒指。就跟這個,一樣。”
“難道這個人是突厥人?”她盯着地上的屍骸,“突厥人怎麽會出現在天成國?還死在鎮國公的府中暗室裏?”
夜明珠光線在夜色中明亮如月,地上那具骸骨森然無語。洛月隔着廣袖,将那枚戒指放在手中,“看來,要知道答案,還得親自去一趟突厥。”
他疑惑,“為什麽?這些事情,與你無關。”
她一愣,才反應過來。點漆般的眸子黯然下去,“清影,這些事情跟我有關。這關系到我的過去,我的家人。”她鄭重其事,一字一頓,黯然的眼眸中,是無法觸及的追憶。
“你的家人?”
“是,只是我現在還不确定。”廣袖中的手微微顫抖,“鎮國公府,全府上下的人,到底是為什麽而死?我必須濃清楚。”
“你可以去問他。”他猶豫遲疑,最終還是這樣提醒她。
她搖頭,“我不想再見他。”淡無血色的唇微微勾了勾,“清影,如果你想我好,就不要再提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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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狹長幽深的眼眸閃爍不定,似乎掙紮又矛盾。最終,他只是伸出手,緊緊地将她抱在懷中。
“其實,我……”他雙手箍住她的腰,僵硬又顫抖。
她将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聽見他的心跳異常的劇烈快速,劇烈得,好像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樣。
這個人,語言笨拙,可是心卻靈活。
……
☆、辚辚離京去
清晨,大霧籠罩了京城,繁華喧嚣的王都,如身着輕紗的貴婦,雍容又神秘。
從密室出來,庭院之中,已經沒有任何人了。這讓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只是不知城中是否還戒嚴。
洛月被長川封住穴道,也被封住的內力和武功,想要硬闖出去,恐怕只會再次被長川帶回去。他的身份,已經高到可以控制京城禁軍,可見他們之間的差距,又豈是她身上的劇毒和她短暫的壽命?
清影從臨近府邸當中偷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出來,讓洛月坐在裏面。他換上馬夫的衣服,十分別扭的坐在馬車前趕車。
此時剛剛拂曉,天色朦胧,白霧綽約,街上行人稀少,甚至看不清遠處的人影。
她坐在馬車中,微微掀開車簾,“街上巡邏的官兵不多。”眉頭微微蹙起,“這也許是他故意放松警戒的,好等我們出來。知道我們肯定要出城,說不定已經在各處城門布好關卡,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我會小心的。”他輕輕地揮了揮馬鞭,馬蹄聲踏着地面,幽幽地拉着車走起來。
剛走出幾條街,突然聽見身後一陣急促匆忙的馬蹄聲!兩人臉色一變,“铮”一聲,清影已拔出長劍,戒備起來!
“前面的人站住!”有人對着洛月的馬車高升大喊!
“快走!”她臉色一白,全身都僵硬起來。
“駕!”清影揚鞭重重甩在馬背上,馬吃痛,嘶鳴一聲,撒開腿跑起來!
“站住!”身後的喊聲更加急切,連馬蹄追趕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洛月緊緊地拽住手,指尖泛白。
“清影,如果……”
“我會帶你走的!”清影低吼一聲,馬鞭再一次重重揮下!
“前面的馬車,停下,救命!”身後的人又沖着洛月的馬車喊了起來,這次喊出的話,卻讓洛月和清影同時怔住。
馬車依舊不停,全力加速,只是身後突然傳來刀劍相擊之聲。她立即掀開馬車後簾向後看去,濃霧之中,一輛寬大奢華的馬車飛速疾奔!馬車頂上,幾個人刀劍相擊,正互相撕鬥。馬車前方,駕車的馬夫渾身是血,用盡全力鞭打着馬背,一邊沖着洛月的馬車吼叫!
“前面的馬車,停住!”他看見洛月掀開車簾,目光一閃,生出幾分希望,再一次叫道。
這個時候,洛月不想橫生枝節,如今自身難保,又如何去幫助他人?何況,她根本就沒有救人的習慣,只有殺人的習慣。
所以确定身後的人不是長川派來抓她回去的人之後,懸起來的心也沉了下去,只是冷冷地對清影說道:“沒事,不用管,我們走我們的。”
清影穩穩地駕車,穩穩地前行。突然聽到身後一陣獵獵風響,接着“砰”一聲,有重物重重地落在馬車車頂上。
馬被驚得慌亂起來,慌亂之中,馬蹄胡亂奔跑,竟沒看清前方道路,眼看着就要狠狠撞到牆上!
清影立即運氣于臂,狠狠一拉,硬生生将馬拉得長嘶一聲,人立起來,這才停下來。
身後刀劍相擊的聲音越來越近,有人慌亂之中高喊着:“主子,快走!”話音剛落,就是一聲慘叫,可見是被殺了。
衣袂獵獵之聲破空而來,劍氣淩厲剛猛,直直朝着洛月的馬車刺過來,清影長劍一橫,三尺青鋒如驚龍出水,帶起鋒利劍氣,劍花如雪,劈開大霧,朝着追上來的人殺過去。
車內,洛月悠閑端坐,神色不便。
聽內力,便可知,那些人遠遠不如清影,清影劍術了得,也不是一般的殺手可比的。
車頂上的人趁着清影擋住殺手之機,連忙翻身下來,進入馬車之中。
洛月蹙眉,冰冷銳利的看着此時進入馬車中的人。一人一身銀色衣衫,衣衫光澤亮麗,質地不凡,只是染上鮮血,血色順着衣服織繡的紋理,泛出豔麗的光澤,葳蕤妖嬈。這人,但從衣着上看,就知身份不凡。
再加上扶他進來的男人對他無比的恭敬,神色恭肅,就知道,這銀衫人,身份尊貴。
京城之中,不乏高門子弟,所以能遇到一個也不足為奇。
“出去!”洛月一見這兩人竟然堂而皇之地進來,躺在她身旁,便憤怒排斥。
“姑娘,”扶着銀衫人的男人恭敬地對他行禮,“還請見諒,暫且讓我家主子在馬車中休息一會兒。”他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還請姑娘慈悲,送我家主子出城。出了城門之後,必定重謝!”
“出城?”洛月警惕戒備地問道。
“是,我家主子有要事,必須出城辦理,城外,還有重要的人,等着主子。”那人說道。
洛月淡淡的看了眼半躺在馬車上的銀衫人,他臉色雖然蒼白,可傷勢不重。只是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氣質不可一世。顯然是不想和她解釋那麽多。就如同他進馬車,她送他出城,是理所應當的一般。
馬車外的厮殺聲已經結束,清影掀開車簾,長劍橫在銀衫人脖子上。
“你!?大膽!”扶着銀衫人的人頓時怒吼!
“下去!”清影厲聲說道。
“你們當真可以順利出城?”洛月冷冷看了那橫劍于脖間,卻依舊面不改色的銀衫人。
“當真!”
“好。”洛月從衣袖中取出銀針,刺入自己皮膚中,銀針沾血變黑。那主仆二人見狀臉色大變。
“你,讓你的下屬駕車。”洛月将銀針虛虛指在銀衫人脖間血管上,“如果敢輕舉妄動,我立刻殺了你!”
銀針上沾着劇毒,主仆二人此時受制于人,神色陰沉。才出狼窩,又如虎口。
“……好。”銀衫人狠狠咬牙。
清影上車,收好長劍,坐在洛月身邊。那銀衫人的仆人已經開始駕車,車子穩穩地朝着城門而去。
霧色濃郁,馬車辚辚,出城的城門越來越近,這繁華掩蓋之下的京城,終究還是,不屬于她。
從昆侖以北的荒漠古城,到白雪皚皚的昆侖,再到神秘苗疆,再至這冠蓋滿街的京城……
一切,都如過眼雲煙,慢慢遠去。
☆、辚辚車馬行
辚辚車馬緩緩前行,車外行人漸多,熙攘人聲悠悠傳進馬車中。
前方城門洞開,早已有進出的人排隊,接受官兵的檢查。
洛月不由自主地握緊手中的銀針,指尖微微泛白。車帷随風輕輕擺動,依稀可見城門處守護的官兵極為森嚴。
銀衫人席地而坐,半靠在馬車壁上,膝蓋微微彎曲,手指随意放置膝蓋上,輕輕叩擊,一副閑适從容的模樣,仿佛剛才的奔逃厮殺,對于他來說,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馬車微微一頓,身體微微前傾之後,停了下來。
“車上何人?”有官兵厲聲問道。
修長的指尖微微顫抖,帶毒的銀針寒光微閃。清影長劍無聲出鞘,正指着車外。
正當那官兵要掀開車帷時,銀衫人立刻端正坐起來,高大的身形堪堪将洛月擋住。洛月目光落在他手中,見他将手伸出車外,把一枚銀色玉牌模樣的東西交到了那官兵的手中。
官兵看了之後,恭敬地将玉牌舉過頭頂,交還于他手中,沖着擋住的官兵喊了聲:“放行!”
前方擋住的官兵讓路,馬車再一次悠悠向前走起來。
呼吸幾乎要停住,直到完全走出城門,她手中的銀針才緩緩放下,示意清影将劍收好。
外面駕車的人沒有停止,城外晨曦芳草,連天無垠,身後高大的城牆,将冠蓋滿京的繁華遮擋隔絕,人聲遠去,車內寂然無聲。
銀衫人又緩緩地靠下去,神色依舊漠然沉肅。晨曦疏落,從搖曳窗外流淌進來,照在他銀色衣衫上,暈染開的血痕遍及胸口,一絲明黃從殷紅血跡間露出,再細看,卻被用衣袖擋住了。他正低頭,整理着有些淩亂的衣衫。
漆黑的眼眸微微閃爍,洛月看了看那銀衫人,眼中所有的情緒都快速消退。
馬車被駕到一處短亭之後,緩緩停下。洛月掀開車簾,見短亭之中,幾個恭肅正色的人筆直挺立着。
“主子,到了。”駕車的人将車帷掀開,伸手将銀衫人扶起來。
銀衫人下車,短亭中的人立刻牽來馬匹,扶着他坐上去。
“多謝。”銀衫人微微拱手,“一路保重。”
洛月挑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她似乎才認真地去看他的模樣,深镌英挺的五官,看不出究竟有幾分熟悉,那淡漠倨傲的神色,倒是和那人有幾分像。
微微閉了閉眼,她緩緩勾唇,只是輕輕點頭。清影将長劍置于腰間,坐到車前,拉起缰繩,馬鞭輕輕一甩,車子再一次緩緩前進。
銀衫人也沒有停留,帶着他的人慢慢離去。只是他離去的方向,竟然是城門的方向。
她微微搖頭,“既然出了城,何必還要回去?”
“他是,故意,送我們,出城的。”清影說道。
“是。”點漆般的雙目微微一眯,枯瘦的手指握緊,“清影,出了城,也許,我們就回不去了。”
他輕笑一聲,“很好。”馬鞭揮揚,聲音清脆悠揚,“只有,我和你。”
她微微一笑,将車簾掀起,一片薄暮晨曦中,那綽約朦胧的京城,輪廓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宛若若隐若現的海市蜃樓。
……
京城城門漸漸靠近,銀衫人閑閑地騎着馬,走在一行人前面,身上的衣衫已經換過,不見血跡。
“主子,還是找輛馬車來吧,騎馬恐怕不利于傷口恢複。”身後一直保護他的衷心護衛恭敬地說道。
“無礙。”銀衫人一揮手,眼神突然淩厲下去,“去查查那些人到底是誰。”
“是!”
“寧徹,”銀衫人突然輕嘆一聲。
“主子。”
“你說,我這樣做對嗎?”銀衫人若有所思,有些苦惱。
寧徹微微垂首,“主子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呵。”銀衫人搖頭,“可我那弟弟不會這麽認為。”他輕輕夾了夾馬腹,馬蹄輕揚快速小跑起來,“如果他知道,是我故意送走了他的心上人,還不定怎麽跟我拼命呢。”
話音剛落,見前方城門中一騎快馬飛塵而來!馬上的人一身白衣,衣袂廣袖随風飛揚,來如閃電!
“籲——”白衣人在城門口停下,俯首看着跪在他馬下的官兵,“有沒有發現可疑人出城?”
“沒有。”官兵恭敬答道。
白衣人一臉落寞,沉寂無語,只是微微擡手,示意官兵起身。他似迷惘的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城門外不遠處,淡淡霧色之中一行人身上。
此時熙熙攘攘進城的商販旅人絡繹不絕,那一行人遠遠看去,好像是要進城的商旅,他蹙眉,失落的眼神無法掩蓋。
“如果有可疑人出城,立刻向我禀報。”
“是。”
他拉住缰繩,轉身策馬而去。
“看,他不就是追來了嗎?”銀衫人隔着淡霧,也看清了那白衣人是長川的身影,“我這個弟弟,還真是癡情啊。”
身後的寧徹一言不發,不妄測主子的心思。
“走吧,回去。”銀衫人薄唇輕吐,氣勢淩然,不可一世。
身後一行人為他馬首是瞻,立刻無聲跟随而上。
到了城門口,同樣将玉牌給了官兵,那檢查的官兵雖然一臉疑惑,可也礙于那持玉牌人的身份尊貴,不敢質疑,只好放他們進去。
一行人快馬加鞭,進了城門快速疾馳。剛剛轉入一處豪華熱鬧的酒肆,便見酒肆樓上,飛身掠下一人,如祥雲白鶴,穿雲而下,輕捷落在一行人馬前,銀色軟劍橫于身側,擋住一行人的去路!
“铮!”“铮!”“铮!”一行人如臨大敵,身後的護衛等人立即拔劍。
“住手!”為首的銀衫人低沉的一聲,阻止了身後的護衛。
可劍拔弩張的氣勢分毫不減。白衣人面無表情,雖然長劍在手,卻沒有殺意。
“長川,這是何意?”銀衫人坐于馬上,俯首輕輕看着他。
“兄長。”長川微微颔首,“敢問兄長,這麽早去了何處?”
銀衫人冷哼一聲,“自然是出來找你,你已經歸京,卻遲遲不肯回家,我只好親自來接你了。”
“時機一到我自然會回去。”長川緩緩一笑,“只是,如果想要來接我,當然是要去我的別院,兄長為什麽會從城外進來?”
原來他剛才看見了。所以才故意留在這酒肆中,等待着确認真的是他進城吧?
銀衫人神色肅然,一派威儀,“怎麽,難道你還想質問我嗎?”
“不敢。”長川收劍,“只是我的人剛剛打聽到,你出城的時候坐的是馬車,回來的時候就改為騎馬了。”下場銳利的雙眸暗藏怒火,“馬車是從官邸處出來的,你出門不會乘那樣的馬車。”
銀衫人靜靜坐在馬上,身體筆直,沉冷的臉色不怒自威,“你這是在質問我?”
長川蹙眉,“兄長,馬車內是不是她?是不是你把他送走了?”
“放肆。”銀衫人沉聲怒吼,“你現在連我也不放在眼裏了?”
“告訴我她去了哪兒?”
銀衫人沉默不語,淩厲的雙眸沉沉地落在他身上。微微沉思之後,他輕笑一聲,“你如果早就料到了我将她松了出去,又怎麽會在這裏跟我周旋?”他冷笑,“故意在這裏和我拖延時間,恐怕早就派人出城去尋她了吧?”
長川沉默,等同于默認。
銀衫人策馬前向,“我不管你對她是什麽樣的感情,但是我必須警告你,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不允許你和一個江湖叛逆組織的人在一起,何況,她周身是毒,是個妖女?”
“她不是妖女!”長川心口一滞,“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普通?”銀衫人俯身睥着他,“你難道要将她藏起來?不讓她被人知道?如果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你又如何堵住衆人悠悠之口?何況,如果她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知道了你真實的模樣,她會怎麽想?你這麽多年蟄伏在她身邊,只為一句殲滅九重閣,她會怎麽看你?”
長川全身僵硬,臉色鐵青,薄唇緊緊抿住一言不發。
“她只會以為,你從頭到尾接近她,不過是在利用她,把她當做一枚棋子而已。”銀衫人的聲音沉重落下,砸在他心頭。
“不管她怎麽想,我只要她留在我身邊就好。”他緊握長劍,看向城門,猝不及防,一掌推在銀衫人身上,躍身而起,躲過銀衫人護衛的阻攔,快速向着城門奔去!
“主上。”身後寧徹立刻扶住銀衫人,見他銀色衣衫之內又滲出血跡,立刻對着身後的人吼了聲:“回去!”
“不用去追了。”銀衫人也吩咐下去,“你們追不到他的。”口穩重十分的無奈。
“回去吧。”他微微嘆氣,推開寧徹,自己策馬前向而去。
長川一路奔出城門,向着銀衫人來時的方向一路追去,卻只看見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行人,他随便拉住一人,問道:“有沒有看見一輛馬車朝這個方向去的?”
“看見好幾輛。”那人答道,“你說的是哪輛?”
他心裏一沉,放開那人,看了看地上交錯複雜的車轍印子,猶豫了一會兒,朝着某個方向而去!
☆、乖寶貝女兒
洛月清影兩人從南門出城,向南走了十裏路之後,才改騎馬向北而去。
北邊浩浩草原,蒼茫大地,無垠寬廣的天,才是此行的最終目的。
夜幕還未來臨,一輪圓月便已挂在天上,清輝如霜,仿佛能夠入手輕捧。洛月被封住穴道無法運氣,卻能察覺胸腹丹田處,尖銳鋒利的真氣正橫沖直闖,帶着毒氣,緩緩地蔓延到四肢百骸以及經絡之中。
如霜夜色下,臉上的薄汗如紗,她顫抖着手輕輕拂去。
氣息微微紊亂,清影策馬靠近她,見她臉色蒼白,探手扣住她的手腕把脈,這才發覺她內息不對。經脈之中,毒素快速聚集。如果不及時排解,恐怕劇毒反噬,性命堪憂!
今晚是月圓!
他慌亂之中,立刻下馬,将她抱入懷中,“怎麽樣?”
她咬唇,搖頭,将懷中沉睡的玉貂抱出來,“去找一處溫泉,若沒有溫泉,只要有水就可以。”
劇毒排解,以防止劇毒沉積于體內,超過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而遭到反噬。而排毒之時,體溫驟降,如果沒有溫泉或者熱水,恐怕常人無法抵擋身體之中的寒氣。
玉貂立刻如一抹銀劍一般竄出去,很快消失在遠處山野之中。
清影将洛月扶上馬,坐在她身後,雙手環住她的腰,已經感覺到她身體冰涼僵硬,顫抖又痙攣。
“駕!”他雙腿夾住馬腹,策馬朝着玉貂消失的方向而去。
很快,玉貂便從山林之中跑回來,見到二人,帶着二人朝山林之中走。這山林不大,山林之中,還可以看見農家開墾出來的土地,平緩的地方,還有農家的房舍。還好不是荒無人煙的地方,也不至于有不測的危險。
玉貂将兩人帶到一處山澗下,山澗從幾十仗高的山壁之中滲出來,長年累月的沖擊,山澗下方已沖出一個小小的水潭。秋季水潭冰寒,清影一時猶豫,不敢将她放入水中。
“放我下去。”她雙唇已經泛紫,他蹙眉,走入水中,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
她凍得全身僵硬,很快失去了知覺,可是想要運轉內力逼毒,經脈也封住,怎麽也沒有辦法将毒從各處經脈和丹田之中釋放出來。再加上冰寒潭水的刺激,她整個人如同一塊冰,連手指都無法使喚。
“洛月?”他輕輕捧着她的臉,她微微一笑,連一個勉強的笑容都無法維持。“你上去。”
他卻沒動,雙手環住她,十指在她背上輕輕一撫,按住背上幾處要穴,她突然感覺一股溫暖又清澈的內力,如月華萬丈一般,緩緩滲入體中,接着,猶如大江大河,飛快游走于各處經脈,沉積于經脈之中的劇毒如同冰塊遇到了火,緩緩地消解,緩緩地順着源源不斷游走的內力流入身體各處,又随着內力排出體外。
周圍清楚的水源慢慢地變黑,無數魚蝦水生鳥雀的屍體緩緩浮出水面,順着水流向下游而去。
她心裏一寒,此時是夜晚,如果是白天,那這些大量被毒死的魚蝦被人發現,他們也一定會很快被人發現。
丹田之中橫沖直闖的真氣慢慢沉澱下來,緩緩彙成溫柔的水,盈盈填充于丹田之中,空虛匮乏的真氣緩緩游走,滲入四肢百骸。她被凍得冰冷的身體感受到溫暖,慢慢恢複知覺。
只是這樣的排毒方式消耗的是清影的內力和真氣……她微微擡頭,月色在水中蕩起漣漪,水痕漣漣,倒映交織在他臉上,還有眼眸中。他的臉色,竟然比空中如霜的月還要慘白,眼中層層疊疊月中漣漪,明明暗暗,隔着深深的霧氣。
他要為她運功逼毒,又怎麽運動抵擋她釋放出的劇毒?
她剛伸手,卻感覺身體一沉,被他狠狠按住!
“別動!”他沉聲說道。
“別碰我!”她咬牙,“你會死的。”
他只是輕輕一笑,微微搖頭,他還要用一輩子的時間看着她陪着她,又怎麽願意去死?
當年,他看到疏影最後一眼,看見他未瞑目的眼眸,那眼眸之中深切的遺憾,依舊殘存在他心底。他要替疏影他們活下去,守護在她身邊。
當年他能夠不顧她身上的劇毒背着她出來,如今也可以。
兩人同時靜默,卻又同時變色。
山林之中,遠遠傳來人的叫聲和呼喊聲,還有劇烈的狗吠聲。隐約之中,那聲音由遠及近,還有閃爍的火光,慢慢地朝着這處山澗而來。
一定是村民發現了水有問題,所以過來查看了。兩人來不及思考,清影立刻抱着她踩水一躍,無聲飛到一棵高樹上。黑暗之中,向下看去,果然看見十幾個人男男女女,舉着火把朝着這邊走來。
“果然是水有問題!”一個男人大喊,“要不是我牽着我家的牛去水邊喝水,牛被毒死了,還不知道這毒水會毒死多少人!”
“怎麽辦?”蒼老的男人聲音無奈又惶恐。
“報官吧,一定是有人将毒投在了水中,想毒死我們!”
“是啊,要不然,我們世世代代喝這水都沒有問題,怎麽會一夜之間就有了劇毒?我的牛只舔了一口,就死了。我看見水面上,還浮着數不清的魚蝦。肯定也是被毒死的。”
“你們今晚先回去,關好門窗。我和幾個年輕的小夥子連夜趕到城裏去報官。”一人說道。
這裏離京城不過幾十裏,這事情如果驚動了官府,那麽很快就會傳播到京城。
樹上,洛月渾身發抖,臉色蒼白。
等村民走之後,清影決定再次抱着她如水。突然一陣風吹過樹木,樹葉沙沙作響,急促又短暫。
兩人立刻屏住呼吸,躲在樹冠之中。黑暗中,幾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越樹木,飛快而來,手中長劍在月色下,如銀色毒蛇,陰寒瘆人。
“噌!”刀劍破空而來之聲,劃破黑夜,反射的陰寒月光照過黑衣人的雙眸,陰鸷狠毒!
清影把劍斬風擋住,一手抱住洛月飛快躍到另外一棵樹上。刀光劍影,冷兵相接,劍氣烈烈,如巨龍嘶鳴。
“清影,放開我。”洛月見自己成了清影的累贅,立刻低聲對他說道,“躲開這些人,先把我藏起來。”
他只是将她抱得更緊,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限制動作,招數施展不開。
清影為洛月調息逼毒,早已消耗大量的內力和真氣,如今對付這幾個黑衣人,應付得捉襟見肘。
慌神之間,淩厲的劍氣從洛月身旁斬風而來,洛月心頭一寒,身體突然一轉,清影将她轉向一邊,硬生生為她擋了一件!
血腥味從黑暗中傳來,眼前一團血霧崩開。清影悶哼一聲,剎那之間,幾道身影形成包抄之勢,快速圍攻過來,雪劍一出,環伺而來。清影長劍揮動如雪,紛紛揚揚,黑暗中劍光寒爍,快速照亮了黑衣人的身影和陣型!三尺青鋒淩空一斬,當先攻來的一人右手被狠狠劈下!長劍順勢一拉,向後刺去,劍入骨血,再一橫,鋒利劍刃橫刺過身後黑衣人的胸膛,溫熱鮮血噴濺而出。
這一劈一刺之間,黑衣人圍攻陣型快速瓦解。
清影攬住洛月,快速躍至令一棵樹上,兩人穿葉而去,身後的黑衣人依舊緊追不舍。
“他們的武功像是九重閣殺手的武功路數。”洛月低聲說道。
九重閣,只有影殺以上的人才可修煉獨門絕技武功或者心法,而底層殺手,不過學習九重閣的基本殺招。雖然遠不及江湖武功,但是暗殺技巧絕對狠辣。
九重閣因為洛月清影和長川的叛變而覆滅,難免忠心于九重閣的人不會報複趕盡殺絕!
更何況,九重閣的幾大長老,至今毫無音訊,仿佛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她突然拉住他的手臂,手向他手中長劍劍刃上一抹,紅黑的血液立即布滿劍刃。他一驚,身後已經有人追趕而至,只得轉身迎敵,長劍如蛇般滑出,竟以詭異的弧度彎曲繞在黑衣人手腕上,再輕輕一挑,黑衣人手臂被割出傷口,傷口快速變黑,潰爛!随即一聲慘叫,從樹上墜落。
一路奔逃,前方卻有一人攔住去路!
漆黑峭楞山林之中,那人身影如鬼魅突兀站立,一雙陰鸷如隼雙眸直勾勾看着奔逃的兩人。風過,滿林樹木沙沙作響,如地獄中傳來的森寒鬼泣。
洛月臉色瞬間慘白,直直地盯着那突然出現的人。那人如木樁一般定在黑暗的夜中,如同一只剛從地中鑽出來的魔鬼!
枯老的臉,滿是皺紋,如刀刻,每一條皺紋都随着表情的變化而移位顫抖。雙眼瞳孔只剩中間細黑一點,慘白眼球如厲鬼的眼睛,無神無魂。
雙手發黑,每一根手指指尖都被削去一截,指尖凹凸不平,如被啃食……
這些深刻的記憶,深深地印刻在洛月的腦海中,如同夢魇!在昆侖山以北的荒漠古城中,那深入地底的毒城,她曾經在那裏,在那充滿劇毒和黑暗的地方,一天一天的煎熬,忍受,度過八年!
每天,那人會都會将她放置各種劇毒中,灌她覆下各種劇毒,八年的時間,硬生生将她培養成一個毒人!萬千毒人實驗品中,唯一一個,讓他覺得完美又驕傲的毒人成品!
“洛月,我的乖乖寶貝女兒,還不過來拜見為父?”蒼老詭異的聲音傳來,直透洛月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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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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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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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