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

說道。

“為什麽?”她側首。

“因為我想吻你。”他又俯身而下,溫熱柔軟的唇貼了上來,輕輕勾勒描繪,小心翼翼呵護輕觸,淺嘗辄止無法填滿他內心的空虛和不安,唯有将這個吻加深加重,深深地與她糾纏相觸,才能讓他真切的體會到她的存在,她的體溫。而不是疏離,冷漠,顧忌……

她低哼一聲,試圖躲開他狂熱急切的吻,他卻捧着她的臉,固定她的頭,輕輕擡起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主動承受他,接納他。靈活的舌輕輕卷入她口中,纏住他肖想了多日的舌頭,深深地品嘗,細細的回味。他眼眸深沉如火,纏綿眷戀,輾轉悱恻,而她卻突然驚呼一聲,用力反抗起來。

他意猶未盡地放開她,眼眸噙着笑意,如一只偷腥的貓,十分滿足。

“你……”她立刻起身,大喊,“來人!”

立刻有侍女進來,恭肅欠身。

“将他的藥端進來!”

侍女立刻匆忙轉身出去端藥,而他已經靠在窗內,快速封住自己身體的穴道,同時運氣将毒逼出一部分。可額頭上依舊滲出薄薄的汗水,臉色蒼白,濃密如墨的睫毛輕輕顫抖。她沉默蹙眉看着,眼中已不見了剛才的悸動,而是冰冷愠怒。

侍女很快将解毒的藥端了進來,她聞了聞空氣中的藥味,便知道這種解毒的藥物何其難得,單單其中一味東海鬼楠星,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解毒奇藥,他如此浪費,實在是……

見他調息好之後,喝下解藥,臉色稍稍好了些,她才放心下來,冷厲的雙眸靜靜地看着他。

“以後不準再碰我!”她低聲斥道。

☆、愛與恨交織

“以後不準再碰我!”她低聲斥道。

他放下碗,回味似的抿了抿唇,伸出舌頭舔了舔唇上殘餘的藥汁,眼角顧盼婉轉,勾人心魄,再加上舔唇這讓人想入非非的動作,竟讓她心頭一跳,微微臉紅,剛剛說出來的斥責的話,都變得色厲內荏,反而十分的嬌嗔。

他輕笑,用手按住胸口,“我兄長說,女人都愛說反話,是不要,其實就是要。”他快速伸過手來,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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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偏頭躲開,想要反駁,可孤冷的性子讓她不知該如何反駁他,只好轉身背對着他,沒讓他看見自己燒紅的臉。

“姐姐,你是在關心我,我很高興。”他靠近她,想要将她孤冷卻又羞澀的背影撈入懷中。

她起身躲開,咬牙道:“我不知道其他女人是什麽樣子,但是,我不是。”

他一愣,心裏生出酸澀和憐惜。她從小就在九重閣,連一些普通女孩兒家懂得的事情都不理解,更別希望她以一個普通女人的身份面對他。

彼時,她是他的主人,他是她的影殺,他依附于她而存在。

此時,她不再是月使,卻是一個極其尋常又脆弱敏感的女人,失去目的和九重閣的依傍,她也許迷惘不安。可他願意讓她依靠,而不是依附。

“姐姐就是姐姐,不是其他的女人。”他很是讨好的走到她面前,對着她微笑,“其他女人怎麽能和姐姐比?”

“我身上都是毒,你以後……”

“冰蟬雪衣很快就送過來了。”他打斷她的話,“到時候,你不能再推開我。”

“你……”她語塞,“冰蟬雪衣那麽難得,你将這麽珍貴的東西得來,就是為了……?”她臉一紅,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是!”他笑得明朗惬意,“姐姐到時候可要滿足我才行。”

“憊懶貨。”她瞪他一眼,不再與他糾纏。真想不到,他從何時起變得這麽無賴了。

暖閣春闱,日夜交替,十幾日過去,突厥的使團也在某個正午,到達天成國。天成國皇帝安排了禮部的人,以不低的禮遇迎接使團進入京城。

與突厥使團同時到來的,還是冰蟬雪衣。

冰蟬雪衣用冰蠶絲織就而成,紋理光華細膩,獨特技藝織繡的暗紋,錦華如斓,觸如凝膚。

長川已讓人根據洛月的身量尺寸裁制,她穿上之後,如鳳來儀,清貴風華。

他激動得将她緊緊抱在懷中,怎麽都不忍放手。

宅院中的下人以及長川的暗衛都知道,他對洛月,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恨不得将她變為自己的骨,自己的血才好。

她擡擡手,撫摸着冰蠶雪絲織繡的紋理,觸手生溫,滑膩柔軟。她并沒有詢問他到底是從何處得到的這雪衣,只是默默的接受了。

“過幾天,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扶着她坐下,深深地看着她。

“見誰?”她蹙眉。

“一個很美麗的女人。”他眼中盡是溫暖和思念。

“女人?”她心裏微微發堵。

“是啊,”他故意欣然微笑,“她可是我最敬愛的人了。”

她沉默,只是勉強一笑。“這樣也好。”她點點頭,掩藏內心滞澀的滋味,那種滋味,很陌生,可是卻讓她無比難受。

“好什麽?”他鉗住她的肩膀,讓她與自己對視。

她只想躲開他,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眼中的低落。

“姐姐,你在吃醋?”他很高興似的,嗓音故作低沉,卻依舊無法掩飾口吻中的欣慰。

吃醋?她微微怔愣,“我沒有。”

他卻深沉又靜默的看着他,敏銳的眼眸如火一樣。她被看得不自在,想要起身,他卻突然笑出聲來,爽朗的笑聲陣陣落入她心裏,她詫異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麽。

“姐姐,我很很高興。”他将她抱在懷中,将她抱起來,輕輕地搖晃,這是他興奮的小動作嗎?洛月微微一笑。

“對了,”他放開她,“九重閣的藥長老在我手中,你需要去見他嗎?”

她搖頭,“我不想再見到他。他千方百計地來找我,只不過是舍不得我這個完美的毒人而已。”

如墨深眸之中,殺意一閃而過,他微微攬住她,“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再受到欺負。”

“誰敢欺負我?”她失笑,“欺負我的人,只有你一個。”

他怔了怔,輕輕地笑了起來,“姐姐,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去突厥嗎?”

她微微擡頭,沉默不語。

“雲歌她……”她這些日子一直想問她,那個叫做雲歌的女孩兒他是如何安置的。九重閣已經完全改頭換面,被朝廷的勢力控制,那那個叫做雲歌的女孩兒……

“她很好。”他說道,“她依舊在九重閣,陽使目前倒向朝廷,她在陽使身邊,也挺好。”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又說道:“如果她願意離開,我也會幫她。”

她輕輕點頭。

過了幾日,洛月在一片溫軟旖旎中醒過來,迎上一雙溫柔熾熱的眼睛。微微一愣,便立刻起身。窗外天光稀薄,晨光朦胧,屋內蠟炬已幹,他置身于隐約綽約之中,靜靜地看着她。

“長川?”她微微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将自己裹起來,“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侍候你起床。”他按着她的肩膀,“還早,多睡會吧。”

“你回房去吧。”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要看着你。”他舍不得走,“你再睡會兒,等天亮了我再叫你。”他伸手點了她的睡穴,她恍惚看了他一眼,抵擋不住困意,靜然沉睡。

再次醒來時,天依舊沒亮,他将蠟燭點燃了。燈光搖曳,光影流轉,他身着錦服,錦繡暗紋泛着細細的光澤。款步向她走來,将放在一旁的月白錦緞華服放在她面前,“姐姐,起來穿衣服吧。”

那華服很是隆重華麗,月白素光,逶迤皎潔。她沒有多問,任由他為自己穿好。随後任由他為自己梳頭,月白緞帶,玉飾步搖,若初升明月。那雙清澈又帶着水汽的眸子,如月下白露,朦胧流轉,讓人迷失。

“好了。”他放下梳子,靜靜地看着鏡子中的她,兩人目光在鏡中相逢交織,又急急忙忙避開。

她起身,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身上沉重的衣服,“我從來沒有穿過這麽重的衣服。”她擡了擡手,試了試袖子的重量。

他的衣飾雖然如她一樣簡單,可厚重衣服将他的身軀勾勒得十分筆挺颀長,威儀自若,顧盼生姿。

“走吧。”他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帶着她走出庭院,庭院外,一輛寬大的馬車已經在等候,他扶着她進了馬車,說了聲:“走吧。”駕車的人立刻揚起馬鞭,駿馬拉動馬車,辚辚前進。

她有些緊張,自然是知道他是帶她去見一個人。

“不必緊張,”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姐姐,我會一直陪着你。”

她微微點頭,心裏疑惑,到底要見誰,為什麽如此隆重謹慎?

一路上,馬車似乎走走停停,駕駛馬車的人也不斷的換人,直到小半個時辰過去之後,馬車才停下,他帶着她下車。車外兩個穿着一模一樣衣服的女孩兒立刻欠身,“我們奉太後之命,來接公子小姐入宮,請随我來。”

“太後?”她腳步微微一頓,生生地停住。

“姐姐?”他臉色一變,驀地将她的手握緊!

“你讓我見的人,竟然是太後?”她眼中氤氲着怒火,聲音異常的冰冷。

“姐姐,先随我入宮可好?”他半帶這哀求。

“太後是你什麽人?”她怒問。

他抿唇,看了看在前方微微欠身低頭的兩個宮女,低聲說道:“她是我生母。”

她微微一個踉跄,退後幾步,轉身就要離開。

“姐姐……”他追上她,“為什麽不能随我去見她?她是我母親,我只想讓你認識她而已。”

她看他的眼神很陌生,也很冷,很疏離,“我不認識她。”

他努力微笑,“你以前也不認識我,”他上前一步,“你可以像試着接受我一樣去接受她。”

“沒必要!”她甩開他的手,“我要回去。”

“太後召見,豈有不見之理?”等在前方的一個宮女起身冷眼看着洛月,氣态倨傲,神色憤怒,“你想抗旨嗎?”

“我想見誰是我的自由!”洛月目光如雪,“我不認識什麽太後!”

“大膽!”宮女憤然低吼!

“住口!”長川猛然回首對宮女斥道,“我自會勸她,何時輪到你一個小小的宮女來教訓?”

“王……”宮女委屈得紅了眼睛,低頭隐忍。

“姐姐,她是太後,可也是我的家人。”他溫和地看着她。

“我不認識太後。”她搖頭,神色恐懼又排斥。

“我會陪着你。”他試圖讓她接受。

“不。”她突然變得惶恐不安,如受驚的小鹿,似乎十分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她掙脫了他,轉身便往宮門口跑出去。

守護拱門的侍衛立刻架起刀劍阻攔,刀光劍寒,她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一般,拖着逶迤華麗的錦服,倉皇無助的奔跑。

“姐姐!”他躍身,飛到她身前見她抱在懷中,她立刻掙紮想要将他推開。“放開我!我是不會去見太後的!”

他死死箍住她,竟然發現她眼中隐藏着濃烈的恨和痛!

他只好答應她,将她抱回馬車之中,對兩名宮女吩咐道:“請太後恕罪,長川要改天才能去看她了。”

“太後等您多時,這些年一直盼着您回去……”兩位宮女眼眶微紅。

他感覺到洛月在發抖,愧疚的心更加沉重,只好歉然地看着宮女,道:“等我送她回去,再去向太後請罪。”

☆、月落滿長川

回到他的宅院,她立刻進入自己的房間,沒再出來。

他跟随着進入,見她獨自縮在軟榻上,憤怒的神色已經恢複平靜。

“姐姐……”他試圖為她理一理頭發,她自己先擡手,解開了頭發,摘下了白玉步搖。

“讓你失望了。”

“沒有,”他坐在她身邊,“我只是想讓你認識我的家人。”

“我認識長川。”她低低的說道,“可我不認識太後的兒子,我也,不認識太後。”

“她是一個很好的人,你會喜歡她的。”他戴上冰蟬手套,捧住她如雲一般輕柔的發絲,十指成梳,輕輕地梳理,“她也會很喜歡你的。”

“我只認識長川。”她依舊固執地重複道。

“不管長川是不是王爺,都是你的長川。”他攬住她的肩膀,低頭在她唇上一吻,發覺她唇冰涼之後,不舍地輕輕含住,度過自己的體溫溫暖她。雙手環住她的腰,十指輕輕扣在她背部的穴道上,慢慢地度真氣給她,讓她溫暖起來。

她握緊了手,眼中的掙紮和猶豫無法掩飾。

“突厥已經到達京城了嗎?”她突然問道。

“嗯。”他輕輕回應。

“他們住在哪兒?”

他怔了怔,“你想去見他們?新登機的突厥王受到嚴密保護,恐怕不好見。”

“你解開我的穴道,我就能見到他。”她說道。

“是為了那枚戒指?”

“與你無關。”她咬牙。她可以讓清影幫她。

“姐姐,你為何一次又一次想将我推開?”他蹙眉,眼神冷沉下去,“你為什麽故意要和我疏離?”

“因為……因為我們根本就不該在一起。”她轉開臉,“雲歌她很好,還有那天在畫舫上的那個女孩兒,也很好。”

“呵……”他輕笑,捧住她發絲的手驀地收緊,拉扯發絲讓她感到疼痛,她只是轉頭略帶憤怒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心思我不信你不知道?既然一開始就不願意接受我,為什麽還一直留在我身邊?”他靠近她,直直地逼視她。

她垂首,垂下的眼睑微微顫抖,所有的情緒,全部都隐藏在了那鴉黑的睫毛之下。

“如果你沒有封住我的穴道,我恐怕不會留在你身邊。”她冷冷地說道,“我也許,已經和清影一起離開了。”

他豁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盡是傷痛,沉默地看了她許久之後,他漠然沉重地轉身離開。

她緩緩地擡頭,才發現,房間之中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帷幔重重,她慢慢起身,走出暖閣,依舊不見他的影子。微微踟蹰了一會兒之後,便去找清影。

清影在自己的房間中靜坐調息,他體內還有殘毒。她靜靜地過去坐下,沒有打擾他。

他知道她進來了,便睜開眼睛,見她一身月白錦華,目光露出驚羨。

“清影,你帶我出去走走吧。”她說道。“聽說京城繁華,我還沒有見過很多東西。”

“好。”他點點頭,和她一起走出房間,悄無聲息地躲開了守衛,神不知鬼不覺的帶着她出去了。

她戴了面紗,為上次被人圍堵責罵,心裏還是後怕。

兩人進了一家熱鬧的茶樓,打算付錢的時候,才發現兩人都沒有帶錢。窘迫地看了看對方,兩人無聲尴尬。

店小二見兩人的樣子,就知道是吃霸王餐的,可見兩人身着氣質不凡,又不敢動怒嚣張,只好等着兩人想辦法,可是洛月清影常年在九重閣,很少與人打交道,更不知人情世故,一時間,都只是默默地站着,不為所動。

店小二算是看出來了,這一男一女,是鐵了心不給錢了。見清影長劍在身,心裏又發憷,只好冷嘲道:“沒錢就別來啊,或者到對面的樓去吃飯啊,就憑你倆的姿色,絕對讓老板倒貼!”

冷嘲熱諷完之後,一甩袖子就準備離開。

清影和洛月聞言,好奇地往對面看去,幾家生意不錯的樓閣熱鬧非凡,可是再看,竟發現全是妓院和象姑館!

清影大怒,拔劍便向店小二走去,洛月立即攔住他,與此同時,一聲清朗低沉的聲音傳來:“在下對兩位一見如故,不知兩位可否賞臉,陪我喝幾杯,二位的飯錢,算是我請二位的。”

兩人聞聲看去,看見臨窗的位置,做了一個高大的男人,那男人正半舉着杯,遙遙相敬。

此人高鼻深目,輪廓英朗,五官深邃立體,膚色微深,質感獨特,只是略微粗糙,不如天成國的人那般白皙細膩。那樣的膚色,定是經受了常年的風沙洗禮,反而顯得陽剛英武,充滿朝氣。

只是此人那雙深邃的眼睛,卻如同最兇猛狠戾的鷹隼一般。高傲孤冷,又充滿侵略攻擊性。

“多謝。”洛月只是微微點頭,卻沒有與那人深交的意圖。冷聲說了謝之後,便和清影離開了。

“他不是天成國的人。”出了酒樓之後,洛月對清影說道。

“嗯。”清影說道,“像突厥人。”

“這段時間突厥使團進京,恐怕就是了。”她若有所思。

走了幾步,迎面便碰到一臉陰沉的長川,他目光寒厲,冷冷地落在她身上,過來拉住她的手,“跟我回去!”

罷了,反正她也打算回去了。回頭看了看清影,見他沉默無聲的跟上,她才安靜的跟着長川回去。

剛回到別院,迂回曲折靜谧的深深院落之中,便進來一行浩浩蕩蕩的人。

有仆人立刻到長川身邊低聲交代,他點點頭之後,說道:“讓人搬到暖閣去吧。”

那行浩浩蕩蕩的人無聲地往暖閣走,一路上,只聽見腳步輕落和衣裙摩挲聲。

那行人将手中的東西放進暖閣之後,靜默垂首聽長川吩咐,長川只是恭肅地說道:“謝母後。”又吩咐管家打賞,便帶着洛月進了暖閣內。

長川一一看過那些東西,臉露喜色,便挑了幾件看得上眼的,拿進去給洛月看。

“姐姐,我母後給你送了好些東西。”他拿着幾匹綢子向她走去,“母後喜歡賞人東西,以往父皇的幾個公主,她也是賞賜這些東西。”

她慵懶肆意地靠窗坐下,玉貂突然窩進她懷中,趴着她的肩膀龇牙咧嘴,兩只小爪子不斷揮舞比劃,神色憤怒。

“你說你沒吃飽?”洛月将它捧在手裏,摸了摸它軟軟的肚皮,“你已經很胖了,是該減肥了。”

長川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手中的玉貂,目露殺意。

玉貂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注視,渾身的毛立刻豎起來,吱吱叫得更加急躁。

“你說你的魚被人搶了?”她用手彈了彈它粉嫩的小鼻子。

玉貂立刻垂下頭,雙目欲泣,一個勁兒往她懷裏鑽。那雙滴溜溜的眼珠子斜眼看着長川。

長川雙目陰沉,嘴角卻含笑。

“魚被搶了?”他冷笑一聲,“不會是我吩咐人為姐姐做的魚吧?”

玉貂龇牙,露出雪亮鋒利的牙齒,牙齒縫裏,還紮着一根魚刺!

“就是你吃的。”洛月輕笑,“能被人搶走的魚,也注定不屬于你。沒什麽好傷心的。”

“是。”長川放下綢緞,挨着她坐在軟榻上,“我看它喜歡吃魚,正好,管家的虎皮貓也喜歡。不如讓它去和虎皮貓作伴,兩人一起吃魚吧。”說着,他快速伸手抓住它的脖子,“來人!”

立即有顏色的侍女拿了上次關玉貂的籠子來,長川鉗住玉貂的爪子和脖子往金絲籠裏一扔,将它牢牢地關了進去。

玉貂立刻急得在籠子裏上蹿下跳,尖利的牙齒磨着籠子,雙眼淚眼花花,哀求可憐的看着洛月。

“對了,上次我讓人請的獸醫來了嗎?”長川眯了眯眼,輕笑着問侍女。

“已經來了。”侍女欠身。

“獸醫?”洛月轉身,“玉貂生病了嗎?”

“沒有。”他輕輕地用指尖摸了摸玉貂的頭,躲開它鋒利牙齒的攻擊,“我上次見玉貂好像發情了,怕它身體出什麽問題,所以讓獸醫來給它看看,好解決它的煩惱之源。”

洛月沒什麽表示,而玉貂卻轟然一聲炸了,它還清楚的記得長川上次說過要閹了它!他請獸醫,鐵定是要閹了它!它悲傷絕望又憤怒的瞪着他,柔軟的身體供了起來,渾身的毛倒豎,不斷的低吼恐吓!同時求助般看着洛月。

洛月卻真的以為它發情了很痛苦,擔憂又安撫地摸摸它,“它看起來的确很反常,就讓獸醫來給它看看吧。”

“聽見了嗎?還不快點把玉貂給獸醫送去?”他輕聲吩咐侍女道。

侍女施施然欠身告退,提着籠子走了出去。

暖閣溫暖沐春,她身如無骨地躺在軟榻上,靜靜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姐姐,以後要出門,記得告訴我一聲。”回憶起知道她不在家的那一刻,他以為她和清影離開了。失望和疲累充斥着內心,讓他頹然絕望,又心如刀割。

“我有我的自由。”

“以後要出門,我可以陪你。”他為她整理有些淩亂的衣服,“免得你遇到壞人。”

☆、春暖芙蓉面

兩人身體微微交纏,他宛若将她抱在懷中,仿佛這樣可以将心填滿。

她想起在酒樓中看到的突厥人,有些心亂。

“怎麽了?”他察覺到她忽然變得低冷壓抑的情緒。

“沒什麽。”她閉上眼睛,“我累了。”

“那就睡吧。”他有些失落,卻依舊為她放下簾帳,揮手讓守在屋內的人出去。

……

水榭密道中,連接密道兩頭的銀鈴被拉響,密道之中,立即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天成國皇帝緩緩走入密室,與長川對坐。

“看來明珠公主将皇兄伺候得不錯。”長川見天成國皇帝滿面笑容明朗,便開口打趣。

天成國皇帝卻微微蹙眉,“她已不是南诏的明珠公主,而是我天成國的皇後,你的皇嫂。”

微微一愣,長川失笑,“是是,我竟忘了,她現在,可是你後宮裏,最得寵的女人。”

這句話不知道戳到了天成國皇帝哪一點,他臉色更加難測,略微凝沉之後,冷聲道:“說吧,找朕來,到底有何事?”

“京城之中,多了許多突厥人。”長川輕叩着桌面,“你打算這樣放任下去?”

“赫連昭目前還沒有說明要來觐見。”天成國皇帝沉聲道,“不如就讓他在京城逛逛,看看他會和誰聯系。”

“如此,也好。”長川點頭,“敢問皇兄,臣弟讓您幫忙找的人可有消息?”

“哼,”天成國皇帝冷哼,“看來你是被那個女人迷得不輕,這天下之大,找一個故意隐居的人,談何容易?再等等吧。”

長川失落,雙手不由得握緊,“我就怕,她的身體等不了了。”泛白的指尖微微顫抖,“我每天替她把脈,也能察覺到,她的身體已被毒侵蝕,五髒六腑骨血精髓中,全是劇毒。身體也在快速衰竭,雖然我封住了她的穴道,阻止她體內有劇毒的真氣流竄到經脈之中,可是……”

“她當初修煉此類邪功,就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天成國皇帝神色不變,反而多了輕視,“這些,都是她自找的。”

長川苦笑,“我總會找到救她的辦法。”他緩緩擡頭,決然恭肅地看着天成國皇帝,“她生,我生。”

“你!”天成國皇帝雙目憤然如刀,“你難道就不想想母後?”

“所以,我要快點找到為她解毒的辦法。”他沉思,“我已讓人秘密将九重閣之中設計武功秘訣的書和醫術全部送過來,我就不信,找不到救她的辦法。”

“嗯,”天成國皇帝恨鐵不成鋼一樣看着他,“還有我皇宮裏的藏書閣以及我的書房,還有太醫院的各大醫術,不如都給你看吧。”

“多謝皇兄!”他立刻道謝。

“你……”天成國皇帝無語,他不過是氣憤地開個玩笑而已。

……

虎皮是只貓,是長川別院管家養的一只黃毛貓。自從玉貂進了別院之後,虎皮就纏上了它,一個勁兒地示好親昵。

可玉貂卻自認為自己是奇珍異獸,不能和一只肥胖的黃貓相提,所以拒絕了它。

長川将它關在籠子裏,于是它就成了虎皮的調戲對象。它絕望又悲傷的将自己蜷在籠子裏,任由虎皮蹂躏。

“喵……”虎皮在籠子外歡喜親昵的叫着,用爪子撓着籠子上的鎖。

玉貂豎起的尖耳朵動了動,懶懶的擡起眼皮,竟然發現那鎖栓被貓爪子撥得松開了一些。它立刻起身,讨好的看着虎皮,眯起眼睛對着虎皮抛媚眼。虎皮愣愣地,用頭蹭了蹭它放在籠子外的爪子,它立刻忍住推開虎皮的沖動,用爪子勾了勾虎皮的臉,虎皮舒适歡心地喵喵直叫喚,終于抵擋不住玉貂的美男計,用爪子撥開鎖栓讨好它。

沒多一會兒,鎖栓就被撥開了,籠子開了一道縫,玉貂靈活了鑽了出去,雪白的身體一閃,眨眼間就不見了身影。

虎皮孤獨地留在原地,瞬間炸了毛!

……

這幾日玉貂特別反常,時不時找洛月糾纏,每次都是自己的魚被人搶了的事情。

直到最後一次,它渾身是傷的回來,身上的貓似乎都被人揪掉了好多,她才重視起來。

原本以為玉貂不過是和虎皮搶魚吃,卻不想,真的有人和玉貂交過手。玉貂生性能夠快速靈敏的移動,動作快如閃電,一般人無法追及,更別說和它交手。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它身上的傷,竟是細細的刀傷,刀傷切口獨特,呈月牙狀,兩頭尖,中間彎、略粗。這樣的傷口讓她驀地心頭一緊!

“你在哪兒被搶的?”她問道。

玉貂立刻叽叽地大叫。

“廚房?”她快速地給玉貂上藥,“難道是別院中的人和你搶魚吃?”

玉貂立刻咬住她的袖子,拉着她往外走。她猶豫了一會兒,立刻跟上。

一路跟着玉貂到了廚房,它一轉,轉向廚房後一處不起眼的柴房。柴房門半掩着,柴房內光線昏暗陰沉,卻依稀有動靜從裏面傳來。

玉貂立刻豎起毛,對着柴房內龇牙低吼!

柴房內傳來雜七雜八木柴掉落的聲音,“嗖”一聲,一細碎的東西從柴房門縫中扔出來,細看,竟然是一副完整的魚骨!

玉貂更加憤怒,急怒得直跳腳!

洛月慢慢走過去,微微提氣,可依舊讓房間中的人察覺到了動靜。須臾之間,指尖柴房門轟然打開,一團黑色沉重的影子一閃而出,同時,淩厲刀風從天而降,洛月立刻快速後退幾步,淩風撫發,鋒利沉重的刀刃無聲将她的發絲斬斷!刀刃堪堪擦過她的臉!

好快的速度!好威猛剛勁的力道!

慌亂之間,玉貂沖身而上,飛快與那團黑色的人影糾纏成一團!黑色人影卷起黑風獵獵,快如秋風,而玉貂上身攻擊,在黑風之間掠過,如緊随黑風移動的白色閃電!

兩相對峙搏鬥之下,速度竟然不分伯仲。這人的速度,竟然可與玉貂相比?

洛月目光落在那人手中尖細彎刀上,腦海中幾個片段和念頭飛速連接浮現!這個男人是突厥人!他來長川別院幹什麽?難道是發現了長川的真實身份,所以來暗中窺探的?

“走開,不打了,我……我以後再也不吃魚了。”黑色的影子驀地停下來,彎刀對準正要迎上攻擊的玉貂,粗蠻的臉憤怒又委屈似的,“我以後再也不吃你的魚了。”

“你是誰?”洛月警惕又戒備地看着他,發現他身上并沒有殺氣,便上前一步,“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你別說話。”那突厥人粗蠻的臉上一片驚慌,“我阿媽說過,偷人東西吃是不對的,我……我以後再也偷魚就是了……”他也許是對天成國的語言不熟,說得結結巴巴,語調不準。

“誰讓你來的?你有什麽目的?”洛月繼續逼問,已經慢慢擡手,快要碰到那人的手。

“我……我只是餓了。”那突厥人淚眼婆娑地看着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卻不想這一模,無意間躲開了洛月的手。

“什麽聲音?”突然有侍衛的聲音傳來,“什麽人擅闖?”

那突厥人大驚,幾乎快要哭出來,情急之下,身形一閃,竟如輕煙一般,眨眼就不見了。

洛月驚愕地看着笨重粗壯的身體竟然可以如輕煙一般消失,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姑娘,出了什麽事?”侍衛飛快地趕來,關切又恭敬的問道。

她微微一怔,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微微猶豫之後,說道:“沒什麽,只是玉貂偷吃了我的魚,我教訓它。”

地上被啃光的魚骨頭便是最好的證明,侍衛查看了幾遍之後,便離開了。

回到暖閣,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等到玉貂回來。為玉貂擦洗幹淨身體之後,輕聲問道:“跟丢了?”

玉貂搖頭。

“那就好。”洛月微微一笑,“有機會帶我去找。”她點了點玉貂粉嫩的小鼻子,“有魚吃。”

長川府中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好廚子,做的魚可謂一絕,見她愛吃,長川就讓人天天做。

想起剛才那粗蠻的突厥人的樣子,她便覺得可疑。那突厥人到底是為了迷惑她,還是真的為了魚吃?她寧肯相信是前者。

“喵……”

玉貂正舒服地享受洛月的愛撫,突然聽到一聲貓叫,頓時吓得渾身炸毛,想要鑽進洛月懷中,又想起長川的威脅,如果再進洛月的懷中,他就會閹了它!

于是它只好倉皇逃走,“嗖”一聲不見了。

……

秋風瑟瑟,長川別院之中卻絲毫不見蕭瑟,庭院之中,桂樹飄香,簌簌鵝黃清桂飄落,水榭之上,花蕊婉轉溢彩,暗香幽浮。

長川手握一本醫術,擁着洛月半躺在水榭之中,水榭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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