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5)
軍——元戰英!”
赫連昭輕笑,微微點頭。
“如此以來,突厥人便可順手推舟,要求天成國皇帝嚴懲元戰英,如果成功,便可斬去天成國一大軍隊勢力,砍去一大威脅!就算不成功,也可打擊西北軍士氣,引發西北軍對天成國皇帝不滿,動搖軍心。”
話音落下,如珠玉落盤之聲暫歇,兩人久久對視,赫連昭笑意深邃,緩緩伸手撫向洛月手腕,洛月微微側身,躲開他。
“我竟忘了,你滿身是毒。”赫連昭似乎有些失落地收手。
她只是清冷一笑,疏遠又冷漠。
“我是殺了不少人。”赫連昭冷笑,“可是比起九重閣月使,我所直接殺害的人,恐怕比不上你。”他冷聲輕嘆,“這趟天成國之行,反而讓我更加覺得,我以前的所作所為是正确的。”
洛月蹙眉。
“天成國國力強盛,地廣物博,條件比突厥好太多。”他靠在柱子上,微微低頭,“突厥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荒漠,百姓逐水草而生,遇到幹旱天災,便死傷無數。我從小在奴隸中長大,甚至見過突厥奴隸易子而食的慘狀,如此惡劣貧窮之下,突厥人除了南下尋求更好的生存條件之外,還能如何?”
他冷笑,“可惜,天成國條件得天獨厚,卻唯獨容不下突厥百姓南下求生。将大量流亡突厥人趕回北方,受冷挨餓。我前些天,走在京城大街上,發現有小孩兒将掉落在地的食物喂狗,可是這如果換在突厥……”
深眸之中,微微閃過淡淡漣漪,可清冷素顏,依舊面不改色。
“我阿媽,曾經把我賣給一個奴隸。”他突然譏笑起來。
她側身,快速看了他一眼。
“可是,我才被賣過去半天,那奴隸就要把我殺來吃了。”赫連昭雙手環胸,“我阿媽為了在奴隸的屠刀下救下了我。可我阿媽最終餓死……”
“所以我殺了那些只會争權奪勢,只會貪圖享樂的酒囊飯袋有何不可?”他雙目赤紅,“兄弟?”他冷笑,“什麽是兄弟?他們可把我當做兄弟?還有赫連巴圖那個老賊,何時把我和我阿媽當人看過?”
最後一絲燭火終于熄滅。黑暗之中,只聽見他粗重壓抑的呼吸聲,以及忽遠忽近的從殿宇之中傳來的衣香鬓影煊赫談笑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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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起驚瀾
光影暗沉,赫連昭的呼吸聲漸漸平複下去。
洛月依舊冷漠地看着他,面對他的激怒,絲毫沒有任何變化。
“所以,你就殺了赫連晉?”她微微擡手,借着窗外的一絲幽光看着手中一枚暗沉的戒指,“你為了殺赫連晉,不惜誣陷他與天成國的人勾結,将他逼出突厥境內,甚至派人追殺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誣陷他勾結的天成國人,便是,當時的鎮國公——蘇谪镝!”
赫連昭眯了眯鷹隼般的眸子,冷笑。
“可不知是何原因,鎮國公真的與赫連晉有了聯系,于是,天成國之中,便真有人找到了證據,将鎮國公與勾結外敵賣國之罪定罪!”洛月輕輕擡手,按住胸口,臉色蒼白,唇微微顫抖,“你趁此,讓人暗殺赫連晉,可赫連晉雖然重傷,卻不知所終,是不是?”
“果真不得不佩服九重閣月使。”赫連昭蔑笑,“只是,你如何得知,赫連晉逃到了天成國?”
“因為你才是與天成國之人勾結的人!”洛月咬牙,銳利的看着他,“赫連晉走投無路之下,逃往天成國,也許是希望趕到天成國,找出與你勾結的天成國官員,這樣你對他的誣陷,便不攻自破。”她雙眸濕潤閃爍,“他當時找到的人,便是鎮國公,可你卻推波助瀾,讓那位與你勾結的天成國官員,給了鎮國公一個鐵打的罪名!”
“精彩!”赫連昭點頭,“只是,這些是你的猜測,又有誰會相信呢?”
“原本我也不敢肯定天成國之中有你的內助。可是就剛剛,我突然想明白了。”她緊緊地抓住廣袖,指尖泛白,“你敢來到天成國,便是因為有那麽一個倚仗。如果你在天成國的計劃失敗,那麽總得有人為你打通出路才行。你剛剛當上突厥國王,你不會傻到白白過來送死。”
“看似合理。”赫連昭點點頭,“可證據呢?”
“不管有沒有證據,只要我将你當初陷害殺死赫連晉的消息放出去,突厥各部落必亂!原本那些不支持你的部落,也必定會借此名義反對你!你的突厥王,也當不了多久了。”
幽光青冷,透過窗棂镂花投射而下,赫連昭雙眸陰沉冷戾。
“不愧是九重閣月使。”如一頭夜間行進的狼,他緩緩向她走來,居高臨下睥着她,“如果我現在殺了你,那麽你所說的那些事情,便不會有人知道了。”
洛月全身警惕戒備,廣袖之中,染毒的銀針緊握。
“可是我真好奇。”赫連昭雙手背于身後,微微俯身,高大身軀壓迫緊逼,“我竟不知,九重閣月使,費盡心思地和我說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他蹙眉,“難道你對天成國皇帝已經衷心到如此地步?”
“自然不是。”她搖頭。
“既然不是,那為什麽要揭穿我?”赫連昭輕笑,“你這樣聰明,不如跟我回突厥吧,天成國皇帝将你留在身邊,也不過是想利用你壓制九重閣而已吧?”他将手環在胸前,微微擡起鋒利的下巴,說道:“你跟我回突厥,我讓你做我的王後,如何?”
她臉色一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豁然起身便往殿門處走去!
“呵!”赫連昭冷笑,行動如風,快速将她攔住,鷹爪般的巨手透過薄薄的雪衣,狠狠地扣住她的脖子,砰一聲,将她按在牆上!
尖銳的疼痛從咽喉處刺入肌膚,她被迫擡頭,與赫連昭對視。原本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賭博,都不過是想通過猜測來印證心中的推測,如今知曉答案,心頭卻空茫無比。
沒有悲傷,沒有憤怒,沒有哀恸。仿佛那些記憶中,曾經如夢魇一般困擾糾纏着她的一切,都不曾存在過。
“想走!?”赫連昭輕笑。
“你要殺了我嗎?”她十指成爪,泛黑的指尖染着清幽的光,詭異而幽魅,“你可以試試,到底是我身上的毒發作的快,還是你的手快!”
沙啞的聲音依舊平靜又冷,卻令赫連昭微微一愣。
“你可要知道,我身上的劇毒,一旦深入五髒六腑,無藥可救。”她也不掙紮,只是緩緩擡起左手,左手手指之間,五枚染毒的銀針針尖被漆黑的夜色勾勒,令人發寒。
“我可沒想殺你。”赫連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我只是,想好好利用你而已。”
她眯了眯雙眼。
“你身邊的長川,到底是什麽身份?”他微微收緊了十指。
“突厥王難道自己不會去查嗎?”她閉了閉眼,“長川十二歲進入九重閣,十五歲才到我身邊做影殺。”她冷笑,“九重閣覆滅,除了被朝廷剿殺的賊子,其餘人都願追随陽使歸順朝廷。長川也一樣,他只不過是被天成國皇帝欣賞,奉做客卿而已。”
“的确和我查到的差不多。”赫連昭扯起半分冷笑,“可是這一切都太完美了,太完美的東西,都不正常。我不相信他的身份會那麽簡單。并且,九重閣的覆滅,他功勞可是最大!籌謀策劃,去秘境苗疆,找到無疆巫醫,得到解蠱解藥,幾乎以一己之力,步步為營,将九重閣覆滅,你若是告訴我,他只是一個九重閣小小的影殺,世人誰會相信?”
“他到底是什麽身份與你何關?”她靜靜地看着他,“你為何又要關心九重閣的覆滅?”幽冷的眸子漆黑暗沉,“除非,你和九重閣有瓜葛!”
她的聲音很是篤定,“九重閣中人所中的攝心蠱毒,天成國朝中幾位重要文武大臣也中了,如果你和九重閣的人有瓜葛,那麽,天成朝中那些中蠱的官員,其實便是你想控制或者除去的對象……”她心裏突然覺得毛骨悚然,“看來,你在多年前,就已經開始籌謀如何覆滅天成國朝廷了,甚至,除掉鎮國公,早就在你的算計中。”
咽喉頓時傳來一陣尖銳無比的疼痛,他的手在顫抖,力道因為憤怒而無法控制,“如果不是他颠覆了九重閣,如果他不找出攝心蠱的解藥,我多年的籌謀安排又怎麽會毀于一旦?”
通過九重閣将突厥的反叛勢力滲入天成國江湖之中,又通過蠱毒,控制天成國朝廷……這一切陰謀,對于天成國來說,都是致命的!
難怪長川,當初寧願假死進入九重閣,寧願付出一切代價,抛去自己楚王的尊貴身份,也要将這個反叛勢力連根拔起!
“所以,他到底是什麽人?”他再一次陰冷地問道。
而她的心中百轉千回,激蕩不已!如果九重閣是突厥為了奪取天成國而設的話,那麽她身上的毒,她被煉成毒人,也許也是拜他所賜!
思及至此,心頭的尖銳疼痛如無數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刮過,她将銀針往他咽喉處一遞,咬牙陰冷問道:“你是不是為了能夠得到更強有力的戰鬥力,下令讓九重閣的藥長老培養毒人?”
他微微一僵,深深看進她那雙漆黑絕望又冰冷的眸子,下意識否認,“沒有!”
她手中的銀針幾乎快要刺下,針尖不停的顫抖,“當真?如果不是你下令,他們又怎麽會想到……”
“九重閣只是一個江湖幫派,我與九重閣是合作關系,并不幹涉九重閣政務。”他解釋道,“連九重閣閣主,都是幾位長老利用的對象,你認為九重閣會甘心完全被人控制?我和九重閣,只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她頹然靠在牆上,雙眸之中一片驚慌和無措。
難道,如今自己這殘破将死的身體,竟然只是因為藥長老對人體活毒的好奇和癡迷?
她覺得老天爺和她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
她雖然不怕死,可是卻有好多的舍不得……
“你……”他探究又擔憂地看着她,竟然帶着幾分柔情和不忍。
“他們就在這裏!”突然從殿門外傳來一道尖細的女人聲音,兩人未來得及反應,殿門便已經被人轟然打開!
天成國皇帝等人透過轟然打開的門,看到的漆黑殿宇中的場景,便是突厥王将洛月緊緊地按在牆上,動作暧昧親密的樣子。
“我說怎麽洛月姑娘和突厥王同時不見了呢?原來是在這裏幽會呢。”
一陣冷風突然襲來,殿門處各種脂粉幽香飄然而至,洛月與赫連昭慢慢放開彼此,收回手中的招式。同時明白了為何會有人将他們鎖在這裏。
可也慶幸,如果他們沒有及時趕過來捉奸,她恐怕,就被赫連昭滅口了。
她從赫連昭身前走出來,見殿外人影幢幢,高矮錯落,宮妃宮女,一一排開,而站在最前方,與她相視的,正是帝後以及長川。
長川目光冷厲,靜靜地看着她,只是一眼,便已将她全身看了遍。只是夜色深濃,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已經感覺到他的殺意,對赫連昭的殺意。
她躲開他的目光,向着他走過去,微微停頓之後,在明珠公主面前站住。
“我是被皇後安排到這裏休息的,至于突厥王為何會在這裏,我就不得而知了。”人群之中,她看見皇帝身後的淑妃,目光陰狠地看着她。
“不得而知?”果然,淑妃冷笑,“剛才你和突厥王舉止如此親密,兩人呆在這殿宇中這麽長的時間,誰又會相信你們之間沒發生過什麽?”
☆、長川的姐姐
洛月看着明珠公主,見她臉色微微泛白,卻依舊冷靜自若。反倒比長川更鎮靜些。
“此事是得好好查查。”明珠公主立刻斂衽,在淑妃開口之前,放開天成國皇帝的手,站在他身前,重重跪下,跪下的沉重力量讓人心顫。那華服錦衣的女人,鳳冠珠翠,端莊沉肅,收斂了作為公主的天真與真純。她重重拜下,看着天成國皇帝,“皇上,是臣妾安排洛月姑娘在此偏殿休息的,如今出了這樣的差錯,責任在臣妾,臣妾願意受罰。”
“你受罰?”淑妃嗤笑,剛想繼續說下去,卻見皇帝雙手一攬,将明珠公主從地上抱起來,輕輕地摟在懷中,為她撫平衣裙以及淩亂的步搖,“突厥王是突厥國的天子,又怎麽會無緣無故到這偏殿之中,此事定是有蹊跷,與皇後何幹?”
淑妃臉色一白,憤怒咬牙,“皇上,洛月說不定是想和突厥王私通……”
“皇上!”長川突然拉住洛月手腕,那一瞬間,幾乎能透過她的薄衣感受到她肌膚的冰冷。他與她并肩而立,俯首跪拜,“皇上,姐姐無緣無故遭人陷害,這其中的陰謀一看就知。還請皇上能徹查此事,還姐姐一個清白。”
天成國皇帝眯了眯眼,冷冷地看着洛月,若有所思,最終只微微點頭,“此事關及天成國顏面,以及皇後尊嚴,當然要徹查。”他帶着明珠公主到正殿中央的座椅上坐下,“來人,電燈,今晚就徹查此事,定将居心叵測的人拿下,不讓突厥王看了笑話。”
洛月微微詫異,還未回過味來,手腕被長川重重捏了捏,她立刻欲言又止。
有皇帝的命令,查得很快,洛月沒想到,皇帝竟然調動了禦林軍,将皇宮徹底搜查,最後抓出一二十個人,有的甚至被就地正法。
淑妃臉色蒼白如紙,搖搖欲墜,而赫連昭臉色鐵青,鐵錘般的拳頭狠狠地握緊!
天成國皇帝名為徹查洛月被誣陷一事,其實也順便将他今晚趁機安排進天成國皇宮的人拔出了!那些被就地正法的人,恐怕……
最後一行禦林軍押着兩個宮女進來,那兩個宮女已經吓得全身癱軟,幾乎被人拖進來。
“皇上,皇後娘娘,就是這兩個宮女帶突厥王進這偏殿的。”
兩個宮女見狀,顧不得其他的,立刻連連磕頭,只說自己是剛進宮的,沒看清路,不認識殿宇,便将突厥王帶了進來。
皇帝冷冷一笑,沉聲說了一句:“杖斃。”便讓人将宮女脫了出去。
淑妃全身打顫,被宮女扶住,幾乎不能站穩。
事情完全超過了她的預料,她根本就無法猜透,此時這個帝王的心裏,到底在籌謀什麽。
“既然是宮女不小心帶錯了,也算是還了突厥王和洛姑娘一個清白。”天成國皇帝說道,“況且,洛月姑娘體質特殊,常人不能觸碰,又怎會與人發生什麽事?”
“謝皇上。”長川握緊洛月手腕,只恨此時不能真的除了赫連昭,那麽就算趁機拔除赫連昭這幾天安排在皇宮中的暗線也好!
“果然是一出好戲。”赫連昭咬牙,“不來天成國皇宮,還真不知道,原來天成國皇帝的後宮,如此的精彩。”
“後宮是我天成國的事,不勞煩突厥王操心。”明珠公主起身,目光在衆宮妃身上逡巡一圈,“皇上,後宮是臣妾的職責,我會替您整頓好的。”
“有勞皇後了。”天成國皇帝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順便将她的手攏在手中,為她暖手。
一場宮妃誣陷的意外,卻被天成國皇帝和長川順便拿來籌謀,當做了除去突厥纖細的噱頭。如此一來,天成國和突厥之間的關系,也擺在明面上了。
洛月感覺到明珠公主投向她的視線,微微點頭。
離開偏殿,夜色倦倦,各宮宮女掌燈,領着各家主子浩蕩的自己的殿宇。
雲抹淡月,宮闕幢幢,今夜,注定還是一個未免之夜。
本以為長川會随天成國皇帝而去,卻不想,九曲回廊宮燈搖曳,他的影子一路相随。
她轉身,回廊飛檐之下,清輝宮燈映照,一身雪衣映着等色,斑斓婆娑。
“你不去你兄長哪裏?”她蹙眉,疑惑地看着他,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應該跟随天成國皇帝,繼續籌謀才是。
“兄長自有兄嫂陪伴,而我只想陪着你。”他目光深邃,一如往昔純澈,如昆侖之巅,皚皚冰雪。
她輕輕揮手,屏退左右宮女,見他突然勾唇一笑。那一笑,心神回蕩,宛若雲開月破,剎那驚華。夜色闌珊中,冷風吹得她臉發燙。
“姐姐,你不如以往那般疼我了。”他突然嘆息一聲,口吻惋惜又可憐。
她忍不住挑眉,“我什麽時候不疼你了?”
這是下意識說出來的話,可話音剛落,便後悔了。
“既然如此,那姐姐今晚好好疼疼我吧。”他打蛇随棍上,近身挨過來,高出她半個頭的身軀挺拔玉立,可臉上的神色,卻猶如一只讨好她的小寵物,或許,更像讨吃的玉貂。
心中悸動輕跳,她故作憤怒,“你胡說什麽?”
“我可沒胡說。”他拉住她的手腕,将她輕輕帶進自己懷中,她全身僵硬,微微退開,沒有觸碰他。
“姐姐和赫連昭說了什麽?”他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道。
“沒什麽。”她偏開頭。
“你有心事?”他一笑,“還在生氣嗎?”他雙手輕輕扣住她的手臂,微微搖動,“姐姐,我錯了,昨天我不該對你生氣。我回去之後,想到你生氣的樣子,我很後悔。”
昨天?原來是太後家宴上的事情。
“我已經不生氣了。”
“真的?”他雙眸一亮,宛若晨星,“如果姐姐覺得不解氣的話,那就打我吧。”他作勢,握住她的手腕,将自己身上招呼。
“你幹什麽?”她嗔怒,“這裏是皇宮,你這樣,哪裏有個楚王的樣子?”
“我不是楚王。”他凝目深視她,“我只是你的長川,你是我一個人的姐姐。”
所以,長川可以放下楚王的威嚴和身份,肆無忌憚的對她撒嬌,對她讨好賣乖。
她忘了,他如今的身份不是楚王。可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能完全的把他當做那個十幾歲的長川?
“姐姐,你今晚沒有聽母後的話,選什麽夫婿吧?”他沉了臉,一字一頓地問道。
“……沒有……”她搖頭,“沒來得及。”一來,她根本就沒想過擇夫的事情,二來,她發現那杯有毒的果汁之後,及時阻止。恐怕,就算她選夫,朝堂之上,也沒有人敢娶她了吧?
他咬牙,“難道如果來得及的話,你還真的會選?”
她心頭梗塞,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不過沒關系。”他雙眼一眯,“不說沒人會娶你,就算娶了你,我也會把那些人統統閹了!”
她擡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幼稚。”
他舔着臉,笑嘻嘻的,“姐姐是我一個人的!”他順勢将她抱在懷中。不管是清影也好,其餘人也好,都不能和他搶她。
她推開他,長廊深深,迂回蜿蜒,徜徉燈火連綿不絕,錦繡宮闕,不敵這宮闕闌珊之下,兩人眼中的一隅景色。
“九重閣和突厥有勾結。”她說道,“我沒想到,突厥會借助九重閣的勢力滲入天成國。恐怕,這天成國之中,還有不少的突厥勢力。”
“嗯”他有些失落,脫下墨裘狐氅披在她身上,拉着她的手慢慢向前走。順便拿過一宮女手中的燈籠,與她攜手而行。
“天成國建國不過兩世,我父皇從前朝手中奪下破敗江山,原本就致力于百廢待興,重整山河,如若不是有強大的基礎,也不會這麽快就有這般強大的成就。”
“是啊。”談起他的父皇,她說不出是恨還是怨,只是依舊冷沉清淡,“突厥國內部也紛争不斷,可是卻能一致對外,致力于南侵,搶奪天成國疆土。如今算來,恐怕,在天成國建國之始,便有突厥人混入了。只是那時還沒有任何動作,沒被人發現而已。”
“今晚借着剛才的事情名正言順地除了一些可疑的人。”他說道。
“只是這樣一來,天成國和突厥國之間的仇怨和無法談和,就擺在明面上了。”她微微擔憂。
“赫連昭企圖毒害赫連明以嫁禍天成國時,就沒想過要真心和天成談和。”他冷笑,“如此,天成國還顯示仁慈容讓,便是對自己的殘忍了。”
“能如此之早,并且順利将奸細安排進朝廷,可見朝廷之中有叛賊。”她提醒他道:“你要當心了。”
他沉默不語,握住她手腕的手卻緊了緊。
她以為他是擔憂沉思,便轉頭去看他,卻不想,朦胧氤氲燈火下,他笑顏澄澈,溫暖滿足。
“姐姐,你還是疼我的。”他傻愣愣的笑着,手上的宮燈仿佛他得意滿足的心情,搖晃不已。她想,如果不是礙于現在是皇宮,身後不遠處還跟着兩個宮女,他一定歡喜得手舞足蹈了吧?
她微微搖頭,欣慰之餘,卻是無法言說的苦澀。
行行走走,終于到了天後宮殿之外。巍峨殿門微掩,殿宇外有宮女太監守夜。
她停下,“我到了。”
“姐姐什麽時候随我出宮?”他不舍,握緊宮燈的燈柄。
“這可由不得我做決定。”她微笑,“不過有機會,讓清影進宮來吧,我想看看他。”
他抿唇,很不情願地“哦”了一聲。看着殿宇內,太後似乎已經安寝了。他遲疑了一會兒,沒想進去打擾。
“我還要去見兄長。”
“那你快去。”她看着他,似乎是想目送他離開。
“姐姐看進去吧,”他将宮燈交給她,“我看着你進去。”
“宮燈你留着吧,夜路不好走。”她沒接他遞過來的宮燈。
“我去見兄長,自然是不能掌燈的。”他欣悅一笑,“不過這燈我可以留着。”
她轉身,随着宮女進入殿宇,直到殿門關閉,她才感覺他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消失。
今後無數個夜晚,看着寂寂燈火,她都會想起,闌珊燈火之下,有個男人,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可她,竟從未想過回頭。
那盞宮燈殘破,修修補補多次,已無法再被點燃,而她卻無比懷念他将那盞宮燈,珍重無比的拿在手中的模樣。
☆、情深情亦怯
殿宇帷幕缱绻,燈火輝煌,正殿之內,太後端坐在軟榻上,用手撥着焚香,檀香袅袅,暖氣飄渺,很是舒适。
只是太後神色壓抑,臉色凝重。一見到洛月進殿,便放下了手中的撥子,直直的看着她,“雲岚剛剛走了?”
洛月略微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是。”
太後微微沉凝。
洛月畢竟不懂人情世故,不知此時她所說的話讓太後不快。自己的兒子,寧願送一個女人回來,也沒有進殿來看自己,太後如何不氣?而這份不悅,自然要歸結到洛月身上。
但是沒有擺在明面上。
“今日,你在國宴上,那般肆酒放浪,哀家如何再為你選夫?”太後略帶責備,神色複雜。
而洛月能察覺出來,太後是真心想為她選夫,不管是為了将她打發給其他的男人,讓她遠離長川也好,還是真心想給她找一個歸屬也好。
“太後娘娘。”洛月端身而立,白衣馮虛禦風般,飄渺若煙,“洛月并不想選夫。”
太後臉色一沉,“那你想如何?”
“太後的擔憂我知道。”洛月微微擡頭,“我也有自知之明。洛月殘破之聲,恐怕不久于人世,又怎麽會耽誤長川?何況,他并不是我一個人的長川……他還是楚王……”
“你知道就好。”太後似乎十分掙紮,收起剛剛的嚴厲,眼中的愧疚十分的濃烈。
洛月蹙眉。真猜不出,太後心中對她的愧疚從何而生。
“你……”太後微微一梗,“雲岚的性子我太了解,如果……如果他非你不可,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只是……”
廣袖之中,纖纖手指狠狠地握緊。
“只是,你不能成為他的妻子。”太後從軟榻上起身,緩緩走到她面前,“皇族之中,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而不孝有三,無後最大。你這樣的體質,又不能孕育皇家子嗣,雲岚若是娶了你,難道你還想讓他無後?哀家願意退讓一步,你可以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必須娶葉丞相家的千金。”
葉丞相。葉家千金,太後的親侄女——葉語環。也便是那日,畫舫之中,弄熄她的河燈以及孔明燈的女人。
“語環自小就和長川有婚約的。”太後繼續說道,“皇家一言九鼎,何況,丞相一族,在朝中勢力龐大,且有功于天成國,算得上是天成國的開國功臣。”她的臉上一片驕傲,“雖然葉家沒有如鎮國公一族那般煊赫榮耀,可如今也算得上是天成朝中不可忽略的勢力。”
不如鎮國公?
洛月突然譏诮一笑,笑聲冰冷,“鎮國一族已經不複存在,還有什麽可比性?”她冷眸如刀,“我雖然只是江湖中人,可也不甘為人之下!”
她字字铿锵,聲音擲地有聲,“皇族又如何?門楣又如何?煊赫家世又如何?于我來說,算得了什麽?太後自知我命不長久,那麽就該明白,如果我至死尊嚴還受到羞辱,那麽……”她緩緩靠近,逼得太後一步一步退後,冰冷殺意和冷肅讓人不寒而栗,“我也不介意,讓太後走在我的前頭!”
“你……”
“大膽!”太後身邊的嬷嬷驚得差點昏倒,實在想不到,這個女人說翻臉就翻臉,甚至敢對太後不敬!她大步上前,伸手便向洛月推過來,洛月長袖一拂,袖中銀針飛落,刺入嬷嬷掌心,嬷嬷慘叫一聲,白眼一翻,便暈倒在地,不斷抽搐。
太後臉色鐵青,渾身微微發抖,“好……”她咬牙,“哀家算是看出來了,在你心中,尊嚴比任何都重要。既然你不願意嫁給雲岚,哀家也不勉強你了。”
“太後放心,但願你心願能了。”洛月譏笑,“就是不知太後,當年看到鎮國公一府被滅,如今想起,會不會做惡夢?”
“你!”太後身形一顫,踉跄着微微後退,“你……”她擡手顫抖着指着洛月,“你為什麽提鎮國公?”
“不是太後您先提的嗎?你說鎮國公比葉家煊赫。”洛月一哂,“怎麽太後看起來,如此惶恐心虛?”
“哀家……哀家只是震驚,你如何會得知鎮國公府的事情罷了,你不過是個江湖人。”太後收斂震驚和惶恐。
洛月緩緩手中銀針,白衣如雪,淩勢冷絕,一如往昔昆侖之上,讓人聞風喪膽的月使。
“太後忘了,我是九重閣月使,我想知道什麽事情,又豈會沒有辦法?”她語氣深切,意味深長。
太後腳步虛浮,踉跄幾步,緩緩走開,背過身去,華服沉重,珠翠黯然,許久之後,她才慢慢擡手,對殿外的人說道:“來人,将馮嬷嬷擡回房去,讓人去請大夫。”
殿外兩個太監立刻靈活快速地進來。地上的馮嬷嬷還捂着手臂呻吟,雙目緊閉,面如死灰。
“等等。”洛月突然出聲阻止兩個太監。自己走到馮嬷嬷前,看了看她的手臂,搖搖頭,說道:“她的手臂已經不能要了,吩咐太醫砍了吧。”
原本還在呻吟顫抖的馮嬷嬷聽聞這一句,徹底昏死過去,沒了動靜。
太後豁然轉頭驚悚的看着她,臉色蒼白如紙,最後只得狠狠咬牙,“快去叫太醫!”
幾個太監不敢怠慢,立刻争先恐後地跑出去。
洛月只覺渾身疲憊不已。這微微宮牆,幢幢宮闕,瓊樓玉宇,終究不适合她。更何況,她和長川之間,又豈止隔着一個太後?
回到自己寝殿之中,玉貂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肥肥的身體團成團縮進她懷中,她摸了摸它的腦袋,“吃得這麽肥,回去怕是虎皮都不認得你了。”
提到虎皮那只母貓,玉貂渾身的毛頓時全豎了起來,呲牙咧嘴的,小爪子不斷比劃,最後見洛月木讷讷地坐着,目光失焦,并沒有理它,便安靜地蹲在一旁,舔自己的毛。
“你身上怎麽會有香灰的味道?”洛月将它拿起來,看它爪子上有好多香灰,地上也有一串淡淡的爪子印,不由得哭笑不得。“貪吃鬼,跑到什麽地方偷吃去了?”
玉貂吱吱叫幾聲。
“原來是把明珠公主的果汁喝了?”她點點頭,“算你有功。”
……
長川別院,更深露重,水榭之下,密室內,天成國皇帝懷中抱着沉睡的明珠公主,低聲和長川講話。
一番商談終于結束,長川羨慕地看了天成國皇帝一眼,“兄長,我真羨慕你。”
天成國皇帝扶正明珠公主歪斜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她現在,與我還……”
“還未同房?”長川挑眉。
天成國皇帝臉色尴尬,微微瞪了他一眼,見明珠公主沒醒,松了口氣。
“畢竟,我和她之間,總有跨不過的鴻溝。”
“若我是你,我就會将後宮那些煩人的女人遣散了。”長川似笑非笑,“她不接受你的原因,恐怕是嫌棄你已是不潔之身。”
不潔之身?天成國皇帝臉色一黑。貞潔而言,這對女子,男人何須守節?哪兒來不潔之說?
可是低頭一看明珠公主的臉,他又無聲沉默。也許長川說得對。如此說來,長川又何須羨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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