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7)

這殿宇中的人,自己出去了。

“你鼻子靈,”洛月點點玉貂粉嫩的鼻子,“幫我聞聞,太後去哪兒了。”

玉貂立刻下地,在殿宇之中四處轉悠起來,小鼻尖一拱一拱的。

難道太後還在殿內?洛月的目光随着玉貂的身影四處游移,很快發現玉貂停在一個櫃子前。

她立刻走過去,輕輕敲了敲櫃子,發出空洞的聲響。這并不是什麽機關暗器,只是一道僞裝成櫃子的門。

她輕輕将櫃子從中間推開,果然可以移動,櫃子中,露出一道縫隙來。縫隙之內,黑暗一片,只是裏面煙火氣很濃。

她一用力,徹底将櫃子推開,櫃子之內,一方小小的空間,不過只容擺放一張案幾的大小,高高的案幾上,整齊恭肅的擺放着五塊靈牌,靈牌之上,空無一字!

太後偷偷在自己寝殿內供奉靈位,供奉之時,不能讓人知道,靈位之上無字,并且還要毒暈寝殿內的宮人。

玉貂跳到供奉靈牌的案幾上,小小的身子在幾張靈牌之間穿梭,一不小心,便将放置在最高處一張最大的靈牌碰倒下來。

洛月飛快伸手接住,警告的瞪了玉貂一眼,順便将靈牌放回原處。

無意間瞥到靈牌之後似乎有細小的字跡,她的手一頓,立刻将靈牌翻轉過來,詫異驚愕地看着靈牌之後的字,幽冷漆黑的眸中充滿了悲痛、憤怒、不甘、隐忍……

萬千的情緒交織糾纏,眼中氤氲的酸澀變得刺痛,她閉了閉眼,顫抖着手,将手中的靈牌恭敬鄭重地放好。又一一将其餘的靈牌翻過來查看。

每翻過一塊,她咬住下唇的牙齒便緊一分,全身的顫抖早已變成痙攣僵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

“你在做什麽!?”突然之間一聲憤怒驚訝的呵斥從身後傳來,洛月依舊不緊不緩地将手中的靈牌放好,擺放端正,才慢慢轉身,迎上太後那張憤怒扭曲,細微微微顫抖的臉。

☆、鎮國公之後

“你放肆!”太後全身戰栗,身上黑色大氅從頭覆蓋到腳,應是為了掩住自己的身形不被人發現才穿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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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手中的火盆,充滿殺意地看着洛月!

“你簡直放肆,竟敢擅闖哀家寝殿!”

被太後放在地上的火盆之中,還殘留着焚燒的紙屑香燭。可見她剛才偷偷出去,是去處理供奉靈位時焚燒的紙錢香燭的。

洛月心中百感交集,萬千情緒百轉千回,激蕩不已,又慢慢隐忍不發,化作一片清冷。她輕斂雪衣,廣袖輕垂,清貴如竹迎風而立,目光幽冷地看着太後。

“再放肆,也不如太後。”她冷冷道,“太後竟敢在自己寝殿內供奉亂賊靈位,還偷偷為他們一家焚燒紙錢,洛月欽佩。”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太後無法相信她是無意間闖進來的,以太後在深宮之中多年的經驗,前後聯系一想,便能想出期間的關聯。

雖然當初是自己為了反對她和長川在一起,執意将她留在身邊的,可誰知她就沒有順水推舟的嫌疑?誰又知,她是不是圖謀什麽,或者,有什麽陰謀?

“天元三年,鎮國公蘇谪镝一家,因被判以勾結突厥賣國之罪,滿門被滅,其府,男丁全部斬首,女眷全部流放。”洛月輕聲說道,“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成國建國皇帝,登基不過三年,朝綱未穩,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雖然鎮國公府女眷被判流放,可鎮國公嫡孫女蘇子衿卻依舊是皇帝忌憚的對象。于是,暗中派了殺手,一路追殺,可憐蘇子衿的乳娘,一路守護蘇子衿,卻沒能躲過追殺,含恨死去,獨留下患了重病,奄奄一息的蘇子衿。”

她輕飄飄的看着太後的臉,那張原本保養得體的臉,此時掩不住的細紋輕顫,微微渾濁的雙眸之中,是無盡的悲痛和懊悔。

“你……你是如何得知……”太後詫異地看着洛月,死死地瞪着她的臉!

“竟然是你!”她霍然擡手,顫抖的指尖指着洛月,憤怒的低吼,“你是……你就是蘇……”

“太後不是早就懷疑我了嗎?”洛月冷笑,“當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你臉上的震驚和惶恐,根本就無法掩飾。只是你在皇宮之中生活多年,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才沒讓人發覺。可是……”洛月慢慢靠近她,一步一步逼向她,“你看見我這張,和我母親相似的臉,難道就不會愧疚嗎?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午夜夢回的時候,你想起我母親,就不會做噩夢嗎?”

她猛然轉身,指着那整齊擺放的靈位,“或者,你正是因為心中愧疚有鬼,才供奉蘇家人的靈位,以安撫自己的良知?”

太後周身僵直,表情扭曲僵硬,“你都知道了……你進宮來果然是有目的的?你接近雲岚,接近我,都是為了替你的家人報仇對不對?”

洛月沉默,眼中帶着譏诮。

“來人!來人!”太後驚恐不已,立即轉身走向殿門,大聲朝着殿外傳令。

洛月立即傾身攔住她,快速說道:“太後娘娘,如果我想對你做什麽,或者對長川有什麽陰謀,我只需要輕輕碰你一下,你就會立刻毒發身亡!我又何須等到現在,被你拆穿身份?”

太後一怔,腳步硬生生停住,見洛月擋在自己身前,立刻退後幾步,如躲避瘟疫!

“我原本不想得知你的身份。”太後閉了閉眼,整理衣容,端莊站立,“我猜到你身份的時候,曾經想過要彌補你。所以才想着替你賜婚,為你找一個好人家。也算是了了當年你母親對我的囑托。”

“我母親?”洛月聲音顫抖。

“是……”太後慢慢轉身,走到拿出靈位前,“當年,有人控告鎮國公勾結外敵賣國時,你母親曾千方百計地來見過。希望我能替鎮國公一府做主,至少讓先帝留鎮國公一命。”太後臉色沉郁,滿含追憶和悔痛,“她以為,葉家和蘇家一樣,同樣是為皇帝開辟江山建國的功臣,多多少少都會聽哀家一言,可這個世上,最容不得背叛和威脅的,就是帝王。何況,當年鎮國公勾結外敵賣國的罪名,證據确鑿,就算神仙下凡,恐怕也無回天之力。”

洛月靜靜地聽着,廣袖之中,顫抖的指尖不由捏緊!

“你母親曾經求過我,讓我至少保住你的性命,所以你被流放時,我曾派人暗中保護你的你的乳娘,否則你怎麽會有機會安全的離開京城?”太後突然轉身,“不管你現在進宮的目的是什麽,我只希望,你看在當初我救你出京的份兒上,不要……不要将雲岚拖入這恩恩怨怨之中,何況,先帝已經去世了……”

天後雙眼微紅,眼中淚光閃爍,“先帝……我太了解先帝的性子和苦衷……”

“苦衷?”洛月冷笑,“哈哈哈……鎮國公一府,真的與外敵勾結?真的出賣了他?出賣了天成國?先帝死了,可留給鎮國公一府的是什麽?家破人亡,滿世罵名!鎮國公一府,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

太後緊抿的唇微微顫抖,悲戚又不安地看着她,她臉上的憤恨與譏諷,猶如一擊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臉上。

洛月緩緩走到那些無字靈位前,鄭重又肅然地端視許久,才緩緩擡手,指着其中最大最高的靈位,“我的爺爺,鎮國公,十五歲征戰沙場,馬革裹屍,鐵馬冰河,征戰無數,戰功赫赫!前朝末代皇帝奉宜十二年,他和先帝同征,卻陷入敵營包圍,爺爺與敵軍大戰三天三夜,将當時還是他少主的先帝從地獄中救出來。奉宜十五年,與突厥一戰,我爺爺作為先鋒将軍,破敵城,斬敵首,千萬沙場男兒衷骨無葬身之地!”

她每說一個字,太後臉色便多一分愧疚和不安……她僵直着身體,目光游移閃爍,無顏面對那些她供奉多年的牌位。那牌位裏,有鎮國公一家人的靈魂!

“奉宜十七年,先帝揭竿而起,清君側,破皇城,斬殺前朝皇帝!是我爺爺,孤軍奮戰,以五十歲高齡,忍受暴風雪,與皇城禁軍苦戰數日!殺禁軍,斬叛亂将士,才得以讓先帝進入皇城,登上這世間至高無上的位置!”洛月聲音如鐵,字字铿锵,擲地有聲,斬釘截鐵的嗓音,如鋒利刀刃,叨叨砍在太後身上!

太後恨恨閉眼,垂于身側的手緊緊握住,顫抖不已。

“我父親……”洛月聲音終于微微哽咽,緩了緩氣,才慢慢說道:“自天成建國元年,他駐守邊疆,與突厥大戰小戰交鋒千萬次,守關隘,護疆土,百戰不殆,百姓愛戴,将士敬仰!可惜春風難度玉門,先帝不問青紅皂白,只憑一些莫須有的證據,便将我父親從邊疆召回!枉我父親,還以為是皇帝恩澤,要将他召回與家人團聚,可他等到的,卻是一場血腥的屠戮!親人慘死,家破人亡,滿腔衷心錯付!可憐他一代戰将,鮮血未能染滿疆場,卻被自己衷心擁護的皇帝殺死!”

清淚兩行,無聲滑落,她擡起的手慢慢移動,指着另外一塊靈位,“當時,我哥哥,不過八歲……還是個整天幻想着,要和父親一樣做保衛疆土、殺敵英雄的孩子……我母親……”

她慢慢轉身,靜靜地看着太後,“我母親,與太後情同姐妹,雖然女子不能抗戰沙場,可當初,先帝揭竿起兵時,你們曾一起上過戰場,同為将士看過病,包紮過傷口,也算是同生共死……先帝登基之後,你和她依舊以姐妹相稱……當她走投無路,苦苦哀求你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她,以及鎮國公一家,都是被冤枉的?”

太後哽咽無語,熱淚縱橫,“離兒……”她喚着洛月的乳名,“我不是沒努力過……可是……可是所有的努力争取,面對一個帝王的猜忌,你要我如何做?難道想讓我抗旨,與帝王作對?我不過是先帝衆嫔妃中的一個,雖然貴為皇後,可是我也不得已。何況……何況我還有我的兩個皇兒……若是我孤身一人,我定當死谏到底,無論如何至少護住鎮國公一府的性命,可是……可是先帝生性多疑,自己也是叛亂篡位才坐上的皇位,你讓我如何做,才能消除他的疑慮,才能改變他的本性?我死不足惜……可我的兩個孩子,他們尚且年幼,如果我為此事受到牽連,我的孩子,我的家族,我的一切……都将化為泡影。”

她踉跄着,走到洛月身前,悲痛地看着她,“我仰仗先帝而活,先帝不僅是皇帝,也是我的丈夫,更是我兒子的父親……”她緩緩擡手,撫着自己的胸口,“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去冒險,失去先帝的恩寵……”

洛月雙眸噙淚,潸然而下。她明白,皇宮之中,水深如海。這裏面的哪一個人,不是小心謹慎,步步為營?一步錯,步步錯,丢掉的不但是自己的性命,還可能累及家族,甚至更慘烈……誰又有資格,去質問,為何別人在你落難時沒幫你?風雲詭谲之中,能自保,已算是大幸。

她靜靜地看着太後,目光決然似鐵,雙腿一彎,俯身跪下,雙手伏地,額頭低垂,對着太後行了一個大禮!

太後愕住,立刻半俯下身,伸手去扶她,“你、你為何這樣?你先起來……”

☆、娶你情深時

“太後,”洛月直起身軀,清姿如玉,雙眸堅毅,決然執着,“求太後,為鎮國公蘇家,昭雪平反,雪洗冤屈!”

太後愣住,伸過去扶她的手生生停在半空,微俯的身體輕顫。她靜靜地看着洛約,眼神驚愕又遲疑。

“鎮國公一府,的确受不白之冤,如今局勢已同先帝在時不同,當今天子明德任閑,一定會公正處理此案。”她微微擡首,堅定地看着太後,“何況,我能證明,當初的一切都是突厥為了使天成國皇帝失去臂膀的陰謀!是突厥暗中将其勢力滲入天成國的一個突破口。”

太後臉色大變,“你當真?此時關系天成國江山社稷,我絕對不能只聽你一派言辭。”

“但只是我的片面之言太後或許不信,可是如果是皇上和長川也知曉此事呢?”洛月一字一頓地說道。

太後驚疑不定的看着她,目光沉肅嚴厲。

“長川之所以假死進入九重閣,便是當初推斷出突厥人将勢力滲透到天成國朝堂和江湖,所以才詐死,進入九重閣,多年查證籌謀,最後部署好一切,與皇上裏應外合,将突厥國安排在江湖中的勢力一舉覆滅!”她凝眉,正色道:“那晚,我和赫連昭同處一室,得知他在天成國還有內應。這天成國之中,必定有纖細!”

太後臉色駭怒,“你此話當真?”

“太後仔細想一想,當初力證我爺爺賣國的不是突厥人,而是天成國朝堂之人!能夠幫助突厥除掉鎮國公,如果不是奸細,我不會相信!”她全身戰栗顫抖,隐忍酸澀淚水,“如果此時能借鎮國公蒙冤一事,揭露突厥國狼子野心,順便也能查出天成國之中的奸細,太後難道不願意幫我?”

“此事事關重大。”太後深吸一口氣,将她扶起來,“何況,當初鎮國公謀反,證據确鑿,還有查出他與突厥王子來往。這些事情,想要一一查清,恐怕不易。”

“我有證據!”洛月說道,“我能證明那是赫連昭陷害我爺爺的詭計!”

太後神色凝重,緩緩在殿中踱步,面對着那幾塊無字靈牌,沉默不語。

夜深沉,萬籁俱寂,殿宇中白煙袅袅,萦繞漂浮,只是漸漸變淡。

洛月看着寝殿內有些動靜似乎要醒過來的宮人,警覺地問道:“太後點的香時效是多長?”

太後恍然大悟,立刻走回寝殿,很快換上裏衣,解開绾好的頭發,黑發已經不如年輕時那般濃墨如瀑,甚至暗枯,依稀可見白發。

“寝殿內的香要焚燒完了。”太後說道,“這些不過是安眠的藥物,只是有些毒性,我不敢用多了。”

洛月不能久留,走到靈位前,将一塊靈牌拿下來,那靈牌之後,寫的是她自己的名字。

太後神色複雜,嘆息道:“我當初派去保護你的乳娘的人回來告訴我,你的乳娘已經死了,而你也不知所蹤,我以為……”

洛月摸了摸那塊冰冷的靈牌,素顏清肅,想了想,又将靈牌放到了自己父親和母親的靈牌之間。“就當這樣,是我在陪伴着他們吧。”

她慢慢關上櫃子,轉身正式太後,“太後,我一定要為我爺爺和父親平反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此時事關重大。”太後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要去和皇帝商量之後,再做決斷。”她看了洛月一眼,目光複雜矛盾,似乎含着難以辯解的掙紮,“只是……若是我幫了你,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事?”

太後避開她的眼睛,剛剛張口,卻欲言又止。她對她揮揮手,“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洛月輕笑,沒有留戀,帶上玉貂,一起離開。

太後想要說什麽呢?也許,洛月早就猜到了。

……

天氣漸涼,雁字南飛,院落中深深淺淺紅葉飄落,花菀抖擻殘菊成泥,清雅的色彩不顯凋零,反增韻致靜雅。

簌簌落葉翩飛之中,有一人穿花拂葉而來,雪衣似錦,狐裘掩映,清姿卓絕,玉立如竹。懷中一臺半舊錦瑟,秋雲一般悠悠而來,華豔又清卓。

“姐姐。”他幾步走到她身前,她早已将筆墨紙硯收好,不讓他看見。

長川将錦瑟放在案幾上,将滿地紙屑一一撿起來,用手緩緩撫平,一一疊好。

她有些窘迫,假裝沒看見,将他帶來的錦瑟放到身前,輕輕撥弄琴弦,斷斷續續琴聲琮琮。她輕輕地按住琴弦,突然有些氣餒,既不會彈琴,又不會寫字……她好像,真的和其他女人不一樣。

不知道葉家的那位千金會不會彈琴寫字。“聽說世家千金,琴棋書畫樣樣都會,真的如此嗎?”她問他。

“那些千金大小姐?”長川挨着她坐下,“她們就像是在一個模板裏生出來的一樣,每個人的特色優點都一樣,很無趣。”他眯了眯眼睛,雙眸溫暖,“也許,我和我兄長不一樣,喜歡特別的女人。”

她臉微微發燙,繼續低頭撥動琴弦。

“姐姐……”他輕聲呢喃,溫柔地叫着她的名字,“我心悅你……”他聽見她撥動的琴聲一顫,笑道:“等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了,我們就成親吧。”

她全身一僵,“可我的身體……”

他欣慰一笑,心底溫暖的漣漪蕩漾開去,忍不住将她抱入懷中。至少,她不是因為不愛他才拒絕他,而是因為擔心自己的身體。

“你放心,我會遍尋天下名醫,為你找到解毒的辦法。”他看進她的眼眸之中,兩人目光如絲般纏綿交結,就像深深地水,一旦深陷,便不可自拔。“我已經逼問藥長老,他已經說出了解毒的辦法,現在只需要找到急需的幾種藥物,就可以為你解毒了。”

她緩緩勾唇,臉虛虛的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胸腔內的心跳急促又沉穩,每一次跳動,都像是鑽刻,要将他的一切印刻在心裏。

她輕輕點頭,“嗯。”

他頓時欣喜若狂,驚愕不已的看着她,眼中是漫天的狂喜,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只是忍不住大笑,笑聲爽朗明淨,又如同孩子一般,一把将她抱起來,在殿宇之中轉圈圈。

“你答應我了!姐姐答應我了!”他輕功如燕,抱着她在殿宇之中飛上飛下,此時此刻,只有緊擁她入懷,抱着她與自己馳騁飛舞,才能真切的表達自己如潮水般排山倒海的喜悅!

太後宮中的人被他的笑聲驚住,随即又好奇地過來看,便看到皇帝的客卿長川先生,狂喜的抱着太後娘娘的貴客在殿宇中飛來飛去,還大小不已,瘋了一樣!

随即又看見他狠狠地吻上洛月的唇,這回驚得宮女太監紛紛閉眼,非禮勿視!

眼前風過葉落,花蕊葳蕤皎潔,衆人只覺得一道雪影一閃,殿中的兩人便已經不見了身影。幾個宮女好奇地到處觀望尋找,最終發現長川抱着洛月落在了院中一棵高大的楓樹上。

楓樹枝桠遒勁粗壯,楓葉如火,落葉紛紛,一對雪衣人相擁樹梢,宛若谪仙,畫圖難足,丹青難述。

太後聞聲從殿宇中出來,擡頭看着那對人,不禁蹙眉輕嘆。

“太後,起風了,進殿吧。”身後的宮女提醒道。

“讓我再看看吧。”太後輕輕搖手,“許久不見雲岚如此高興了。讓他,再多高興一會兒吧。”

宮女只是俯首蹙眉,不明白太後話中的惆悵從何而來。

“對了,語環那丫頭,許久不曾進宮來看哀家了吧?”太後轉身,問身後的宮女。

“是了。”宮女點頭,“葉小姐也許是怕進了宮,想起楚王爺傷心,所以……”

“苦了那孩子了。”太後輕笑,“哀家許久沒見她,傳哀家懿旨,明天讓她進宮來陪哀家,在我這裏多住幾天。”

“是。”宮女欠身,施施然離開讓人去傳旨。

……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次日,太後宴請宮妃,以及葉丞相千金葉語環。

秋意濃豔,紅葉金菊琉璃盞,映襯着各宮宮妃豔錦華服,婀娜多姿,露華濃豔,秋日失色。

宴請設在太後最喜愛的庭院之中,各宮妃及葉語環拜過太後,莺語婉轉,衣袂婆娑。

這樣的場景看得洛月眼花缭亂,她默默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吃着太後宮裏最好的點心。無意中,似乎感覺有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擡頭,便迎上葉語環的目光。

那日放的河燈和孔明燈,都被葉語環弄熄滅,可見葉語環對她是有敵意的。可這并不影響洛月漫不經心的心情。

宮妃之間的談話閑聊她無心去聽,只能忍着離開的沖動,盡量不去和其他人說話。

“語環,來,”太後對着玉環招招手,“過來我瞧瞧。”

葉語環盈盈起身,行了禮之後才走到太後身邊,太後拉住她的手,點點頭,“今日讓你進宮來,一是過來陪陪哀家,而是,讓你來陪陪那位洛月姑娘。”

話音一落,衆人立刻齊刷刷地看着洛月。

☆、春宵帳暖情

只見白衣皎潔,青絲如墨,那少女姿态閑懶,仿若無骨地歪斜坐在席居上,清淡月華般的風流,讓人心裏一醉。宮中見過了各種風情的女人,妖豔妩媚,風情嬌柔,高貴清姿,千姿百态……可誰也沒有見過,将這一切風華都集于一身,又好像,那些風華都統統抛卻的女人。

驚羨過後,就是嫉妒。太後将洛月留在宮中多日,各宮妃早就心懷揣測,暗中打探過,這個洛月,是否會危及到自己的地位。

櫻唇輕啓,洛月将一枚櫻桃含在唇中,清美妖嬈,分明是及其誘惑的動作,在她身上卻顯得超凡脫塵。

“原本我還想請洛月姑娘到我宮裏坐坐,可惜洛月姑娘深居簡出,臣妾都沒有機會見到她。”斜對面,襄嫔笑道。

“我和洛月姑娘倒是相識的。”賢妃突然一哂,“只是我真為玉環妹妹擔憂,洛月姑娘不似我們這些庸俗女人,可不好相與。想要陪洛月姑娘,怕是要被冷漠了。”

葉語環輕笑,“不好相處也得相處,我自然有那個容人的雅量。”

“喲,”賢妃掩面輕笑,“還是語環妹妹懂事,看來,我們都必須向你學習才是。”

自從皇後進宮之後,皇帝幾乎對皇後是椒房專寵,其餘宮妃早就心有不滿。賢妃這句話,雖然表明上是在奉承葉語環,實則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太後蹙眉,原本今日請葉語環來,也不是聽各宮宮妃埋怨的。便揮揮手,笑道:“我這侄女,自然是好的。只是她年紀已不小了,我想為她擇婿,叫你們來,也是幫忙看看。”

這回各宮妃明白了。太後不過是叫她們來幫忙說說話而已。嘴上說是要聽聽她們的看法,其實就是讓她們幫着撮合。

“就是不知,太後娘娘看上了哪家的公子?”賢妃問道。

話音剛落,便見一人悠悠而來,如秋日閑雲,清貴風華。遠遠看着,一身錦裘雪衣,霁月清風。

長川從殿外走進來,便見到庭院之中熱鬧歡顏的情形,目光先落在肆意慵懶的洛月身上,微微勾唇,随後又看到太後身邊的葉語環,不由得蹙眉。姿态閑榮,神色不變,先到太後身前行禮,再入座。

衆人頓時明白,原來太後的侄女婿人選,正是剛入朝被皇帝看中的客卿——長川。

再轉頭看葉語環,世家千金的修養,傾城的容貌,尊貴的氣質,怎麽看都覺得兩人般配。于是便各個開始打趣,說些撮合的話,可氣氛依舊冷淡,不管是太後還是長川,似乎都将那些奉承的話放在心上。

太後對洛月終究還是愧疚的,想盡辦法彌補,心裏終究還是有道坎。

長川手中的杯盞無聲破裂,重重地放回案幾上,臉色陰沉。他深深地看着洛月,卻發現,那張清冷的容顏,如冰霜皓月,毫無任何表情。

廣袖中的玉貂鑽出來,突然竄出去,一跑就不見了。洛月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衆人對她的不敬很是驚愕,可太後卻司空見慣般,神色不變。

長川緊随起身,擡腳就要追出去。

“長川!”太後冷聲叫道,“宴請還沒有結束,你這是想去哪兒?”

“太後,我有急事,需要離開……”長川臉色焦急,恨不得立刻追上洛月。

“你還沒見過葉語環。”太後聲音冷沉,“這是葉家的千金,你抛下她離開,未免不妥?”她目光複雜的看着他,又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難道,想當衆忤逆哀家不成?”

長川沉默,重重跪下,狠狠地磕了個頭,轉身便離開。庭院深深,天色溶溶,他一身雪衣映襯深秋,匆忙而清貴。

葉語環不甘地看着他離去,若有所思。

“好了,都散了吧。”太後十分疲憊,歉疚的看了葉語環一眼,由宮女扶着,慢慢地離開。

葉語環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宮妃離開,才走出殿宇。

……

太液池,水天一色,白露橫江。湖中秋荷枯敗破碎,淩亂雜橫。

洛月跳上船,撐起長蒿,小船悠悠滑入湖中央,被高高低低荷葉遮掩,直到看不見岸,她才停下來,躺在船中,靜靜發呆。

昨天的美好,仿佛南柯一夢,才不過半日,她就要失去他。

雖然早知如此,可當親自面對時,才知道那是無法面對,又無法承受的疼痛。

如今她不敢面對他,只能先躲起來讓自己靜下來。

“姐姐?”長川的聲音從岸上傳來,她心頭一沉,突然間,只覺得自己就像身下的船,無依無靠,随水飄零。

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開口應他。他似乎在岸上找了一陣之後,便匆忙到別處去了。

皇宮之中,尤其還是後宮,他不能待太久的。她慢慢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着天黑。

直到夜幕四合,她才回太後宮中,果然,他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也好。

剛剛進入寝殿,殿中鵝黃色錦服的少女慢慢轉過身來,迎上她的眼睛。

“我不喜歡你。”葉語環譏诮道,“生性冷漠,卻又比任何人顯得高貴,你有什麽可高貴的?難道就平時你九重閣的月使?”

洛月幽冷的目光微微一眯,但笑不語,只是視葉語環為空氣,自顧自地回卧房。一旁照顧了她幾天的宮女上前将炭火搬到卧房之中,早已被暖氣熏好的卧房暖氣融融,溫暖如春。案幾上,還有她練字用的紙筆,正飄着墨香。

葉語環跟了進來,很是不滿,“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很吵!洛月不耐的蹙眉。

她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世上的女人,明明對說着讨厭自己,還偏偏要和她說這麽多的話。

只是,她不喜歡葉語環!這是真的。她不喜歡葉語環是長川的未婚妻。

“當初你既然已經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不走得幹淨一些?”葉語環咬牙,“只要你想走,随時都可以,我還可以幫你,你回來之後,為什麽反而進宮?你到底有什麽圖謀?”

洛月這才想起,葉語環進宮,是太後的圖謀。

一來,皇帝需要借助葉家的力量打擊朝廷之中可能存在的奸細一黨,并且保證葉丞相不叛亂,所以只好将葉語環召進宮來,名為為她選夫,其實,還可以用她作為要挾,提醒葉丞相一黨,不能輕舉妄動。

此刻,除了葉丞相的千金被皇帝操控之外,恐怕還有其餘文武百官的兒子女兒吧?

可是這樣想,她心頭的酸澀,卻半分未減……

“你、你到底想怎麽樣?”葉語環伸手就像抓她,卻想起她渾身是毒,又不甘心地收回手,“我知道,你喜歡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洛月心裏微微一緊。

“太後剛才對我說了,她同意讓你和他在一起。”

洛月挑眉,心砰然一跳。

“但是,你畢竟身份不同,職能做平妻。”葉語環咬唇,“等我和他成親之後,我成了王妃,我是可以接受你做他的平妻的。”她冷哼一聲,恨恨的看着洛月,“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你不能再得寸進尺。”

“我原本以為,至少你會懂他,可是如今看來,你不适合他。”洛月冷冷地說道。

“你、你什麽意思?”葉語環氣憤,“難道你就懂他?”

洛月沉默,窗棂之外,溶溶月色,依稀記得,快到月圓之夜了。

身體的疲軟和無力抵禦寒意侵襲的刺痛,她握緊手,說道:“我要休息了,請你出去吧。”

葉語環見她已經走進卧房,不顧她還在場,竟然脫了衣服上床睡覺,她只能冷哼一聲,扔下一句狠話,便離開。

暖閣之中,暖氣飄繆,她躺在床上,漸漸有了倦意,閉上了眼睛。

夜裏很靜,帳帷輕垂,一襲白衣悄然走進卧房之中,輕輕撩起帳帷,睡在床上的女人安靜輕眠。

長川輕輕坐在床上,伸手慢慢撫過她的臉,細細勾勒她的輪廓,直到她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睛。

“姐姐……”他慢慢俯身,靠近她,兩人呼吸交融。溶溶月色,淡淡輕煙,兩人身影交織糾纏,不分彼此。

她如夢似幻一般,雙眼氤氲着水汽,仿佛還在夢裏。

“長川……”她擡手,摸上他的臉,“我是在做夢嗎?……好真實的夢……”

唇上一熱,溫軟的唇貼上來,有似木非木的氣息,萦繞唇邊,滲入口中,她微微一驚,輕呼出聲,随之而來的,是更加深切輾轉的深吻。他深深地含住她的唇,雙臂将她環入懷中,兩人的身軀熨帖相依,嚴絲合縫,宛若每一次起伏,每一個線條,都是為對方而生。

她被他吻得透不過起來,又急又悸動之間,伸手去推他,這才發現兩人身體毫無縫隙,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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