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9)

身體,就像是繃緊的弦,戰栗,僵直,體內似乎正在積郁無數的情緒,随時都會爆發。

“姐姐,有我在。”他顧不得其他,握住她的手,試圖放她放松,可她緊握着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他眼眸微微一縮,便低頭去吻她的手指。

她如被雷擊,飛快掙脫。連忙去查看他的手。幸好,他是隔着衣服抓她的手……

“這是誰寫的?”她問道。

“我的王叔。”他一邊輕輕拍着她一邊說道,“因被人彈劾欲圖謀反,且貪污大量赈災災款,導致災區百姓死亡。災區企圖上告的百姓和官員,都被他殺死。他以為這些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可是還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所以兄長革了他的職,貶為庶民,并流放北寒之地。”

“那他這個手書?”她不解的看着他。

“他一人雖然有那個權勢,可是又如何能夠做到手眼通天?這其中牽扯到的人和事,如果挖出來,一定超乎想象。”他勾了勾唇,“所以我我趁着他流放時跟着他,果然發現有人派了殺手要殺他滅口。”

她靜靜地聽着,突然想起他昨晚帶着血回來。這段時間,為了查出朝中奸細到底是誰,他奔波忙碌,恐怕步步危機吧?

而她卻被他好好地保護着,全然不知他所經歷的風險。

“我的這個王叔,險些被那些殺手殺死。”他狡黠一笑,“不過被救活了之後,我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他指着那張滿是字跡的絹帛,“甚至,還包括十幾年前,誣陷鎮國公謀反一事。”

她慢慢靠在身後的床上,心中無數情緒百轉千回。這張絹帛,是為鎮國公一府平反的最好證據,也是最好的契機。這麽重要機密的東西,他為什麽要給她看?

他不是沒有試探過她,可她始終都不知該如何對他說出自己的身世。這個身世,就像是隐埋在內心深處的隐患,以前不想觸及,如今想要面對,卻是已經千瘡百孔。

說穿了,她和他之間,有着滅門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果事情揭開,她該怎麽面對?亦或者,所有的人,都會懷疑她,是故意接近長川,只是為了給家族報仇?

可是一方面,她卻并沒有故意隐瞞。她去拿出破敗的官邸,是曾經的鎮國公府,他只需稍微查一查,就可以得出她和那座官邸的關聯。

與其到最後被其他的事情或者人無情的揭開,她寧願他自己去發現,慢慢地接受,慢慢地明白,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目光深幽,審視探究地看着她。可最終又不忍質疑她,只餘下一片無奈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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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這件事,牽扯很廣,很深。”他将絹帛死死地拽在手心裏,“它不僅牽扯到朝廷之中朝臣與突厥勾結賣國,欲圖篡位的陰謀,更牽扯到我父皇在世時錯判的一樁冤案。”

她慢慢擡頭看着他。

☆、朝堂腥風雨

窗外白露未晞,濛濛一層白霧,缭繞着依稀朦胧的光,室內蠟炬已幹,光線暗淡,而他那雙敏銳的眸子卻很亮,毅然決絕,堅如磐石。

“我會把這張絹帛給我母後。”他說道,“母後以前和鎮國公一府交好,她最有立場替鎮國公一府說話。”他咬牙,“姐姐……”你會恨我嗎?

“嗯?”她輕聲回答。

“你……”他輕嘆,“等這些事情都處理好之後,我就可以娶你了。”

她微微低頭,似乎是羞澀,但是再次擡頭面對他時,漆黑清冽的眼眸之中又是無聲的平靜。

“長川,你解開我的穴道吧。”她說道。

他全身一僵,臉上是一陣驚恐和失落,“為什麽?”難道她想再一次離開他?

“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她說道,“我一定要親手殺了我的仇人!”

胸口之中,原本緊繃的心猛地一痛,“你……你要殺了誰?”難道是兄長?疑惑是他自己?

如果能解開她心裏的仇恨,就算讓她親手殺了自己也無妨,可是,他的兄長,天成國的皇帝……不能死。如果她殺了兄長……他不敢再想下去。

她堅定地看着他,“我只想報仇,只想殺了那個罪魁禍首。”她慢慢的擡手,輕輕地撫摸着自己微微發黑的指甲,“在我有生之年,這是我僅剩的念頭之一。”她擡頭,發現他一片驚慌,又笑了笑,“我還有一個願望。”

“什麽願望?”他竟然顫抖着氣息問她。

他擡起衣袖,慢慢地将冰蟬雪衣的廣袖鋪在他的肩膀上,輕柔的動作帶起淡淡清香,他深深地看着她,眷戀着她的一舉一動。

肩膀微微一沉,卻是她輕輕地将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嫁給你。”

她的聲音很輕,輕如細風蟬翼,綻放在他耳邊,也同時在他心裏炸開巨大的漣漪。他狂喜不已,狂喜得手足無措,輕笑了幾聲之後,狠狠地把她抱進懷裏,俯首便要來吻她。

她及時躲開,将冰蟬雪衣蒙在他臉上。

他愣了愣,僵在那裏不動,可依舊輕笑着。冰蟬雪衣上,她的體溫和氣息,都鑽入他的鼻息間,只能讓他變得更加的貪婪。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為她解毒,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

殿外的宮女似乎聽到殿內的動靜,已經推開殿門,陸陸續續輕手輕腳地進來。并隔着帷簾,欠身施禮,輕聲問道:“洛月姑娘,您醒了嗎?”

“我醒了。”洛月立即坐好,平靜地說道:“你們把東西放好就行了,我自己起床就好。”

“是。”宮女沒有多言,恭敬地退出殿外。

洛月起床,拿起衣服穿上,卻被他阻止。

“姐姐,我來為你穿衣吧。”他熟練地将那些衣物一一展開,放在她面前。

她只好展開雙手,任由他為自己穿衣。

熟練地手指輕柔靈捷,輕輕撫過衣袂裙帶,認真仔細的動作,溫暖深情的表情,如對神女的膜拜和敬仰。

把最後一層衣服穿好,她松了口氣,垂下廣袖,“宮裏的衣服就是麻煩。”

“這已經算簡單的了。”他從梳妝臺上拿出一塊白玉。白玉如雪,皚皚素光,空靈如竹。

“這是明珠公主送的。”她說道。

“應該是天成國皇後。”他糾正她,“她已經嫁給我兄長了。”他将玉佩挂在她的腰上,行動之處,如流水潺潺,環佩輕鳴。

她有些不習慣,可沒有多言。

兩人走出殿外,她才想起清影,猛然轉身,走向睡在地上已經睜開雙眼的清影。她發現他雙眸之中布滿血絲,漆黑的瞳孔深沉陰冷的吓人!

“解開他的穴道!”她對長川說道,“你不是說只點了他的睡穴嗎?”

長川從容不迫地走到清影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是怕他不懂規矩,驚動了太後,所以才點了他的穴道。”

他的武功自成一派,高深莫測,被他點了穴道不能輕易沖開。她心疼地看着清影的眼睛,“他是不是一整晚都沒睡?眼睛都熬紅了。”

長川走過來,俯下身,靜靜地看了清影一眼。發現清影側睡的俊顏十分的礙眼,他輕笑道:“真的呢,眼睛果然是紅的,也許是沒休息好。”說完,他伸手,十指凝聚真氣快速在清影身上點過,清影全身一軟,憤怒又不甘地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竟然是睡沉了。

“你……”她豁然起身,愠怒地看着他。

“不是說他沒休息好嗎?”他拍拍手,“幹脆讓他繼續睡好了。”

她無言以對。看着沉睡的清影,發現他呼吸平穩勻淨,也只好作罷。

“算了,讓他繼續睡吧。”她為清影蓋好被子,“也許他真沒睡好。”

“是的。”長川理所當然地點頭,目光落在清影臉上,微微深邃如劍。

……

長川将那張絹帛交給了太後,這一整晚,洛月無眠。

長川就睡在她身邊,雖然閉着眼睛,卻也無眠。

清影三尺青鋒抱于懷中,沉默無語地坐在地上,閉目無眠。

這一夜,寧靜,漫長,卻又溫暖充實。

次日,三人同時睜開雙眼,長川幫洛月穿好衣服,輕輕拍了拍手,立刻有一黑衣人無聲而入,手中捧着他的衣服。那衣服樣式華麗沉肅,威嚴端莊,面上繡着蟠龍祥雲,金線勾裁,暗紋流光。

他到屏風後換上,與她一起坐下,“先等等。”他對她輕聲說道,“別急,一切都早已注定。”

她點點頭,衣袂垂沉,端然而坐。

……

朝堂之上,天成國皇帝在文武百官的朝拜之下,坐上龍椅,帝冕前,十二根象征着天子身份的旒微微搖曳,旒下那雙深眸諱莫難測,不怒自威,自有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和儀态。

朝上,皇帝薄唇微抿,簡單地應答着朝臣的問題,字字句句,讓人無話可駁,政務政要,處事對策,雖然簡潔,卻一陣見血,毫無破綻,讓人找不處錯處。

只是有心的朝臣發現,今日的皇上,似乎與往日不同。不同之處,在于,今日的皇帝将上朝的時間比往日長一些。往日問題雖多,朝臣進言,可皇帝都是三言兩語處理好,而今日卻有閑心用淡漠低沉的話,與朝臣多說幾句。

“禀皇上。”元戰英從武官列隊中走出來,行禮道:“如今快要入冬,北方邊疆抵禦突厥的将士急需過冬物資,還望陛下恩準,讓末将帶着過冬物資回戰場。”

皇帝帝冕旒下微眯的雙眸輕輕睜開,似看非看地對着元戰英,似乎遲疑了一會兒,剛想開口,卻不想雍王持笏而出,“皇上,西北軍雖然劇情緊急,可入冬物資不必非要從京城調往。與西北軍駐地相鄰的幾座城池,完全可以提供物資,并且路途較近,比從京城調運快捷安全。況且,南方幾座城池旱情未減,如今調運物資去西北,恐怕不妥。”

“雍王的意思,難道是從西北各城市之中調運物資?”元戰英濃眉猛然豎起,雙眸似有兩簇火焰,“非我親自調運的物資,我根本就信不過!調運物資期間,這一層一層的人搜刮下來,能夠達到将士手中的物資到底還有多少且不論,何況,就算從西北地區各城池調運,西北的物資原本就匮乏,這樣會增加百姓的負擔,還不如我親自從京城調運!”

話音一落,不少朝臣官員紛紛低聲交談,卻又在雍王的話語下沉默下來。

“元将軍此言差矣,物資如何會被搜刮?你難道懷疑皇上所任的官員德行不好?”雍王冷笑,“再說,就算你懷疑有官員貪污克扣物資,那也要真憑實據才行!”

“真憑實據?”元戰英勃然大怒,憤怒不已的瞪着雍王,“那些官員個個都是官官相護,經驗老道,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他走到殿宇中央,重重跪下,周身铠甲铮然作響,“皇上,末将前段時間從邊關得到消息,往年派往西北軍安撫犧牲将士的撫恤銀兩,皆被當地官員貪污,幾百萬兩雪花銀,将士用肉血之軀丢掉性命,臨死之前,只希望能讓家人得到二十兩撫恤銀,卻不想,竟然有人敢貪污将士的血肉,簡直喪盡天良!”

他說着,重重磕下頭,“皇上,末将作為西北軍将領,卻有失調查,若非及時發現,竟然不知道,這幾年期間,犧牲将領的撫恤銀兩都被貪污完了,末将實在無顏面對西北軍,只求皇上能替西北犧牲戰死的将士讨回一個公道,徹查此案!”

皇帝帝冕前,十二條旒微微晃動,聲音如沉霜般傳來,“此話當真?”

“當真!”元戰英咬牙道,“末将……”

“元将軍!”雍王突然打斷他的話,“你說西北軍撫恤銀兩被人貪污,恐怕是空穴來風。據我所知,西北軍的每個犧牲将士家人,都是得到撫恤銀兩了的。”他冷笑,“前些年,西北官員,還親自慰問西北軍,因此被百姓愛戴,故而受先帝器重,親自嘉獎。你如今說撫恤銀兩被貪污,豈不是在懷疑先帝識人的能力?”

☆、沉冤将昭雪

凡是搬出祖宗先帝,無人敢不敬。

可元戰英頓時氣得渾身顫抖,不顧禮節豁然起身,擡手便指着雍王罵道:“你可上過戰場?你可去過西北?你可見過那些西北的将士和百姓?”他目眦欲裂,狠狠咬牙,怒吼道:“西北百姓,如果有其他出路,也絕對不會将自己的兒子送到戰場!軍中将士,就算是死,都還挂念着受苦挨餓的家人,唯一的希望就是朝廷撥下的撫恤銀兩,至少用自己性命換得家人短暫安康,也死而瞑目!”他橫眉冷對,質問雍王道:“雍王如今為那些貪污官員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也貪污?”

“你!”雍王廣袖一甩,對皇帝拱手道:“皇上,此事不能聽元戰英一面之詞,如果情況屬實,本王願親自前往西北徹查!”

“如果要是雍王去查的話,西北戰死的将士怕是永遠都不會瞑目了!”元戰英說道,他又重重跪下,對皇帝說道:“皇上,末将得知此事複雜,所以不敢打草驚蛇擅自禀報,而是派人暗中徹查,并抓捕了貪污的幾個重要官員!有幾個官員已經招供,他們貪污所得的銀兩,全都是上供了!”

轟然一聲,大殿中如炸開了鍋,文武百官錯愕驚怒不已,紛紛面面相觑,交頭接耳議論。

“上供?”皇帝突然冷笑,“既然是上供了,為何朕沒有看到?”他輕輕地搓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元将軍,你說這話,到底是何意思?”

元戰英立刻道:“皇上,末将絕對沒有說謊,那些個官員用貪污後的銀子拿去打點勾結,最後一層一層供上去,無非就是想要得到神官發財的機會。他們用撫恤銀兩行賄,數額巨大,駭人聽聞。而末将得知!這些銀兩,竟然大多數,都落入雍王手中!”

“轟”然又是一聲,殿宇之中如沸騰的鍋。

雍王臉色冰冷,雙眸如刀,恨不得将元戰英吃了,他立刻俯身,道:“皇上,元戰英簡直一派胡言!本王從未和西北官員來往過,更加不知道西北将士撫恤金的事情。更何況,元戰英一面之詞又如何能信?就算是有官員承認,那也有可能是他屈打成招!”

“是嗎?”元戰英冷笑,“皇上,我可以讓那些官員進殿,當面與雍王對質!”

“皇上,”雍王立刻道:“那些個官員怎麽能夠有權利進殿?何況,本王乃皇室貴胄,他們還沒有資格與本王對峙!”天成國規定,五品以下官員,如若沒有得到皇帝允許,是沒有資格狀告皇室中人的。

“王叔。”皇帝岑冷的聲音平靜如霜,微微晃動的旒下,銳利淩盛的雙眸深邃莫測,“為避免引人口舌,還是叫進殿來對質比較好,如果王叔是被冤枉的,朕,也定當為王叔讨回公道!”他說完,立刻吩咐身旁的總管太監,說道:“宣!”

雍王哪裏知道皇帝說宣就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他全身僵硬雙眉不斷跳動顫抖,廣袖之下雙拳緊握,神色焦急,時不時看向殿外!

很快,殿外便有人壓着三個官員進來。文武百官立刻齊刷刷地将目光落在那三人身上。

三名官員雖身着官服,可都破爛肮髒不堪,個個蓬頭垢面,狼狽不已。也許是第一次面見皇帝,剛一上來,便全身無力顫抖的跪倒在地,五體投地,重重跪拜,“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顫抖不已的身軀匍匐在地,皇帝說了一聲:“擡起頭來。”

三個官員遲疑半晌,才敢顫顫巍巍地擡起頭來,又不敢直視皇帝,目光怯懦閃爍。

“皇上,正是這三個貪官!”元戰英立刻指着三個官員說道,“他們已經對自己貪污行賄的罪行供認不諱!”

雍王冷笑,上前一步,死死地看着地上匍匐跪拜的三人,“供認不諱?有眼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三人必定是受過重型,重型之下,屈打成招的話,怎麽能作為供詞證據?”他斜眼瞪着元戰英,“何況,查辦官員貪污,應當将人交給大理寺,否則就是濫用私刑,越權而為!敢問元将軍,你對這三個朝廷命官動用私行,欲意何為?你眼中還有沒有皇上?還有沒有王法?”

話音一落,地上的三個官員立刻捂住身上的傷口開始低吟,正印證了元戰英濫用私刑的話。

元戰英自幼在軍營長大,軍營之中軍規鐵嚴,對待失職或者難以馴服的将士大多都用軍棍軍杖打一頓,簡單粗暴的方法,卻很管用。所以他抓到這三個人之後,不管怎麽問,就算有證據擺在這三人面前,這三人也抵死不認。憤怒沖天之下,他當即下令将這三人打了五十軍棍!

這三名貪官養尊處優,平時哪裏受過挨軍棍的罪,十幾棍子下去就疼得嗷嗷直叫,其中一人被打得承受不住,終于松口。一旦松了口,其餘的問題便都像倒豆子似的,全都給說了出來。有所隐瞞或者發現說謊,又是一頓毒打,如此下來,三個人才将雍王給抖了出來。

如今到了這大殿之上,情勢不同,如果承認罪行,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三人心裏算計得明鏡一樣,又怎麽會聽元戰英的話在此時認罪?

三個人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皇上!”元戰英立即說道,“這三個貪官正是貪污西北軍撫恤銀兩的人!他們還将所貪污的銀兩以及上供的人做成了冊,”他從衣袖中拿出一本手劄,“所貪污銀兩和行賄的次數歷歷在目!”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雍王,吩咐總管太監将手劄拿上來。

“皇上,這手劄真假還有待考量……”雍王恨恨地看着地上跪伏的三人,很不講将那三人淩遲!

“雍王如此緊張,難道是真的怕貪污的事情牽扯到你?”元戰英冷笑,“皇上,人證物證皆齊,雍王貪污西北軍犧牲将士撫恤銀兩,若末将不為西北将士讨一個公道,西北軍将士至死不會瞑目!”

“王叔,”皇帝将手劄看完之後,冷聲說道:“這件事情牽扯重大,若朕不處理,恐怕百官不滿。”

“皇上……”

“皇上,臣等……”皇帝話音一落,便有無數官員走出,“臣等認為,此事不可輕易定奪!”

“不能輕易定奪?”皇帝憤然将手劄扔到一旁,“是不能輕易定奪,還是怕這件事情牽扯到自己?”

憤然怒吼一出,殿宇之中百官禁言!此事若是還有人不明白,這一切,也許是皇帝的主導,那麽就太傻。雍王權勢太重,百官之中黨羽衆多,早已成為皇帝眼中的威脅,如今這樁樁件件,怎麽會憑空冒出來?元戰英一個莽夫,整天在西北作戰,又怎麽會将這麽隐晦的事情查出來?

“這三人,”皇帝指着地上的三人,說道:“交往大理寺,革職查辦。将其家産盡數沒收,如果願意供認罪行,朕還可以念在你們有功的份兒上留你們一個全屍!”

三個人頓時面如死灰,絕望不已。紛紛朝着雍王爬去,雍王大吼一身,一腳将三人踢開。

元戰英立刻将其中兩人拉開,扔到不遠的地上,“雍王難道是想殺人滅口?”

“本王還不屑于讓這兩個小人觸碰!”雍王咬牙冷笑,轉身看着坐在龍椅上不動如山的皇帝,“皇上既然要查,本王自然應承,只是清者自清,如果查出來的結果是元戰英将軍誣陷呢?”

衆人知道,案件拖得越長,其中的轉機和變故就越多,就算讓大理寺查證,雍王也有時間為自己平反!

“皇上!”元戰英立刻跪倒在地,“末将還有事要奏!”

皇帝微微勾了勾唇,“準奏。”

“末将在與突厥作戰期間,曾聽到過從突厥軍隊那邊傳來的一些消息,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皇帝輕叩龍椅,看着臉色陡然鐵青的雍王,神色自若。

“末将在帶兵與突厥作戰期間,聽到了從突厥傳來的消息,突厥軍隊中,流傳着咱們天成國皇家貴胄投靠勾結的傳言,而那些傳言所指之人,正是雍王!”

大殿之中原本已經寂然無聲,此時元戰英話音剛落,文武百官更加死寂,斂聲屏氣,窒息不已。個個都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不敢再輕易發言。

“既然是傳言,就不能當真。”雍王說道,“何況,那分明就是突厥為擾亂西北軍軍心而故意放出的流言!”

“傳言并非空穴來風!”元戰英說道,“何況,這傳言,源頭是突厥王族!”

“無稽之談!”雍王憤然,“元将軍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

“太後駕到!”

禀報聲一落下,衆人紛紛恭身下跪行禮。殿門處,衆宮女太監簇擁着身着朝服的太後。太後神色凝肅,端然威儀,由宮女扶着,緩緩走進來。

她身後還跟着一位身着月白宮衣的美貌女子,有好奇的官員小心翼翼地思量着如今的情形。為何太後會突然上朝?

“母後。”皇帝走下來,伸手過來扶住太後,卻不想,太後突然後退一步,對皇帝欠身行禮。

這一舉動,驚住了文武百官,更驚住了皇帝。皇帝連忙伸手去扶,太後卻執意不肯起身,“皇上,哀家有罪……”

剎那間殿宇之上落針可聞,衆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猶如被冰封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地跪伏在地。

“母後乃朕的生母,即使有罪,朕也應當以孝為先。”皇帝鄭重其事地說道。

“皇上,哀家有一事,已藏在心頭多年,今日不得不講出來。否則哀家畢生難以心安。”太後字字懇切,悲怆沉重地說道,“此事關系到先帝,關系到朝中忠臣,更關系到國體安危,哀家不得不講,不得不将此事公諸于天下!”

“朕準母後說出實情。”皇帝神色嚴肅,放開太後,重新坐回龍椅上。

☆、陰謀終浮現

殿宇之上,氣氛凝重壓抑,事故百般變化,已超出衆人預料。而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關系到朝堂格局的變化。衆人心裏明白,這是皇帝要肅清朝堂之時了!

太後從廣袖之中拿出一張滿是黑字的絹帛,雙手捧住,“這是你康王叔親筆所寫,其上記錄雍王之罪,一樁樁一件件,罪孽霍霍滔天罪不容誅!更涉及到十三年前,鎮國公滿門覆滅一事!鎮國公蘇谪镝一府,從先帝建國以來,便鎮守邊疆,殺敵無數,保衛天成百姓安居。可雍王卻因皇位為先帝所得而懷恨在心,一直将鎮國公視為其篡位奪權的絆腳石。所以,雍王趁先皇國體未定,朝堂未穩之時,暗中與突厥王子赫連昭勾結,兩人狼狽為奸沆瀣一氣。約定互相利用奪權,雍王承諾赫連昭若是能将鎮國公一府滅掉,也定當助赫連昭坐上王室繼承人的位置!”

殿宇之中,猶如冰封堅固的冰猛然炸開,衆人心中激蕩不已,震撼驚訝!

雍王瞪大了雙眼,猶自鎮靜,不動如山,靜靜地跪在自己的位置上,死死地咬牙。

“而雍王之野心,遠不及此!”太後雙手顫抖,憤然不已,“他與赫連昭将當時突厥王儲赫連晉驅逐出突厥,一路追殺至天成。赫連晉得知兩人陰謀,走投無路之下,只得先尋找鎮國公,欲圖向鎮國公揭穿兩人的陰謀,尋求鎮國公庇護。卻不想,雍王和赫連昭卻借此機會,誣陷鎮國公勾結突厥謀反,并制造大量為證,證明鎮國公與突厥謀逆之罪。鎮國公一族試圖反抗,卻被雍王以權勢遮掩,所言不達天聽,導致先帝誤信雍王所言,将鎮國公一府重判,幾乎全族覆滅!”

雍王依舊靜靜跪着,只是目光突然看向太後身後的女子,表情震驚不已,可那震驚幾乎只是一閃而過,便又恢複冷靜,眼眸之中,甚至略過冷笑。

跪伏的朝臣之中,支持雍王的黨羽個個如驚弓之鳥,全身瑟瑟發抖,額頭冷汗直冒,臉色蒼白。太後所盛禀之事,每一件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這是皇上和太後,要除了雍王!

“其後,雍王又與赫連昭勾結,利用苗疆毒蠱,控制天成國江湖門派九重閣,利用九重閣之中殺手為其辦事。除掉朝中與其作對的官員。如此狼子野心,導致朝中衷心大臣,皆命喪于九重閣之手!哀家的兒子,楚王,也在回京途中,遭到雍王殺手和九重閣殺手的聯手襲擊,而……”太後聲音一哽,憤然凄厲。

“太後娘娘……”雍王立刻起身。

“放肆!”皇帝一聲怒吼,“雍王,朕叫你起來了嗎?難道你想抗旨?”皇帝雙眼一眯,厲聲道:“來人!”

立刻有禦林軍攜刀上來,将刀劍架在雍王肩膀上。

雍王咬牙切齒,嘴角卻依舊冷笑。“太後所言聽起來有理有據,可誰能證明,那些是真的?”

“這份手書,是康王親筆所寫!”太後将絹帛展開,公之于衆,“難道朝中之人,沒有人認識康王的筆記?”太後雙眼赤紅,沉眸淩厲,“康王因與你勾結罪行被人檢舉而遭到流放。可你卻怕他活着終究會成為你的威脅,所以竟然想要派殺手殺了他!所幸皇帝早有預謀,讓人将他從你殺手的刀下救了回來。如此之下,康王才看清你的真面目,為了自保,才親手書寫你的罪行。只求供罪有功,得到皇帝諒解,保全家人。”

“太後說我誣陷鎮國公,那是先帝親自下旨,何況,死無對證,太後又如何證明你所言真假?”

“是不是真假,當然要有人來證明才是!”太後冷笑一聲,轉身看向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洛月,微微點頭。

康王雙眸如刀,死死地瞪着洛月,憤然拂袖,“這不是九重閣月使嗎?”

九重閣月使?這一句,如激起千層浪般,驚恐又好奇的看着洛月。

“難道太後想要這個九重閣的妖女來證明鎮國公無罪?”雍王冷笑。

洛月白衣垂沉,月華暗紋婉轉流光,幽冷雙眸直直看向雍王,如同鎖魂的刀刃!“我是九重閣月使,可我也是鎮國公唯一的孫女!蘇離離!”

雍王全身一僵,眉頭緊蹙。

殿中衆人豁然驚愕的擡頭,看着這個自稱鎮國公孫女的女子。

“既然是鎮國公的孫女,那就是罪臣之後,有什麽資格站在朝堂之上!?”雍王冷聲質問。

“你沒有資格質問我!”洛月厲聲說道,“朝堂之上,自有天子發言,未得天子允許,你還是嫌犯之身,有什麽資格質問我?”

“雍王!”皇帝沉聲道:“朕可沒讓你說話,難道你想抗旨?”

雍王冷笑一聲,垂于身側的手狠狠握緊,隐忍的力量讓他額頭青筋爆出,輕輕跳動。

洛月微微上前,說道:“當年,雍王誣陷我爺爺與突厥勾結,實則是和赫連昭的陰謀,兩人将赫連晉逼進天成國,讓赫連晉不得不找我爺爺。所以我爺爺才被扣上賣國的罪名。可是——”她話音一轉,變得冷沉淩厲,“蘇府被抄之後,兩人卻沒有發現赫連晉。如果赫連晉還活着,就随時可能揭穿兩人陰謀。所以兩人派殺手,追殺赫連晉,可赫連晉身受重傷之後,卻消失在天成國境內!你和赫連昭追查赫連晉多年未果,料想他已經被殺死,這才作罷。”

“空口無憑!”雍王眉頭緊蹙,“既然都已經死了,那還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赫連晉與本王有關?”

素顏清容,看向雍王的雙眸如刀,心中激蕩憤恨,之恨不得将其碎屍萬段,卻在要在裏和他多言!洛月緊緊握住手,“因為,我知道赫連晉在哪裏!”

此話一出,衆人驚駭不已,雍王大驚,依舊鎮靜地站着。

“來人,将赫連晉帶上來!”皇帝立刻吩咐道。

不久,便有一人和幾個禦林軍侍衛擡着一個擔架般的東西走了進來,擔架上蓋着白布,看不清白布下是什麽。雍王目光落在白布上,神色複雜,說不清是猛然放松了還是更加緊張了。

步步緊逼,已經被逼到絕境!除非出現意外,皇帝今日定罪,就算是當場将他殺死在這大殿之上,也是理所當然。

洛月目光也落在白布上,突然感覺一道身影擋住了自己的視線。她微微擡頭,便迎上一雙溫和又深邃的眼睛。身前的人身材颀長,玉立如竹,墨裘錦衣風華溫潤。

心中的冰冷和緊張忽然沉靜下去,她深呼吸,微微一笑。

長川讓人将擔架放下,再親自掀開擔架上的白布,頓時只聽見轟然驚駭不已的一聲,不少官員被吓得差點失聲驚叫,又意識到這是朝堂,便死死忍住,這是将頭偏開,不敢再看那擔架上東西!

雍王目眦欲裂,茫然從他眼眸中一閃而過,下一刻瞳孔又倏然收緊!死死地盯着擔架之上的東西——一副完整的屍骸!

“哼……”雍王冷笑,指着擔架上的屍骸,“你別告訴我,這是赫連晉!”

“正是!”洛月走到屍骸身前,說道:“這正是赫連晉的屍骸!千真萬确!”

“你……”

“雍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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