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3)
裏卻有一個更深的疑問,默默地沉下去。
窗外,別院之中,最高之處,那棵參天大樹,清影曾經很喜歡站立在樹梢之上。水榭之畔,漣漣倒影,也曾映照他那一襲落拓青衫。
她慢慢将目光收回,看了看自己的手,依舊幹枯纖細,指尖卻已經沒有了黑色,因氣血不足而微微發青的指甲,顏色就像那一襲青衫,融入血液之中,也融入她的身體之中。
她暗中輕輕吐納調息,發現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之中似乎有一股清明的真氣緩緩流轉,充盈浩大的将她包裹着。在那段昏睡的日子裏,那團真氣在她體內萦繞游走,熟悉的氣息讓她熨帖安心,一如那抹讓她溫暖的青衫。
她慢慢閉上眼睛,卻被他捧住臉,她睜開雙眼,與他的目光交融糾纏。
她慢慢擡手,撫上他的臉,隽秀的輪廓,清朗的五官,一筆一畫,丹青難述,清貴如玉。但是這卻不是他的真實面容。
手微微一暖,被他握住,放在唇邊輕吻。她微微彎了彎手指,将他的臉捧住,他青絲垂下來,與她鋪洩蜿蜒的如墨青絲糾纏交織。
“長川,讓我看看你本來的樣子吧。”她拉住他的頭發,十指沒入他的發絲之中。
☆、洞房花燭夜
他捉住她的手,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等我們洞房的時候,我再給你看。”
她微微一僵,臉有些發燙,“你又不是新娘子,新婚前還看不得嗎?”
“你還知道新娘子新婚前不能和新郎見面?”他有些驚愕,卻更多的是喜悅。這是否能說明,她主動去了解過他們的婚禮。
“我是九重閣月使,我自然無所不知。”她清睊的眉輕輕挑了挑,有些自得的模樣。
他輕笑,将她抱在懷中,“月兒,等我們洞房的時候,我一定給你看。”
“洞房的時候黑漆漆的,我一定看不清。”她不依,“難道你本來的樣子太醜,怕被我看見?”
他蹙眉,簡直不知道,原來九重閣月使有些自大之外,還得理不饒人,“想激我?”他将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你想看我的本來樣子,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這易容術太複雜,需要慢慢來,我從今天開始,便去掉臉部各處穴道的銀針,等到我們成親,慢慢地便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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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冷的眸中閃過幾分失落,她卻很真誠欣然的點頭,“好。”
她伸手推他,讓他站起來。他如她所願,站好。高大的身軀巍巍如山,挺拔颀長,清貴如竹。若是她站起來,恐怕只及他的肩膀。
原本,他只比她高半個頭的。
想必是趁着她昏睡的這段時間,他恢複了身高。
“你被我救起時,十二歲?”她似乎在回憶。
“其實是十九歲。”他糾正她。
她想起那時他矮小枯瘦的身軀,比起十二歲的孩童還要瘦弱些。
“鎖骨。”他見她臉露疑惑,便解釋。
“所以,你進入九重閣之後,便每年調整自己的身高。”
“嗯。”他重新坐回床上,“姐姐看着我長高的。”
“你比我大很多。”她偏開臉,“怎麽還叫我姐姐?”
“姐姐……”他依舊輕柔的叫着她,聲音溫柔纏綿,這樣的聲音,早就镌刻在她的心裏,無論如何都抹不去了。
“我已經向我兄長請旨,他答應過我,若是我為他解決掉雍王,他便會下旨為我們賜婚。”他抱着她輕輕地搖晃,“你是我的妻子。”
他話音一落,便俯身吻上她的唇。她下意識向後縮了縮,卻被他抱緊,無處可逃。他的唇溫柔輾轉,纏綿悱恻,她從最初的承受到享受,慢慢地與他唇舌交纏。纖柔的雙臂勾住他的脖子,只想将自己與他貼得更緊,恨不得融進他體內。他喟嘆一聲,撬開她的唇,加深這個吻,火熱纏綿,深切缱绻。
這似乎,是兩人第一次都徹底放開一切束縛,深情急切地吻着對方,恨不得将彼此吞入腹中。
直到她最後被他輕輕地放在床上,輕輕地躺在柔軟的床上,他高大的身軀有些沉重的壓下來,她才慢慢睜開眼睛,伸手輕輕推了推他。
她雙眼幽黑,如玉的臉色泛紅,呼吸微微急促,柔軟墳起的胸輕輕地起伏。水汽蒙蒙的眼睛,淡然又迷茫地看着他。
只是這麽一眼,他便覺得自己已經深陷。
哪怕只是她的一個眼神,對于她來說,也是勾魂的鸩酒和毒藥。而他卻為之心神不定,悸動狂熱。
他想他是沒救了。
他慢慢支起身體,躺在她身側,将她抱入懷中。她現在身體還虛弱,恐怕不能承受與他的歡愛。
他有些遺憾地嘆口氣,想低頭安穩安穩她,她卻已經縮在他胸膛中,淺淺的睡着了。
次日,皇上賜婚的聖旨便送到了長川別院之中。送聖旨的太監傳了皇帝的話,問他是否要搬入楚王府中,畢竟來日大婚,可是要在楚王府舉行。
可洛月喜歡這裏。他覺得她不會喜歡那座楚王官邸,而這長川別院,也有助于她調養身體。他自己又何曾在乎過楚王的身份?
不管他是不是楚王,是否住在楚王府,她都是他的妻。
他拿着聖旨進入暖閣之中,見到她已經起床,自己穿好了衣服,正慢慢走到窗前,靜靜地看着水榭。
他心裏微微一空,有些慌亂和緊張,生怕她會問起清影。他走到她身後,她轉過身來,目光落在桌上那碗藥上。
侍女端進來的藥,她還沒喝。
他給她端過去,原本想為她,可她端起來一口喝完了。苦藥在她口中,就像白水一樣,好像沒有任何滋味似的。
“今天感覺如何?”他問她,又觀察着她的臉色,順便拿起一枚幹果放進她口中。
“還好。”她說道。
“沒有其他的感覺?”他似乎有些不放心,“比如,有沒有腹痛?”
“腹痛?”她摸了摸小腹,除了睡覺時那處丹田之內,清氣橫流充盈之外,便沒有任何感覺。
她隐隐覺得,那清氣不是屬于她的,也不是長川的,而是清影的。她原本的內息到現在都還沒調整過來,就算是把脈也探不到。但是有清影那團清氣的包裹,她精神百倍,丹田充盈有力,又怎麽會腹痛?
所以她搖搖頭。
他似乎有些失望,低頭看了看她的小腹,微微一笑,“沒關系,不過如果感覺到疼痛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好。”她輕輕點頭,總覺得他如今過度關心她的身體,有些杞人憂天,可心裏卻是溫暖的。
……
皇帝聖旨下來之後的第三天,太後召見。
太後宮殿清幽雅致,比起其他殿宇,更加清靜。楚王即将大婚的喜悅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太後,洛月和長川進入太後殿宇時,太後正在念經。
她放下手中的經書,由宮女扶着起身,自己坐下之後,免了長川和洛月的禮,便讓兩人坐下。
“洛月看起來,氣色好了些。”太後看了看洛月,說道。
“希望大婚時,她的氣色會更好些。”長川道。
“氣色好不算什麽。”太後神色淡淡的,“只是我聽太醫說,洛月似乎還未來過天葵。”
長川微微一怔,看了看洛月,握緊她的手,“只是暫時而已,調養幾日就好了。”
“還是多加注意好。”太後輕笑,慈愛地看着洛月,“畢竟這關系到皇家子嗣。哀家也想着早點抱孫子。”
洛月幽冷的目光閃了閃,只是淡淡的勾唇,“謝太後關心。”
“嗯。”太後很滿意地點點頭。
長川清朗而笑,“母後放心,兒臣一定努力耕耘,讓母後早日抱孫子。”
這話說的露骨,卻寵溺深情。一旁的宮女臉色泛紅,卻對洛月欣羨不已。
洛月微微一僵,淡淡一笑。
“既然要成為哀家的兒媳了,哀家也有份禮物要送給你。”太後喚來宮女,宮女立刻捧着東西上來,恭敬地放到洛月身邊。
那是一個陳舊的匣子,匣子雕镂精細華美,只是年歲長了,精致華麗的雕镂花紋有些模糊。
“原本鎮國公府被抄之後,府中的東西都要盡數充公的,所以好多都找不到了。”太後說道,“只是最近哀家想起來,也許還有東西留着,便讓人去查看了一下,沒想到,還真的找到了。”她擡手指了指放在洛月手邊的匣子,“這應該是你母親的梳妝匣,裏面還有些你母親的東西。如果你母親還在的話,應該也是會送給你的。”
洛月用手摸了摸匣子上模糊的有些發頓的花紋,将匣子抱進懷中,微微低着頭,眸色深邃,覆在一片睫毛之下,難以看清。
“謝太後。”幽冷的聲音一如往昔。
“哀家的心意,你懂就好。”太後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
洛月擡起頭,勾了勾唇,笑容冷淡。
太後這是在提醒她,要記得太後的恩情,鎮國公府能夠平反,可是太後的功勞。
“好了,哀家有些乏了。”太後由宮女扶着起身,進了寝殿休息,長川也起身告辭,帶着洛月離開。
春色晝暖,離開太後的宮殿,陽光和煦。悠長的宮道日影斜斜,拉長兩人的身影。
“我想去看看明珠公主。”她突然說道。
他腳步一頓,有些疑惑,卻并沒有反對,“也好,我送你過去吧。”
皇後的宮殿,即便是長川也不能随便進入,所以長川将洛月送到皇後宮殿前之後,他便去找皇帝,而洛月由宮女領着去見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的殿宇很是溫暖,比太後冷清的宮殿熱鬧不少,幾個宮女坐在欄杆上曬太陽,見到洛月進去,有些詫異,卻不敢怠慢,連忙端茶送水,順便去請明珠公主。
皇後宮殿空氣流通,微風輕送,窗簾帷幔輕飏搖曳,華麗椒房暖色氤氲。她坐在軟榻上靜靜打量,發現這裏一應物品全是雙份,應該是皇上經常來這裏。
明珠公主一身勁裝,幹練簡單,雙腿雙手以及細腰都束了起來,手中還拿着一柄短劍,額頭上還有些許汗水,應該是練功剛剛回來。
“不用行禮客氣。”她将短劍往地上一扔,灑脫随意地坐在凳子上,接過宮女遞上來的毛巾擦臉,順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宮女發現她身上的傷痕,有些擔憂,要為她擦藥,“娘娘,還是擦藥吧,否則皇上回來要怪罪了。”
明珠公主冷哼一聲,笑了笑,看向洛月,笑道:“皇上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一片烈馬,打賭我馴服不了。我告訴他,若是我馴服了,他就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她得意一笑,“就在剛才,我把那烈馬馴服了,用我的短劍!”
明珠公主自小在南疆長大,能馴服各種珍奇猛獸,又怎麽會馴服不了一匹馬?皇上這是故意讨好她吧?
洛月但笑不語,也許很多事情,往往身在局外看得更加清楚些。
“對了,你怎麽突然想起要來看我啊?”明珠公主問道。
洛月微微蹙眉,感覺腹中有陣陌生細碎的疼痛,隐隐忍了下去,說道:“明珠公主,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
☆、梅子成熟時
月色清華,從皇宮中離開時,已是月上梢頭。
馬車辚辚,車簾輕搖,洛月靜靜地坐在車上,車外涼風輕送,激得她有些發冷,腹部似乎有些疼痛。
回到暖閣之中,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腹中的疼痛才稍微減輕一些。這一晚,睡得不是很沉穩,第二日醒來時,又覺得渾身酸痛,腹部的疼痛似乎又加重了些。
“洛月姑娘,您醒了嗎?”暖閣中輕垂的紗幔如蜿蜒的白雪,隔着紗幔帳帷,侍女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傳進來。
洛月睜開眼睛,疲軟的身體似乎有些難以支撐,身邊的長川早已上朝去了。
穿好衣服,用過早膳,她進了長川的書房。
真沒想到書房之中果然有醫術。層層疊疊壘在書架上,大部分是關于蠱毒和以身淬毒的醫術。她一本本看過,終于找到一本她想要找的醫術。
有關女子天葵和宮房。
以往她并不在意這些,可昨天太後看她的眼神,歷歷在目,猶如一把刀一樣紮進她的心裏。如今她終于知道,太後執意要讓長川娶葉語環的原因。
書房之中并沒有暖爐,雖然已是暖春,可她依舊感覺寒冷。刺骨的冷氣滲入體中,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将書翻完之後,放回書架上,慢慢沿着水榭回廊回到暖閣之中。
“我要睡會兒。”她對侍女說道,“不要來打擾我。”
“您看起來臉色不好,要不要我替你請大夫?”侍女擔憂地看着她,問道。
“不用。”她掀開被子鑽進去,“我只是有點冷。”
侍女立刻将火爐中的火燒得旺了些,開窗通風,點上熏香,将門關好,吩咐下人手腳輕些,這才離開。
已經聽不見動靜,洛月才起身,藏在袖中三尺青鋒顯出,她拔出劍鞘,伸手摸了摸鋒利劍刃,岑寒冷厲的劍氣還未觸摸就已經感覺到。只是劍身冰冷的氣息讓她有些承受不住。她将劍藏在床底,再次躺下。
丹田之中那團清靈真氣這幾天越來越強,她慢慢調息,隐隐發覺自己竟然還能調動以往自己的內息,只是內息之中已經沒有劇毒,而且很微弱。
那團熟悉的清氣慢慢地游走全身,身體竟然漸漸暖起來。她這才沉睡過去。
傍晚時,終究被長川叫醒,他正捧着她的臉,靜靜地端詳着她的容顏,好像是第一次才見到她一樣。
“聽說你今天去了我的書房。”他見她醒來,輕聲問道。
“嗯。”她睡眼惺忪,有些犯懶。
“看了什麽書?”他笑問。
“詩經。”她翻了個身,随口答道。
他眉頭微微一沉,伸手将她撈進懷中,“看了哪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衣袖華美精致,暗紋流光,潤澤光線下,露出蟠龍祥雲,逶迤風華。
青青子衿?青衫?
他心裏閃過幾分疼痛和失落,擡手握住她的手。她纖細的指尖正在摳他的衣袖,上面的蟠龍暗紋被她摳得有些淩亂。
“宮中繡娘的手藝很好。”她摸着他的衣袖說道。
“嗯,”他點點頭,“你的嫁衣就是宮中繡娘繡的,改天帶你去看看。”
“不要。”她鑽進被子裏,“提前看了,就沒驚喜了。”
“總要試試尺寸的。”他淡笑,笑容深及眼底,“我還沒見過你穿紅色的衣服。”
“紅色?那種俗氣的顏色有什麽好看?”她乜了他一眼,“你喜歡俗氣?”
他哭笑不得,“那不是俗氣,那是喜氣。”腦海中浮現出她為他穿上嫁衣,身着鳳冠霞帔的清姿,一襲紅衣似火,妖嬈風華,讓人迫不及待想要等到那天的到來。
起床吃過晚飯,再次入睡時,睡夢之中只覺腹部的疼痛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尖銳。
她終于滿頭冷汗地醒過來,月色下,紗幔輕動如雪浪,隐隐綽綽映照在他的臉上,他微微蹙着眉,似乎就要警覺地醒過來。
她輕輕挪了挪身體,離他遠了些,慢慢運轉丹田之中的那團清氣,想要将腹中的疼痛減輕些。卻不想,一點用都沒有。
那種疼痛很陌生,和她以往受過的疼痛都不同,難以描述,如同無數冰冷的絲線拉扯着在腹中,不斷往下墜。
她終于輕吟出聲,似乎将身體蜷起來,疼痛會減輕些。
可卻将他吵醒。他立刻睜開眼睛,看見她背對着他,身體蜷成一團,肩膀瑟瑟發抖,口中發出模糊的隐忍之聲。他立刻起身,将她翻過身來,看着她蒼白的臉。
“姐姐?”
她睜開眼睛,看見他眼底一片驚慌和擔憂,他立刻探手為她把脈,她一驚,害怕他會發現她體內那團清靈的真氣,便掙紮着躲開了他。
“我只是,肚子疼。”她輕聲說道。
他探手去摸她的肚子,腹部一片冰涼,暖閣之中,暖爐散發出氤氲溫暖的暖氣,不會這麽涼才對。他立刻起身,一邊吩咐侍女去叫大夫,一邊穿好衣服,掀開被子去查看她的腹部。
可是被子一掀開,他卻驀地僵住!
下一刻,他仿佛受到了什麽巨大的驚吓似的,倉皇失措的用被子把她裹得緊緊的,用力把她抱進懷中,雙臂似乎都在顫抖。她被這樣用力箍着更加不舒服,伸手把他推開。
他恍然大悟似的,将她扶起來,想着大夫曾經說過的話,溫熱的手掌覆在她小腹上,她立刻感覺一股暖流從他掌心傳入腹中,接着,腹部的冰冷堵塞之感似乎一下子暢通了,一股陌生的暖流從雙腿間流出……
她愣住,腿間的暖膩腥氣陌生又尴尬,而他察覺到她的變化,慢慢地掀開被子,竟是想去查看。
“不要!”她立刻按住他的手,不準他看。
“姐姐,給我看看。”他的手在顫抖,眼中交雜着擔憂和淡淡的期盼。
她終究抵不過他,他已經慢慢地掀開被子,看到了她雙腿間,雪白亵褲之間,一團觸目驚心的紅,慢慢地暈染開,連床單上,都暈染着斑斑團團的紅色,如豔麗妖嬈的玫紅。
她全身僵硬,蒼白的臉上發燙。只是驚愕呆怔地看着,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卻像個孩子一樣,清朗笑出聲,用被子将她包裹起來,溫暖柔軟的被子讓她放松了些,只是手足無措的看着他。
“沒事。”他溫柔的吻了吻她的額頭,轉身将暖爐搬進了些。
“可是……”她一動不敢動,稍微有點動作,腹中的暖血就會……剛才那床上和褲子上的血,都是她的吧?
“我叫人來換被子和床單。”他安慰她,可卻被她抓住,“不要!”這麽難看的事情,她不想被人知道。
他愣了愣,随即又釋然,怎麽沒想到她冷淡的性子一定不喜歡讓人知道來葵水的尴尬?他嘆口氣,為她找了幹淨的衣服,再将早就備好的月事帶拿出來,這樣的動作早就驚動了外面守夜的侍女,他必須吩咐侍女換幹淨的床單和被子,才能專心的照顧好她。
她将自己裹得緊緊地,臉全部遮了起來。
侍女退出去之後,她才慢慢露出一雙眼睛。他手中拿着衣服和一條長長的布條,猶豫了一下,遞給她。
她伸手拿過來,“血會一直流嗎?還是會把衣服弄髒的。”
他既喜悅,又無奈,心疼地看着她。“不會。”他指了指那條月事帶,“用上這個就好,定時換,就不會弄髒褲子。”
她捏着月事帶,月白色的帶子,上面綁着幾根軟繩,帶子裏也許是裝了棉花或者是其他的東西,很柔軟。
她慢慢的起身,走到屏風後換好衣服,按照他所說的,穿好月事帶,又慢慢走出來。果然不會弄髒衣褲,只是腹部依舊疼痛,墜脹感和冰涼感讓人不舒服。
侍女又再一次進來,端着香濃的湯。
他扶着她到床上,盛了湯喂她。滋補的湯藥很溫暖,腹中的疼痛感稍稍減輕了些。
漱了口之後,兩人再次睡下。她不敢靠他太近,卻被他緊緊地抱在懷中。
他溫暖的身體還有些僵硬,似乎還很激動,連溫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她慢慢明白他為什麽看到自己流血之後就那麽高興。
太後給他的子嗣的壓力,他一直從未對她表現出來過,只是其實在他內心裏,是渴望有個孩子的吧?
澹澹月色下,兩人都沒再說話,他将手覆在她的小腹處,溫暖的真氣緩緩滲入,緩解她的疼痛。她疲軟酸痛的身體也難以抵抗倦意,終究還是睡着了。
洛月的第一次月事持續的時間很短,只有一個晚上。第二天醒來之後,血已經停了,并且沒有再來的跡象。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失望。
醫術上說,葵水至少來三天,最多七天,而她居然只來了一個晚上。
太醫來看了之後,又開出了一大堆的調養的藥方,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又要開始喝藥。
“太醫,”她趁着長川去拿藥,悄悄問太醫,“我今後,能夠有孩子嗎?”
太醫臉色為難,只是微微欠身,“孕育子嗣之事,靠的是天時地利,強求不得。王妃只管放寬心就好,心情好,受孕自然更容易。”
皇宮之中的太醫八面玲珑,何況太醫說話都不會說滿。洛月只是淡然一笑,不再多問。
洛月來月事之事,很快就傳入太後耳中,太後送來了補品,說了些許關心的話。
太後恩賜,太後身邊的嬷嬷言明,要進宮謝恩。
所以洛月即使再不想動彈,也必須去見太後,面見謝恩。
☆、皇室利于益
“聽說你前些天來了月事,可見是身體養好了?”太後笑容和藹,親切地看着她。
“謝太後關心。”洛月淡笑。
“只是,初次來只來了一個晚上。”太後表示很不解,“哀家娘家的丫頭們,包括語環,頭次來時,都是來了好幾天。你讓太醫看了沒有?大婚在即,可別出什麽問題。”她語義深重,已有所知。
“謝太後關心。”洛月依舊只是淡笑。
“看到你,哀家就想起當初自己。”太後神色帶着追思,“如果不是哀家早日誕下皇兒,如今怕是不能坐在這裏和你談心了。”她笑了笑,“你父親,當初也是因為你母親嫁入兩年未孕,才納的妾。”
修長的指尖驀地握緊,洛月心頭劃過冰涼尖銳的疼痛!若是別的男人如何她不在乎,可自己敬愛尊崇的父親,他都因為子嗣的問題而如此對待母親,那麽她還怎麽能夠相信,天下哪個男人不在乎子嗣?
“若是一對夫妻在一起只是為了生育子嗣,那和畜生有什麽區別?”清冷淡漠的眸子看着太後,洛月淡笑,“我父親,對我母親一定情深意篤,所以才只和我母親生下我和哥哥。”
太後臉色微微僵硬,依舊微笑,“是。哀家自然明白。”
從太後宮中出來,洛月趕着回去,并不想在宮裏多留。悠長的宮道幽深漫長,似乎很久都走不到盡頭。
走到一處宮門,剛轉角,迎面突然跑出來一個女人,身後瘋狂追趕着一群宮女太監,個個神色慌張驚駭。
那女人一頭青絲淩亂四散,衣服髒亂褴褛,跑近了,才看清她的臉,枯瘦暗黃,眼窩深陷,唇幹裂紫發。因為跑得跌跌撞撞,又很快,寬大的衣服就像要飛起來一樣。
身後的侍女立刻微微攔在她身前,以免那個女人跑過來傷了她。
“皇上!皇上!”那女人大叫着,臉孔猙獰悲痛,“為什麽,為什麽!?”
這聲音有幾分熟悉,雖然沙啞,可洛月還有印象。她有些詫異,走進了去看,見那女人已經被宮女太監按在地上,不斷的掙紮搏鬥,那些太監宮女個個都不是省事的,下手用了死力,那女人掙紮期間,身上被抓出多道傷痕。
竟然是淑妃!
淑妃倉皇擡頭間,已經看見了她,瘋了一般将困住她的人推開,連滾帶爬地跑過來,“你帶我去見皇上,你帶我去見皇上!”
洛月微微退後一步,沒讓她近身。跟來的宮女太監一見她,立刻又把淑妃束縛住,一邊對她行禮磕頭,“見過郡主。”
郡主?
她恍然大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皇帝封為郡主了,要不然怎麽能夠配得上長川楚王的身份?
她沒多言,轉身就走。突然間衣角被人拽住,竟然是淑妃抓住了她的衣擺,幾個宮女太監立刻上來掰淑妃的手,“娘娘快放手,這是洛月郡主。”
“我知道,我知道。”淑妃擡頭間,淚流滿面,“洛月,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得罪你,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我求求你,你讓我見見皇上,讓我見見皇上。”
洛月冷眸看着她,她現在應該不是淑妃了,上次誣陷洛月和赫連昭茍且之後,皇帝便懲罰了她,如今她應該是從被軟禁的地方逃出來的。
看得出來,她過得不好。
“柳更衣,你現在還沒有資格見皇上。”淑妃,或者說,應該是如今的柳更衣身邊的太監說道。
淑妃原姓柳,如今被貶為更衣,品階連一個宮女都比不上。
“我,我要!”柳更衣死死地抓住洛月的衣服不放,“我想要問皇上,為什麽這樣對我,為什麽不讓我有子嗣,為什麽要給我服下絕子藥,為什麽讓我在宮中,步步高升,受盡恩寵之後,又毀了我的一切!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洛月心頭一沉,沉聲問道:“你說什麽?你有過孩子?”
“本宮當然有過孩子!”柳更衣咬牙切齒,“若不是皇後,本宮的孩子早就出生。”她掙紮着,推開宮女太監,“自古以來女人母憑子貴,所以懷孕的妃嫔都遭人嫉妒危險重重。可為什麽,我原本以為是皇後害了我的孩子,可是為什麽是皇上……為什麽……”
母憑子貴……
洛月臉色微沉,“你知不知道你說這話,會如何?”
“大不了我被皇上賜死!”柳更衣冷笑,“你別看你如今風光,若是你無法為皇家誕下子嗣,你也會與我同樣的下場!男人……呵呵,皇上,皇上沒了我,還可以有其他的女人,你若有用時,便對你百般恩寵讨好,若是沒用,轉身便去找別的女人。那些女人,都別想跟我搶,都別想生下皇子!”
歇斯底裏的聲音敲擊在洛月身上。她輕笑,“皇上不讓你生孩子,是因為他不愛你。他愛皇後。”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皇後?”柳更衣大笑,“皇後不過是他用來籠絡屬國的工具罷了。若是今後朝局變化,又豈知她不是第二個我?又豈知,皇上不會納別的女人,不會和別的女人生子?哈哈……什麽感情,什麽恩寵,在皇家,誰會有真心,就算有真心,誰又會抛下江山權勢,去成全一個女人的真心……”
洛月俯身,推開她的手,柳更衣身體一晃跌倒在地上,見洛月轉身便走,立刻瘋了一般又撲了上來,“不,不,你帶我去見皇上,我就是死也要問個明白!”
洛月猛回身,廣袖凝聚一股清靈真氣一拂,柳更衣的身體便如枯敗落葉般倒下去。
剛一轉身,便見明珠公主身着華麗宮服,逶迤匆匆而來,身後宮女太監浩浩蕩蕩,她快速走來,指着地上的柳更衣,低吼道:“柳更衣瘋了,胡言亂語不知好歹,給我帶下去,發配到冷宮!”
“不!不!”柳更衣猛回頭,怨恨憤然地看着明珠公主。“我不去冷宮!我不去冷宮,我要去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皇上忙着呢!沒空見你!”明珠公主臉色陰沉,雙眸陰寒如冰,“給我帶下去,不準再讓她亂說話!”
太監宮女個個膽戰心驚,皇後進宮多時,從來都是笑嘻嘻樂呵呵,還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期間的殺氣竟然讓人生畏!
柳更衣被人帶走,聲音依舊歇斯底裏瘋狂絕望,甚至還不斷詛咒皇後永無子嗣……可能最後是被人堵住了嘴,世界這才清靜下來。
明珠公主眸中含着怒意,全身微微發抖,想和洛月說什麽,可一句“皇上駕到”打斷了她。
身邊的人俯身跪拜,明珠公主轉身,看見皇帝一身明黃,威嚴肅然,臉色複雜的看着她。她斂衽行禮,說了句“臣妾告退”之後,便帶着人離開。
皇帝腳步一急,擡腳就竟像是要追上去,可看到洛月,他臉色微微一變,又向她走來。
“太後的意思你應該明白。”他低沉地說道,“長川身在帝王家,他不可能是屬于你一人。葉家如今在朝堂的勢力不容小觑,葉丞相的兒子又是個将才,如今邊關告急,突厥攻下天成邊關城池,朕還需要葉家人和西北軍的力量加以收複失地。長川心疼你,不會将這些為難的事情告訴你,但是,你又忍心看着他在平衡朝堂與你,以及你和母後之間掙紮為難?”
洛月沉默不語,幽冷雙眸如雪山之巅沉寂之風,無瀾。
皇帝微微沉眼看着她,“希望你能退一步,對你和長川都好。”
“看得出來,皇上定是退了很多步,才導致如今你和皇後這樣的局面。”洛月輕笑,看着皇帝臉色陡然大變之後,轉身離開。
……
回到別院,侍女已經将房間熏暖。
侍女正要退出時,她叫住了,侍女恭敬地站在她面前,等候她示下。
“你可知近幾個月來,邊關的情況?”
“不知。”侍女搖頭。
“那葉丞相的兒子去了邊關,你知道嗎?”洛月又問道。
“知道。”侍女點頭,“原本是要主子去的,可那時候郡主您正處于昏睡之中,主子便沒去。”
原來如此……
洛月微微點頭,“我知道了。”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道:“不要告訴長川我問過你這件事。”
“是。”侍女微微看了她一眼,便退出房間。
洛月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個侍女也許是皇上或者太後身邊的人,若是長川的人,定不會告訴她這些。就算不是皇上或者太後的人,那麽她也許是被收買或者威脅了。
長川為了等她醒過來,将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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