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20)
就好。但願這戰事早點結束,他們都渴望回家。”
“會的。”他斬釘截鐵,面對着蒼茫天山,皚皚白雪,長煙孤城,塞上冰霜,信誓旦旦地說道:“我會帶他們回家的。”
他是楚王,是萬千将士的信仰,他一定會平安帶他們回去。
……
洛月将長川扶到主賬,一眼就看到他的鐵甲戰衣。寒光鐵衣并不沉重複雜,而是以堅固輕捷為主。與普通戰将的鐵衣不同,戰衣上雕镂雲刻蟠龍祥雲紋,上身細小軟甲拼接,精致考究,天衣無縫。
她将他扶着坐好之後,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雖是铠甲,可并不是太硬,比想象中的更柔軟些。所有軟甲以天蠶雪絲連接,方便行動。胸膛心髒處,一塊護心铠甲微微浮凸,雕镂麒麟圖紋。铠甲旁,橫置一柄戰劍,睚眦圖紋浮于劍鞘之上。
這一切,似乎與她印象中的長川十分不同。
他往日月白錦袍,白玉束冠,清貴如竹,溫潤如玉,就算是怒意中殺,那也是清雅淡然如閑雲。而此時,這戰場上的他,多了戾氣和沉毅,更加穩重成熟。
她轉身,見他将那張他自己臨摹的軍情圖和地形圖展開放在案幾上,又吩咐人去請幾位要員戰将,便知道他一定是要和人商讨應對突厥的對策了,和他打了招呼,便退出了軍帳。
雖然圖是她畫的,雖然她是楚王妃,但是女人不得幹政,若是她留在軍帳中,難免落人口實。她自己更沒有興趣參與權謀争鬥之中。
☆、113
剛一出來,便見到幾個将士灰頭土臉地回自己帳裏,滿臉的淤青紅腫。順着這些将士來的方向,看到一群人圍擁在一起,歡呼喝彩,叫嚷起哄,似乎是軍中的人在比賽。
她自然是沒有興趣湊熱鬧,便自己回到軍帳之中。
軍醫将長川的藥端了進來,她用熱水煨着以防冷掉。太醫又囑咐了幾句,便退出了軍帳。
“楊太醫,你在就好了。”軍帳外,似乎有人和軍醫說話:“你剛好在這裏,幫忙去看看我們隊的将士吧。”
“這是怎麽了?”楊太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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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校尉非得要拉着我們比武,打傷了我們隊好多将士。”
……
接下來的話洛月聽得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已經走遠了。
“雲校尉?”罥眉輕蹙,若有所思。那日進長川軍帳的人就是一個校尉,似乎還是一個女人。難道是她?
她微微抿唇,靜靜地坐在軟榻上,看着火爐中的火焰悠悠搖曳,竟然一直這樣,直到中午。
長川從軍帳外進來,掀起帳簾時,一陣冷風吹刮進來,她微微一涼,這才從軟榻上起身。
“餓了沒有?”他上前捏了捏她的手,“我讓人端飯進來吧。”
“好。”她将案幾上的幾本書移開,又想起煨在熱水中的藥,便端出來遞給他。
水有些燙,端到一般被他接過去一口喝完,已經有人将飯菜擺放好退了出去。她與他并肩同坐,吃着簡單的飯菜。
他看她的神色有些歉然,“軍中物資匮乏,如今只能先吃這些簡單的東西,往後我一定……”
“這些已經很好了。”她搖頭,“比起我以前陷入荒漠之中,幾天幾夜沒吃沒喝強多了。”
“荒漠?”他放下碗,疑惑地看着她。
她淡然一笑,“是啊,和一行商人走過。卻不巧,遇到沙塵暴,被困在沙漠之中三天三夜,駱駝也丢了,貨物也沒了。所以連食物也沒有。”
他滿臉擔憂和歉疚之色,甚至還有些憤怒,只是捏緊了她的手。
她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臉,若無其事一笑,“後來,風暴停了之後,周圍的沙丘環境大變,連方向都無法辨別了。不過還好……”她停了停,“那行商人經驗豐富,我們走出來了。”
他許久只是沉默,最後為她夾了許多菜。
“我在這軍營中看到了女人。”她想起那日身穿淺青校尉服的女人,“好像是個校尉,我只看到她的背影,看起來,有些眼熟。”
他神色如常,示意她繼續吃飯,“是雲歌,”他蹙眉,似乎有些苦惱,“我來西北,她非要跟着來,以她九重閣訓練出來的本事,想要出入軍營易如反掌。所以幹脆讓她直接入軍。她從一個普通士兵做到校尉了。”
她點點頭,說起來,拆穿葉語環在洞房花燭夜時的計謀,也有雲歌的幫助。
“我和她沒什麽的。”他見她沉默不語,柔聲說道。
“我只是替你的将士們擔憂而已。”她別有深意地看着他,這樣的眼神總讓他心裏有些忐忑。以往,她的眼眸之中淨是如霜的冰冷,如今鮮活生動起來,反倒是一颦一笑都會撩動着他的心。
他的沉眉,“她怎麽了?”
她說不清楚心裏的感受,只是,若是此時換做自己是雲歌,心底必定是不好受的。九重閣月使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可如今的洛月,也許會。
“她在和将士們比武,把将士打得鼻青臉腫的。”
他愣了愣,微微搖了搖頭。
兩人用完飯之後,他和她說了說應對突厥的對策。她對軍事不怎麽傷心,只對他說:“你平安就好。”
他釋然一笑,剛才的緊張和擔憂稍稍緩和。
回到軍帳,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讓人去叫雲歌。
沒多久,軍帳簾子被人掀開,進來的卻不是雲歌,而是戰戰兢兢的侍衛,“殿下,雲……雲校尉說她不想來。”
他蹙眉,冷哼一聲,“你再去傳!就說是軍令。我就不信她敢違令。”
侍衛應了聲,轉身又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臉色更加為難鐵青,“殿下,雲校尉睡了。”
他擡頭看了看天,西北清湛低沉的天大亮着,她怎麽會睡?
他豁然起身,帶着些怒氣往雲歌帳篷中走!到了她賬外,都沒有停留,掀開帳子便走了進去,見她果然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他停了停,仔細停了停她的呼吸聲,輕柔均勻,卻并不沉穩。分明就是假睡!
他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額頭上暈着薄薄的汗水。三年的西北生活,已經讓她的肌膚不再細膩柔嫩,而是有些幹澀,膚色如淡蜜,眼角還有淡淡的細紋。只是此時,多了幾道淤青和傷痕。
“徒手與他人搏鬥,在軍中鬥毆挑釁,你可知罪?”他沉聲道。
她不耐地蹙了蹙眉,“軍杖二十。”她勾了勾唇,“殿下想要親自行刑嗎?雲歌這就受着。只是現在有些累,不想起床,不如就在床上行刑吧。”
“雲歌!”他憤怒。
她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一下,只是翻了身繼續睡。被子高高遮住臉,也擋住她落寞酸澀的雙眼。
……
寒冬越發嚴寒,千嶂裏,風雪漫天,皚皚雄關。
長川執意要送洛月離開西北,在最後一役之前,他必須無後顧之憂。
這一日,洛月被點了穴道,靜靜地躺在馬車內,不能動彈。馬車之上,軟榻圍爐,椒蘭幽香缭繞,四匹快馬可直奔京城,星夜而歸。
“姐姐,”他一身軟甲,行動铮然如鐵,“你回京城等我。一個月之內,我必定趕回。”
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凝睇她的眼神是決然篤定,沒有絲毫歉疚和懊悔。
她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冰凍起來,最後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看身邊的三尺青鋒。
三尺青鋒微陷入軟榻之中,難得的寶劍,就算陷入溫柔沉醉之中,也依舊寒光戾氣,剛烈铮然。他腰間已經有軟劍,還配着皇帝禦賜的寶劍,可那都不如這三尺青鋒的殺伐劍氣。
他将三尺青鋒長劍拿起來,這劍簡單樸素,絲毫沒有繁複精美的雕刻圖紋,只是寒光劍氣淩然。
“我會将它帶在身邊的。”他輕撫着她的發絲,“就像你和清影陪在我身邊一樣。”他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最終落在她的唇上,她一動不動,不回應他。他輕嘆一聲,解開她的穴道,她微微退了退,随即又主動吻上他的唇。
吻落在唇角,如楊柳拂風,輕軟細膩。
落在唇上,她用精細的牙齒輕輕咬着他,讓他微微吃痛。他明白她,她想讓他痛,可最終又不舍。
并沒有兇猛纏綿的吻,他心中如水般溫軟,又有千般不舍和眷戀。齒關輕輕地研磨着她的唇,與她唇齒相機,這輕微的碰撞輕靈的聲響,輕柔安撫。
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頭微微揚起,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他低頭,纏綿悱恻的吻下來,她微微張唇,他趁機而入,深切溫柔地掃過她的唇舌,吮吸勾纏,輕抹盤旋,游弋糾纏……
車內沉香重錦,帳帷深深,氣息間,暗香浮動,溫存缭繞,将西北淩冽寒冷的風,染得暧昧溫柔,車簾輕垂,有細微的清風送入,都變為他唇邊旖旎溫暖的呼吸。
十指沒入她的發絲中,将她拉得更近。
這一吻,似乎沒有盡頭,但又必須結束。
這日天氣晴朗,正是行路的好天氣。縱使再不舍,他也必須将她送走。京城冠蓋滿城,繁華喧嚣,她應該在這裏等着他回去,等着沙洲大捷!
他将三尺青鋒配在腰間,為她蓋上被子,“姐姐,等着我。”
他決然轉身,掀開車簾跳下馬車,親自揚起馬鞭,馬蹄噠噠悠沉,帶動馬車辚辚前進,她只是輕輕閉着眼,聽着車外雄關漫道之聲,聽着北風呼嘯之聲,聽着邊關號角,羌笛悠悠,聽着赫赫軍威,磨槍霍霍之聲。似乎,還有他深切灼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千嶂城郭遮蔽視線,那道灼熱的視線才不舍地移開。
……
京城,天成國王都,三年不見,依舊冠蓋滿京華,重重宮闕樓閣,飛閣流丹,勾欄酒肆,歡聲旖旎,阡陌縱橫街道勾連相交,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楚王妃回府,楚王府上上下下的人迎接了出來,包括以往照顧過洛月的侍女和暗衛。
楚王府九曲回廊,迂回婉轉,布局精巧考究,雖然不華美,卻以實用為主。洛月由人帶着回到主屋,進去之後,才察覺這應該是長川的房間。滿目陳設布置,都是屬于他的東西,努力沉靜下來的思念猶如噬心的煙火般,層層疊疊蕩漾炸開。
“你們先出去吧,我休息一會兒,有事再叫你們。”她躺在軟榻上,先将房間看了一遍,不由得微微一笑。
這并不是當年的洞房,想來也是,洞房花燭夜,被人攪了興致,他恐怕再也不想看到那間房了。這是重新布置出來的房間,就算她不在,他也依舊将房間布置成她喜歡的樣子。
衣櫃裏,還放了她的衣服,茶具杯盞,軟榻床被,布置陳設,都考慮到了她的喜好。
換作以往,她是在意這些,可如今,更多的是欣慰和滿足。
這一覺,睡得不怎麽安穩,夢裏依稀還能聽到邊角連營之聲,恍惚中,還以為自己是在西北。房間裏放的不是篝火,而是精細的火爐,燒的是銀碳,暖氣熏缭,焚燒無煙。案幾上燃着香爐,白煙袅袅,暖香浮動。
回到京城之後,朝中要員的命婦也得知她病好的消息,楚王妃可以出門走動了,甚至還出過幾次門,去鎮國公府小住了幾天。這消息傳播得很快,一天之後,各家命婦女眷,就帶着禮品補品登門拜訪,請見楚王妃。
楚王如今算得上是半個皇帝,朝中要讨好的人數不勝數。可楚王這幾年不在京,楚王妃又稱病不見人,以至于讓許多人都忘了楚王妃的存在。平時除了皇帝和太後偶爾到楚王府看看,楚王妃雖然依舊繁榮顯貴,可門可羅雀。
如今突然門庭若市,洛月卻無心應對。只天天等候着長川的消息。
☆、114
直到一天,皇後娘娘,也就是南诏國的明珠公主駕臨,對她說,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閑下來還會胡思亂想,見見那些命婦打發時間也是可以的。
于是再等有幾個命婦來訪時,洛月便讓人将命婦帶到客廳,端上茶點果品。
在百無聊賴之中,洛月便由此得知了各朝中大臣的需求。比如刑部侍郎,他家的小侄子想要上京做官。比如吏部尚書,他是個懼內的男人,經常被自己家的夫人打得鼻青臉腫。聽聞曾經有個想要讨好他的人送了他幾個美姬,當天他就被打得下不來床,甚至苦求到皇帝前面,讓皇帝替他做主。
皇帝不管這些事情,交給皇後處理,皇後原本是想去勸慰尚書夫人的,卻被夫人策反了,成天讨教禦夫之法,結果弄得皇帝和禮部尚書同病相憐,淪落成了天涯同路人。
“你放心,長川絕對不會這樣對你的。他只愛你一個人,絕對不會有一大堆妃子或者美姬。”皇後娘娘對洛月道:“等沙洲大捷,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沙洲大捷,西北的風雪,不知道有沒有停下。
如今京城已快如春,就算有什麽捷報,也應該入京了。
天成成朔十一年,三月,一騎快馬火速入京,策馬奔過重重宮門,最終将一封來自沙洲的戰報遞到皇帝手中——沙洲大捷!
楚王領兵趁天山南風暴雪,由天山北麓而上,直攻突厥後方,首先占領高處地勢,居高臨下攻打突厥,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由北面進攻之時,元戰英将軍帶兵由天上南麓進軍而上,與楚王兩面夾擊,攻破突厥防守,大戰三天三夜,終将突厥最後一道防線攻破,赫連昭沒有等到突厥援軍,帶着親衛棄關北逃。
天成成朔十一年,三月二十日,被突厥占領的國土和城池,全部收回!皇帝立即派軍駐守邊關幾座城池,設立都護府。封楚王為攝政親王,賞封地國土。賜元戰英戰神之號,爵位可世代承襲嫡子。
半月之後,京城楊柳依依,柳絮漫天。
皇帝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出城迎接戰勝的攝政親王和戰神元将軍回京。文武百官及京城百姓夾道歡迎。
不遠處,天高雲低,一望無垠的天際終于出現浩蕩隊伍,戰衣同袍,赫赫軍威,錦旗招展,氣勢磅礴。
百姓的歡呼聲更加激烈,這一刻,無人不覺得振奮人心!
軍隊領頭,是騎駿馬而來的元戰英,一身铠甲威風淩淩,沉肅氣質猶如鋼鐵鑄就。西北軍震天叩首,“吾皇萬歲萬歲!”
天成國皇帝肅然欣慰,高喊:“衆将平身!”
然而,衆人目光逡巡搜索,卻不見攝政親王的身影。
元戰英交出兵符,讓人安置好西北軍,進宮之後,帶給人一個模棱兩可的消息。
攝政親王突破突厥最後一道防線之後,不知為何帶領親信往北追趕赫連昭,進入突厥境內之後,便沒了蹤跡。
太後聞言,險些昏倒。
皇帝沉聲問道:“可派人去追了?”
“末将已經讓精英侍衛去追蹤攝政王,攝政王智勇善戰,定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太後險些氣絕,“那是突厥境內!突厥內部紛争不斷,戰事連天,若是讓赫連昭得知雲岚在那裏,又怎會……怎麽會輕易放過?”她豁然起身,憤怒地指着元戰英,“如今攝政王不知所蹤,你竟敢謊稱大捷!你這是欺君!哀家這就斬了你!來人……”
“母後!”
“母後!”皇帝和洛月同時打斷太後。
戰勝歸來的主帥被斬,必定引起大亂!必定動搖軍心和民心!
洛月欠身行禮,“母後,那封戰捷信,是長川親筆,讓元将軍戰捷回京,應該是他的意思。”
“皇帝,她說的可是真的?”太後明顯不信洛月的話。她和洛月嫌隙早生,就算她明知道洛月所言是真,也不願相信,她只信皇帝。
“是。”皇帝點頭,“雲岚也許早就料到天山遲早會被攻破,所以才讓元将軍戰捷歸來。他這樣做,也許是為了掩人耳目,不想讓人知道他進了突厥。”他蹙眉,“所以,我們如今要做的,就是告知天下人,楚王已經戰勝歸來!”
太後端坐着,全身僵硬,艱難的點點頭,“那雲岚……”
“朕會派人去西北,不惜一切代價将他找回來。”
……
是夜,夜朗星稀,洛月召集攝政王府所有親信暗衛,暗中出京,直奔西北!
七天七夜星夜兼程,流星般奔進沙洲,此時沙洲雄關巍峨矗立,烽火狼煙随風飄散,平安火熊熊燃燒。
沙州都護府在沙洲城中,洛月帶領攝政王府近千人親兵及長川暗衛等人,并沒有入城,而是悄然入駐在城外十裏之處的驿站之中。
将近千人的隊伍太多浩蕩龐大,惹人注目,好在長川的人全部訓練有素,紛紛改裝易容,分批分路,陸續趕來,并沒有引起沙洲城都護府的注意。
夜幕黃昏,洛月獨自在驿站之中,冷硬的床榻讓人無法入睡,夜間的風帶着西北特有的黃沙吹入窗棂,昏黃的燈光被風塵吹打得忽明忽暗。
白色書頁和黑色的字跡也在這樣的光線之中變得模糊。洛月翻着一本兵書陣法,細細的研讀。
心中的牽挂和思念在此時化作動力一般,讓她不得不将這些兵法布陣牢記于心。這本書,是在長川案幾上發現的,陣法兵法,都是他親自總結,親手書寫,有些陣法,甚至将九重閣陣法與兵家陣型相結合,讓人不禁嘆然驚喜。他是一個軍事奇才。
“王妃。”有人輕輕叩門。
“進來。”她放下書,說道。
暗衛首領寧九走進來,恭身行禮,“已經派了一行精英暗衛去北方打探,相信很快就會有線索。”
“嗯。”洛月淡淡點頭,手中依舊不緊不慢閑适淡然的泛着書,“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寧九有些錯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王妃,不擔心主子的情況?”
“擔心有什麽用?”洛月蹙眉,“擔心則亂。”
寧九微微一愣,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恭敬的拱手行禮,退了出去。
很快,去往北方突厥的人便傳來消息,洛月看着傳信絹帛,若有所思。
“突厥內亂,秋沙部落和蕭勒部落已經攻進突厥王城……”她蹙眉,“可有看到赫連昭?”
“沒有。”寧九道:“赫連昭自從天山戰敗,便不見蹤影。主子設計将赫連昭曾經殘殺老突厥王和王子以及各部落突厥王室的事情暴露出去,突厥人已經容不得他了。”
那日,洛月将赫連昭傳令回突厥各部求兵的事情告訴了長川,不想長川并沒有将傳令的人截殺,而是将傳令的诏令暗中調換。到達各突厥王城和各部落首領的诏書,已經是長川調換了的赫連昭曾經的奪位劣跡罪行!
如今,赫連昭成了草原上最卑賤的狼,人人喊殺。
突厥群龍無首,各部落都想率先攻進王城,搶奪王位。
“長處是追尋赫連昭而去,赫連昭既然不在突厥王城,那麽,長川也許也不在。”她蹙眉,眉宇間擔憂和焦急一閃而過。所有的沉痛和牽挂隐于眼眸之中,她淡然道:“赫連昭至少現在不會回王城了。”她突然想到什麽,說道:“你讓人往西去找找看。”
“往西?”寧九蹙眉,“那可是沙漠,塔瑪沙漠可是死亡地獄,赫連昭會……”
“他會的。”她篤信地說道,“那裏是他和九重閣開始勾結的地方。”
寧九恍然大悟,雙眼猛地一亮,深深地看了洛月一眼,又退了出去,“屬下這就讓人去西方打探。”
不過一夜的功夫,暗衛便從西方帶回了幾只殘破的匕首和破舊的衣服。
“這是西北軍将士才會配置的匕首,這衣服也是西北軍的軍服。”洛月看了看那匕首,又說道:“西北軍的軍服會按時發放。這衣服雖然殘破,但是不是穿久了才破舊的,而是被刀劍割破的。”
“是。”寧九點頭,“每次發放軍服都會有記錄,這衣服是冬季的,應該就是和主子一起去追赫連昭那行西北軍。”
“我們這就往西走,到塔瑪沙漠!讓人立刻準備充足的糧草和水。想辦法将馬換成駱駝。”洛月道。
暗衛行軍沙場經驗豐富,并不需要洛月交代囑咐太多,而駱駝的問題,更是好辦。通往西域各國的要道之上,會有商驿,方便天成國與西域各國的商貿往來。沒有戰事時,商驿便會繁榮起來。
一行人快馬加鞭,在進入塔瑪沙漠之前,遇到一行趕往天成國的西域商人,用馬匹換了駱駝之後,向塔瑪沙漠深處前進,并帶了一個常年行走沙漠的西域商人。
炎熱,暴曬,酷暑,幹燥,死寂,沙塵……沙漠之中的一切都是死亡的氣息。
強烈的陽光如火般毒辣,空氣如岩漿般火辣黏稠,吸入口鼻之中,如被燒紅的刀子般刮着。腳踩入沙中,細沙滾燙沒過腳踝,腳步越來越沉重。
無風,無水。身後的一行人,沉默無聲,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呼吸聲。所有人,都不會埋怨叫苦浪費體力。
駱駝的駝峰倒下去,也是嚴重缺水了。
“王妃,喝點水吧。”寧九将一壺水遞到洛月眼前,洛月探手向自己的腰間,摸到自己的水壺,搖了搖,水壺叮叮作響,還有一些水。她對寧九搖搖頭,“我不渴,不要浪費水。”
寧九将水壺別回腰間,繼續往前行進。擡頭見,突然全身一震,直直地盯着前方黃沙!
洛月已經飛身下了駱駝,瘋了一般朝前跌跌撞撞地奔跑過去!
☆、115
黃沙流動,随風飄走,覆蓋住留在沙漠中的一切事物。
洛月奔過去跪跌在沙中,拼命地用手刨開黃沙!寧九和其餘暗衛也跑了過來,用手刨沙。
很快,被黃沙掩埋的東西露了出來——十幾具屍骸!
暗衛将所有的屍體挖出來,放到一邊排好,洛月和寧九立即上前檢查。
這十幾具屍體有天成國西北軍的,也有突厥的。從屍體的骨骼和身上的穿着就可看出。屍體面部四肢膨脹,唇舌眼珠凸出,肌膚腐肉已呈污綠色,散發着惡臭。讓原本就中暑眩暈的人更加窒息,胸腹酸澀翻湧。
洛月屏住呼吸,“這屍體少說死了十天了。”
她再讓人翻看了一會兒,并沒有其他的發現。懸在心中的石頭稍稍落地,擔驚受怕數日,此時至少可以證明,長川的人和赫連昭的人在這裏交過手,至少也可以證明,長川還好好的。
“繼續前進。”洛月重新上了駱駝,又往後看了看,發現暗衛雖然依舊嚴陣肅然,可所有的人都已經體力不支,嚴重脫水。如此下去,就怕就算是找到了長川,也無法真的幫他斬殺赫連昭和突厥人。何況,前方,塔瑪沙漠之中,還有更多未知的危險。
她深吸一口氣,拿出水壺喝了一口水,緩了緩口舌中的幹燥之後,運氣沛然說道:“我知道前方十幾裏處有一片綠洲,大家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能休息喝水了。”
話音一落,前方聽到的人頓時興奮不已,雙眼露出渴望生機,這消息一層層傳下去,近千人的隊伍又打起精神,開始勻速前進。
寧九疑惑地看着她,有些擔憂,“王妃說的綠洲,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她明白軍中無戲言的規矩,又怎麽會胡言亂語欺騙而失信于人?
到達綠洲,仿佛成了支撐所有人前進的信念,一天一夜終于過去,沙漠天際之上布滿繁星,氣溫開始降低,夜風吹來,寒冷刺骨。
原本遭受一天酷暑的人,如今又遭受夜間嚴寒,體力嚴重耗損。
“綠洲!”死寂沉默間,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所有人為之一振,紛紛擡頭向前方看去。
星夜之下,前方一片深色茵綠,在夜間黑沉沉一片,清風吹過,送來簌簌婆娑聲,還有樹林間鳥撲騰翅膀之聲!
前方果然是一處小小的綠洲!
“所有人整隊!”寧九立刻號令,“先派十人進入綠洲查看,其餘人原地休息!”
很快,進入綠洲查看的人便回來了,十人腰間的水壺全部裝滿,甚至還帶了新鮮的水果出來。暗衛頓時興奮異常,振奮不已。
寧就再次下令,每次進去五十人,不得浪費争搶。
暗衛又豈是一般軍人能夠相比的,千人進入綠洲之後,洛月才慢慢起身,擡着沉重的步伐進去。綠洲之中,暗衛已經嚴陣休息。洛月喝了水,吃了幾個果子,便看到寧九走過來。
他找了木柴,生了火,讓洛月靠近取暖。
“剛才在綠洲之中找到了有人留下的痕跡。”他說道。
“在哪兒?帶我去!”洛月立刻起身,由寧九帶着往一處水源而去。水源旁一顆紅樹參天遒勁,倉遒渾厚的樹幹之上,刻着鋒利流暢的字跡。那字跡風骨翩然,灌入內力,入木三分,她一眼就認出來那是長川的字——生當複歸來!
生當複歸來!
他還活着,還在這裏寫下誓言!他一定會活着回去。
她輕輕地摸着幹枯倉遒的樹幹,将額頭輕輕抵在那行字上,隐忍壓抑的思念和牽絆,瞬間如潮水般,從四野八荒之中席卷進心中。她全身微微顫抖,沙啞的聲音哽咽凝噎。星空落下清華星輝,映在她纖弱的肩膀上,她靠在樹幹上,脊梁娉婷筆直,倔強孤傲。
活着,相見。這不僅是他的信念,也是她的信念。此時雖然天涯相隔,心卻依舊相惜牽絆。
在綠洲中休憩至半夜,所有人再次整裝出發。也許沒有人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但是洛月心中卻很清楚。
那是一座地獄!比煉獄更加絕望更加殘酷的地方!
那座消亡的古城!
兩天兩夜之後,洛月帶領的暗衛終于停下腳步。所有的人平時着前方地平線,連綿黃沙,不,黑沙,萬裏無邊,這處死亡氣息籠罩萦繞,竟比黃沙掩蓋的沙漠更加讓人膽寒生畏!
前方的輪廓模糊蜿蜒,卻猙獰險惡。空氣變得潮濕,腥臭無比,萦繞着濃烈的血腥惡臭,期間還帶着刺鼻的腐爛味,說不清是什麽令人作嘔的味道。
“這是什麽地方?”寧九環顧四周,月下,這蒼涼之地猶如煉獄,仿佛不經意就會有厲鬼從地下鑽出來。
“後退三裏。”洛月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只是輕輕一嗅,都令她頭昏沉悶。
寧九也發現這裏空氣之中,似乎充滿瘴毒,再多聞一些,說不定所有人都會中毒。
所有人後退三裏,洛月遙望着月色下,那詭谲陰森的峭楞嶙峋輪廓,淡淡黑霧依稀從地面袅袅升起,如地獄之中爬出的鬼爪。
長川會不會在那裏面?那裏全是毒,一沾就死,平常人恐怕在哪兒挨不過半天,若是內力深厚,也不過撐三日。曾經,她見過無數人痛苦絕望地死在裏面。
“王妃,發現有人的蹤跡。”寧久将一支銀簪交給了洛月,她拿在手中看了看,覺得這簪子陌生,沒有見過。
不一會兒,又有人發現了蹤跡,這次拿過來的,是一件衣服。
“這像是故意給人留下的痕跡似的。”寧久說道。
洛月蹙眉深思,這難道是長川留下的線索?亦或者,是赫連昭故意留下,想要将他們引到這裏。她讓寧久再去查看果然發現這些東西似乎是某個方向,一直引着什麽似的,到這裏便沒有了。
“如果不是西北軍留下的,那便是赫連昭故意留下的。”她說道,“那座消亡古國的城池,裏面全是毒,連空氣中都是毒瘴,若是進去,非死不可。”
“古國?”寧九驚異,“傳說西域上,曾經有個樓蘭古國,可是已經消失千百年了,沒人見過。難道那座毒城就是?”
“嗯。”她點頭,“其實原本在十幾年前,那座古城也不過是被黃沙掩埋的古城遺址,後來被九重閣幾大長老利用,将那裏變成了毒城,用來淬練毒人。”
寧九臉色大便,驚愕恐懼地看了看洛月,心頭狠狠地一梗,欲言又止。
“讓所有人小心隐藏,若是被赫連昭等人發現,将我們逼進那座毒城,我們恐怕在劫難逃。”洛月警惕道,“我必須進去看看!”
“可是王妃,主子不一定就在裏面!”寧九大駭,“這一路而來,我們走了将近七天七夜,還是您在熟路的情況下,而主子和赫連昭等人一定在路上耽擱了,也許還沒有到這個地方。”
寧九分析得對,長川追趕着赫連昭從突厥方向趕過來,路途比洛月等人直接從東到西要遠。再加上路途之中可能發生征戰暗殺,或許會比他們晚到這裏。
但既然有人故意留下線索,要将他們引進毒城,那麽,毒城裏面一定有鬼怪!
長川曾經送給她的冰蟬雪衣,穿上之後,就可以隔絕劇毒。雖然這冰蟬雪衣也不是對任何劇毒有用,但是聊勝于無。
她從行李箱中拿出冰蟬雪衣穿上,便準備進去。
寧九不安地看着她,她思索道:“我只進去看看,你讓一些暗衛四散開去查看,查看長川到底會從哪個方向來。”她閉了閉眼,“若是來不了更好。希望赫連昭和九重閣那些老不死不會把他引到這兒來。”
“是。”寧九點頭,“我也會讓暗衛離遠一些。”
洛月點頭。若是此時玉貂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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