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沒過幾天,封白出院了。

薛哲開車送他回家,一路上唠唠叨叨了許多,大體就是讓他少抽煙喝酒,好好休息,沒事別瞎折騰……封白阖着眼靠在車窗上,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門一開,近一個月沒見主人的布萊克嗷的撲了上來,撞得他倒退一步。這家夥比之前又胖了不少,這會兒可勁往封白身上拱,又是撓又是舔的,弄了一手的口水。

相比之下,公爵就矜持的多了,只是邁着優雅的步伐小跑過來,抓了抓封白的褲腳。

他住院的這段時間,薛哲總會定時定點的喂它們,不過這倆祖宗的嘴都被封白養叼了,這會兒纏着他想吃好的。封白打開冰箱看了一眼,發現還有點剩餘的食材,估計是薛哲買的。

伺候好了兩位大爺,封白倒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天黑。他摸了摸身邊冰涼的床鋪,起身訂了個外賣。

接下來的時間裏,封白依舊過着本來的生活,仿佛蕭厲的出現或消失與他沒有什麽關系,之前的沖突也不過是一段若有若無的插曲,無法造成什麽實際性的印象。

……但那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蕭厲走的時候什麽也沒帶,留下了一些衣服,一大堆生活用品,以及一只他執意要養的狗。封白将衣服洗幹淨了挂進衣櫃,把生活用品收納在幹淨的角落,又把布萊克喂得毛皮發亮……他做事目的性極強,這種舉動仿佛認定了那人還會回來,還會住在這間房子裏似的。

每天晚上,封白都窩在那間黑色的書房裏,筆記本電腦的光線照亮他的臉,陰森森的,像個十足十的瘋子。

模糊的像素裏,蕭厲那本就蒼白的臉愈發的憔悴,只不過他不像那些纨绔子弟那般開始放縱,反而是将所有的精力用于學習……透過小小的攝像頭,封白默不作聲的觀察着對方的一切。他發現小少爺臉上沒有了笑容,時常走神,又或是捂在被子裏偷偷地哭……一幕幕類似的畫面落在眼中,封白承認他不好受,像是一直護着的玩具不小心弄壞了,散落的零件還在伸手觸不到的位置,那種焦灼感讓他發慌。

一切脫離了控制,他只能眼睜睜看着事情愈來愈糟,卻無可奈何……

黑暗裏,封白點起了一根煙,他像是要把自己熏死似的抽着,轉眼就沒了一包。屏幕中的蕭厲也抖着手也點上了一根,不過他不會抽,吸了沒兩口就嗆住了,捂着胸口咳得死去活來。

布萊克蹭到了他的腿上,封白低頭揉了揉哈士奇的腦袋,再看向屏幕的時候,蕭厲卻已經關機了……

第二天薛哲被他的臉色吓了一跳,結結巴巴的問:“你不會吸毒了吧?”

封白懶洋洋的窩在沙發裏,打了個哈欠:“只是抽了點煙而已……”他閉眼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這幾天我不來上班了。”

“你是老總,你說了算。”薛哲拖了張椅子坐他對面:“不過不是我說你……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塊兒房租不低吧?這一個多月都沒有任何盈利,我知道你有點存款,但也經不起這麽折騰啊。”

封白底底嗯了一聲:“那就先關了吧。”

薛哲:“……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回封白沒再理他,拿上挂在椅背後的外套就出了門,接下來一周都不見人影。

薛哲怕他出事,周末時帶了些禮品登門造訪,前來開門的封白穿着一身居家服,頭發有些亂;他比之前似乎更瘦了些。襯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踩在地上的腳趾近乎透明。

進屋之後,薛哲就驚了……這貨不知又犯什麽毛病,搞了面兩三米長的白板,跟那種刑偵片裏常見的鏡頭——七八張照片,淩亂的紅線将每一起事件連在一起,加上滿地的煙頭和大白天拉着窗簾的房間,遠遠看去驚悚效果滿分,像是某種變态殺人狂的住處。

除此之外,桌面上還有一臺電腦,屏幕上閃爍着類似監視器的可疑畫面。薛哲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特麽的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像是印證了他某種猜想,廚房裏傳來磨刀的聲音……

封白拿着雪白發亮的菜刀走出來的時候,薛哲腿都軟了,哆哆嗦嗦的開口:“你想幹嘛?”

後者瞥了他一眼,突然露出一個扭曲到猙獰的笑容,語氣輕柔的仿佛能掐出水:“你吃點什麽?”

這會薛哲真被吓到了,瞪着眼半天沒吱聲,最後到是封白先繃不住了,擡手揉了揉臉:“快點說,吃完趕緊滾,老子兩天沒睡了……”

薛哲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你心情不好?”

“……不,好得很。”封白神經質的彎起嘴角:“經過了兩天的演算,我終于清楚了我對蕭厲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感情……”他舔了舔唇:“我盡可能的回憶了這十幾年來大部分還有印象的事情,模拟當時的心态,并作出某種假設……”

薛哲聽得頭都大了:“你直接告訴我結論就好了。”

“……我把所有的情愫、耐心……我把我能給予的一切都傾注到了他一個人身上,哪怕動機不純,付出的感情卻是真的。”

“所以得出的結論是——如果我喜歡一個人,也不會比這更上心了。”封白摸了摸銀亮的刀刃,握着刀的手有些不規律的顫抖,那是興奮的:“所以,我不想失去他。”

薛哲一下子不知怎麽接話,憋了好一會兒才道:“所以,你打算怎麽挽回?”在他看來,封白那少爺心目中的信譽已經是負數,這可不是幾句甜言蜜語的讨好能解決的,況且……按照那人的脾氣,估計連話都不想對他說……

封白笑了笑,有點陰森,又帶着一種病态的偏執。

他只回答了四個字:盡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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