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封白睜開眼時,渾身像是被坦克碾了一遍,口腔火辣辣的,活像是八百年沒見過水。底底呻吟一聲,他擡起軟綿的手臂放到額前,觸及一手濕汗。

發燒了……意料之中。

舔了舔幹燥開裂的唇,不意外嘗出滿口血味。封白艱難地翻了個身,後又趴在床上喘了一會兒,眼前一陣陣發黑。

就這麽緩緩地拉開床頭的抽屜,取出礦泉水合着藥片囫囵吞下,總算好受了些。封白靠着柔軟的枕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分開顫抖的腿,将事先預備好的藥膏抹在手指上,顫抖的送入被蹂躏至通紅的穴口,等那藥膏在裏面盡數化開之後,才抽出來。

蕭厲到底是心軟了,還幫他簡單處理了一下,不然估計得直接去醫院……想到這裏,封白心中微動,他趴在柔軟的被褥裏打了個哈欠,又抓過手機,替自己叫了份外賣。

啞着嗓子給教授那邊請了假,對方擔心的問起時,他只說昨晚唱K酗酒,HIGH過了頭……這種拙劣的謊言李盛天自然不信,但也沒有主動揭穿,只是讓他好好休息。

挂了電話,封白撐着疲軟的身子喂了貓狗,吃了外賣,重新倒回床上沉沉睡去。睜眼時天色已暗,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他摸索着打開手機,發現已經是淩晨四點。

蕭厲一直沒有回家。

黑暗中,封白的呼吸顯得有些沉重,他握着手機,腦中閃過無數猜想,卻又很快得到了證實——

蕭厲的好友圈裏發表了新的博文,那是一張夜店的照片。

扯了扯嘴角,封白手指一動,在下面點了個贊。

然後他特別體貼的,上網買了些補腎的東西,不日便可送到。

做完這一切,困勁又上來了,封白把手機一丢,呼哧呼哧睡到第二天早上,卻被砰砰砸門聲鬧醒。

他揉着眼睛,踩着虛軟的步子下了床,好不容易開了門,卻差點沒被撲進來的兩人撞倒。蕭厲不知喝了多少酒,隔着一米多遠都能聞到那刺鼻的酒氣,除此之外,他懷中還抱着個不知從哪來的女人,黏黏糊糊的親熱着……

那女的是個中國人,卻染着一頭黃發,畫着煙熏濃妝,這會兒正眨巴着眼,嬌滴滴的問:“蕭厲,這是誰啊?”

後者看都沒看封白一眼,含混答道:“一個神經病而已……別理他。”

眼看兩人要進玄關,不知何時跑過來的布萊克嗷的一聲沖上前,二話不說去咬對方的裙子,把人吓得哇哇大叫。

這時候封白終于笑了,他還在發燒,蒼白的臉色中帶着一抹病态的潮紅,無精打采的倚着牆,拍了拍手。

布萊克聽到指示,也就停了下來,龐大的身子橫在過道中間,示威似的叫着。這麽一折騰,蕭厲的酒也醒了些,他眯眼看着站在後方的封白,咬牙切齒道:“你究竟想怎樣?”

封白望着他,目光深沉,看不出悲喜:“這種女人你也下的去嘴,不嫌髒嗎?”

他話音未落,那女的倒先炸了,潑婦似的吵了起來。封白眉毛都不動一下,淡然開口道:“根據他昨晚發的朋友圈來看我完全可以确定他去了哪一家酒吧——附近著名的HIGH吧,人蛇混雜,其中有有不少酒托和像你這樣……”他諷刺的笑笑,把那個詞咽了回去“雖然戴着美瞳,卻還是能看見你眼睛發紅……你身上并沒有太多的酒氣,被狗攻擊後反應明顯比平常人慢上很多,想要扯開包包的拉鏈卻一直手抖。綜上所述,你剛吸完大麻打算找人來一炮,就看上了蕭厲這麽個長得還算湊合的傻逼……呵。”

封白說到最後,輕輕咳了兩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女士,你是不是打算在睡醒後順走他的錢包?嗯?”

意味深長的一個音節,卻惹得那女人狠狠一震,像是被什麽毒蛇猛獸盯上一般,無由來的脊背發涼。她抖着嘴唇想要反駁,卻又在那人陰森森的目光下吐不出半個字,最後只好求救般的看着蕭厲。

“而且,說實話,這位并不是很好的約炮對象。”封白搓了搓手,竟是将襯衣的扣子一顆顆解開,露出底下淤痕遍布的胸膛。誰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一出,連蕭厲都傻了,跟個木頭似的戳在那兒,一動不動。

“——如你所見,他有暴力傾向,并且拔鳥無情。”惡劣的扯起嘴角,封白攤開手:“在去找你之前,他剛把我虐的下不了床,一直到現在還發着燒……”

那女人聞言抖了抖,倒退幾步,說了句抱歉就奪門而出。蕭厲在原地石化了好幾分鐘,陰沉的轉過頭:“你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那在這之前,我能打個電話嗎?”

“……什麽電話?”

“911。”封白聳聳肩:“哦對了,在美國家暴是犯法的,你可以嘗試操死我。”

蕭厲一時語塞,心說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可對方這麽一提,他又想起之前那混亂的一夜,恨不得上前抽兩個耳刮子。

被酒精熏陶的大腦昏昏沉沉的,蕭厲深吸一口氣,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封白不答,只是用眼睛沉默的望着他,半晌後輕輕點了點頭。

蕭厲笑了,像是被對方的狼狽所取悅,他上前大力拍了拍那張蒼白的臉,直到上面留下通紅的指印,一字一句道:“可我看見你就惡心。”

那人輕輕抽了口氣,黑色的瞳孔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卻又被強行壓了下來:“如果你惡心我的方法就是出去濫交的話,未免也太低級。”因為發燒緣故,他的鼻子有點塞,聲音悶悶的,毫無波瀾起伏:“況且,那家酒吧兩個月前才被查出一例HIV。”

蕭厲晃了晃腦袋,惡聲惡氣道:“關你屁事?”

封白伸出手,在他盡是酒氣的臉上輕輕摸了一把,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我舍不得你死。”

你若是死了,我的感情,我的寄托,甚至于……我的愛。

又該由誰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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