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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在滴漏中流逝,伴随着雞鳴聲聲叫破了仲春黎明前的青霧,初陽再次沖破雲霄,明亮的晨光灑滿院落。
蘇望舒的府邸裏有座佛堂,供奉的不是神佛菩薩的金身而是尊牌位,靈牌上書:亡妻阿滿之靈位。
只要在府裏住着,每日辰時正,傅歸晚都會帶着蘇如婳來佛堂悼念,風雨無阻,哪怕她們倆都沒有見過真人。
“義母,老爹又耍性子了,前兩年跑海上鬧得全家都心吊膽,才安穩兩年又要生事,您快給爹爹托夢讓他別再胡鬧了!”
說話的姑娘從發髻上可知尚未及笄,她雙眉修長,眼睛顧盼有神,膚色不算白嫩,一身小姑娘家的嫩黃衣衫穿在她身上硬是生出了幾分英氣。
她正是蘇望舒收養的女兒蘇如婳,但并沒有塗紹昉所提到的面部被大火燒傷!
傅歸晚暗戳戳的說:“我昨日碰到你師兄了,我總覺得他來者不善。你就不怕舅母給舅父托夢是讓你早點招贅,生個孩子來玩玩?”
“我正急着,表姐你還說風涼話!”蘇如婳不滿,郁悶道:“爹爹被家裏寵慣了,30多歲的人還總這般由着性子來,他真又跑海上去怎麽辦呀?”
“我們能攔得住,前兩年還能被他溜掉嗎?”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恐怕更攔不住了。傅歸晚擰眉:“何況我過幾日就要回京了。”
“我們不是要等3月再啓程去金陵嗎?”蘇如婳詫異:“出什麽事了,表姐你要這般急得趕回京都?”
佛堂中冒出一道涼飕飕的嘲諷聲:“還能有什麽急事,回去給人家擦屁股!”
兩個姑娘齊齊看過去,蘇望舒甩都不甩她們,給亡妻上柱香才鄙視的反問:“難道舅父大人我說錯了?”
傅歸晚磨牙,蘇如婳疑惑:“爹爹,我聽不懂,你說清楚些嘛。”
“去年冬天會稽鬧出了什麽祥瑞是傅老頭和傅經茂用頭普通的梅花鹿僞裝成白鹿,這丫頭要去收拾爛攤子。”
“那把這頭假的白鹿攔住就好了,表姐也用不着提前回去嘛。”蘇如婳歡聲道:“等到3月我們去金陵找六伯伯玩,多好呀。”
傅歸晚的兩位親舅舅在蘇家分別行四、行六,蘇家望字輩的堂兄弟中唯他們二人入仕,蘇四舅乃大理寺少卿,蘇六舅便是金陵府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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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家的舅舅們中,傅歸晚越過兩位親舅獨喊蘇望舒舅父,可見他們關系親厚。
蘇望舒對這外甥女說話更是一點不見外,當即就嘲諷:“傅家把皇帝當傻子糊弄,是頭白鹿的事嗎?
我看皇帝這次特別想把傅家扒下層皮來,要不然也不能順勢把事給太子辦。她不回去,傅家扛得住嗎?”
“沒那麽嚴重,最多拿傅經茂法辦。”蘇望億也不知何時冒出來,接過話茬勸道:“丫頭,就像如婳說的,何必要提前走,等三月時和舅舅們同行不是很好?
你那三叔對你可沒存善心,你管他做什麽,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年前冒出來要暗殺你的死士查清沒有,究竟誰想害我外甥女?”
蘇望舒再次冷笑了聲,蘇望億靈光一閃,感悟道:“二哥,是不是已經查清楚了,究竟哪個不長眼的這麽想找死?”
回應他的是道罵聲:“來你二嫂靈位前是讓你說風涼話嗎?還不快上香去!”
蘇望億只得先給這位素未謀面的“二嫂”上柱香,他也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他二哥願意終身不娶,領養個閨女就打算過一輩子了。
傅歸晚眼眸一轉,壞笑道:“舅父,我不提前走也可以,你手底下的暗衛借我用用呗,或者你幫我查個人,就是先帝的蘇貴妃,你的小姑母。”
蘇望舒不帶一絲猶豫地把這個丫頭拎起來拖着往外走再扔到佛堂外,動作一氣呵成,最後送她兩個字:“滾吧。”
蘇如婳和蘇望億皆愣了下,趕緊追出去,剛踏出佛堂,關門聲就在身後響起,叔侄倆對視了眼,無奈的嘆口氣。
傅歸晚揉揉被拎住的手臂,喊表妹:“如婳,過來給我揉揉,表姐手臂有點疼。”
“哦~來啦!”蘇如婳跑兩步過去給表姐揉起來,皺皺眉頭:“我看爹爹有些生氣,力道有些大,可能要上點藥酒。”
“二哥幹嘛生氣?”蘇望億奇了怪了,他都沒反應過來。
“還好我有心理準備,就是僥幸一點不剩了。”傅歸晚帶着他們往外走,離佛堂遠了,她才解釋道:“從我知道我生的像蘇貴妃,我就一直很好奇。
可外祖父和大舅舅他們都不願意告訴我,我就想讓舅父幫我去探口風,沒成想他竟然沒來由的生氣了還沖我發火!
看到了吧,一點不講道理的。這回算好了,上回才兇呢,居然把我罵了!你們說舅父生的什麽氣,他是不是無理取鬧?”
蘇如婳贊同:“老爹就這種性子,表姐你多忍忍吧;反正不忍也不行,我們倆加起來也打不過他。”
“我覺得二哥可能是不想歸晚趟皇家的渾水。”蘇望億琢磨道:“可讓你別摻和又不聽,傅家還上趕着,二哥心裏憋着氣,提到和皇家有關系的人物火就冒出來了。”
傅歸晚歪頭想想:“是這樣嗎?”好像也說得通,可她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蘇如婳有些遲疑:“小叔,等表姐嫁給四皇子,蘇家會襄助嗎?”蘇家百年清流,在士林中影響頗大,可關鍵在于蘇家願不願意襄助?
“你個丫頭,連家裏的态度都不清楚!”蘇望億斥道:“你老祖宗和祖父全盼着你表姐嫁回外祖家,咱們家那麽多好兒郎,除了沒有皇子身份,哪個不比四皇子強?”
傅歸晚急忙打住這個話題,交代道:“我十八就啓程回京,小楊大夫只能你們去請。記得,務必要請到小楊大夫。”
“知道啦!”蘇望億語帶怨氣,顯然也不滿意外甥女提前走。
“那爹爹硬要跑海上怎麽辦?”蘇如婳瞪了眼小叔叔,抿抿嘴角說:“加上小叔瞎起哄,被他們溜掉就糟了。”
蘇望億反瞪過去一眼,甩袖子走開,沒興趣聽兩個小姑娘出馊主意來對付他。
實則沒有馊主意,傅歸晚也無可奈何:“上回曉得他要出海我們那麽生氣,和他大吵一架也沒攔住,三外祖父又有航海的商隊!
只能你多看緊些,實在不行抱着你義母的靈牌天天往他跟前湊吧;如果真攔不住,你立即通知我們,我加派人手追過去,保證舅父在海上安安穩穩的。”
蘇如婳嘆氣,苦惱道:“只能這般了。”
2月18轉瞬即至,永福郡主的車架浩浩蕩蕩的啓程,一路北上,白日裏官道順暢能行進二百裏,慢些只走百餘裏,夜間就地安營紮寨。
随行護衛與伺候的奴婢各有百人,塗紹昉這回算沾了光,差事辦得舒坦,就連飲食都好,随行人員中有四名廚子,他可算享福了。
是夜繁星點點星光璀璨,猶如散碎的寶石抛撒在廣袤的黑幕上,釋放着耀眼的光輝,在火光中亮澤不減,驚擾了轉轉無眠之人。
塗紹昉從帳篷中出來,就看到不遠處永福郡主觀賞夜空,他上前行禮,再沒禮貌的問:“郡主不介意小臣與你同看夜景吧?”
傅歸晚靠在躺椅中,身上披了件白狐皮鬥篷,身側有六名婢女伺候,高幾上擺着點心、果盤、茶水。她聞言擡擡眼皮:“理由?”
“我們走了7天,姑蘇已在千裏之外,按我們的腳程還需十天半月才能回到京都,可按我原本的速度,我這兩日應該交差了。”
塗紹昉俯身作揖,感激道:“小臣特來表達謝意,郡主垂憐,使小臣免于車馬颠簸。”
傅歸晚無語凝噎:“給塗少爺搬個小杌子來,你們就退下吧。”
大熙民風開發,可如他們這般靠近說話還是在夜裏總歸不妥,傳出去影響姑娘家名聲,男子極容易被要求負責任。
然永福郡主早已沒名聲,更要嫁入皇家,塗紹昉沒一點心理負擔就在往小杌子上坐下,兩人之間大約相隔一尺的距離。
他沒廢話,開門見山:“如婳在哪裏?她的三叔和九叔都到她家了,她沒理由會出門。”說着補充道:“郡主放心,我随你離開姑蘇後沒有再派人守在金水池畔。”
“這個我知道,算你小子識相。”傅歸晚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淡淡道:“就沒想過是如婳不願見你,特意避開;否則被你發現她的蹤跡,你還能不沖過去?”
塗紹昉垂眸,眼底幾絲黯然浮現:“多謝郡主提點。”他怕的就是這種情況,他以為這次必然能見到師妹一面。
“不叨擾郡主了,小臣告辭。”
“當真不在意相貌嗎?我的提前是沒有大夫能治好她的燒傷。”傅歸晚叫住他,神情微斂,絕美的容顏上帶着恰好的諷刺。
“你乃太子妃親弟,祖母又是聖上的姑母瑞升大長公主,宗室女也能讓你随意挑,你卻想娶毀容的醜八怪,誰信?”
作者有話要說: 吼吼吼,換地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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