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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趙珩斌說起來還比傅二姑娘要小倆月,他去年底滿十五歲,今年年初出宮開府。從闵府送皇姐回宮,他便回皇子府,進門就吩咐下人請徐先生來書房。
書房中唯二人相對而坐,少年對面的男子三十出頭文士打扮,正是他之前口中的徐先生,即府中第一謀士徐琛。
徐琛兩年多前拜到闵尚書門下,五皇子出宮建府之後,闵尚書把徐琛引見給外孫,順利成為皇子府中第一幕僚。
“傅歸晚她嫌命長嗎?”把自己與祖父的關系鬧到那麽僵!他剛聽聞時真是服了。
“是殿下對永福郡主的偏見太深,只看到她嚣張的行為便不願意深想。”徐琛不知第幾次提醒:“單憑她無人能比的聖眷,她就絕不非泛泛之輩。”
“可先生你也說過永福郡主得寵是為帝王權術。”五皇子不以為然:“華國公府乃當朝第一世家,翼國侯府亦為簪纓世族。大哥的根基深勢力大,東宮若不加以遏制則容易生亂。父皇需要一柄刀,傅歸晚和傅家正是這把刀。”
“也得這柄刀順手。”徐琛似笑非笑的問:“殿下,您覺得聖上用着傅家順手嗎?”
“先生,朝堂局勢可在你的預估之內,難道你自己還以為不妥嗎?”
“若說在傅宗弼成為從一品副相之前聖上用這把刀還算順手,那麽這四年以來,徐某敢斷定聖上必定有過要換把刀的心思。”
徐琛眼中精光閃過,嘲諷道:“無他,傅副相太貪了,貪得無厭,聖上怎能不厭惡?”
“相信永福郡主的聖眷而願意靠過去的又沒幾個,傅家真正飛黃騰達就這幾年,能蓄積多少力量?四哥更不必說,他們沒得選否則拿什麽和東宮對抗?”
五皇子不贊同道:“貪得無厭更好,處置起來更名正言順,反正傅家将來就是連根拔起的下場,無論是父皇親手了結還是留給新帝處置,逃不掉的。”
“可傅副相貪得無厭,傅家這三年來卻在撥亂反正。”徐琛意味深長道:“傅宗敏出事,永福郡主要保難道會保不住?
您再看傅家那兩位孫媳婦,多出人意料,能是傅副相選的孫媳婦嗎?或者就看眼下,傅經茂假造祥瑞,那是被東宮壓得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可把外放多年的叔叔調回京都,對永福郡主來說能算個什麽事?憑她的聖眷,就是和聖上撒個嬌動動嘴皮子的事,您說是嗎?”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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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怔了怔才道:“任何大事在傅歸晚面前都不算大事,她欺負多少皇家子弟,父皇也向着她,何況其他?”
“故而徐某大膽猜測,傅家當家作主之人或許已經變了。”徐琛幽幽道:“永福郡主與傅副相的行事作風顯然背道而馳,而傅宗弼早已壓不住那個孫女。”
“先生莫要說笑?”五皇子大驚:“且不提傅歸晚才十七歲,就她那種跋扈霸道的秉性若是當家作主,傅家不得完了?!”
“殿下你根本心存偏見!”徐琛耐着性子分析:“傅副相官威深重,按他的秉性,他若能讓永福郡主乖乖聽他的話會是什麽局面?
他弟弟還是真定府尹乃至已升了一級,他的三子早已調回京都并且也已再升,尤其是兩個孫媳婦将會全部出自宗室。”
五皇子實難接受:“傅歸晚難道敢違逆自己的祖父嗎?”
徐琛反問:“殿下沒看到嗎?永福郡主對着自己的祖父就差明着罵不要臉,這是孫女該做的事嗎?結果又如何,100大板都打下去了,傅副相壓得住還能出這種事?”
“這——”少年真的接受不了,那就是個嚣張跋扈的瘋丫頭嘛,怎麽可能?
“殿下,徐某越矩,說句不該說的話,若冒犯您還望見諒。”徐琛眉目肅穆,正色道:“為人處世最忌諱流于表面,如果你無法透過表象看穿本質,那麽你将來無論做什麽恐怕都難有作為。”
五皇子有些生氣,但也知道徐琛是好意,按住不快嗯了聲:“先生的提點本皇子記下了,會好生思量。”
另一邊,武平伯在都察院衙門遇到永福郡主身旁的七品女官押着他的孫子前來,所有同僚看着,張女官每說一個字就是打他的臉,打得他這張老臉都要丢幹淨了。
目光冷厲盯着那被捆綁着但異常激烈掙紮着的孫子,連給松綁都沒提,張女官一走,他便帶這個孫子回伯府。
所有的孫輩當中,武平伯最不喜的就是三兒媳傅經蓮所出的三個孩子,剛嫁過來時自然還是好的,可随着傅家出了位永福郡主,傅宗弼逐漸高升,傅氏也就跟着抖起來了。
大概五年前他察覺到這孫子有些被養歪欲要管教,那兒媳婦就在府裏鬧,又帶着兒女三天兩頭回娘家,再推出她爹來阻攔。
堅持兩年非但沒起到作用還變本加厲,傅宗弼時時維護也不在意外孫和外孫女被養歪,他耐心消磨幹淨,賴得再管。
這回被永福郡主狠狠得扒了層老臉,武平伯倒沒記恨,上趕着要去被打臉能怨誰?
傅經蓮的丈夫伍良慶趕到父親的院中就看到長子被綁着押在條凳上嗚嗚亂叫,心頭一驚:“爹,您這是做什麽?”
“這些年爹總讓你管管妻兒,可你仗着有位位高權重的岳丈做靠山一直把為父的話當做耳旁風,伍家的家風不能因你這房被敗壞掉。”
武平伯的語氣很淡,随即吩咐家丁行刑,仗十,小懲大誡。
“爹?!”伍良慶想阻攔,武平伯問他:“三哥兒,你想要什麽爹心裏很清楚,你覺得你岳父真有這個能力幫你得到嗎?傅家真正有這個實力的究竟是哪位?”
伍良慶怔了怔,看着滿院的家丁忽然渾身打了個冷顫。
武平伯的爵位傳給誰,他岳父其實無力幹涉,唯一能力幹預的是永福郡主,而他妻子、兒女早已狠狠得罪永福郡主了?!
“爹,爹,傅氏終究是郡主的姑母……”伍三老爺抱着最後的僥幸,只是武平伯打斷了:“這些年你的妻兒對待永福郡主和傅家的嫡長房是個什麽态度你看在眼裏。
明天爹便給郡主遞帖子,見到郡主之後自會有分曉。你們大哥已經走了5年,爹已經這把歲數,新的世子不能再拖着了。”
“爹?”伍良慶感覺渾身被澆了桶冰水,這個節骨眼兒上他還能有希望嗎?
“你們大哥走後,即便你是庶出,只要永福郡主有意,世子的位置當然能給你,可惜啊,三哥兒你認錯靠山了。”
武平伯拍拍三子的肩膀,帶着兩分教導的口吻:“說到底得請永福郡主向聖上求恩旨而非傅副相,傅副相想要做任何超越他本身能力職權範圍的事,得靠孫女。
祖父的身份能壓住孫女乖乖聽話自然無妨,可你看了十多年,你覺得傅副相壓能壓住這個孫女嗎?既然不能,那麽三哥兒,倘若世子的位置失之交臂也只能怨你自己糊塗。
把麟哥兒帶回去吧,管好傅氏生的三個兒女,別再犯糊塗,否則被他們鬧騰得你将來的前程一點都沒了,沒人能救你。”
伍良慶愣愣的看向父親,又轉向前方空地上被杖打十板子後仍有力氣叫嚣的長子,突然感覺眼前有些模糊,妻子已經在給年長的兒女相看,但只從國公府和宗親裏挑,他曾經為着即将到來的錦繡前程而興奮在這一刻突然感到再被潑了桶冷水。
與國公府乃至宗親做親家,可能嗎?
永福郡主出面當然能,然而他們早已得罪永福郡主了!伍良慶又打個冷顫,閉了閉眼下定決心道:“爹,十板子沒讓麟哥兒吸取教訓,再打十板子吧。”
武平伯深看這庶子一眼,讓家丁再杖打十板。
對于永福郡主今天這場大手筆沒幾人不關注,盛副相起初沒在意,後來就開始擔心,果然傅宗弼被氣病倒了。
完了,以他們那位相爺的任性一定會趁機告假,到時候該三個人料理的政務就得全部壓到在他一個人身上?!!
盛副相哭死,他能否與他76高齡的老父親說就當給太子歷練,他也告個假?
虧得趙竤基不知道他大舅的心思,否則……他也告病假算了!此刻的太子殿下正被老爹拉着在寶庫中給弟弟挑選禮物。
“父皇,其實您擔心不合三弟的心意,不如找福兒來;福兒挑的珍寶,三弟必定喜歡。”
昌和17年盛皇後薨,此後權貴妃代掌鳳印掌管後宮,4年前權貴妃病逝,追封為後,因此權皇後的親子三皇子也能算嫡皇子。
而在三皇子成為嫡皇子之前,世人皆知的是三皇子乃聖上最疼愛的皇子,最直白的表現便是衆皇子之名——
趙竤基為嫡長皇子,他之名竤基代表着皇帝對嫡長子的厚望,二皇子、四皇子與之後的皇子們皆從‘珩’字,唯獨三皇子取鳴軒二字,趙鳴軒!
“福兒不願意,昨日父皇才提個話頭,這孩子就噘嘴了。”昌和帝憂愁道:“竤基你說,都這麽多年了,這倆孩子的心結還不能解開嗎?”
太子殿下特別想擡頭望天,心裏默默吐槽父皇的妄想,面上寬慰道:“父皇,三弟與福兒自小情感深厚,這心結于他們或許就是吵得最嚴重的一次罷了。
這倆孩子從小吵到大的,您看哪次吵架不是兒臣與大妹各勸幾句,沒兩日他們倆就和好如初?您不必太憂心。”
“可鳴兒還不願意成親啊。”昌和帝更憂心了:“他都22歲了,福兒也17歲了,再拖下去福兒就成老姑娘了。”
太子殿下差點想說父皇您24歲成婚,溫聲哄道:“父皇,這您就真的屬于杞人憂天了,我們福兒還怕嫁不出去嗎?
近的不說,鳳陵姑母正興致勃勃的要跟您搶兒媳婦。再者福兒自己也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她就求活個潇灑痛快,哪能在意會不會變成老姑娘?”
昌和帝聽到這事就無奈:“太子有閑暇寫信去勸勸西寧侯,別縱着表姐瞎胡鬧,她那麽橫插一杆子不成趁火打劫了嗎?”
“聖上,權老夫人逼着靖國公也要求娶郡主做兒媳婦。”太子還沒說話,他們身後的皇城大統領沈随多嘴說道:“還有郡主的外祖家尤其是望川先生,都在虎視眈眈。”
“權老夫人?”趙竤基一愣:“大統領說笑了吧,權尚書可一直熱衷撮合三弟與福兒,何況這與靖國公有何相幹?”
“殿下,權老夫人姓林,靖國公是她的親侄子。老夫人看不上權家子弟,連同三皇子在內都覺得配不上郡主,她想要林家子孫求娶郡主。”
趙竤基:“……”他三弟的外祖母真有個性。
“鳴兒若早與福兒成了親,也就沒這麽多節外生枝。”昌和帝憂心的長嘆,十分不解:“福兒哪點不好,鳴兒怎麽就是不喜歡呢?”
喜歡還能從小吵吵吵一路吵到大嗎?太子殿下差點接不住話,心裏吐槽,面上無奈道:“父皇,福兒總歸強勢了些,三弟他又喜歡溫柔小意的女子。”
至于結論趙竤基半個字不想提,在父皇心裏他排在永福和三皇子之後,他父皇偏心,多說點沒準要被父皇遷怒。
“福兒對鳴兒也溫柔呀。”昌和帝不贊同,愁道:“父皇還以為這倆孩子這兩年好些了,可以早點抱孫子。”
趙竤基服了他父皇的奇思妙想,決定不能再縱着了,戳破老爹的幻想:“父皇,兒臣瞧着福兒倒願意嫁給四弟。”
“嫁給珩穎,福兒可得受委屈。”昌和帝不悅道:“愉妃能病逝,留興伯府的姑娘總不能全部暴斃。”
“父皇若是擔心,可以私底下叮囑四弟幾句。”
“珩穎的耳根子太軟,沒他外家的表妹也會有別的女子,父皇總不能讓珩穎此後只守着福兒一人;珩穎也不像能守着一個女子過,說多了反而損害夫妻感情。”昌和帝從沒贊成,只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不得不先順着。
趙竤基對此倒淡定,他外祖父就守着他外祖母過,他三弟的外祖父也是只守着妻子過,西寧侯也只守着妻子鳳陵郡主過。
皇帝陛下忽然感慨:“哎,其實小舅說的對,當年還不如給福兒與竤基你定親。”
趙竤基:“……”
相差11歲真的不成問題嗎?昨日才對小舅子說過年齡不是問題的太子殿下想想已故母後比父皇還偏心的勢頭,忽然有種捂臉的沖動。
“太子啊,如果我們把太子妃挪個位置,讓福兒配你?”皇帝靈光一閃,覺得可行,繼續奇思妙想道:“你說福兒願意進門就做母親嗎?”
趙竤基徹底服了他父皇,順勢問:“将太子妃降為良娣恐怕不見得能安寧,父皇的意思,把塗氏送到廟裏清修?”
昌和帝點點頭:“太子若覺得對皇長孫有所虧欠,多施恩給翼國侯府也就是了。”
跟在後面的皇城大統領眼觀鼻鼻觀心當木頭樁子,剛剛有一小太監有事禀奏,總管太監師恩去寶庫外詢問所謂何事,恰此刻返回來,當即禀告了永福郡主在傅家杖打100大板的事。
皇帝陛下咂摸少傾,開懷道:“竤基你聽聽我們福兒多好的孩子,父皇明日就問問福兒的意思,福兒如果願意,我們就趁早把親事辦了。你可切記不能因為皇長孫而令福兒受委屈,更要早點給父皇生個孫子抱抱知道嗎?”
太子殿下:“……”他終于知道三皇子為何不肯了,就是長輩們的偏心鬧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奇思妙想的皇帝陛下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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