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蓬萊殿中一粉藍衣裙的少女亭亭玉立, 少女眉眼精致, 秾麗的五官尚未完全長開但已可見将來的美麗風華。
面對掌宮貴妃,她不卑不亢甚至眉目間高傲的神情亦不遑多讓,殿中伺候的宮婢們無人覺得有異, 這位是闵貴妃最疼愛的侄女,一向如此。
闵貴妃令他們退下, 所有的宮人們放輕腳步魚貫而出,多餘的聲響半點也無,蓬萊殿向來規矩森嚴。
“姑母晾了你兩刻鐘, 你倒沉得住氣。”這是闵貴妃第一次敲打這個侄女。她父親雖然四年前才入京,大哥卻是9年前就已調入京都。
兄長為表孝心特意把嫡長女留在祖父祖母跟前侍奉盡孝,闵仙瑤四年前才到京畿。
闵家的姑娘裏這個侄女最像她, 品貌、氣度都像,闵斓傾晉為掌宮貴妃之後對這個侄女多有擡舉,甚至不曾說過句重話, 今天可算破天荒頭一回。
“貴妃責罰, 自然該受, 但請姑母點明仙瑤何錯之有?否則也難令侄女心悅誠服。”
少女清冷的嗓音涼絲絲的傳入耳中, 忽而令闵斓傾莫名的生出了幻像,仿佛站在大殿中的不是她的侄女,而是十八年前的她,剛入宮時驕傲到目空一切的她。
她以為憑她的容貌手腕想成為寵妃輕而易舉,可現實教她明白了她有多天真。皇帝并沒有因為她的美麗而停留,哪怕她誕下了五皇子。
盛皇後在世時, 聖上給足原配尊榮,生前為貴妃的權皇後寵冠後宮,她們像兩座龐然大物般壓在後宮的上空令其他妃嫔遙遙不可及。
她曾以為她會是例外,實則她連她們的邊角都不曾碰到過。在這個深宮中,她苦熬整整七年才終于迎來轉機——
權皇後代掌後印執掌後宮諸事,她成為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她以為她的機會來了,現實再次無情地給予她重擊。
她能讨得聖上的歡心卻無法撼動權皇後分毫,在權皇後面前她這個最受寵的妃子根本什麽都不是,甚至權皇後對她不喜,她這個寵妃就随時能換掉。
而給她最深刻殘酷教訓的則是聖上的親表姐鳳陵郡主,在她之後、在栗昭媛之前後宮裏還有過一位與她們不相上下的絕色美人。
那時盛皇後尚在,她忘記因何事那位被罰,只記得那位被罰後又沖撞權皇後,還要到聖上面前申辯否則她不服,進而質疑盛皇後掌宮無方處事不公。
她更記得鳳陵郡主說:“人命很脆弱,做人首先該懂得惜命。在後宮中,規矩就是命,會察言觀色知進退識時務方為保命的要義。一個人倘若連自己都不惜命,旁人更無需多留,拖下去,杖斃。”
Advertisement
在鳳陵郡主發令之後,那位真的就被杖斃了,那位甚至已經是從五品的貴人,而她當時才正五品,至今記得她那天回到自己的宮中時發現亵衣都濕透了。
因為她知道,如果換成是她撞上去很可能情形如出一轍,那麽她也難逃一死,死得連一絲水花都漾不起來。
闵貴妃閉了閉眼,收住所有思緒,正視眼前的現實,唇畔溢出一絲笑意:“你給皇兒獻計想在留興伯夫人壽宴時再次算計永福,本宮說的可對?”
闵仙瑤淡淡的吐出一個字:“是!”
“在壽宴上讓四皇子和留興伯府的一個庶女茍合令賓客撞破,屆時淳于家會被鬧翻,永福将會被狠狠打臉,直挫對方銳氣,計還算好計,可你想過後果嗎?”
“什麽後果?”闵仙瑤反問。
“本宮知道,你這十四年來沒受過挫折,在流光閣永福破解了你的計策讓你很不痛快要找機會反擊洩恨。”闵貴妃眸光逐漸狠厲,沉聲訓斥道:“可你連什麽後果都不知道你就敢胡亂出手,你還有臉問我會有什麽後果嗎?”
“那麽請問姑母,是什麽後果?”
“仙瑤,你來京都四年了,姑母給你提供過許多機會,你取代傅歸晚了嗎?”
原來這個侄女是真被養得不知天高地厚了,闵斓傾氣得差點想扇她一巴掌,耐着火氣道:“你不願意正視也是現實。
流光閣一事永福能把你揪出來,在留興伯府的壽宴上同樣也能,到那個時候就不是個警告那麽簡單了,你的小命都要交代。”
闵仙瑤不由得一笑,好笑的問:“敢問貴妃,她憑什麽能要我的命?”
“那麽現在姑母賜你一杯毒酒或是賜你一條白绫你能活着走出蓬萊殿嗎?”闵貴妃砰然站起來,肅穆而陰沉的問:“你以為你在永福面前能算個什麽東西?
你當聖眷無雙是擺設嗎?滿京都的貴女,傅歸晚想捏死誰就能捏死誰,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她尚且能不問緣由送條白绫給你,何況在你算計她和四皇子之後?”
“不問緣由?”闵仙瑤譏笑,欲要反諷時她的姑母闵貴妃冷冷道:“你真想死,本宮現在就能成全你,免得你拖累家族不夠還要把皇兒的前程給毀了。
你想看看怎麽個不問緣由法,好,本宮讓你臨死前親眼見證一回。”她走下主位後一直往前走,越過這個侄女,沖殿外高聲喊道:“來人,賜白绫!”
宮人們小跑進殿,迅速在貴妃面前分列成長長的兩排,對于剛才的命令遲疑了下,在闵貴妃陰冷狠厲的目光中再沒遲疑。
領頭的太監帶着四名小太監,其中一名小太監手中托着托盤,托盤上放置着一條柔軟順滑的白绫,他們走到這位表姑娘面前,領頭太監一揮手,其中兩名小太監将人控制住,另外兩名小太監拿起白绫的兩端纏繞住那位的脖頸。
闵仙瑤根本沒反應過來,等到回過神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時脖子裏的白绫越收越緊,呼吸困難,難以置信地看着姑母。
太監們也不敢下死手,等着闵貴妃最後發號施令。闵斓傾毫無感情的問:“明白了嗎?感受清楚沒有,就是這麽個不問緣由法。
在姑母面前你還有生機,倘若換成永福郡主站在你面前,你就真的是死路一條。現在本宮問你,知道錯了嗎?
如果你知道錯,你還有救,姑母會給你機會。如果你還是不知錯,免得你将來犯下更大的錯拖累全家,姑母今天就解決掉禍害。”
闵仙瑤小臉憋得紫紅,求生的本能讓她磕磕絆絆的說:“知,知道,我知道錯了。”
“送表姑娘出宮,親自交到老太爺手上。”闵貴妃冷漠的吩咐,宮人們再度魚貫而出後,從墨蘭屏風後走出一高一低兩個身影。
正是五皇子趙珩斌與六皇子趙珩钰。
“看清楚仙瑤最大的缺點了嗎?”闵斓傾教考般問,五皇子抿抿唇,沒接話,反倒是十歲的六皇子說:“回母妃,是自視甚高。
表姐将自己看的太重了,遠遠超過她本身的分量;實則她服不服對傅歸晚或者我們來說根本無所謂,願意的或能繼續陪着周旋。
不願意的哪裏還管她服不服,她以為她算什麽,她不服又能算的了什麽?如果她多生事端惹怒永福,送她條白绫又能算什麽,還是要自己找死,可憐都不必。”
“這還是其次,更是不知所謂!”闵貴妃盯着她的長子,質問道:“斌兒,仙瑤妄圖算計四皇子還敢絲毫不顧慮過後果,這得是多大的禍事?
倘若真鬧出此事來,永福會不查,太子會不查,聖上會不查?還能不把幕後主謀揪出來?到時我們母子三個擋在前面,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聖上會怎麽想,母妃能不被厭棄?闵家在官場上算是走到頭了,甚至你們兄弟倆的前程都能被太子和永福給聯手毀掉!”
闵貴妃真是氣得想笑:“她動動腦子出個主意痛快了,卻不知将會面臨多大的災禍,更甚者她竟能不以為然!愚蠢無知到這種份上,皇兒,仙瑤還叫清高嗎?”
才幾天,印象中表妹高潔傲然的形象像是完全被颠覆了,五皇子低頭,有些難以接受;闵貴妃重申道:“倘若斌兒你當真喜歡仙瑤,她便決計不能給你做側妃,記住了嗎?”
良久,趙珩斌才答:“兒臣知道,母妃。”
……
午後突然被傳到東宮,塗紹昉路上還在疑惑,直到太子問:“福兒到皇陵了?”
他無語:“姐夫,郡主的行蹤我怎麽會知道?”
“今早相爺不知和父皇說了些什麽,不多時父皇便傳大妹進宮。大妹與孤說福兒昨日到皇陵拜祭母後,她也要跟過去。把小縣主送到東宮來了,請太子妃幫忙照顧幾天。”
趙竤基沉吟道:“你不是約福兒見面要名單,沒看出來端倪?”
“好像有,小臣正是昨日約見郡主。”塗紹昉琢磨道:“我先是禀告太子交代的事,郡主猛然傷了心,還說‘早知道,不管三皇子能否受得住她都該一刀捅死謝側妃就罷。’這麽算,應該是我與郡主分開之後她就跑到皇陵了?”
太子殿下長嘆一聲,大約明白原委,問名單呢?
塗紹昉搖頭:“郡主傷心,沒心情再談別的,讓小臣告退了;等過些天郡主心情好些,小臣再去要吧。對了,郡主還說找機會讓我見謝側妃一面。”
“嗯?你還沒見過謝氏?”趙竤基訝異了下,塗紹昉莫名其妙:“姐夫,我怎麽會見過二皇子的側妃?”
“這兩年沒參加過宮宴?”
“我參加宮宴和見沒見過謝側妃有何瓜葛?”太子姐夫怎麽聯系的?塗紹昉不明白。
這小舅子,這麽好的機會眼睛都不知道亂瞟,怨不得19歲還沒娶到媳婦,趙竤基心中腹诽,面上諷刺道:“謝側妃得寵,宮中有宴會時二皇子基本都會帶着她。”
“啊?這也太打正妻的臉了,何況聖上、殿下您和權家以及一些知情的人家都該知道那位曾和三皇子有過糾纏,這……”這還不夠膈應嗎?
太子:“嗯哼!”
塗紹昉在心底搖頭,既然來東宮了,順便問問:“小臣鬥膽,和想太子姐夫您聊聊如今的掌宮貴妃——闵貴妃。
這位在昌和19年到23年間為後宮最受寵的妃嫔;昌和26年,權皇後病逝,闵昭儀晉位為貴妃執掌後宮,雖然恩寵不比從前,卻是真正的後宮第一人。”聲音微低,他問:“殿下以為聖上對闵貴妃有情義嗎?”
“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太子端起茶杯抿了口,不答反問。
“我不知猜得對不對,好像聖上所有的皇子皇女當中只有五皇子、六皇子和三公主看不上永福郡主。很巧,這三位全部養在闵貴妃膝下。”
趙竤基提醒道:“京都多的是看不上永福郡主的人,不要說京都,就說傅家,福兒自己的堂妹當中就至少有三個。”
“那我就換種說法,皇家只有五皇子他們三位把看不上永福郡主的姿态擺得那麽顯眼。”塗紹昉正色道:“偏心到極點的人必定十分護短。
聖上把郡主捧在手心裏,如何能容許在他眼皮底下有人欺辱郡主?便是聖上放任不管,絕不會寵闵貴妃,這兩者間有明顯的相悖之處。”
“鳳陵姑母都道闵氏走大運,遇到位如此仁厚的天子!”太子冷笑,塗紹昉睜大眼眸,有些錯愕,聖上也太仁厚了吧?
趙竤基幹脆告訴他:“闵貴妃是位絕色美人,自她入宮後有十來年沒出現過比她更美貌的後妃,直到栗昭媛入宮才改變。
她很清高更自傲,從不屑後宮争寵的手段,甚少與後妃往來;除非有事牽扯她頭上,否則從不主動生事惹事,她算得上是孤見過的最安分的寵妃了。”
“姐夫,我沒記錯的話,闵貴妃應該是昌和12年入宮,直到7年之後,昌和19年才成為後宮最受寵的娘娘?”
“闵氏入宮時母後尚在。”趙竤基垂眸,低嘆道:“母後生前,權貴妃最得寵;母後故去,權貴妃代掌鳳印統轄後宮,出于很多種考量必須另有寵妃,所以才輪到她。”
語調一轉,他冷笑道:“無論她表現的與世無争是否裝出來,只要父皇喜歡就無所謂。短短四年,闵氏容顏尚在鼎盛之際便有新寵妃取代她成為最得寵的那位,你當為何?”
也無需對方回答,太子就冷冷道:“五皇子逐漸長大了,對福兒百般瞧不上。後來闵氏撫養三公主,把三公主養得處處與福兒争鋒相對;後宮還有幾位娘娘勸過她,不想闵娘娘個性奇佳、清高卓絕。”
趙竤基恭維道:“她說寧願失去聖寵也不想改變為人處世的脊骨,有資歷的老人都知道,至今仍是後宮佳話。”
塗紹昉笑着提醒:“權貴妃薨,聖上追封為後,殿下難道不該稱呼一聲權皇後嗎?”
“那麽你以為我對權貴妃該是何種态度?”
“權皇後薨不久,三皇子移居北麓山養病,已經四年沒有在人前現身。”塗紹昉勸道:“當年就流言紛紛,殿下慎言為好。”
聖上原配盛皇後在世,生前為貴妃的權皇後寵冠後宮;盛皇後薨,權皇後統轄後宮,且權皇後親子三皇子更是聖上最疼愛的皇子。
朝野皆知,昌和26年以前三皇子乃皇長子最強勁的對手,然而昌和25年聖上冊立嫡長皇子為太子,不到一年意氣風發的三皇子驟然出事,卧病的權皇後大受打擊病情急轉直下,沒熬兩個月就仙逝。
怎麽看,此事都像是已經成為儲君的皇長子的手筆。
“當年的流言還嫌少?”趙竤基嗤之以鼻,冷笑:“你既想知父皇對闵貴妃有無情義,孤就告訴你:沒有,絲毫沒有。”
當小舅子的很沒眼色的繼續反問:“既然沒有,闵貴妃怎麽還能當上貴妃?”
太子确實有些煩這小舅子了,塗紹昉一臉無辜:“姐夫,我心裏有疑惑肯定得請教你。昌和6年,聖上以貴妃禮迎權家女入宮,直到權皇後誕下三皇子,昌和9年當今才開始第一次選秀。
權皇後生前一直居貴妃位,她仙逝後,權家難道能願意再出位貴妃嗎?既然聖上對闵貴妃沒有情義,如何還能把這等同副後的位置給她?”
“你小子心眼太多了!”太子很憂傷,塗紹昉從善如流:“那便請姐夫您賜教。”
“權家不願意,孤也不願意,福兒更不願意。可此事我們不便幹預,最終福兒出面向父皇提議晉闵昭儀為一品德妃代管後宮。
原以為闵氏的分位定下了,沒想到這位清高無争的闵娘娘看不上德妃位,硬生生要改成四妃之首的貴妃!”
太子聲音微冷:“闵貴妃因看不上永福而失寵,父皇雖為此惱怒卻也因此高看她一眼,那麽想做貴妃便給她了!”
塗紹昉垂眸,思量道:“姐夫有沒有覺得闵貴妃的謀劃很好,朝堂後宮多少人看不上永福郡主?懼于龍威不敢表現出來,她卻敢,甚至失掉聖寵也不在意。
這一仗,名聲打得多漂亮?聖上仁厚,她又有兩位皇子傍身,失掉最受寵嫔妃的頭銜,該她得到的體面一分不少,但她能聚攏很多人心,得遠遠大于失。”
“是很好!”趙竤基諷刺道:“好到能令父皇高看她一眼,福兒和大妹雙雙不贊同給予貴妃之位,父皇也枉顧福兒和大妹的意願把貴妃位給她了!”
怪不得,塗紹昉有點把握不準了:“那麽殿下以為闵貴妃有可能再進一步嗎?”
再進一步?
貴妃再進一步還能是什麽?太子殿下好笑的反問:“你覺得可能嗎?那麽想做貴妃把父皇僅存的情義給抹幹淨了,還敢妄圖後位嗎?将來褫奪掉貴妃之位也不過一句話的事!”
一句話恐怕有點難度吧?塗紹昉悄悄在心底反駁,很有眼色的沒再打擾太子姐夫,說完話就告退。
亦是午後,傅家知道他們的大姑娘出城到皇陵祭拜盛皇後與權皇後了!可明日就是留興伯夫人的52歲壽辰,大姑娘還能回來參加嗎?
日暮黃昏,跑皇陵詢問大姑娘明日是否回府的家丁伴着夕陽的餘晖回到傅家,回禀道:“大姑娘說要在皇陵住幾日,明日還不回。”
留興伯夫人向來高調,雖非整壽也必定會大肆操辦,永福郡主在京中時還不去參加無疑是下臉。
傅老夫人打發家丁退下,慢悠悠抿口茶,孫女剛孝敬她的明前龍井,真不愧是貢品,味道就是好,沒多久便考慮好了。
“老太爺尚在病中,三少爺和四少爺也都在卧床養病,姑娘們又閉門思過,這個月傅家都不宜出門做客,明日留興伯府的壽宴,請四老爺夫妻倆上門祝壽。”
這不是更下臉嗎?
劉媽媽想勸一句還是把話收住了,她家老夫人與留興伯夫人從來姐妹不睦,能下下對方的臉面或許老夫人還求之不得,自然不會在意。
晚膳過後,指令才轉達給四老爺夫婦,憑傅家和留興伯府的關系,只有四房上門賀壽,他們夫妻還能得個好臉嗎?
傅經著不在意,他反正就當去走個過場,至多在宴席上找與他交好的狐朋狗友玩,又不影響他,但四夫人範氏可不能忍,當即便氣勢洶洶地沖到頤壽堂。
現今的文泰伯乃留興伯夫人的親兄長,與傅老夫人可不親。這十多年,老夫人向來憑心情決定是否把四夫人當做侄女看待。
顯然今晚是沒想把這個兒媳婦當做侄女了,輕飄飄的打發道:“侄女你也不想去,明日就單送個禮吧,咱們家這麽多病患,養病還來不及,哪有閑情出門吃壽宴?”
“是,母親。”
四夫人範氏應得憋屈,憋着火回到四房的詩韻軒,踏進堂屋再也無法忍耐,抄起桌上的果盤就砸了,發了好大一通火。
範氏雖為庶出,可她姨娘得寵,她自小在父親面前受寵,做當家太太後脾氣漸長,尤其生出兒子之後,丁點氣都無法忍受了。
奴婢們紛紛退避三丈沒有哪個敢上前相勸,直到四夫人發洩的差不多,這才低頭做事,各個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惹怒主子。
丫鬟泡好茶呈上來,四房的管事嬷嬷亦是最得範氏重用的賴嬷嬷親自端給四夫人,再給主子捶捶肩,終于勸了幾句消氣之言。
四夫人範氏身姿如柳,面若海棠,一身芙蓉紫荊花雲錦長裙,鴉青的長發高高挽起,燭光映照下,鬓間金鑲玉紅寶石珠釵閃閃放光,手腕上戴着五彩碎寶石金手镯,通身富貴太太氣派,哪有半點庶女的影子?
“消氣?我怎麽消氣?”範氏火大道:“明日鬧那麽一出,我今年剛給愉妃送上的一匣上等珍珠和千辛萬苦給四皇子尋來的字畫全部打水漂了!”
賴嬷嬷是文泰伯府的家生子,跟着範氏來傅家,自然知道四夫人的症結所在,把屋裏其他的奴婢全部退避,賠笑道:“夫人寬心,愉妃娘娘和四皇子自來寬厚,不會怪罪夫人。”
“寬厚?”
範氏冷笑:“哼!這幾年我都送上多少好處了,就那麽點小事,磨磨唧唧的拖幾年還沒給我辦,那寬厚的表姐是還嫌我送的禮不夠嗎?!”
“或許是愉妃娘娘有難處。”賴嬷嬷硬着頭皮說,可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四夫人更炸起來了:“什麽難處?
她和四皇子想要在聖上面前提拔個官吏能有什麽難處?我又不是請他們提拔一品大員,就是把從六品提拔到正六品,能有什麽難處?”
那個纨绔丈夫都已經是從五品,她哥比傅經著大2歲還是從六品!那個嫡母刻板強硬,娘家又強,嫡長兄也是個厲害的,他們鬥不過。
爵位無望,如果仕途再不好可不得被打壓的絲毫沒地位了?雖然他們還有個同母弟弟,可弟弟現在才是最末品,還不知要熬多少年。
這三四年來範氏為着兄長的前程不知發了多少愁,找過愉妃多少次,就是一直沒動靜!現在說這個事,可不是一點就炸了。
賴嬷嬷不敢再勸了,範氏發通火勉強把氣壓下,吩咐準備安置。
在外人眼中,傅老夫人和留興伯夫人是親姐妹,親妹妹過壽卻只派房庶出的兒孫上門可不是打臉?何況衆所周知兩人的孫女和外孫将來要成婚的!
傅大公子沒去吃壽宴而非待在翰林院,同僚都忍不住問他:“你這都不去不合适吧?”
“這話輪不到我們家來說吧,這倩姑娘就差晚上還纏着表哥,誰的眼睛瞎了?就算四皇子要娶倩姑娘,尚未成親就天天在一處都不像話,且就沒妻子那麽黏丈夫的。
一年了,留興伯府半分作為也無,要把我妹妹置于何地?把傅家至于何地?既然愉妃娘娘有意将倩姑娘許配四皇子又何必拖着我們?傅家再不濟,骨氣還有!”
好幾個同僚圍上去,有人調侃:“你這是拿喬還是真想一拍兩散?不嫁四皇子,郡主還能嫁給誰,難不成五皇子啊?”
傅歸昶沒好氣的把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僚揮散,他也沒想到,昨晚祖母才交代好,估摸着祖父被祖母勸住了,要殺殺留興伯府的張狂勁這才沒反對。
傳到愉妃耳中,氣得她随手抄起手邊的東西就狠狠一擲,即刻就派人去傳永福郡主。
沒多久內侍回來禀告永福郡主前天到皇陵祭拜了,不在城內,她心頭火沒下去,幾乎就要派宮人去皇陵,好在穩住了,派人去傳四皇子。
四皇子趙珩穎就是從留興伯府進宮的,他離開時外祖母黑着臉拉着他哭,一聲聲罵着傅家根本沒把他們看在眼裏;來的路上,他也猜到生母要跟他說些什麽,果然看到生母一般黑如鍋底的臉色。
愉妃自說自話半天都沒聽到兒子應聲,喊道:“皇兒?”
“今早歸晚給我寫信來,傅副相病倒,傅二老爺出京辦差,傅三老爺卧床養傷,傅家姑娘們閉門思過,倩兒隔天就纏着我,難道還能請傅大老爺夫婦登門賀壽嗎?”
在留興伯府外祖母壽宴上,他不好再勸,此刻在胭緋宮,趙珩穎只能從中調和:“母妃,自重者人恒重之,自輕者人恒輕之。我早說過讓你們管管倩兒,就算是為留興伯府的名聲也該管,現在怎麽好怨旁人?”
愉妃要被兒子噎死了,惱怒道:“皇兒!傅家和永福如此下你外祖家的臉,就是在下我們的臉面,難道你還要向着他們說話?”
“母妃和外祖家肯管還能有這些事嗎?”四皇子反駁:“妹妹們都在閉門思過,歸晚如何再上門拜壽?傅家本身還在風口浪尖,倩兒又這麽胡鬧,他們有氣也正常,今天的事在情理之中,也不能說下我們的臉。”
他懇求道:“母妃,歸晚将來是您的親兒媳,您何苦非要這麽挑刺?看在兒臣的份上,您就不能公正些嗎?”
愉妃被氣得心窩疼,她上輩子造的哪門子孽,兒子才被那丫頭吃得死死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