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門

書房裏冷氣打得很足。

邝明依坐在沙發裏，額角的冷汗止不住地一滴滴往下滑。

她惱火地推開面前的大信封，不耐煩道：“你給我看這個幹嘛，我沒興趣。”

“邝小姐……”

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一臉老實巴交的模樣。他一雙手粗糙黝黑得厲害，拿起信封的時候可以很明顯地看到粗大的骨節。

這是一雙常年幹體力活的手。

“這裏面是兩份鑒定報告。一份是我和我老婆的，我們也不大看得懂，但鑒定所的醫生給我們解釋過，說我們和蘇岑這孩子沒有血緣關系。”

邝明依忍不住看了眼安靜地坐在沙發裏的那孩子。

長相白淨五官明媚，未施脂粉的臉處處透着嬌豔的味道。要不是因為這個叫蘇岑的孩子，她剛剛都不會讓他們進門來。

真是見了鬼。這兩人在小區門口攔着她，中年男人自稱叫蘇建設，說有事兒要和她談談。

她跟他們這種窮酸樣的人有什麽可談的？

可一看到蘇岑那張臉，她的心竟咯噔一下，生怕讓人看見他們似的，匆匆把人領進了家門。

原因只有一個，蘇岑和她年輕時長得太像了。

這裏沒人見過她年輕時長什麽樣。如今的她是大導演沈西耀的太太，穿戴奢華妝容明麗，舉手投足都是富太太的樣子。

沒人會把她和蘇岑這樣素面朝天的女學生聯系在一起。

可邝明依自己清楚，她年輕的時候就長這個樣兒。如果拿出二十年前的照片來對比，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她突然心慌得厲害，立馬轉頭不看這孩子，只把視線落到蘇建設臉上。

說這人是孩子的父親，大概沒人會信。父女倆長得完全不像。

蘇建設還在往外拿另一份文件：“還有一份是您和這孩子的鑒定報告，結果裏說……”

“你放……”邝明依生生把後面那個髒字忍了下去，“你怎麽可能拿得到我的DNA，去跟這個孩子做鑒定，純屬胡說八道。我說你們是不是想搞詐騙。”

蘇建設布滿褶子的臉上沒什麽表情波動，只繼續道：“上個月在深藍廣場，您和個清潔工吵了幾句。那人是我老婆。”

邝明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那天的事情她還記得。她到深藍廣場購物，邊走邊喝咖啡。結果一個不長眼的清潔工撞了她一下，不僅把咖啡潑她身上，那裝滿髒水的桶還給打翻了，濺了她一褲腿兒。

她氣不過煽了對方一巴掌，結果旁邊另一個清潔女工人高馬大脾氣還爆，居然上來就和她扭打，還扯掉了她一小撮頭發。

“所以你們是算計好的，故意拿我的頭發是不是？”

“沒沒，您別誤會，真的是不小心。只是那一次我老婆認出你來，你年輕的時候和我們蘇岑長得真挺像。當年病房裏大家一起住過幾天，我們都還記得。”

邝明依一聽他要提當年，臉色瞬間煞白，立馬開口打斷他：“就因為這樣就要去做親子鑒定？”

“也不是，主要是因為前幾年我們蘇岑輸過一次血，血型跟我們的都對不上，就覺得有點奇怪。這事兒總得弄個清楚，加上那天撞見了您，我們就想不如去測一測。”

邝明依跟着沈西耀這麽些年，總算也歷練出了一些。她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沒有繼續追問。

按蘇建設的說法，他就是個常年在工廠打工的流水線工人，他老婆也不過是個商場清潔工。這樣的兩夫妻，懂什麽親子鑒定，知道上哪兒做這個？

蘇建設說得稀松平常，但這事兒就不像他們能幹得出來的。這背後搞不好有人在搗鬼。

一想到這裏，她又掃了蘇岑一眼。

漂亮的女孩子，看起來挺聰明的樣子，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會是她出的主意嗎？

耳邊還是蘇建設絮絮叨叨的聲音。

“說實話我們也舍不得她。要不是她媽突然出了車禍，躺床上動不了，我們也不會來找您。養了十七年，怎麽也有感情了，可孩子前途重要啊。這孩子打小學習成績就好，小學的時候還跳了一級，所以今年就參加了高考。要不是發揮失常，考個北大清華沒問題。”

邝明依被他這話吓一跳。

“她今年考了多少？”

“五百七十多分，比她之前考得差多了。”

邝明依心裏對這家人的厭惡又加深了一層。她雖沒上過大學，也知道五百七十分離北大清華十萬八千裏。

這個分數，也就上個最次的一本，名校想都不要想。

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我們也不想別的。想着孩子回到您身邊，您給她找個差不離的學校再讀一年。明年指不定就考上北大了。她從小就想上北大來着。”

越說越不像話，邝明依趕緊打斷他：“這個忙我可幫不了。”

“怎麽會呢，您先生是知名導演，他肯定認識不少中學校長什麽的。孩子天資真的不錯，不念書可惜了。我們也是心疼她，再加上看您現在過得也挺好的。沈先生人不錯，我們在電視上見過，比從前來病房看你和孩子的那個男……”

“行了，這事兒我想想辦法。”

他又提沈西耀又提起從前的事兒，邝明依哪怕氣得肺都要炸了，也得按捺性子不發作。這個蘇建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總覺得他像是在威脅自己。

蘇建設一聽她同意了，立馬把兩份鑒定書往她手裏塞：“您要不放心可以再去做個鑒定，這上面有他們的地址電話。還有一個事兒，我聽說您家裏有個女兒，和我們蘇岑一般大，我想能不能讓我帶她去做個鑒……”

話沒說完書房門讓人猛地推開，一個少女沖了進來，一把抱住邝明依的肩膀，哭得梨花帶雨：“媽媽，你別讓人帶我走，我害怕。”

邝明依看着女兒沈沁嬌嫩的臉，有點心疼：“傻瓜，誰會把你帶走，媽媽不會允許的。”

少女露出笑容：“就知道媽媽最疼我了。小的時候不管家裏多困難，媽媽都對我特別好，那些事情我都記得。我以後也要對媽媽好。”

邝明依本來在輕撫女兒的後背，聽到這番話後手一頓。

她帶着沈沁改嫁沈西耀的時候，孩子都十歲了。這孩子從小就聰明伶俐，記性也好……

想到這裏她瞳仁一縮，起身出去了片刻，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個信封。她把信封壓到蘇建設面前。

“這些算是我的一片心意，給你太太買點東西補補身子。至于孩子們……”

她看了眼蘇岑和沈沁，“就先都留在我這兒吧。你現在又要上班又要照顧你太太，也沒多餘時間管孩子是不是。再說她倆都要高考，別讓孩子們分心。一切等考完再說。反正她們也快十八了，成年後自己就有決定權了。”

蘇建設拿起信封捏了捏，知道裏面有不少錢，也就沒再堅持。

他剛剛偷偷看了兩眼，這個叫沈沁的丫頭和他老婆年輕時挺像，嘴角又和他有幾分相似。既然蘇岑不是他的孩子，那沈沁肯定就是。

驗不驗也無所謂了。

他便起身告辭離開，還沒走兩步身後的邝明依就叫住他：“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帶點東西回去，親戚上門總不能讓你空手走。蘇岑既是你的孩子，那也就是我的侄女，住我家裏你就放心好了。我會盯着她的學習，等明年她考上好大學，你們也就輕松了。”

這話的意思十分明顯。

蘇建設被信封塞住了嘴，暫時沒有別的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先付老婆醫藥費要緊。

于是他點點頭，又看了蘇岑一眼，眼神複雜。但他終究沒說什麽，大步離開了沈家。蘇岑也很安靜，從書房出來後就坐在客廳的沙發裏，一言不發。

邝明依送走蘇建設後，轉過身來看到她，心裏的厭惡瞬間蔓延開來。

錯了就錯了，憑什麽過了十七年還要把人再送回來。她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安生日子，怎麽能讓她再把這好日子給破壞了。

她一定得想辦法把她收拾了才行。

什麽血緣親情，對邝明依來說根本不存在。她養沈沁不是因為母性，對這個叫蘇岑的女孩子更是提不起一絲的愛意。

沈沁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把她拉到一邊，一臉糾結地望着她：“媽媽，你會不會不要我？”

“怎麽會，剛剛不就說過了。媽媽那麽愛你。”

“那她怎麽辦，萬一爸爸回來看到……天哪，萬一哥哥知道可怎麽辦？”

對沈沁來說，繼父沈西耀還是其次，哥哥沈家宥才是她心裏天神一般的存在。

萬一他知道蘇岑才是……

沈沁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正發愁該怎麽辦時，樓梯上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蘇岑也聽到了這聲音，起身一看，就見個年輕男子穿着襯衫西褲，正從二樓一步步走下來。

沈沁臉色巨變，不自覺後退兩步，撞倒了身後蘇岑的行李箱。

砰地一聲，幾個女人都吓一跳。

沈沁聲音微顫：“哥、哥哥，你在……家啊？”

“嗯。”

男生雙手插兜下樓，沖邝明依點了下頭算作掃招呼。

他像是要出門，走過沙發邊時，突然彎下腰來，扶起了蘇岑的箱子。

兩人對視一眼，蘇岑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許變化。

怎麽會是……沈家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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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高架車禍現場，記者們嚴陣以待，為搶新聞甚至有媒體出動了直升機。

事故當事人之一是慶海集團實際的當家人姜承印。

這位傳說中彈彈煙灰都能撼動娛樂圈格局的矜貴大人物，此刻正單膝跪在某不知名三十六線開外的女明星宋佚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

擦破皮的膝蓋。

全然不理會自己身上正隐隐滲血的襯衣。

快門亂閃頭條預定，全城轟動網絡爆炸。

身處這巨浪中的另一位當事人宋佚，卻忍不住湊近了，小聲道：“那個……姜總，戲好像有點過了。”

男人微微一笑：“抱歉，一時沒忍住。”

後來

宋佚：姜先生，咱們當初說的不是協議結婚工資日結，應付家裏長輩而已嗎？您現在是要單方面撕毀合約？

姜先生：我覺得工資日結太麻煩，所以我準備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

宋佚：可是你的錢有點太多了，我拿不動呢。

姜先生：所以，随錢附贈勞動力一枚。

他把書一合，挑眉看宋佚：要不，試試？

試試就試試。

然後宋佚就發現，這男人是烈酒，他讓人……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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