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反撲

兩只貓最終還是讓沈家宥給“搶”了去。

蘇岑為此氣得當着林阿婆的面,給了對方好幾記白眼。

林阿婆樂呵呵地勸她:“怕什麽,等你有空了就去把貓接回來。反正你跟小沈也熟,就當是他給你養貓,還不用你花錢。”

蘇岑心想那我想要撸貓的時候,難不成還得上他家去?

“那更好啊。你上他家看貓,他上你家送貓,一來二去的感情就更好了。不錯不錯。”

林阿婆說這話的時候,蘇岑原本站在沈家宥的車前。看着對方連貓帶籠子一起放進後排座位時,她原本是打算上車的。

有點不放心,想這一路再跟對方叮囑幾句養貓注意事項。

結果聽到林阿婆的調侃,她擱在門上的手直接一用力,就替對方關上了後排的門。

沈家宥坐在駕駛座裏,放下玻璃扭頭看她:“坐前面?”

“不用,我自己回去。”

“這會兒公交得等半天。”

“我坐地鐵。”

奪貓之仇不共戴天,蘇岑這會兒只覺得沈家宥面目可憎。虧她前兩天在片場見到他時,還驚嘆美國的水土挺養人,把人養得愈發英俊沉穩了。

如今看來,狗男人骨子裏還是沒變。

她不舍地看了那兩只貓一眼,狠狠心擡腳往前走。沈家宥的車停在巷子口,車頭朝着相反的方向。為了調頭略花了點時間,好一會兒蘇岑才聽見身後引擎聲響起。

回頭一看那車就這麽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屁股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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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下班高峰,路上車輛稀稀拉拉,沈家宥這麽欠揍的開車方式也沒引起別人的公憤,他就這樣一路跟着她開了一百多米。

眼見着前頭的車流開始變密,蘇岑終于忍不住停下腳步。她一停,沈家宥的車也跟着在路邊停下,男人依舊和剛才一樣,坐在駕駛室裏直直地盯着她看。

蘇岑因為工作的緣故,這些年見過不少兇狠的人物。那些人幾乎個個色厲內荏,沒有一個像沈家宥這樣,只一層淡淡的眼光,就能看透她的內心。

當着他的面,蘇岑竟是有點沒脾氣。

她上前一步沖對方揚了揚下巴:“你這是打算跟到什麽時候?”

“随便吧,看你什麽時候消氣肯上我的車。”

“我沒生氣。”

這話一說出口,蘇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對方也是微微扯了扯嘴角,總算給她面子沒有笑出聲來。

蘇岑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能輕易挑起她的脾氣,輕輕松松毫不費力。

要知道她在局裏是出了名的沒表情,有同事還在背地裏管她叫冰美人。他們若是看到自己眼下讓個男人搞得氣極敗壞的樣子,怕是要跌破一衆人的眼鏡。

蘇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她拉開後排的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行了,這下可以開車了嗎?”

沈家宥點點頭:“早這樣不就沒事兒了。多大的人了,還那麽幼稚。”

“你這麽大個人還搶人貓,到底誰更幼稚。”

“林阿婆給的我,這也算不上是搶吧。”

“那也是被你用花言巧語給蒙蔽了。”

前頭的沈家宥終于不客氣地笑出了聲。這一笑便笑了兩條街區,一直到車停在了某個紅綠燈前,沈家宥的笑聲才止住。

蘇岑不悅地瞪他一眼:“你笑夠沒有,這事兒有這麽好笑?”

“還行,也算值得一笑。你們局裏的人不知道你其實是個小氣鬼吧。”

蘇岑也覺得自己在這事兒不夠豁達。可明明到手的貓臨了讓人插這麽一腳,她确實氣不順。

她看了眼籠子裏正打盹的兩位主子,問沈家宥:“你會養貓嗎?”

“不太會。”

“既然不會,為什麽要……”

“什麽事兒總要有個第一次。”沈家宥打斷她的話頭,趁着紅燈轉綠燈的當口擡頭沖後視鏡裏的蘇岑笑了笑,“我當年追你的時候,也是開天劈地頭一回。”

這事兒過去了許多年,很多細節蘇岑已然記不清。可現在聽他提起,當年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卻依舊在胸腔裏燒個不停。

她伸手進籠子假裝逗貓玩,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所以後來提分手,也是人生頭一回吧。”

車裏空間不大,沈家宥似乎有讀心術,一下子就聽到了她的嘀咕。他眼裏浮起一層光來,開口的時候聲音低沉:“所以還在生氣?”

“沒有,都過去這麽久了。”

“七年,七年了還記得,只怕這事兒也沒那麽容易過去。”

蘇岑依舊低着頭,努力調整自己的表情:“沒有,真不是生氣。只是頭一回讓人甩,總是讓人印象深刻。”

“一人一次,咱們這也算扯平了。”

聽到這話蘇岑終于擡起頭上,臉上有了幾分笑意。她點點頭,語調輕松:“你說得沒錯,咱倆互不虧欠,挺好的。”

“真覺得這樣好?”

“嗯,你覺得不好嗎?”

沈家宥沒有立馬回答,車又開出一段後他才像是回過神來,附和着添了一句:“确實挺好的。”

誰也不欠誰,一切又重新回到原點。就像當年他對她一見鐘情,然後就開始費盡心思接近她一般。

如今他們又站在了相同的起點上,哪怕相隔七年,只要彼此依舊是單身,一切就跟初中時一樣。

他沒變,蘇岑……也沒變,連車裏放的音樂,也是當年他們念書時最流行的那幾首歌。

兩個人一路再沒說過話,卻又像是向彼此訴說了很多。

劇組因為齊諾的死停工了一陣子,沈家宥這幾天就在家裏閑着,主要的任務就是養貓。倒是蘇岑忙得不可開交,天天都得加班。

那天臨近下班時間,主任突然把她叫了過去。兩人坐在主任那不大的辦公室裏,先是聊了幾句最近工作上的事兒,聊着聊着話題就有點進行不下去了。

蘇岑心思清明,從一進屋起就看出主任找她顯然有別的事兒要談,當下就主動開口道:“您要是有什麽話不妨直說,是不是我最近工作中出了什麽問題?”

主任是個中年精瘦男人,頭發微禿,聽到蘇岑這麽說便露出了一絲讪笑,來回摸着頭頂那稀疏的頭發。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最近劇組那個案子,你跟他們的人不要走得過近。畢竟還在調查階段……”

“他們的人?”蘇岑皺着眉頭思考了幾秒,直截了當道,“您是指導演沈家宥吧。”

除了他,蘇岑沒跟那個組裏其他任何人說過一句話。但那天在案發現場,她也不過就是讓人帶路去了個洗手間,算不了什麽大事兒。

“就為了我去了趟廁所?”

“那倒不是,這只是小事兒。再說那是在現場,那麽多雙眼睛盯着。我是說私底下,最好能保持……一點距離。”

主任說到最後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愈加跟腦袋上那幾根毛過不去。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要我說就是有那種人閑得無聊,沒事兒拍什麽視頻,還給寄到隊裏來。搞得我只能找你過來說兩句。你的性格我還是了解的,肯定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隊長他們也都信你,就是局長也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兒……”

“什麽視頻,跟我和沈導有關?”

“就是你坐了他車那麽一小段視頻,我都沒仔細看。”

蘇岑原本放松的身體微微一僵,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主任以為她要發脾氣,趕緊安撫道:“不是什麽大事兒,局長也就讓我問一句。主要是這個沈導剛回國,你跟他應該也不認識,怎麽就會上了他的車?”

“我跟他是老同學。”

“同學,小學中學還是大學?”

“中學。”

蘇岑毫無保留,把初中和高中同沈家宥念一個學校的事情一一說了。只是隐藏了兩人曾經談過戀愛這一事實。

主任聽了連連點頭:“怪不得那天在現場,你主動跟他說話。你倆念書時關系怎麽樣?”

蘇岑不明白主任這麽問的含義,想了想道:“還行,我們坐過同桌,我輔導過他學習。”

“那你覺得他那人怎麽樣?”

“您的意思是,他像不像會殺人的那種人?”

“我也就随便問問。既然你們認識,多了解了解這個人總是沒錯。陳隊和張隊都跟他有過接觸,聽他們的口氣這人不怎麽好對付。如果真是他的話,這案子只怕是棘手。”

說到這裏主任臉色一變,壓低了聲音道:“你最近還是少跟他接觸為妙。不為別的,為了你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要謹慎為好。他可能會有意接觸你,為了打聽案子的情況,你可別着了他的道。”

蘇岑一點兒不覺得沈家宥會是殺害齊諾的兇手。但當着主任的面她也沒多說什麽,只聽話地應了下來。

兩人又聊了幾句主任更放她走人,蘇岑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想起什麽便又問了句:“知道是什麽人寄的視頻到局裏嗎?”

“沒查出來。”

“技術部也沒辦法?”

“一個U盤,直接塞進了局裏的信箱,調了監控看了看居然是個十多歲的小孩子。這個人怕也是個謹慎的。”說到這裏主任一拍大腿,“怎麽一個兩個都那麽難對付。”

蘇岑沒再追問下去,離開辦公室後一個人在走廊裏站了片刻,然後掏出手機給蘇易桐發了條信息。

“晚上一起吃頓飯吧。”

有些話,也到了該說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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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蘇岑在一家粵菜館和蘇易桐見了面。

她到得比對方略早一些,直接就點了一桌子的菜。蘇易桐匆匆趕來,看着桌上剛擺滿的排骨扇貝叉燒之類的東西,愣了兩秒。

印象裏這幾年蘇岑從不主動約他,偶爾見面也對吃的興趣不濃。還是頭一回見她點這麽多菜,一副專程招待他的架勢。

她這樣子,反倒叫蘇易桐心裏升起了一股小小的不安。

他整了整身上的外套,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路上堵車,等久了吧?”

“沒有,也就點個菜的功夫。”蘇岑把菜單遞給他,“你看看還想吃什麽,再添幾道。”

“不用,就這些咱們兩個也未必吃得完。”

“沒關系,吃不完就打包。妹妹請哥哥吃飯,總要讓你吃得盡興才好。”

蘇易桐拿菜單的手抖了抖,裝作不在意翻開随意看了看:“要不再來份豉油雞,我記得你愛吃。”

“那你愛吃嗎?”

“我随便,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蘇岑沒有立馬接他的話茬,拿起桌上的茶壺給他杯裏倒了滿滿一杯。然後她看着對方端起茶杯,這才開口道:“那我喜歡沈家宥,你也能愛屋及烏嗎?”

蘇易桐那一口茶差點全噴出來。因為強行咽下去,嗆得他直咳嗽,那聲音大的吸引了周圍兩三桌客人探頭直往這裏瞧。

連服務生都趕過來關切地問:“先生,你還好吧?”

蘇易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還在那裏用力地咳着,就聽蘇岑輕聲對服務生笑道:“他沒事兒,一會兒就好。”

服務生是年年輕女生,起先有點猶豫不決,後來被蘇岑堅定的眼神看了半天,終于妥協下來,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她一走,蘇岑便拿起桌上的一疊紙巾,直接遞給蘇易桐。

後者一副鼻涕眼淚收不住的模樣,尴尬得恨不得立馬起身就走。可一想到剛才蘇岑說的那句話,他又忍不住追問道:“小岑,你剛才那話什麽意思?”

“就那個意思。我喜歡沈家宥,這事兒你以前就知道吧。”

“我、我那會兒是知道,可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我還是忘不了他。”

蘇易桐的手一頓,一張紙巾被他狠狠地捏在了一起。再開口的時候,他聲音裏透着壓抑與不悅。

“你明知道他是那樣的人,當年還一聲不吭甩了你,這樣的人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你就別管了。我只希望以後我跟他接觸,你別再把事兒捅到我們領導那兒去。”

蘇易桐臉色一變,眼底閃過一絲尴尬。但他很快恢複如常,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反問:“這話什麽意思?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是不是誤會都沒關系,反正妹妹我今天請你吃飯,希望哥哥你高擡貴手。即便不支持我,也不要潑我冷水,好嗎?”

蘇易桐不承認,她也不準備再逼問下去。有些事情她以前不知道,後來慢慢了解了一些。比起別人承認與否,她更相信自己調查到的一切。

當年邝明依的案子,她曾被警方高度懷疑過。那幾個來學校找她的警察雖然沒把話說明白,但從他們的話裏蘇岑能感覺到自己的嫌疑很大。

可後來沒過幾天,她的嫌疑一下子便消失了。再沒警察上門來找過她,也沒人再跟她提這個案子。

仿佛她就是個協助調查的小人物,調查結束了,也就沒人再管她了。

那會兒她想不通,加上沈家宥突然出國攪亂了她的心神,她也沒有細想這事兒。後來念書實習再到如今回B市工作,她和這個圈子裏的人接觸得越多,打聽到的消息也就越多。

盡管沒有人明說,但她隐約聽說了當年有人給警方提供了一份視頻這個事兒。就是那份視頻,讓警方徹底打消了對她的懷疑。

蘇岑從沒見過那份視頻,卻能猜到視頻的內容究竟是什麽。

她的這個堂哥,從前就很留意她的一舉一動。蘇岑本沒放在心上,這幾年依舊拿他當親人看待。

可她沒想到,這才剛消停了幾年,因為沈家宥的突然回國,他的老毛病居然又犯了。

小時候的感情再深,也經不起他這樣消耗。

蘇岑盯着她哥那張漆黑的臉看了半天,夾起一筷子菜擱到了他碗裏。

“哥,我其實挺懷念我們小時候的樣子,每天高高興興,你有什麽都會跟我說,哪怕不說也都會寫在臉上。我很喜歡那時候的你,讓我沒有一丁點負擔。”

“你的意思是,現在的我讓你很有壓力是嗎?”

“不是壓力,只是我不希望你再戴着面具生活下去。”

“行,那我也把話敞開了說。”

蘇易桐一雙眼睛在蘇岑臉上停留了很久,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我喜歡你,特別特別愛你,這你應該知道吧。”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

“可我喜歡的是沈家宥,感情這種事情,有時候沒辦法雙向回應,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這話憋在心裏很多年,今天終于說出來,蘇岑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心頭的那塊大石終于落了下來。

也許很早以前,她就應該說清楚了。

“對不起,拖了這麽久才把我心裏的真正想法告訴你。是我不對。”

蘇岑邊說邊掙紮,想把自己的手從對方手心裏掙脫出來。但男女力量對比懸殊,蘇易桐緊握着她的手不放,另一只手竟還能游刃有餘地到處去夾菜。

蘇岑的話仿佛打在了一團棉花上,半天沒有回音。她以為她哥會傷心會難過,結果他臉色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就像是根本沒聽到她剛才那番話。

蘇易桐的反常讓蘇岑反倒變得有些不安。她不再掙紮,轉而放軟語調,輕聲叫了對方一句:“哥,我……”

“以後別再叫我哥。”

“為什麽?”

“我們本來也不是兄妹,不是嗎?”

蘇易桐終于松開蘇岑的手,将筷子往桌上一扔,然後整個人像是累極了往椅子裏一靠,眯起眼睛掃了她一眼。

“我當你的哥哥已經當膩了,以後咱們就是正常的男女關系。你有喜歡的人沒關系,你喜歡你的我愛我的,咱們互不幹擾。”

“可是……”

“只要你一天不跟姓沈的結婚,我就一天不會退出。其實就算結婚了也沒什麽,感情不好能離,實在倒黴了還能喪偶,不是嗎?”

蘇岑被他最後那句話震得有些回不過神來,眼睜睜看着蘇易桐掏出幾張一百擱到了桌上,然後起身揚長而去。

一頓飯他吃了不到十口,離開的背影果決而幹脆。

這樣的蘇易桐蘇岑從未見過,她心裏那剛剛發芽的不安迅速擴大,一整晚都萦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第二天中午午飯時分,她終于忍不住給顧楠打個電話,問她要沈家宥的聯系電話。

“我沒有他的新手機號,你應該有吧?”

顧楠在電話那頭一副看好戲的架勢,笑意毫不掩飾順着電話傳了過來。

“幹嘛問我要,你自己發微信問他呀。”

“沒有微信。”

“怎麽會,你倆從前好成那樣。”

“拉黑了。”

顧楠樂不可支:“姐姐你脾氣不小啊,就因為他一聲不響去了美國,你就把人拉黑了?”

“不是,是他把我拉黑了。”

沈家宥出國後換了所有的聯系方式,還斷了跟她的一切聯系,從她的生命裏消失得徹徹底底。

或許也因為這樣,蘇岑這幾年才能過得如此平和。沒覺得太難受,也沒有那種失戀後刻骨銘心的疼痛。

倒是電話那頭的顧楠連連咂舌,把沈家宥從頭到尾痛罵了一頓,一副恨不得把人腦袋切開,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構造的氣勢。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當年明明好好的,沈家宥為什麽會突然抽風出國,一走還這麽些年。

但罵歸罵,電話號碼還是給得利索,甚至還貼心地把對方地址一并發給了蘇岑。

“你有事沒事兒就上他家坐坐,反正他一個人住,長夜漫漫無聊得很。”

蘇岑聽着那不懷好意的笑聲,順手掐斷了電話。

一個下午都很忙,到快吃晚飯的時候蘇岑才找着機會給沈家宥打了個電話。結果一連打了兩個對方都沒接。

正巧劉傑叫她過去有事兒,蘇岑就暫時擱下這事。等忙完手頭的工作臨近八點,蘇岑又給沈家宥去了兩個電話。

依舊是響了幾聲沒人接聽。蘇岑沒來由的就有點擔心。

昨天蘇易桐臨走前說的那番話,一直在萦繞在腦海裏,她清楚地記得對方說到“喪偶”兩個字時,臉上露出的陰沉表情。

就像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随時準備反撲的模樣。

蘇岑挂了電話,一顆心撲通通直跳。她起身在辦公室裏來回走了幾圈,突然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抓起桌上的包就往外頭跑。

跑得太急,在大門口和劉傑撞了個正着。蘇岑卻顧不得跟對方道別,快步跑向了樓梯。

她甚至來不及等電梯,直接一口氣走樓梯到了一樓。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從腳底升起直沖腦門,蘇岑急慌慌出門攔了出租,直奔沈家宥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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