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老相好

沈家宥住在城南的高檔小區。

小區安保做得很好,蘇岑剛到門口就被保安給攔了下來。

對方說話很客氣,一見她不是本小區的住戶便要求她說明來找誰。蘇岑記不清沈家宥家的門牌號,從包裏翻手機想看顧楠給自己的信息時,無意間看到了自己的警員證。

作為刑警隊的法醫,她隸屬于這個系統。但想了兩秒蘇岑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将警員證往包裏塞了塞,随即對保安道:“我找一棟1105室的沈家宥。”

一聽到這個名字,保安的眼裏立馬流露出一絲八卦之氣。他搖頭晃腦地應付着蘇岑:“找沈先生啊,你們什麽關系?”

“朋友。”

保安又打量了蘇岑幾眼,見她一身黑風衣從頭包到腳,臉上也沒化妝,似乎是在思考她這話的可信度。

蘇岑有點急了,怕這人再磨叽下去要出事,心一橫便把手伸進了包裏,想從裏面把警員證給掏出來。正在那兒找着,就聽保安沖着對講機的另一頭說起了話。

“是沈先生嗎?對對,我是保安室的小朱,您的女朋友說來找您,我們這邊想核實一下。”

蘇岑掏證的手一頓,忍不住插了句嘴:“不是女朋友,是朋友。”

可那姓朱的保安根本不理她,還在那兒一個勁兒地女朋友長女朋友短的。蘇岑被他這故意的語氣搞得有點窩火,上前幾步沖着對講機就吼了一句:“是我,蘇岑。”

對講機的那頭沈家宥的聲音伴随着雜音傳了過來:“你來了,有事兒嗎?”

“沒什麽大事兒,你既然在家,那我走了。”

确定人沒事兒之後蘇岑就打算離開了,話音剛落沈家宥便叫住了她:“你等我一會兒,馬上到。”

說完就切斷了通話,沒給蘇岑拒絕的機會。

姓朱的小保安全程聽了兩人的對話,看蘇岑的眼神愈發不同,還變得極為殷勤。其他人也湊了過來,還有人拿了飲料要請蘇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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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岑沒接那飲料,幾步退到了保安室外頭,站在冷風裏等着沈家宥下樓來接她。小區很大,臨湖而建,從門衛室通往住宅區需要經過一座長長的石橋。

此刻夜幕降臨,蘇岑只能隐約看到微微起伏的水面,以及倒映在湖上的一彎明月。

冷風裹挾着湖水的氣息直往她的風衣領口鑽,蘇岑站在那裏吹了一會兒風,整個人突然清醒了過來。

她猛的意識到,自己就這麽不打招呼跑了過來,是多麽不理智的一件事情。

就因為蘇易桐威脅了兩句,又或者是因為一時沒打通沈家宥的電話?

這一點兒不像她的性格。從小到大,她都是冷靜而穩重的人,做了如今這份工作後更是愈加小心謹慎。

可下午下班那會兒,她是真的來不及細想太多。整個大腦似乎除了沈家宥三個字,再也裝不下別的,也沒有一絲思考的空間。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

蘇岑扯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正懊惱着,就聽隐約有腳步聲傳來。長橋上兩排路燈照得眼前一片明亮,朦胧的月色裏沈家宥快步朝她走來,只穿着單薄的居家服。

他來得這麽快,出乎蘇岑的意料。再看他那樣子,似乎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

是跑着來的嗎?蘇岑沒來由的耳根子有點發熱。

正巧一陣冷風吹來,兩人都不禁哆嗦了一下。只這一下似乎就把那淡淡的尴尬給沖散了。

沈家宥也沒多說什麽,沖她晃了下腦袋,蘇岑便也安靜地跟了上去。走出幾步後還聽見身後有人在那兒議論他倆的關系。

“真的男女朋友啊,沈導不是說單身嗎?”

“娛樂圈的事兒誰知道,這姑娘挺漂亮啊,是不是哪個女明星?”

“不像明星,明星沒這麽幹淨。”

“也沒她那麽冷。”

後面的話蘇岑就聽不清了,她邊走邊擡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男人的背影看。沈家宥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在走過長橋拐進一片花叢時,借着路燈光回頭看了她兩眼。

“來都來了,別想太多。”

蘇岑上前幾步,走到了他身邊:“我是怕節外生枝,你我如今身份都很敏感。”

“可你還是來了,不是嗎?”

說起這個蘇岑有點惱:“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為什麽不接?”

沈家宥沒有立馬回答這個問題,只沖蘇岑笑了笑,示意她跟自己上樓。兩人搭電梯到了十一樓,這是個一梯一戶的格局,蘇岑剛走出電梯就聽到了叮呤哐啷的一串聲音。

沈家宥家的門就這麽半敞着,裏面燈火通明,蘇岑一眼就看到一只貓的身影快速地從門口跑過,緊接着便是什麽東西砸在地面發出的響聲。

沈家宥上前一把将門推開,沖蘇岑做了個請的手勢。

“看看吧,屋頂都快被掀了。”

蘇岑進屋只瞧了一眼,就被眼前的亂象給驚呆了。沈家宥的高級公寓裏一片狼藉,跟被十個小偷光顧了似的。大黃和小白正在進行追逐戰,看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突然小白蹿了起來跳到了沙發上,緊接着蘇岑就聽見了一記刺耳的聲音。她頗為同情地回頭看一眼沈家宥。

那沙發看起來挺貴的,他這是要破財的節奏啊。

沈大導演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雙手抱胸靠在牆邊,冷眼旁觀着面前的這一切,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不屑的笑來。

蘇岑覺得他是不是已經被氣瘋了?

“沒瘋,就是有點不明白,它們在林阿婆那裏挺乖的樣子,怎麽上我這兒待了沒幾天,就成了這副模樣?”

一整個下午沈家宥都在研究這兩只貓,家裏就由着它倆折騰,他也不忙收拾。因為太過于投入研究貓的習性,以至于手機扔在書房裏根本沒關心過,也沒看到蘇岑給他打的那一連串電話。

“你一個下午就玩貓了?”

沈家宥點點頭,随即又笑着搖搖頭:“誰玩誰還真說不好。你看它們那樣子,只怕是它們玩我多一點吧。”

兩人邊說話邊進了屋子,沈家宥将貓趕到了樓梯下的墊子邊,往它倆的食盆裏各倒了一把貓糧,這才讓那兩只活物暫時安靜下來。

然後他想請蘇岑坐沙發,卻一眼看到了被貓爪□□過的皮套和棉絮,失笑得搖搖頭。

再回頭看蘇岑,對方已經很自然地彎腰幫他收拾起來。

兩個人費了半天的功夫,才把沈家宥那套豪華公寓收拾得略微像樣些。這期間大黃和小白吃飽喝足又想要作妖,被蘇岑直接抱起來,塞進了籠子裏。

撒歡慣了的兩只小東西在籠子裏很是不滿,一個勁兒地喵喵叫。蘇岑就拎着籠子來到沙發前,蹲在那裏指着“犯罪現場”給它倆講道理。

“你們把家弄成這樣,我得花時間收拾。這段時間你們就老實待着,別給我添亂,知道嗎?”

沈家宥拎着吸塵器過來,聽到蘇岑的話後便樂了:“講道理沒用,油鹽不進的壞東西。”

“所以要小小懲罰一下。關它們一個小時,回頭就會老實多了。”

不理會貓咪的嗷嗷亂叫,蘇岑起身接過吸塵器,稍微搗鼓了兩下就拿着它工作了起來。她手腳麻利,一副做慣了的樣子,把沈家宥家那近百平米的客廳和樓梯打掃得幹幹淨淨。

屋裏被打壞的雜物都被沈家宥清了出去,弄亂的小擺件也都回歸原位。原本跟龍卷風過境的房子很快又恢複了整潔。

只是最後蘇岑繞着沙發看了一圈,無奈地沖沈家宥聳聳肩:“這東西,只怕你還是得買個新的了。”

說完又搖搖頭,“還是将就着用吧,省得新的再被它們禍害。”

邊說邊沉下臉來瞪了兩只貓一眼。她眼神淩厲表情嚴肅,那模樣看起來還挺兇,把兩只混世魔王吓得瑟瑟發抖,乖乖趴在籠子裏不敢動彈。

沈家宥見狀便樂了,指着兩只貓直皺眉頭:“倒是沒看出來,你制貓挺有手段。”

“我制人一樣好使。”蘇岑掃了他一眼,眼神裏略帶不滿,“這也是我的貓。你不能這麽由着它們亂來,要是性子養刁了,以後上我家也這麽大鬧天宮,我可受不了。”

“那就留在我家,哪兒也別去了。”

蘇岑嗔了他一眼,送了他一記白眼:“想得美。”

那一眼狀似無意,眼角眉梢卻帶了一絲笑意。沈家宥看得一愣,腦海裏不停地回放着剛才蘇岑說的那句話。

“我制人一樣好使。”

确實好使,能把人的心肝脾胃腎全都制得服服帖帖。

兩只貓被關了一陣子後老實了許多,蘇岑就把它們放了出來,趕到了貓爬架那邊。

然後她和沈家宥一起進了廚房,準備找點東西來吃。

兩人都沒吃晚飯,一個是為了工作,另一個則是因為貓的緣故。

蘇岑從冰箱裏拿了些鐘點工擺放整齊的食材,準備做兩碗面條。沈家宥則給她打下手,開了櫃門翻找面條。

找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麽,他突然開口問:“為什麽突然來找我?”

蘇岑切菜的手一歪,差點切到自己的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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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裏的水正好燒開,咕嘟咕嘟冒着氣泡。

蘇岑卻怎麽也切不好手裏的那根黃瓜。原本想切絲,結果刀不聽使喚地亂動,生生給切成了黃瓜丁。

“我來吧。”

沈家宥過來拿過她手裏的刀,又把那卷找着的面條塞她手裏,示意她煮面條,“我怕再這麽下去,今天的面條湯裏得有兩根手指頭當配料了。”

蘇岑默不作聲拆了包裝,往裏面灑了一把細面條,随即拿起筷子開始在鍋裏攪和。

她感覺自己的一顆心也跟這鍋面似的,全都纏在了一起,找不到一絲頭緒。心裏的那點不安始終揮之不去,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我碰上了點麻煩,這事兒可能跟你也有關系,所以想跟你說一聲。”

“蘇易桐又來找你了?”

蘇岑攪面的手一頓,擡頭看向對方,眼裏有毫不掩飾的驚訝。

“你怎麽知道?”

“猜的。除了他,估計也沒哪個人那麽有耐心,一天到晚追着你跑。你這人天生冷冰冰,再熱情的男人也得被吓跑。”

蘇岑想說當年你不就沒跑嗎?那會兒還是個初中生,就那麽不管不顧跑來找她,非要跟她交朋友。她那會兒一心向學,剛開始可沒少給他臉色瞧。

也就是後來,不知怎麽的就動了心……

到嘴的話還是被咽了下去,蘇岑繼續剛才的話題:“他要只來找我也沒什麽,反正我不答應他就是了。我現在擔心他會找你麻煩,昨天我和他吃飯……”

蘇岑挑重點把昨晚的事情說了說,末了又叮囑沈家宥:“你最近小心些,沒事兒最好別出門。反正你們組裏的事情一時也沒解決,你還是在家陪貓吧。”

“那兩只祖宗?我還寧願出門去跟人打一架,也比侍候它們輕松。”

蘇岑不贊成地搖搖頭:“貓有爪子,最多也就把你的沙發抓花。可人不一樣,人心難測,別人在暗你在明,他要真想對付你,這事兒就防不勝防。”

沈家宥架起油鍋準備炒菜,聽到這話擰火的動作停了停,扭頭問蘇岑:“所以你是在擔心我?”

“是。下午打不通你的電話,我真有點擔心。我哥跟以前不一樣,他以前不這樣,昨晚我看他跟鬼上身似的。你還是留意點得好。”

沈家宥沒說話,臉上卻有掩飾不住的笑意,開火加油炒料,鏟子在鍋裏來回地翻騰,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蘇岑卻依舊眉頭緊鎖,“你別不當回事兒,我認真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

蘇岑打斷他的話,接了碗涼水倒進面鍋裏,然後雙手抱胸靠在竈臺邊,開口道:“我幹這一行也不是一天兩天,接觸過很多被害人的家屬。他們的那種心情言語說不清楚,可是非常壓抑,跟石頭似的總是壓在我的心頭。我不希望你出事兒,讓你的家人也和他們一樣難過。就好像我當年那樣難受……”

鍋裏的菜還在劈裏啪啦地響着,沈家宥卻扔掉了鏟子,伸手直接摟住蘇岑的肩膀,把她整個人摁進了懷裏。

那一刻兩人誰也沒說話,卻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邝明依的被害案。

那件案子時至今日也沒有抓到真兇,就像一根刺,細小卻又清晰地紮在兩人的心頭。

“我知道,案子一天沒破,你一天不好受。那畢竟是你親生母親。”

“我不只是難受,我還很不甘心。我能幫別人破他們親人的兇殺案,卻幫不到自己的親人。所以你也不要出事,明白嗎?”

“明白。”沈家宥點點頭,“不過咱倆什麽關系,你這麽關心我?”

“親戚啊,表哥表妹的關系,不是嗎?”

蘇岑說完這話,趁着沈家宥愣怔的當口,一個用力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準備跑路。一個不留神差點撞倒重新翻滾起來的面鍋,被沈家宥一把拽了回來。

“什麽表哥表妹的,別亂認親戚關系。咱倆明明就是……”

他說話的聲音低了下去,嗓音也變得愈發深沉。一邊說着撩撥人心的話,一邊伸手去摸蘇岑落在胸前的長發。

下了班的她沒了工作時的強悍幹練,愈發顯得女人味十足。

不是從前那個故作成熟的少女,如今的蘇岑渾身都透着成熟女人特有的氣質。

這個他想了七年的女人,如今近在咫尺。

他慢慢低頭,很想一下子就吻住蘇岑的唇,卻又擔心吓着她。愈是珍惜愈是小心翼翼,沈家宥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猶豫和不安。

真TM活見鬼。

蘇岑還想掙紮,又擔心碰翻竈臺上的鍋碗,一顆心糾結到了極點。就在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時,門鈴突然響了。

緊接着便是一連串的敲門聲,夾雜着顧楠的大嗓門隐隐地傳了進來。

蘇岑趕緊從對方的懷裏鑽出來,手忙腳亂整理自己的頭發和衣服。旁邊的沈家宥冷着一張臉,咬牙切齒低聲罵了句:“早知道當年就不該交她這個朋友。”

這話聽上去又兇又無奈,蘇岑忍不住笑出聲來。但很快她又有點笑不出來了。

沈家宥開了門,把顧楠和管陽放了進來。從他倆踏進大門的那一刻,視線就沒從蘇岑身上移開過。

顧楠甚至誇張地大叫一聲,轉身就準備走:“打擾打擾,真沒想到你倆進展這麽快。”

表演過于誇張,顧楠一下子就撞到了管陽身上,把他手裏的袋子撞得七零八落。

其中一袋掉在地上,裏面的湯汁灑了一地。

沈家宥的臉色愈發難看,拎着顧楠的衣領不放,直接把盒紙巾塞她手裏:“收拾幹淨,否則今天別想走。”

顧楠一副二皮臉的架勢,笑嘻嘻蹲下/身來擦湯汁,邊擦邊道:“我也不想走,就怕你單身多年按捺不住,被我們倆攪了好事兒得多難受啊。”

說完還沖管陽抛了個媚眼:“你是男人,你說是不是?”

管陽一臉尴尬的樣子,小聲跟沈家宥解釋:“真不是故意的。她聽說你家多了兩只貓,非拉我過來瞧瞧。我這也是沒辦法,迫于淫/威,兄弟你多擔待啊。”

“沒法兒擔待。你當年就不該娶她,整個一禍害。”

顧楠一聽不樂意了,把紙巾往地上一扔:“什麽意思啊沈家宥,有異性沒人性是吧。不就耽誤了你們的好事兒嘛,至于這麽編排我嘛。你看人家蘇岑,就很大度。”

說着去拉蘇岑的手,一臉抱歉道:“我真沒想到你會直接上他家來,我以為就打個電話。對不起啊,我收拾完馬上走,馬上就走哈。”

“不用急,不是要看貓嗎?”

“貓有什麽好看的,哪天看都一樣。倒是你們倆……”

“我們倆在談正事兒,如今談完了,我也該走了。”

顧楠哪裏會放她走:“什麽正事兒,你們能有什麽事情?”

“前兩天他組裏發生的案子,你們應該也聽說了吧。”

管陽點點頭:“是聽說了,阿宥還被叫去問話是怎麽的。不是說已經洗清嫌疑了嗎?”

蘇岑沒料到這事兒有了進展,立馬望向沈家宥。後者痛快地點了點頭:“出事那會兒我有證人,警方就沒再找過我。這還得謝謝你,把死亡時間估算得那麽準确,要不然我還真有點說不清。”

齊諾的屍體是蘇岑和師父劉傑一起做的解剖,最後的死亡時間報告也是她寫的。報告交上去後她沒再刻意打聽過那樁案子,想不到這麽巧,就在這段時間裏沈家宥正好有個時間證人。一下子就洗清了他的嫌疑。

“那挺好,恭喜你了。”

顧楠嫌棄地拿手肘捅捅她:“哎,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麽可恭喜的。他沒事兒你也該高興才是。來來來,正巧咱們帶了夜宵過來,索性開兩瓶酒慶祝慶祝。”

說着指揮管陽把帶來的外賣擱到茶幾上,又熟門熟路去開沈家宥的酒櫃,從裏面拿了一瓶香槟和一瓶紅酒出來。

蘇岑本來要走,被她一把拽住摁進了沙發裏:“今天不醉不歸,誰也不準走。我知道你們隊裏的紀律,如今他既然已經沒了嫌疑,大家一起吃頓飯也不算違規。老同學老相好,怎麽着也得喝個交杯酒什麽的……”

管陽趕緊攔着她,好言勸道:“你少說兩句吧,你這還沒喝酒呢,怎麽就胡話連篇。不怕阿宥一會兒把你扔出去啊。”

“扔就扔呗,只要他跟蘇岑開心,我無所謂啊。”

顧楠邊說邊擰開酒瓶蓋子,直接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紅酒。然後她端起杯子,咣咣喝了兩口。

像是喝得急嗆着了,兩口酒下肚顧楠就皺起了眉頭,大着舌頭咳嗽了兩聲,又扭頭沖沈家宥抱怨:“你們家這什麽酒,這麽難喝?”

“嫌棄就別喝。”

顧楠白他一眼,又拿起自己帶來的一罐啤酒,拉開後仰頭喝了一大口。

這回更誇張,她直接跑進洗手間,把那口沒咽下去的酒全給吐了。這一幕看得在場的人面面相觑。

沈家宥問管陽:“你老婆怎麽了?”

管陽也是一臉莫名其妙,喝了口紅酒又喝了口啤酒,一副整不明白的樣子。

“味道沒錯啊,挺好喝的。”

“好喝個屁。”

顧楠從洗手間出來,走過來拿起那罐啤酒,“明明就發酸,你舌頭沒事兒吧?”

“舌頭有事兒的人是你吧,我的姐姐。”

“我能有什麽事兒。姐姐我品酒無數,這一罐絕對有問……”

話沒說完,一直在旁邊安靜吃菜的蘇岑突然插了句嘴:“不會是……懷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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