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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喻怔了片刻,很快便明白了岳霄這一句話的意思。
若岳霄不曾記錯,顧祺祥調配的這藥粉與當時張修遠所服的藥一樣,那暗中相助顧祺祥的,應當是張修遠的人。
以淩空派弟子相助,未免太過引人注目,更何況賀逐風似乎對張修遠的所作所為尚不認同,那些應該不是淩空派的人,最有可能的,應當是張修遠身邊跟随的那些黑衣人。
沈清喻皺眉問:“你只是聞到了氣味,如何确定這就是張修遠服的藥?”
“應該不會錯,這香味獨特,聞過一次,便絕不會忘記。”岳霄道,“除了方才符洲那藥粉外,我也只在張修遠服藥時聞到過這氣味。”
“顧祺祥與張修遠有關系……”沈清喻喃喃道,“他們還真是陰魂不散。”
他二人一路沉默不言,回了落榻處,沈清喻本欲先告知孟景此事,不料他還未進屋,便聽得裏面吵吵嚷嚷,甚是熱鬧,他往屋內一看,恰見着淩自初坐在桌旁,搖着扇子靠在牆上喘氣,像是累得說不出話一般,而燕陽正興致沖沖地與孟景說話。
他們西域之行至此,薩爾莫羅還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大城市,其中風情自是沿途的那些小鎮不可比拟的,少年人心性如此,他正激動不已,回首見到沈清喻與岳霄二人進了門,不由更加開心,恨不得蹦蹦跳跳撲過去,大喊道:“少主!岳前輩!你們回來啦!”
沈清喻不由也跟着開心了起來,岳霄伸手揉亂燕陽的頭發,而燕陽則極激動抓住沈清喻的手,道:“少主,我方才與淩大哥進城時,在街上看見了活着的獅子!活的!這麽大的獅子!”
他伸出手劃了個大圓,像是要比劃出那獅子的大小體魄,沈清喻不免失笑,他倒了杯水,正想潤潤嗓子,燕陽又黏了過來,道:“少主,這一路,我看到許多赤發綠瞳的胡人。”
沈清喻接口道:“胡人的面貌,的确與中原大不相同。”
燕陽稍一猶豫,小聲詢問:“那……他們的綠眼睛,晚上會不會像貓一樣發光呀……”
沈清喻一怔,哭笑不得地竟不知如何回答,岳霄則險些被燕陽這一句話嗆着,擺了擺手,道:“那也是人的眼睛,怎麽可能會發光呢!”
燕陽不由極為失望,恰孟景正從裏屋出來,見他二人回來了,不由上前詢問,道:“朱雀樓如何了?”
沈清喻便把自己和岳霄在朱雀樓遇見符洲一事一五一十與孟景說了,聽聞此事或許還與張修遠有關,孟景不由也萬分訝異,只是如今這事态發展,他們人手不足,江延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帶人趕到此處,畢竟勢弱,無論如何考量,似乎與焚火宮合作才是當下最佳的選擇,一可借勢,二是焚火宮對當地境況了解深刻,又有人際脈絡,總比他們在這兒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查要好。
更何況他們的第一目标是溯陽花,那就逃不過與顧祺祥争鬥,若他們能鬥過顧祺祥,抓住他後,應該也能從顧祺祥口中套出張修遠與那面具人的消息,還能遏制住那藥粉在薩爾莫羅的發展,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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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便問:“少主,你意下如何?”
“自然是和焚火宮聯手。”沈清喻說,“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定要多注意他們的舉動。”
……
次日岳霄又帶着沈清喻去了朱雀樓一趟,将他們的考慮結果告知符洲。
他們還是有些顧慮的,岳霄想符洲先前數次詢問他們是否要聯手對敵時,征求的對象都是他,而并非沈清喻,他們應當是不知道沈清喻會武的,不過符洲既已認出了沈清喻的身份,而他們又不知符洲是否真的可信,那麽沈清喻已靠着入歧習武康複一事自然要瞞着他們。
因而此事仍是由他來主導,他去見了符洲,答應與焚火宮聯手,符洲大喜過望,仍是請他們進了雅間,要将焚火宮探聽到的線索都告訴他們。
顧祺祥行事謹慎神秘,若非親信心腹,難以在薩爾莫羅見到他,沈清喻覺得此事最好還是從缥缈間下手,從那地方應該能探聽到不少消息,但不能硬來,最好還是扮作顧客,進入缥缈間後再見機行事。
符洲自然贊同他的看法,他告知二人,顧祺祥在中原請了藥師,已将這藥做出了許多變種,對溯陽花看管更是極為嚴密,以至于焚火宮至今也只能将目标鎖定在顧祺祥的幾處住所,還不能完全确定溯陽花究竟在何處。
不過據焚火宮得來的消息,顧祺祥每隔一段時間必定要前往其他城市秘密進貨,而藥粉的調配并非是在薩爾莫羅進行的,以往數次進貨,顧祺祥都會在貨物中帶一些藥粉運往薩爾莫羅,這次的貨物應該也不例外,若能劫持下運貨馬車,從馬車夫及随從口中也能得知裝貨地點,或許就能探聽到溯陽花在何處,但此舉必定打草驚蛇,勢必要萬分謹慎。
符洲将他們備好的地圖拿出來了,圖上标示了顧祺祥常走的幾條運貨商道,一面與沈清喻說道:“顧祺祥運的是見不得的東西,從來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官道,專挑劫匪衆多的小道行走。”
岳霄問:“他不怕小道有馬匪?”
“顧祺祥占着手下中原武林高手衆多,從不将普通馬匪放在眼裏。”符洲說道,“但我已與薩爾莫羅一帶最大的馬匪幫結成協定,若你們想劫持顧祺祥的商隊,他們倒是可以幫一幫忙。”
“馬匪幫?”岳霄一怔,不由便笑道,“倒還真是邪門外道。”
他這一句話顯然是說給沈清喻聽的,那日沈清喻布下陷阱時,當着衆人的面說自己是邪門外道,沈清喻不由瞪他一眼,私下裏還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讓他閉上嘴,不想符洲卻以為岳霄的這句話是在說他,他只好尴尬笑了笑,道:“我知岳大俠行事光明磊落……”
岳霄正疼得倒抽涼氣,見符洲如此說,也只好輕咳一聲,尴尬應道:“特殊時期該有特殊手段,我明白的。”
符洲尴尬着再往下說去。
“這藥在顧祺祥手中,已經絕非用于手下的打手奴隸那麽簡單了。”符洲說,“他将此藥再過提煉,于缥缈間中千金售給富商,以此謀取暴利。”
“賣給富商?這種要命的玩意?”岳霄訝然道,“普通商人拿這藥回去……是要給家丁吃嗎?”
“非也,這藥可暫時令人神智麻木,短時之內力大無比,只是危害甚大。”符洲輕咳一聲,道,“顧祺祥便想方設法降低藥性,自然也減小了危害,再将此藥于美人如雲的飄渺間出售……以作助興之用。”
岳霄猝不防一口酒嗆着,咳嗽不已,沈清喻倒也一怔,蹙眉道:“此藥成瘾,藥性過後四肢乏力,那些富商大賈用過幾次便再難擺脫,這顧祺祥還真是想了個吸金的好辦法。”
“沈少爺說得對,只可惜那顧祺祥為人實在過于謹慎,我們也不曾摸到多少可用的消息。”符洲說道,“我們雖已與馬匪結盟,卻又怕打草驚蛇,故而至今仍不敢有所舉動。”
“顧祺祥若将此藥做助興之用賣給客人,那邊是說,他手頭必須有大量存貨。”沈清喻思索道,“帕拉姑娘既已混入飄渺間,知道那些存貨藏在何處嗎?”
符洲點了點頭:“顧祺祥每次只取可用一段時日的藥粉,存放在他那個姓嚴的幕僚屋內,待用完後,再令商隊運送藥粉到飄渺間內,如今他們的存貨已即将用完了,所以我才推測顧祺祥這次的商隊會攜藥粉到薩爾莫羅。”
“姓嚴的幕僚?”沈清喻一怔,想起那日在生死場外看見的那名中年男子,有些訝異,“我好像見過他。”
“顧祺祥令他代掌飄渺間,除他之外,還有位叫瓦薩的副主管,是個胡人,左臉上有一條刀疤,很好辨認。”符洲道,“他二人應當已算是顧祺祥的親信了。”
沈清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岳霄支着下巴看他,微微笑道:“如何?可是又有計策了?”
“不必怕打草驚蛇。”沈清喻道,“這趟商隊,一定要劫。”
符洲不解:“沈少爺這是何意?”
“飄渺間內藥粉消耗巨大,又已無多少存貨,若商隊被劫,藥粉一斷,顧祺祥必定着急。”沈清喻道,“忙則出錯,他着急補貨,我們便可以跟着他去找一找其餘藥粉的位置。”
符洲追問道:“找到藥粉又如何?不是只有溯陽花才可治沈少爺的病嗎?”
沈清喻本想繼續往下說,聽符洲如此詢問,他不由微微一頓,略有些古怪地看了符洲一眼,卻很快掩住了神色,繼續往下說道:“找到存貨所在,再将顧祺祥的存貨毀去,屆時顧祺祥定然會着急先配出一批新藥,随他而去自然便可知溯陽花藏在何處。”
符洲卻面露難色,道:“沈少爺,焚火宮已不似往日,怕是……出不了這麽多人手。”
沈清喻便敲了敲岳霄面前的桌面,問:“江師兄什麽時候才能到?”
他一聲師兄喚得順口,倒是連岳霄也怔了一怔,片刻回過神來,岳霄掐指算了算日子,答:“應該就是這幾日。”
“符大俠。”沈清喻便道,“劫商隊的人,我們出。”
符洲自是忙不疊地答應,而沈清喻又與他一同拟定了其餘計劃,以及劫持商隊的最佳地點,據說薩爾莫羅城外便有一處好地方,而他們這幾日自然也不能閑着,沈清喻打算與岳霄一同再探飄渺間,若能搞到些藥粉,自是再好不過。
談完此事之後,岳霄便與符洲約在江延帶人抵達之日再見,他與沈清喻出了朱雀樓一同返回落腳之處,天色漸晚,沈清喻披了外衣,仍是凍得有些發抖,微微皺着眉,反問岳霄道:“方才你可曾聽見了?”
岳霄一怔:“什麽?”
沈清喻面露古怪,道:“符洲是從何得知……我們找溯陽花,是拿來給我治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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