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挑撥

曹氏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着她道:“你這孽障!竟敢這樣跟你爹說話!”

阮芷曦眉眼微挑,下巴輕揚:“我說了,怎麽樣?打我啊。”

“你……你別以為我不敢!”

阮劭安手中仍舊握着那一尺來長的竹板,面頰兩邊的腮肉因為惱怒直顫。

曹氏亦是氣得臉色鐵青:“我們是你爹娘!就算教訓你又怎麽樣?國公爺他們待你再好,也只是你的伯父伯母!管不着我們教訓自己孩子!”

“那就打啊。”

阮芷曦還是這句話。

“我就站在這呢,又沒躲。”

說完之後阮劭安夫婦臉色更差了,眼眶抽抽的好像要把眼珠子抖出來,卻沒有誰真的敢動手。

阮芷曦嗤笑一聲,自行走到旁邊坐了下來。

阮劭安怒道:“誰讓你坐下了!”

阮芷曦沒理會他,喝了口茶才再次開口。

“聽說母親病了,不知是什麽病?可用我派人去請個太醫過來?”

“你……我……”

曹氏咬牙,卻拿這樣的阮芷曦毫無辦法,只能轉頭去看阮劭安:“你看看她!”

阮劭安對阮芷曦叱道:“你少在這裏裝糊塗!我們為什麽叫你過來你心裏清楚!”

“為什麽?”

阮芷曦偏不點破,就等着他們自己說。

阮劭安用竹板指着她的鼻子:“你還裝?我問你,你為什麽要把馨兒……”

他說着說着發現自己是站着的,而阮芷曦是坐着的,就好像被質問的那個人是自己一樣。

他在讓阮芷曦站起來和自己坐下去之間猶豫了兩息的工夫,大概是明白就算開口阮芷曦也不會聽他的,索性裝作忘了這茬,冷哼一聲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你為什麽要發賣了馨兒?”

曹氏心有不甘,但見他坐下了只得也跟着坐了下來,等着阮芷曦的回答。

阮芷曦反問:“她犯了錯,我為什麽不能發賣她?”

“就為她是從我們阮家出去的!”

阮劭安的聲音陡然拔高。

“你身邊那麽多丫鬟,旁人都沒事,偏偏是我們阮家送去的這個被發賣了,讓人怎麽想?”

“她就算犯了錯,你要處置前也該跟我和你娘打聲招呼!把她送回來讓我們處置!我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可你就這樣直接把她發賣了,現在上到國公府,下到牙行的那些人,全都知道她是因為偷盜財物才被賣的,沒準京城其他官宦人家也都已經知道了!”

“這是丢了我們阮家的臉,丢了你爹我的臉!”

阮芷曦靜靜聽着,等他吼完才輕笑一聲。

“送回來讓你們處置?那只怕就不會處置了。”

“……你什麽意思?”

阮劭安道。

“你是覺得我們會偏袒她?這樣一個手腳不幹淨的下人,我偏袒她做什麽!”

“她不是因為手腳不幹淨才被發賣的。”

阮芷曦眼角餘光往曹氏的方向掃了一眼,莫名讓她打個冷顫。

“馨兒并沒有偷盜財物,這不過是我随便給她安的一個罪名罷了。”

阮劭安大怒:“那你為什麽要賣了她?”

旁邊的曹氏心裏也閃過這個疑問,緊跟着升起更大的恐慌。

阮芷曦沒再看她,對阮劭安道:“因為不忠。”

“身為下人,最重要的就是忠心。一個對我不忠,背地裏和別人勾結在一起的兩面三刀的下人,我不賣了她,難道還等着她哪天賣了我嗎?”

阮劭安聞言眉頭緊蹙:“你這是什麽意思?她做了什麽就讓你覺得她對你不忠了? ”

“那就得問父親母親了。”

阮芷曦笑道。

“你們早些年将馨兒當做陪嫁給了我,按理說她就是我的丫鬟了。”

“可自從一年前她到我跟前貼身伺候開始,就忽然間多了一份月例,除了顧家的那份,阮家還另給她一份。”

“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她既然離了阮家沒再為阮家做事了,那為什麽阮家還要再給她一份銀子呢?總不能是錢多的沒處花了吧?”

阮劭安聽到這裏總算明白過來,臉色又開始時青時綠。

他先瞪了曹氏一眼,怪她辦事不牢靠,讓阮芷曦發現了端倪,這才又轉回頭看向阮芷曦。

“馨兒她……她确實是跟我們還有些來往,但我們那也是不放心你啊!”

“你自己嫁到顧家去了,身邊都是顧家和國公府的下人,有什麽事他們也不會跟我們說。”

“我們這也是怕你受委屈受欺負,才讓她盯着點,若是有事記得告訴我們一聲,可除此之外也沒再讓她做什麽別的了。”

“何況你本就是我的女兒,我們是一家人,馨兒在自家人之間傳些話,怎麽能算不忠呢?”

“你為了這個發賣她,豈不是怪我跟你娘多事?”

他繃着臉看上去理直氣壯,但強撐的氣勢中已經透着幾分心虛。

“只是讓她傳些話嗎?”

阮芷曦道。

“那她這張嘴裏出來的可真是‘金口玉言’啊,值這麽多銀子。”

阮劭安眉頭皺得更緊:“什麽?”

“父親還不知道吧?馨兒家原本一貧如洗,可短短一年間卻成了當地有名的富貴人家,進出皆有車馬仆從,家中各個都穿上了绫羅綢緞,近來還重新翻修擴建了宅院。”

“我實在是納悶,她傳的是什麽話能值這個銀子?你們告訴我一聲,我可以自己來跟你們說,你們把銀子直接給我就好了啊,何必便宜了別人呢?”

阮劭安額頭青筋瞬間鼓起,跳的跟琴弦一樣,轉過頭狠狠地瞪着曹氏。

曹氏一臉莫名:“我……我不知道啊!我沒給過她這麽多銀子!”

她确實是多給了馨兒一些沒錯,但沒多到這個程度啊!

阮芷曦就是故意要讓她說不清楚,繼續在旁火上澆油。

“那就奇了怪了,馨兒的兩個兄弟還跟以前一樣好吃懶做,他爹也還是個酒鬼,整日都不見得有個清醒的時候。至于她娘,現在連縫補漿洗的活都不做了。這銀子總不能是平白冒出來的吧?”

她說一句,阮劭安的怒火便盛一分,偏偏曹氏根本就解釋不清。

阮芷曦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所說句句屬實,父親若是不信的話大可讓人去馨兒家看一看。”

“母親究竟給了她多少銀子,又讓她做了些什麽,您還是自己問她吧。”

“我還要去國公府,就不跟你們聊了。”

說着擡腳便走了出去,将兩個同樣滿心疑惑的人留在了房中。

…………………………

聽霜聽雨站在一處游廊下,等着阮芷曦從正院出來。

她們心中本就焦慮,加上盛夏天氣炎熱,更覺得心煩意亂。

“少夫人不知又要怎麽被二老爺訓斥。”

聽雨嘟囔道,時不時往正院的方向看。

聽霜眉頭輕蹙,長久地凝視着院中一叢花木出神,聞言喃喃道:“之前寶萱到咱們府上的時候,我埋怨你跟她說那麽多,就是怕有今日。”

“二老爺二夫人怎麽說都是少夫人的爹娘,只要這重身份還在,她就注定甩不開。”

“你逞了一時口舌之快,寶萱轉頭就告到他們面前。他 們顧忌着你是國公府出來的人,不會直接說你什麽,只會把所有事都怪到少夫人頭上,覺得是她縱容你這麽做的。”

“你多說一句,少夫人改日可能就要多受一分委屈。”

她聲音很輕,并沒有明顯的責怪之意,但聽雨還是怔住了,回過神後眼圈一紅。

“我……我錯了。”

以前少夫人總是忍氣吞聲,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就只能跟着忍着,頂多是去國公府的時候國公爺他們問起,才能說上幾句。

前幾日是少夫人頭一次在阮家讓她回來的時候直接表示了拒絕,她一時間得意忘形,就沒忍住刺了寶萱幾句。

聽霜蹙眉道:“也怪我,明知你是個急性子,在你出去前就該提醒你一聲。我當時也是沒想到少夫人會拒絕,有些愣住了。

說完又輕嘆一聲:“若是聽風在就好了,她一定不會忘的。”

聽雨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接道:“或是聽雪在也行,她們兩個都比咱們有主意。”

兩個丫鬟說到這又沒了言語,滿心擔憂着還在正院的阮芷曦。

她們本以為今天又要等很久,沒想到沒過一會阮芷曦就出來了。

“少夫人?”

兩人趕忙迎了上去。

阮芷曦點頭,神色間看不出什麽情緒。

她們也不敢多問,一路陪着她向外走去。

直到上了馬車,駛出阮家的院門,阮芷曦才終于開口:“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他們欺負我了。”

聽霜聽雨一怔,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她們覺得不可置信,卻又似乎理所當然,更多的是為她感到歡喜。

阮氏雖是阮劭安的女兒,但有鎮國公府撐腰,其實真的沒必要這麽忍讓他們。

但她以前顧慮的太多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步,這不僅沒換來阮家的善待,反而讓他們越發得寸進尺。

如今雖不知道她說的這句話是否能當真,但她們都覺得,從剛剛那一刻起,或許有些事真的和以往不再相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試了兩天,發現還是現在這個書名漲的收藏比較多……雖然我也更喜歡原來的《我見夫君多有病》,不過為了成績,還是用這個吧……

其實最喜歡的是原始版的《夫君總想戴綠帽》,可惜現在管得嚴,“綠帽”兩個字不能用,被斃掉了……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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