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施家大亂,因為施母在聽過施筱雅的話後氣得哭抽了過去。施母打開門質問施筱雅朗陽為什麽給她買車,施筱雅用沉默代替回答,施母一瞬間便想通先後所有事情,大女兒那樣狼狽地回家,哭得眼睛紅腫,他們問什麽她都不說,單單問了一句施筱雅為什麽沒回來就進了房,再加上這些天來施筱雅也如此反常,這般将事情聯系在一起,顯然導火索就是施筱雅。施母怒火沖天,既對自己沒有教育好女兒氣急,也恨女兒的不知廉恥,擡手便狠心抽了施筱雅一個大耳光,“施筱雅你怎麽這麽不要臉!你竟然搶你姐的丈夫?!”接着施母就不可抑止地哭得昏天暗地,即使家裏的醜事還沒被外人知曉,卻仿佛道德輿論已經壓向她,她為人師表,卻教出這樣大逆不道的女兒,哭得幾次喘不上來氣。
施筱雅垂着腦袋,眼眶也跟着紅了,眼睛泛着淚光,聽着耳邊的哭吼終究忍不住也掉下幾滴淚來,眼淚落在地毯上,眨眼間便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施筱雅突然發覺耳邊沒了哭罵,猛地擡頭,就看到她媽哭抽在地,已經口吐白沫。
施母在學校沒少被學生氣,在家裏沒少被施筱雅氣,連她那個到處勾引男人的弟媳也沒少讓她生氣,終究是氣出了心髒病。施母以前也犯過病,那時是施筱雅外婆下葬的當天,施母哭得抽倒在地。但當時周邊人多,很快就把施母搶救過來,此時卻只有施筱雅一人,施筱雅徹底慌了,開抽屜這個簡單的動作都開了三遍才打開,眼淚掉得極快,甚至模糊了視線,手抖着好不容易翻出速效救心丸,她媽的牙卻又咬得緊緊的,根本喂不進去藥。
施筱雅的哭腔完全抑制不住,一聲一聲地喊着“媽你醒醒啊媽”,慌張地打電話求救,這時連手指都在抖,找不到號碼,撥出號碼三番兩次地按錯,直到終于能打電話時,卻施顏不接,朗陽也未接,施筱雅無措的哭聲一聲比一聲響,鼻涕淚水流滿臉,最後接通的是她爸的電話,叫了一聲“爸”之後,已經抽噎的說不出完整的話,施父好不容易聽懂施筱雅說的話,聽見是老伴兒心髒病犯了抽了,忙告訴小女兒掐人中掰手指,一邊讓人打120,一邊沖出老年活動中心往家跑。
而施顏跟朗陽雙雙都沒有及時接施筱雅的電話,是因為朗陽正在許蜜餐廳求施顏出席他公司的聚餐活動,兩人先後看到手機來電顯是施筱雅,俱都沒接,施顏索性關機。
朗陽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聯系施顏,為的就是給她時間讓她靜靜,他知道女人都容易沖動行事,在脊骨眼上他不能輕舉妄動,反而容易惹急了施顏,就心急火燎地等待時間快些過去,讓施顏平複心情,今天來找施顏也是終于被商儒白提醒有了正當借口,再過兩天是中秋節,他想請施顏看在這三年夫妻的份上,陪他一同出席。朗陽他們公司有一個重要理念是以人為本,公司員工的福利是大前提,福利好了,員工才能盡心盡力做事,朗陽就不僅把大餅畫好了,還做出來擺在他們面前讓他們能看得見摸得着,于是從公司成立到現在,每一年舉行兩次大活動,一次是中秋聚餐,一次是年根底的年終會,這兩次活動要求所有員工加上員工親屬都參加,自然聚餐其次,更重要的是會有獎品豐富的抽獎環節。朗陽公司每一年的兩次活動,施顏都有出席過,朗陽希望今年的中秋她也一起。
許蜜之前在聽到施顏說要等腳好了之後再處理這些事情,就立即找專家又找老家偏方的,給施顏用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中藥,外敷加內服,施顏的腿還真好了很多,幾乎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不會因為站久路多反複疼,在施顏剛和單位人事那邊聯系好,要去辦離職手續時,朗陽來了,擋着她的路不讓她走,硬把她擠進了吸煙室。
朗陽這幾日看似睡得很不好,失眠得眼睛都凹回去了,黑眼圈很重,冒出的胡茬也很多,眼神沒有光彩,比知道真相那天的施顏好不到哪去,連襯衫似好像都穿了好幾天。突然沒了妻子照料的男人,真是異常狼狽。朗陽也是這時更加知道施顏的重要性,洗衣機裏堆了一筒的衣服,不知道洗衣液消毒液在哪;變天換鞋想要擦鞋,找不到鞋油;走得急随手扯了條領帶,到公司發現是藍襯衫配紅領帶;被告知該交水電費卻完全不知道去哪交,擎等着停水停電。
朗陽靠着吸煙室的門,不讓施顏出去。施顏皺眉推他,他反手抓住施顏的手,又被施顏甩手躲開,施顏面無表情地說:“我不去。”
朗陽嘆了口氣,聲音裏滿滿的無奈低求,“施顏,你知道公司活動你如果不出席會對我有多大的影響,而且這一次的中秋聚餐很重要,有幾個新的合作人特意飛過來,你真的不能缺席。”
施顏不言不語,冷冷地看着他。
朗陽明知自己犯的錯不可饒恕,仍舊硬着頭皮苦求,“施顏,我真的錯了,只要你能跟我回家,我什麽都答應你,我肯定跟她斷得幹幹淨淨的。”
許蜜端着盤子,從吸煙區經過,輕飄飄留下一句,“跟誰斷得幹幹淨淨的?”
朗陽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煩躁地解了解領帶,一直記着是誰帶施顏去酒店捉奸的。
許蜜笑着将盤子拿到餐廳中央的一個男人面前,落座到他對面,“哎你是叫陳戬吧?今天怎麽就你一個人?板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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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戬今天完全是出于私心,想過來看看施顏的情況。陳戬話不多,曾經他父親的事,叫他不太再相信城裏人,只單單板嘉東一人除外。因為板嘉東的救助,讓他覺着他甘願在板嘉東身邊替他處理各種事情,就像個忠心耿耿的侍衛。所以對除了板嘉東,在他眼裏最多也就只有板嘉東喜歡的女人,對許蜜并無好感。
“板爺在忙。”陳戬看了眼許蜜端來的盤子,淡道:“我點的不是牛排。”
“別那麽古板麽,我請你的,其他菜廚師正在坐呢。”許蜜卻跟陳戬套着近乎,撐着下巴盯着陳戬看,“你是不是真的什麽事都能做到啊?幫我個忙怎樣?”
陳戬沉默。
許蜜擡頭看了眼四周,悄聲問他,“施顏前幾天問我有沒有辦法給施筱雅整個交換生的名額,讓施筱雅去國外待幾年,我這邊真是沒路子,你有辦法沒?但這件事最好別讓你老板知道,我不想他對施顏的事插手太多。”
陳戬手指在桌子上輕輕點着,片刻後擡了擡目光,望向施顏。
許蜜腦筋轉得很快,知道陳戬今天應是關心施顏來的,可能想問施顏打算什麽時候離婚,便笑了笑說:“其實換個角度看,我倒是希望她暫時不離婚,你不覺着朗陽被折磨得挺有看頭嗎?施顏如果快刀斬亂麻立即離婚了,倒是便宜朗陽了。不過以後你若是想知道什麽,可以不用親自來。”
許蜜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一個交易條件,現在的人談事情如果不談條件基本辦不成事,許蜜深谙這個道理。
“牛肉太老了。”陳戬喝了口紅酒,漫不經心地說:“韓國怎麽樣?”
陳戬這麽說,就是成交了,許蜜想關鍵時刻還真是朋友多了路好走。
許蜜在聽到施顏的決定後,也覺着這個辦法挺好的,一方面終究是親姐妹,反目成仇太難看了,不如先把施筱雅送走,讓她在外面感受感受人間冷暖世态炎涼,她才能知道家有多好,另一方面現在很多女生都哈韓,如果回頭真安排施筱雅去韓國,她應該不會太拒絕。
施顏還繼續被朗陽堵在門口。
“你不用瞪許蜜。”施顏用腳尖點點地,提醒着朗陽曾經說的謊話,“你跟你媽說那女人是你員工,那麽這位員工叫什麽,你來說說?”
朗陽嘴硬得很,堅決不承認那女人就是施筱雅,但也沒再在施顏面前滿口胡謅,只是沉默。
“哈哈,”施顏怒極反笑,“朗陽,你連自己做過的事都不敢承認,你還是不是男人?!”
朗陽喉嚨動了動,突然用極輕的聲音說:“顏顏,我什麽都不怕,只怕沒有你。”
施顏鼻子猛地一酸,別開臉,才沒有讓自己流下淚來。朗陽就是這樣,永遠知道她的弱點,從前吵架便是這樣。
剛戀愛時,她拿了獎學金,特別高興,跟他約好第二天早坐車去百公裏外的滑雪場滑雪,結果他第二天早上突然打電話來說拉肚子去不了了,她當時信以為真,擔心得忙買藥買飯地讓他哥兒們給他送上去,直到很多天後他哥兒們說漏嘴,她才知道他們宿舍四人在麻将館打麻将打了一宿,打到早上困得起不來床了而已,她那時真覺得他可能并沒有那樣喜歡他,懷疑自己的輕率,幾天沒理他,想重新考慮還應不應該繼續談這段戀愛。然而朗陽卻在幾天後重新買了票,一字一頓地跟她說,“顏顏,上次是我不對,我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因為跟你在一起而變得穩重,不再幼稚。”而那次之後,朗陽真的變得穩重許多,她詫異他真的能做到,他趴在自習桌上笑眯眯地看她,當時陽光恰好,他璨爍的眼睛裏滿滿都是她,“因為你啊,所以我能說到做到。”
時光一晃到如今,朗陽一直保持着曾經說到做到的諾言,她眼看着他從一個大男孩,變成一個負責任而穩重的男人,所以她心甘情願答應他的求婚,心甘情願嫁給他,然而時至今日,他卻在她滿心期待想要孕育子女時,贈予了她最大的謊言。
施顏思及至此,突然摘下她這麽多天幾次想要摘下來的婚戒,遞到他眼前,“又要談夫妻情分麽,好,等你能承認自己犯的錯,承擔責任的時候再來找我,我跟你去。”
朗陽垂了垂眼,沒有動作,眼中的痛苦清晰顯現,好聽的聲音這時像被冰凍過,黯然沙啞,“顏顏,你別這樣……”
施顏聲音陡然高了起來,“我哪樣了?朗陽我問你我施顏對你不好嗎?我從二十歲就跟了你,到現在,整整七年!我為了你放棄出國,為了你去陪你跟那些客戶喝酒,喝到我胃出血,我甚至為了你舒服我不停地吃避孕藥,你如今做出這種事來,你還讓我別哪樣?!”
正是因為付出得多,所以她才在知道真相後這樣無法承受。如果她只是坐在家裏享清福的太太,朗陽出軌只能怨她自己,可現在呢,她怨誰,她做錯了什麽?
朗陽紅着眼,“老婆我……”
“施顏!”許蜜突然火急火燎地沖過來,撞開朗陽,扯住施顏的胳膊,“你手機怎麽關機了?板嘉東說你媽進醫院了,快走快走!”
朗陽神色立即一變,剛想問板嘉東為什麽會知道,同一時間又接到他新助理的電話,說他岳父打電話到公司說他岳母住院了,看着施顏焦急的神色,迅速将戒指推回到她手中,“我送你去。”
這時陳戬也走了過來,截住朗陽,對施顏和許蜜點頭道:“我知道病房號,我送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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