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陳戬開車載着施顏許蜜,朗陽緊跟其後,同一時間趕到醫院,朗陽臉色陰沉地跟在陳戬後面,同他們一起上樓。

施母這時已經醒來,臉色發白,眼睛通紅,仰頭看着輸液瓶發呆,施父坐在床尾唉聲嘆氣,施筱雅則站在窗邊兒默默流着淚。

許蜜看到這修羅場一樣的場景,剛邁進去一條腿就收了回來,低聲對施顏說:“我,我跟他去問醫生了解情況,你……們聊。”說着拽走了陳戬。

施顏緩了緩神,走到床邊兒,輕聲問她爸現在什麽情況。施顏爸嘆了口氣,指着老伴兒和小女兒說:“醫生說讓留院觀察,但是這兩個究竟怎麽回事,問老的老的不說,問小的小的就只知道哭,你問吧。”

施顏動作緩慢地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已然猜到事情原委,應是施筱雅跟她媽坦白氣得她媽犯病,她爸還不知道情況。施顏媽發病是急診,還沒有安排病房,急診裏六個大床位,有小孩有大人有陪床,人挺多的,家醜不可外揚,什麽話都不好說。施顏今天穿着許蜜的正裝,頭發盤在腦後,化着工作淡妝,一身的職業裝,叫她多了幾分理智,她給她媽掖着被子,淡道:“有什麽話等出院了再說吧,朗陽,你去給媽轉下病房,最好單間。”

施母聽見施顏提到朗陽名字的瞬間就閉上了眼睛,不想聽不想看。

施筱雅站在一旁,施顏全程當她透明,對她不管不聞不看,直到施筱雅實在沒辦法硬着頭皮待下去而離開後,施母才終于睜開眼,一開口又是哭腔,“閨女啊……”

施顏礙于她父親在旁邊,輕輕搖頭說:“媽這事兒你別管了,也什麽都別說,我會處理好的。”施顏這麽一直忍着不說,其中一個理由就是擔心二老的身體,不成想仍舊是被送了醫院來。

施母一直都很向着大女兒,這時枕頭上已經滿是淚水,她心疼地說:“委屈你了孩子。”

施顏沉默地擦着她媽媽臉上的眼淚,一下又一下,眼中無光,像是機械地動作和說話,“別氣了,再氣小心醫生不讓你出院,學校那邊我幫你請假?”

“沒事,我的身體我清楚,不用請假,今晚在這睡一覺,明天一早就能出院了。”施母突然按住在她臉上不停拭淚的施顏的手,“閨女,要不你哭一哭吧,你這樣媽看着難受。”

施顏搖搖頭,表示她不會哭,“媽你答應我不再去想這件事了,你身體好好的,我就比什麽都放心。”

施母忍着眼淚,疊聲道:“好好好,媽不管了。”

施顏爸坐在一邊看着,似是已經猜到發生什麽事,又好像仍舊不知道,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

朗陽回來,給岳母換了單間病房。醫院的床位一直都很緊,施顏沒問是怎麽換的單間,只是委婉地趕他離開,“你不是有會要開麽,你走吧。”

朗陽站在門口不離開,借題發揮着,“顏顏,公司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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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顏走到他面前,壓着清冷的聲音,以只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冷道:“我不願意跟一個敢做不敢當、更不敢承擔責任的人去參加什麽聚餐。朗陽,你沒種,你不是男人。”

朗陽确實沒種,不是男人,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他就是沒辦法在施顏面前承認,只好嘆道“我明天再來看媽”轉身離開,施顏則返回到病床前,繼續照料老人。

這時施父突然起身,“顏顏我去找醫生。”

施顏趕緊要跟上去,直覺她爸要去找朗陽。

兩人站在門口,施顏攔着她爸不讓他去,施父深深地看着她,嚴肅而沉重,一字一頓地說:“當父母的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爸心疼你。”

施顏閉了閉眼,連日來隐忍的眼淚就這樣被她爸的一句話引了出來。

都說父親是女兒前世的情人,這話真假是無從判斷了,但女兒和父親的感情,當真跟女兒和母親的感情不同。

施父是個老好人,總是笑眯眯的,施顏總會在遇到問題的時候跑到茶桌邊兒跟他父親一起喝茶,談談國家大小事兒,她喜歡聽他父親的很多宏觀理論,叫她心胸寬闊不少,而她以前一度以為父親的感情并沒有母親的感情那麽深,直到出嫁的那天,她看着她父親哭紅的眼眶和裝作不在意抹眼淚的動作,才知道父親有種愛叫作隐忍。

施父抹着施顏臉上的濕潤,問她是打算要離婚嗎,施顏點頭,“沒辦法再面對朗陽,我怕我會生病。”

“爸支持你的一切決定。”施父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女兒這麽優秀,絕對值得更好的。”

施父終究沒有去找朗陽,忍下揍朗陽的沖動,去食堂給老伴兒買飯,施顏情緒穩定了一些後,突然發覺好像有什麽事情被她忽略了,想了很久才突然記起是要向板嘉東道謝。

在來的車上,施顏才知道陳戬的名字以及他是板嘉東的助理,今天純屬偶然來許家園吃飯,又解釋說他老板今天陪老人在醫院做體檢,剛好看到施筱雅,聽見施筱雅哭着喊爸媽,就立即打來電話通知許蜜。

施顏雖然當時滿腦袋都是她媽的身體安危,但仍舊覺察到了不對勁,問許蜜,“他有你的電話?”許蜜表情一愣,一時沒想出理由來,還是開車的陳戬比較冷靜,他說,“老板打的餐廳座機。”施顏“哦”了一聲,還是覺着有些怪,這怎麽就趕得這麽巧?

但不管怎樣,謝還是要謝的。

板嘉東在看到屏幕上閃着施顏的電話號碼時,長長地舒了口氣,等來她的電話當真不容易,跟旁邊的人做了個“噓”的手勢,叫他不要出聲。

施顏在電話裏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感謝他,板嘉東仍舊一副正直的好人模樣,淡道舉手之勞,既然看見她母親住院,猜測她可能不知情,就打個電話通知一聲而已。

施顏不疑有他,挂電話前又一次鄭重地感謝了他一番,不僅問了他父母體檢結果怎樣,還囑咐他也多注意身體。

板嘉東挂斷通話後,舒服地向後倚着,重新拿起游戲手柄,聽着祝宇軒抓狂的叫嚣。

“爸爸你再贏下去,我就傾家蕩産了!”

板嘉東笑道:“不贏你個傾家蕩産,我還能在這江湖上人稱板爺?”

“你讓讓我!”

板嘉東搖頭,“不讓。”

“你讓讓我!你為什麽不讓讓我!”

“不讓,爸爸這是在教你,是男人,沒實力就別想贏。”

over。

祝宇軒又輸了。

三局三輸。

祝宇軒氣炸了,氣急敗壞地将游戲手柄往板嘉東懷裏重重一摔,憤憤起身,跑着上樓,邊跑邊喊,“奶奶,爸爸他又欺負我——”

板嘉東爽朗地大聲笑,舒服地不得了,又玩了會兒個人戰,給陳戬撥去電話道:“楊朔這次做的不錯,施顏那邊什麽情況了?”

陳戬道氣氛低沉,但施顏情緒穩定很多,朗陽走了,說明天再來。

而板嘉東口中的楊朔是陳戬安排到朗陽公司的人,朗陽的新助理,而朗陽的上一個助理陳念也是被板嘉東挖走的,板嘉東識人才,安排陳念做主管呢,小姑娘踏實肯幹,發展會比在朗陽這裏要好得多。

板嘉東晃了晃腿,狀态十分悠然,“既然朗陽走了,那麽晚上該我去了。”

而朗陽剛走出病房沒多久,就被許蜜給喊住了,許蜜倚着牆,抱着肩膀,似是已經等朗陽許久,見他出來,揚着下巴說:“來吧,咱倆談談。”

施顏已經完全不想聽朗陽的任何解釋,他偷情她妹妹已經是事實,不想再去追究那些細節,但許蜜不同,許蜜還是想知道朗陽跟施筱雅到底誰的錯在先,誰勾引的誰,這段婚外情維持了多久,最重要的是,朗陽為什麽會跟施筱雅偷情。

倆人并排坐在醫院院子裏的長椅上,朗陽低頭抽着煙,語氣痛苦,“許蜜我挺恨你的。”

“恨我沒用,如果你沒做出這爛事兒,別說我本欣賞你了,就算我看你不順眼,也沒辦法破壞你們的婚姻。”許蜜翹着二郎腿,繼續問他,“說吧,為什麽,多久了,我不會告訴她。”

事已至此,朗陽也就沒瞞着,說從七月中旬開始的,施筱雅對他表白,公司員工都下班了,剩他一人在辦公室時,施筱雅進來把衣服脫了。

許蜜問朗陽,“這麽多年勾引你的女人肯定很多,怎麽偏就施筱雅成功了?”

“年輕吧。”朗陽吐着煙圈,掐滅煙頭,踩到腳下,“男人到我現在這種程度,已經算成功人士了,這時候有個小女孩不僅主動獻殷勤,還這麽崇拜我,能滿足我的征服感吧……”

許蜜瞬間就悟了,婚外情還需要什麽理由嗎,當然就是欲望,這天下男人骨子裏可能都有這份邪惡,家裏有個洗衣做飯的賢妻,外面養個床上聽話的情人,人生最大趣事不盡如此罷。至于有的男人選擇風情萬種,有的男人選擇熟婦寡婦,有的男人選擇清純可愛,這就是個人的癖好了。而施顏和施筱雅對他來說孰輕孰重,三個月的感情怎麽可能大過七年?都是荷爾蒙作祟而已,朗陽對施筱雅最多也就是喜歡而已。

許蜜拍了拍朗陽的肩膀說:“這下知道什麽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吧。”女人管不住自己的嘴,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這真是萬年真理,出于多年來跟朗陽的互相欣賞,許蜜還是提醒了他一句,“施顏車禍的罪魁禍首你還不知道是施筱雅呢吧?那小姑娘可沒你想象中的單純,你雖然活該,但還是跟你提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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