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西疆大捷
西疆的戰事果然如淩軒所說,不久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鄰海國由左賢王木凱率領的軍隊,在一路勢如破竹,輕取了五六座城池後,大軍兵鋒直逼西京,本以為能乘連勝之威,一舉攻克西京。不想,先鋒五萬人馬剛到城下,還未立足腳跟,便遭遇大渝10萬精兵強襲,當場大敗,敗兵潮水般湧向後邊的主力部隊,臨海大軍的主力部隊陣營當場被奔逃的敗兵沖開了缺口。大渝軍乘勢随後追擊,鄰海國主力軍陣大亂,木凱見無法穩住軍隊,下令全軍緩緩後撤,打算與大渝軍脫離接觸後,重整隊伍,再回頭與大渝軍隊決勝。
木凱也算是鄰海名将,他這個決策本無差錯,但他萬萬沒料到是,震西王苦心經營數月,等的就是這一刻,鄰海軍剛剛開始後撤,大渝3000鐵騎便直撲木凱的中軍,關西将軍張天放親自帶領的這支鐵騎如一把利劍,劈開鄰海國大軍重重包圍,直取木凱的親衛隊伍,混戰中,木凱的帥旗被鐵騎砍倒,立刻大渝軍兵紛紛吶喊:“拓拔凱死了,拓拔凱死了。”,有人以鄰海國語大喊:“元帥戰死了,我們快逃啊。”
鄰海國大軍一時混亂不堪,被大渝國軍隊一陣追殺,早不顧木凱緩緩撤退的命令,狂奔30裏才勉強穩住陣腳。木凱見這一陣傷亡太大,下令大軍後撤至宛城修整,不料人馬渡桃花河時,大渝軍在上游開閘,集聚了數十日的河水狂瀉而下,鄰海有一半人馬在河中喪生。
鄰海軍勉強到達宛城,卻發現宛城已經易手,震西王先一步派精兵裝扮成鄰海國敗兵,詐取了宛城。木凱見宛城被取,歸路被斷,不得已,在宛城下與大渝追兵一場血戰之後,乘着夜色,冒險翻越幽夜山脈,倉皇逃回鄰海。30萬大軍,實際回到鄰海的不足三萬人。
捷報在幾天內到達東京。十多天後,鄰海國派遣的議和使臣與震西王一起到達東京。臨海國願意以黃金兩百萬兩,換取大渝軍停止西進,兩國停火。鄰海國同意向大渝商隊無條件開放通商口岸,鄰海國願意将安慶公主木柔佳嫁入大渝皇宮。
孝康皇帝淩正鋒十分欣悅,下旨大大嘉獎了震西王及其部屬。他同意了鄰海的議和條件。在得到鄰海國巨額的賠償的同時,安慶公主木柔佳也最終如期嫁入大渝,被孝康帝納入後宮,不久被正式冊封為柔妃,居後宮七妃第五位。
這一次戰事,雖沒有完全殲滅鄰海的軍隊實力,但卻大大打擊了鄰海國君臣的信心,使其不敢再有觑觑大渝領土的野心。臨海國主戰的皇帝木恕羞憤交加,一病不起,不久駕崩。遺命由其次子木宏繼位。長子木威不服,聚衆叛亂,臨海國從此陷入四分五裂的戰亂局面,新皇木宏忙于平叛,根本無暇他顧,鄰海國對大渝西部疆界的威脅基本不複存在。
這個結果,基本符合了震西王在察覺戰争危險後所制定的策略。震西王一戰徹底平定西疆多年隐患,功勞可謂不小,舉國上下皆稱頌其功,孝康帝接連下旨佳獎,賞賜金帛財物無數。震西王分文不取,都分給了部下将士。将士們感其恩德,震西王聲威日隆。
然而位極人臣,聲望如日中天的震西王卻在回到東京後不久,向孝康皇帝提出辭呈,要卸去軍政要職,回隴北祖宅閑居。孝康帝再三慰留,但震西王态度堅決。一時僵持不下。朝中上下議論紛紛。
淩軒也對淩文正的決定十分不解,不過淩文正的幾句話卻解釋得很明白:“軒兒,如果你是大元帥,你手下的大将立了很大的功勞,你将如何賞他?”
淩軒道:“提升他的官職。”
淩文正微笑:“如果他已經是元帥之下最高階的大将軍了呢?”
淩軒:“賞給他財物”
淩文正:“若他家庭豪富,無需財物。或者他天性不喜金銀呢?”
淩軒為難:“那,只好奏請皇上也升他作元帥了。”
淩文正大笑:“一個國家也許可以有幾位元帥,但皇位卻只有一個,不是嗎?”笑容頗有些苦澀。
淩軒震驚,他擡頭仰視着震西王,道:“四叔,父皇絕不會懷疑您的。”
淩文正溫和地一笑:“軒兒,吓着你了吧。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陛下自然不會疑我,但自古為臣者,功高蓋主,就是大忌。與其今後受人猜忌,令皇上為難,不如及早功成身退。況且,我早有退隐之心,以前不提,是因為西疆不寧,如今鄰海國大敗,外患已除,正是複我自由之身的時候了。”
淩軒呆呆不語,很久才說:“可是父皇對您倚重,您恐怕不能如願。”
淩文正:“這卻未必”
叔侄間關于這個問題的對話到此結束,震西王的決定讓淩軒平生第一次明白了皇權政治兇險詭異的一面,即使是骨肉至親也不能回避。不過他還太小,還不能完全理解震西王當時決定的真正含義。很多年以後,他經歷過許多,他才開始能真正體會震西王此刻的心情。
這場對話之後的第二天,孝康帝招震西王入宮道:“四弟,既然你去意已定,朕也不強留你,如你所願,回鄉休養吧。只是今後國家有事,你卻不能推托。”
震西王道:“這個當然,文正雖遠在鄉野,心懷社稷。日後陛下但有所命,文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孝康帝忽嘆口氣道:“四弟,其實同輩兄弟之中,你的才能遠在朕之上,當年若非你執意推托,這帝位今天就是你的。”
震西王正色起立,躬身道:“陛下登位乃受先皇遺命,天意所恃,微臣萬不能敢當陛下此言。”
孝康帝一笑,擺手道:“四弟不要多心,你在此刻自請交卸兵權,難道我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朕近來常常想起當年往事。”
震西王見孝康帝語出真誠,不象是存心試探,心裏一松,道:“皇兄可是因為見到軒兒的緣故?”
孝康帝道:“朕的心事總瞞不過你。當年朕将他留在西京,就是不想多見到他,你又何苦多事,将他送來東京來?”
震西王勸道:“皇兄,軒兒是個好孩子,無論如何,他總是皇兄的親生骨肉,皇兄應善待他才是啊。”
孝康帝道:“他是個好孩子,只是好得實在太過了,我倒寧願他不成器些。不過你放心,畢竟他也算是朕的兒子,朕會照顧他,不會讓他凍着餓着的。”
震西王暗想:“對一個孩子來說,不凍不餓,難道就算是善待了嗎?軒兒需要的恐怕不僅是這些吧?。”不過這畢竟是皇兄的家務事,作為弟弟的自己也不好多口,更何況君臣之禮也不允許他當面駁斥孝康帝的話,他只好選擇沉默了。
震西王不久離開東京,啓程往隴北郡安陽府,那裏是皇室故居所在。震西王此行還要代表孝康皇帝祭祀祖陵,并翻修先祖祠堂。西疆五省政務由孝康帝分別任命的各省總督負責,而邊防軍務則交給了原關西将軍,現任的三關元帥張天放。
震西王雖然交卸了軍政職權,但他到安陽不久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像設想中那樣以自由之身去雲游天下。督建先祖祠堂是一件耗費時日的工作,這項工程規劃宏偉,以目前這樣緩慢的進度,沒有十數年的功夫根本無法完成。而這也就意味着震西王這個欽命工程總督,十數年內必須老老實實地呆在安陽。
“陛下,您還真是有辦法啊”,震西王面對鋪滿桌案的工程圖紙,明白自己又一次落入了孝康皇帝的算計中。這大概就叫作繭自縛吧,想來也怪不得皇帝無情。想象一下,從古至今,有哪一個皇帝會放心一個曾叱咤風雲的大将軍悠悠自在地在自己無法了解的地方閑逛呢?想清楚了這一節,震西王唯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