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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翀當年考上了b大的法律系, 又修了第二專業, 是數學和會計結合的一個方向, 他又依靠這個會計數學方向的邊緣學科申請了a國某知名大學的全獎碩士研究生, 并在實習時主要從事金融方向的工作。他在a國工作了兩年後, 因為各種原因,就回國了。

他是被人挖回國在一家知名投行工作,因為他主要負責東南片區的工作, 回國後就在g城買房定居了。

他從a國回國只有三年時間, 但他這三年做了很多工作, 職位也一升再升, 如今已經是片區其所在部門的負責人。

因為實在忙,他并沒時間去關注個人生活。

蕭子翀在g城買房定了居,他媽吳岚因為是正高, 又是單位副主任, 要管好幾個部門的工作,要六十歲才能退休, 這時候正是要好好幹活的時候,自然不可能有時間去g城照看兒子的生活,蕭爸爸比吳岚年紀大幾歲,所以反而比吳岚退休更早, 而且他做老師,上了五十之後他就不再做班主任了, 工作也相對清閑很多, 于是大多數時候, 他要在家照看妻子的生活,不時會去一趟g城,看看兒子的生活。

蕭子翀在少年時代對他爸沒有絲毫敬畏之情,當然,到如今,也沒有敬畏,但因為年齡漸長,人成熟了很多,看着父母逐漸年邁,他也知道了要體恤愛護父母了,所以并不再過分厭煩父親的唠叨和玩笑,但他也并不願意和他浪費時間在沒有用處的話題上。當然,他也不願意浪費時間和他媽讨論沒用的話題。

雖然蕭子翀有時候盡量抽時間聽父母閑聊了,但父母還是能發現兒子是在勉為其難地忍耐,于是出于“算了,不打擾他”的想法,吳岚和蕭爸爸便也盡量減少對蕭子翀生活上的說教。

前陣子,吳岚好不容易請到了年假,就和蕭爸爸一起去g城兒子那裏,在g城逛了兩天後,又去k城逛逛買些東西,對同事和朋友美其名曰是到g城陪一陪兒子。

蕭子翀并不需要父母陪,反而是他不得不抽時間陪父母。

在g城、k城逛街的時候,吳岚邊走邊接電話處理單位的工作,蕭子翀邊走邊接電話,處理公司的工作。

蕭爸爸一個人無奈地帶着這對母子,自我調節心情,倒也能自娛自樂,替老婆買了又提着很多有用無用的東西。

吳岚年假有限,要從g城回老家的時候,她在蕭子翀的房子的客廳裏收拾給親戚同事朋友們帶的東西,得有很大一箱子。都是在k城買的,其實這些并不比內地買便宜多少,但大家知道她要到k城買東西,就有不少人讓她帶。

吳岚也樂意幫人帶東西,因為有蕭爸爸在,可以提。

蕭子翀看她收拾了一大箱,即使是坐飛機托運,但也很沉,就說“你把這些東西寄回去吧,省事很多。”

蕭爸爸在旁邊說“我提得動,哪裏需要寄。”

蕭子翀在家裏穿着簡單的家居服,面無表情地瞥了他爸一眼,不理他這話,只看着他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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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岚也沒答應蕭子翀這個提議,說“這些都是幫人帶的,價格不便宜,寄壞了,寄丢了,那可太麻煩了,還是跟着人上飛機吧。”

蕭子翀不耐煩地說“為什麽要幫這麽多人買東西,你又不是代購,他們需要的話,自己找代購買不就行了。”

随着蕭子翀長大,吳岚和蕭爸爸變老,兩代人很多觀念已然不同,他們經常就有觀念上的不一致。

吳岚坐在沙發上,對兒子那理所當然的堅決不想被麻煩的話語很不滿意,說“也不是誰都相信代購的嘛。再說,別人讓我幫忙買,也是一個交流感情的方式。又不是什麽大事,能幫就幫啊。哎呀,你現在是一分鐘就值一千金是不是,幫人買一點東西,就這麽不耐煩了。”

蕭子翀不想和他媽争執這個事,只好說“我只是覺得你們帶這麽多東西太累了。”

吳岚嘆道“答應了別人的事,本來就要去做。你經常去k城,上次讓你幫忙帶點東西,你就忘了。我看你根本不是忘了,就是嫌麻煩。”

蕭子翀皺眉“我是真忘了。”

吳岚“好,好,你是真忘了。那你媽的事就随時都忘,你什麽事不忘?就只是工作了?工作的事才不會忘,其他都忘?”

蕭子翀“……”他小時候就講不過他媽,現在也一樣。

蕭爸爸坐在一邊看着兩母子争執,就差去泡壺茶來喝着看戲了。

說到這裏,吳岚就又道,“蕭子翀,你不會真只有工作吧?難道我兒子這麽優秀,都沒有人看得上你,追求一下你?”

蕭子翀心想又來了,不談論這個問題不行?

但他不回答還不行,因為吳岚不會允許他直接回避問題,蕭子翀想了想,說“工作那麽忙,真沒有心思。”

吳岚瞪大眼望着兒子,蕭子翀現在有188公分高,他站着,高高大大的,吳岚非要仰着脖子才行,于是,她不耐了,說“你可以坐過來嗎?我這麽仰視你,頸椎病都要犯了。”

蕭子翀“……”好在他現在沒和父母住一起,不然家庭矛盾不知道得多大。

蕭子翀只得去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說“最近真沒有這方面的心思,等有了,我會告訴你們的,可以嗎?”

吳岚笑了一聲,“可以呀,怎麽不可以。我知道,你們這代人要說這是你們自己的私事,你們有你們的想法,我和你爸又沒有要左右你的想法,只是,我們作為父母,肯定很關心和在意你這方面的事,我們這麽在意,要是連詢問一下都不行,你是想我們憋死嗎?”

蕭子翀只好又說“嗯。有情況的話,會告訴你們。”

吳岚就嘆了一聲,說“我和你爸來之前,正好還遇到闫然的爸媽了。好巧不巧,在高鐵站遇到的。他們去s城,說給闫然買了一套房子,在他公司旁邊不遠,說是闫然結婚,就用那個房子也行。”

蕭子翀“……”

其實吳岚和蕭爸爸時常會提一下老家的各種事,但只有講到闫然的時候,蕭子翀才會在意,并用心聽。

“闫然要結婚了嗎?”蕭子翀聽到自己有點澀的聲音這麽問。

吳岚說“不清楚具體情況。”

闫然在高考之後,他爸媽就搬了家,搬到了一套電梯大平層房子裏去住,這也是為了闫奶奶好,闫奶奶年紀大了,照說,他家是早該搬去電梯公寓住的,但就為了闫然上學近,才一直住衛馨苑那套老房子。

再者,衛馨苑那套老房子,二樓死過人,不吉利,本來也是不該久住的。

闫然家裏搬了家,但闫天華和吳岚在一個單位上班,好歹是時常知道對方家裏的情況,例如,蕭子翀竟然申請到了全獎出國留學這種事,闫天華家裏就第一時間知道情況了,闫然當時本科上了省內的211財經大學的財會,之後又保研上了本校的研究生,這些情況,蕭子翀家裏也清楚。

後來,闫天華在做了幾年疾控副主任後,又調去了醫政處做領導,吳岚升職做了副主任,兩人在不同的單位,兩家人就對對方家裏的情況知道得并不那麽詳細了。

吳岚知道闫然奶奶過世後,闫然沒讀博,而是找了一家私企工作,這挺讓吳岚詫異,還和蕭靜仁讨論,“之前闫天華和李梅一直說,他家闫然要上博士,要留校做老師的嘛,居然去私企上班了呢。”

在闫天華和李梅這種有“體制內工作至上”觀念的人的心裏,去私企上班,是很丢人的一件事。闫然居然違抗他們的安排不讀博士,而跑去私企上班,還是去貴州一個發展并不怎麽樣的地級市上班,這種事,他們不會告訴別人知道。

吳岚知道這件事,還是從兒子的嘴裏得知的。

其實吳岚和蕭靜仁都覺得挺對不住兒子,當時蕭子翀要出國留學,上他最喜歡的專業,絕不可能申請到獎學金,而吳岚和蕭靜仁根本沒有那麽多錢供他出國上學,所以蕭子翀從一開始就只能全靠自己,什麽都自己去想辦法,在a國時,他想再讀另一個碩士學位,也因為沒錢而放棄,只能靠實習積累經驗。

闫天華家裏的闫然,有錢有關系,要上博士應該不是難事,即使不讀博,他家裏應該也會給他安排一個體制內的工作,這才符合闫天華和李梅的觀點。

得知闫然居然去私企上班了,吳岚甚至疑惑地問兒子“闫然真的去私企上班了啊?看來闫天華和李梅腦筋也沒那麽死板嘛。”

蕭子翀說“我只是聽同學說的,具體情況,我不是特別清楚。”

蕭子翀開車送了父母去機場,将兩人送進安檢的過程中,他拿了手機專門去看闫然的信息。

蕭子翀有闫然的qq,也有闫然的微信,但他并不怎麽和闫然聯系,主要是不知道該聊些什麽。

兩人有很多年沒有好好聊過了,高中時候的事情,雖然好像依然是昨日一般鮮明,但有理智的人都明白,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即使自己還沒有變,但我們也不清楚,其他人是否依然是原來的樣子,或者是不可能有人依然停留在過去。

蕭子翀朋友圈裏有很多聯系人,分成了很多個分組,闫然在高中組裏。

蕭子翀并不怎麽看朋友圈,而闫然也不怎麽發朋友圈,至少蕭子翀幾乎沒看到過闫然發的內容。

他只得點進闫然的微信,他看到了兩人上次聊天的記錄,是兩個月前了,闫然發給他的中秋節快樂的信息,他回了一句節日快樂,闫然又問他在哪裏忙,他回說有項目,在上海出差,因為要馬上去見客戶,所以約定之後再和闫然聊,但随後就沒有以後了。

蕭子翀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裏,g城的冬天并不冷,他送了父母後又要去公司,所以沒有穿得太随意,就和這個機場裏的其他商務人士,并沒有太大差別。

蕭子翀看了手機裏的闫然,又去看周圍的其他人,突然生出了一股茫然的情緒,離開了父母,離開了闫然,他其實和這人來人往的其他人,沒有什麽區別。

他想到他媽說的話“除了工作,其他都可以忘記嗎?”

蕭子翀翻進闫然的朋友圈,顯示是內容半年可見,闫然發的朋友圈內容特別少,大概是一兩周才會發一條,不少還是財會方面政策等等的轉發,而他前不久翻過闫然的朋友圈,所以那些內容也都看過了。

在所有內容的最前面,是闫然前一天發的內容,這是新的。

裏面是一場在家裏的聚會的圖片,有擺放着很多菜的餐桌,有放着很多零食的茶幾,有被打碼的小朋友和大人在客廳地毯上坐着玩,有擺放成雙的洗漱杯等等。蕭子翀一看,就推斷是闫然請朋友在家裏玩,極大可能是慶祝喬遷新居,擺放成雙的洗漱杯,是因為他有女朋友了嗎?圖片上方的文字更能說明問題——“小漁漁做了一大桌菜,太辛苦了,抱抱,揉手手[大笑][大笑]……”

蕭子翀回到停車場,坐在自己的車裏駕駛位上,他發了很長時間呆。

他早就明白,闫然會和別人談戀愛,會愛上某人,會和她結婚,然後生孩子,這就是闫然會有的生活,并不會受自己的左右,而自己也沒有權利去打擾他。

但真的看到闫然和一個女人相親相愛要結婚的時候,蕭子翀發現自己很難接受,他感受到了一種撕裂般的痛苦。

明明,之前不知道闫然要結婚了這件事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有覺得難過。好像闫然合該在他的認知裏,永不會也永不該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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