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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去看成績嗎？”

體育課上，老師剛說解散，第二排末尾的女生立馬跑到第一排，挽着林晚的手。

“反正沒有我。”林晚低頭看手指，“不去。”

明德四中專門有一個公告欄公布各年級前一百的排名。

林晚是學渣，跟這個榜有一個銀河系的距離。

顧茵茵沒有放棄，锲而不舍勸道：“你就不好奇你的小竹馬考了第幾名？”

林晚立馬搖搖頭：“我想去買零食，你去不去？”一副要分道揚镳的表情。

“去。”顧茵茵趕緊道，“我陪你去買東西，你陪我去看成績吧。順路的事，好晚晚，你就答應我一回吧……”

林晚拒絕不了，只好答應下來。

校園超市零星幾個人都是班上的同學。

顧茵茵在門口挑冰淇淋，林晚則進店拿了一瓶可樂，又在貨架前選薯片。挑選口味的時候聽到對面傳來小聲的對話。

“……這次考得不是很好，差點掉出前一百名。”溫柔的，有些耳熟的聲音。

“這次題目有點難，不過栗栗你的英語還是不錯的，你媽媽肯定不會說你的。”

“不知道，程致這次太厲害了，我媽說不得要唠叨幾句。”而後又是慶幸的聲音，“不過好在我也不是最差的……”

“晚晚。”顧茵茵的聲音從林晚身後傳來。

貨架另一側瞬間安靜，林晚對着顧茵茵扯出一抹笑，“走吧。”

公告欄離校園超市很近。

因為上課的緣故，公告欄前沒有什麽人。

林晚和顧茵茵走近，隔着櫥窗的玻璃看到裏面新貼出來的成績，第一眼就看到第一名的名字：程致。這個名字在最醒目的位置，高高在上的，就跟本人一樣讓人看不慣。

旁邊傳來顧茵茵的驚呼：“程致也太厲害了吧，甩了第二名三十幾分。”

林晚皺了皺眉，沒吭聲。

她在年級裏沒認識什麽人，對成績排名也不感興趣。但是顧茵茵截然相反，她一路興致勃勃的，拉着林晚從第一名驚呼到了第一百名。林晚倒沒有不耐煩，只有在顧茵茵說你家程致的時候出聲反駁：“不是我家的。”

“好吧。”顧茵茵很快轉移了注意力，“晚晚，我們去看看高二高三的大神！”

林晚連高一的人都認不全，更沒有聽說過其他年級的人。本以為顧茵茵也跟她一樣抓瞎，沒想到講起來頭頭是道。這個學長很厲害，那個學姐拿過很多獎，顧茵茵如數家珍地講解着，讓林晚佩服不已。

“周世傑也很棒，不過……”

這句話吸引了林晚的注意力，她不認識周世傑，但她了解顧茵茵，每個年級的第一名顧茵茵都能吹很久，而周世傑作為高三年級的第一名，竟然被顧茵茵一筆帶過，這倒讓林晚驚訝了。

“我聽說啊，高三有一個超級厲害的學長，又帥又聰明，據說已經确定保送清華了。”顧茵茵迷妹星星眼，“大家都叫他學神。”

“比程致還厲害？”林晚好奇。

“當然了，學神從高一就進入競賽班了，平時都在刷競賽題，但是期末考試依舊能甩別人幾十分。人高一參加競賽就能得獎，高二就是橫掃第一名。”講起自己佩服的人，顧茵茵的話就變多，一大堆的競賽名字強迫似的灌進林晚腦子裏，聽到最後她什麽都沒有記住。

算了，學神的世界離她太遙遠。

最後一節課，班主任劉啓掐着最後十分鐘到達教室布置作業，随後強調了周六家長會的重要性。這一通講下來，林晚的情緒再次低落下來。

以她的成績，回家肯定要挨罵了。

林晚從小到大的成績都不好，平時努力學習但總考不到好成績。中考分數離四中分數線只差一分，而這一分讓他們家多出了一萬塊錢。

結果上了高中幾次考試下來成績都很不理想。

每次林晚回家，連呼吸都透露着心虛。

林晚心情不好，很快收拾東西回家。不出意料，林晚剛和韓素梅提起家長會的事情，果然她第一句話就是：“你考了多少分？”

林晚低聲說了個分數。

下一秒，只見韓素梅眉頭一揚，聲音高昂得有些尖銳：“怎麽又退步了？你有沒有認真學習，別人都是在進步，就你一個勁退步。每次回家我都跟你說好好學習，不聽？你看你現在的成績……”

林晚低着頭聽韓素梅念叨着。

她已經習慣了，這個時候不吭聲就是了。她在韓素梅的罵聲中隐隐想起顧茵茵曾跟她說過的話：每次成績出來，你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同樣是高一學生，你看看栗栗，再看看程致，人家都是第一名了，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學習！”韓素梅的聲音滔滔不絕，“你能不能學學人家！”

一直壓抑的神經在韓素梅提起別家小孩的時候突然崩斷，林晚猛然擡頭：“我怎麽沒有好好學習了？我每天學到十二點你還不滿意嗎？”

韓素梅愣了一下，随後是更加尖銳的聲音：“你還學會頂嘴了？媽媽說錯了嗎？學習成績這麽差，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你這樣子沒家教別人就會指着你媽說沒把你教好！”

“我學得不好，可能也是遺傳你的。”

林晚壓抑着說完這一句，而後一聲不吭離開家門，隔絕韓素梅的罵聲。

耳邊清淨下來，林晚還是紅了眼圈。與媽媽頂嘴的愧疚，憋在心裏的委屈……各種情緒交纏在一起，堵在心口，像是有一把大手，沉沉地把她往下墜。

林晚逃也似的離開這個讓她覺得壓抑的地方。

沒走出幾步，有人在背後喊她：“林晚！”

林晚腳步不停，偏頭快速往前走。後面那人猛沖向她，伸手把她拽住：“你沒聽見我喊你嗎？”

拽住她的人是韓素梅口中的程致，他身形削瘦，穿着明德四中的校服，此刻臉上帶着止不住憤怒：“你去哪裏了？回來怎麽不跟我先說一聲，你知道我等你……”

“我又沒讓你等我。”林晚甩開他的手。

程致微喘着，手扶了扶鏡框，目光審視着林晚臉上的表情，冷靜了一些：“你媽媽又罵你了？”

“……”

林晚不說話，程致的語氣放柔了些許：“一次考試沒關系。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遇到不會的問題可以來問我。高一的題目還不難，只要用心學用心記，拿個高分是沒有問題的。”說到這裏，程致骨子裏的傲氣透了出來，“你看看你那成績……”

林晚猛然退後一步，她就知道會這樣。

“不要你管。”林晚臉色變了，不想跟他講話。程致卻攔着她：“你能不能聽我講完？”

“年級第一就可以多管閑事教育別人家的女兒嗎？”

“別人家的女兒我管不着，我就管你一個！”

“我不要你管。”林晚面色不豫，壓抑的情緒流露了一點，她強調道，“我不會永遠比你差，你別羞辱人了！”

“行行行。”程致也生氣了，“求你快點超過我，把成績甩我臉上。就你現在這個成績，我就是放水你也拿不到第二！”

林晚氣呼呼地離開了。

程致講話太氣人了，偏偏她沒底氣反駁。

天色漸暗，林晚也不敢到處亂走。她繞着小區走了一圈，天色徹底黑了，深藍色的夜幕下只有幾顆亮閃的星星。路上慢慢沒有什麽人走着，路燈亮起來，暖黃色的光，影影綽綽。

林晚走累了，選了一個較僻靜的地方，直接坐了下來。身後就是高大的樹木，綠意蔥蔥，此刻坐在樹下，格外讓人安心。

人一靜下來，腦海裏就回想之前的事情——

被媽媽罵。

被程致諷刺。

林晚紅了眼圈，吐出兩個字：“壞蛋。”

又想起自己無數個深夜複習的樣子，結果還是只有這點分數，她敲了敲腦袋：“笨蛋。”

結果情緒沒有控制語氣，尾聲微微帶了哽咽。

周圍沒人，林晚才放任自己的情緒釋放。她坐在路邊回憶自己這小小半生學渣史，突然悲從中來，號啕大哭起來。

沒事的，她只是壓抑了太久，需要一個發洩的途徑。

所以，哭吧。

心裏這樣安慰自己後，林晚更加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

沒人看着她，她本想只哭一會兒，結果情緒上來，心裏的委屈越來越濃，本還壓抑着哭聲越來越大。

她哭得專心，也不知時間流逝很快。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似乎聽到一點動靜。哭聲還來不及止住，樹上傳來一道清潤又無奈的聲音。

“能讓一下嗎？擋着我下去了！”

林晚的眼淚一下子被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