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品相關
書名:長安77號詭店
作者:溫熹
文案:
長安城中,有一古店,名曰“金水流”。
店主是一女子,姓古名熹,被稱為姑姑。
姑姑是個自帶撲街光環的奇女子,三天兩頭被鬼吓暈不說,連走個路都能把自己摔個五體投地。
但姑姑卻也自帶賺錢光環,銀子金子通通入懷,走上光輝大道迎娶白富……實際情況是,看上姑姑的男人們,一個比一個奇葩……比如——
一日,某王爺的身體被一男鬼侵占,男鬼對姑姑一見鐘情,瘋狂追求。
被男鬼占着身體的某王爺:“姑姑,我心悅于你,我把我的手臂送給你好嗎?請把它放在你的床頭,每晚伴你入眠。”
姑姑:“……”
本文又名《姑姑撲街實錄》《我在店裏見了鬼》《818睡在我隔壁的仙女和老僵屍》《那些年同我相過親的奇葩男》……
算命看相風水八卦靈異鬼怪……
算是排雷吧——
1、架空!架空!架空!超級無敵架空!請勿考據謝謝!
2、作者文筆一點也不古風,通篇都在胡說八道。
3、文中有涉及到男男CP。
Advertisement
4、感情不熱,一點也不熱,沒有怎麽寫,女主為主。
內容标簽: 靈異神怪 宮廷侯爵 情有獨鐘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古熹 ┃ 配角:呂清讓、顧不白、顧小白、水仙 ┃ 其它:溫熹
☆、序章一
“稽首太上尊,歸命禮北辰。仰啓二尊帝,朝現七元君。經始蜀者出,道為天人根。天地生元氣,靈光聚北辰。紫微開帝座,玄闕列真君。於是七元君,大聖善通靈。濟渡諸厄難,超出苦衆生。三魂得安健,邪魅不能侵。五方降真氣,萬福自來并。長生……”
一個香霧缭繞的房間裏,一個穿着赭紅衫裙挽着婦人發髻的中年女子跪在蒲團上。她背脊微彎,雙目緊閉,口中喃喃有詞,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長生咒——也不知道道教的長生咒,佛聽不聽得懂。
這個房間很小,除了空出的一席跪地外,便只有女子婦女前面那一尊放在櫃子上的迷你佛像。佛像大約只有手掌大,也不知是什麽佛,扯着唇笑得眯了眼。
佛小,大約食量也小。佛前的案板上,就擺放着一個碟子,碟子裏一層沾了灰的油——也不知多久沒換過了。
婦女念着念着,聲音漸低,語速漸慢,突然腦袋一歪,身體一倒——下一秒又驚醒一般地往回彈了彈,雙手合十對着佛像拜了拜。
“佛祖保佑啊,保佑我那十八了還沒對象的侄女早日嫁出去啊……”
“……我那苦命的侄女啊,父母早逝,從小吃了很多苦啊……”
“早點把她嫁出去就是我古大美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
而此時,婦女口中的侄女,正拉着一頭驢,艱難地在官道上行走。
“哥,驢哥,驢大哥,我求你了,咱們往那邊走成嗎?”一個身着粉嫩嫩裙衫的少女使出吃奶的勁,用力地拽着驢身上的繩子,想把驢往這個三岔路口中的左道拐。
然而這驢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端着脾氣愣是往中間道沖。少女的雙手拉繩子拉得生疼,就快拽不住了。
中間那條道過去,就是京城,少女不想去京城這種繁華大都市。
少女姓古名熹,生在這個名為大衍的王朝,大衍的京城名叫長安,據說是個金碧輝煌寸土寸金的大城市,十分不适合古熹這種身上只有五十文錢的窮人。
然而,古熹纖細的手臂實在不敵驢大哥倔強的脾氣,幾秒後,她氣喘籲籲地跌坐到了地上,對同時也停下往京城方向沖的驢大哥說:“大哥,你這是玩我呢?我停下你也停下,我想讓你往東你偏要往西!”
第三條道就是她來時的道,那是萬萬不能回去的。
古熹在地上坐了好半晌之後,這才重新爬起來,拍了拍後面的衣服,繼續同驢大哥打着商量:“哥,我們往這邊走,好吧?等到了鎮子,我給你買好吃的。你看你是想吃玉米還是胡蘿蔔……”
驢大哥不聽,一甩腦袋,一蹬蹄子,對準了京城的方向。
古熹苦口婆心:“哥,京城太貴了,我窮啊……你也不想我嗎剛去就餓死吧……”
驢大哥從鼻子裏噴出一股氣,斜着眼瞥了古熹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說“窮窮窮,老子知道你窮,但老子就是要去京城”。
沒有坐騎是萬萬不行的,古熹一想到要靠自己的雙腳走去下個城鎮,就腿腳發軟。
心裏糾結半晌之後,古熹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認了命:“行吧行吧,就聽你的,咱們去京城,去京城。”
算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做好決定後,古熹熟練地翻身上了驢背。
驢大哥明顯很高興,載着她邁開了步子,往京城而去。
就在這時,一個喘着粗氣的男聲從後方傳來——
“姑娘——姑娘——”
古熹拉住繩子,回頭一看——
只見一個穿着灰色袍子的大叔匆匆朝她跑來。
大叔很快跑到了古熹面前,緩了一口氣後露出兩行大白牙,作了個揖,說:“姑娘,你好,在下是相勤南,相是相識的相,勤是勤奮的勤,南是南方的南。請問姑娘你是往京城而去嗎?”
古熹點了下頭。
相勤南面露喜色,上前一步,又說:“姑娘,那你能讓在下蹭一下你的驢嗎?”
古熹一驚,強自鎮定,遲疑地道:“大叔,男女授受不親。”
相勤男笑眯眯地解釋:“姑娘,在下年方二十,不是大叔,叫哥哥吧。”
古熹伸出手,指了指相勤男的腦袋,說:“可是,你頭頂都禿了……”
相勤男驕傲地摸了摸自己的禿頭,一副炫耀的模樣:“姑娘,你這就不懂了,在下這叫勤奮好學,平日裏讀書太辛苦,提早掉了發。”
“哦……”古熹懵懂地點了點頭。
相勤男又上前一步,再次露出他的大白牙:“從這兒去京城要走上兩個時辰,騎驢的話一個時辰就夠了。姑娘,你讓在下蹭蹭你的驢,在下把在下的帕子送你擦汗。”
說罷,相勤男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帕子。
古熹順着他的手看去,發現這帕子本身應該是白色的,但不知上面沾染了什麽,灰一塊黑一塊,看着惡心又可怕。
古熹眼睜睜地看着相勤男把帕子遞過來,一股奇怪的味道瞬間飄入鼻子。她面露驚恐,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就重了點——驢被掐了一把脖子,“嗷”地叫了一聲,然後立即撒開蹄子,奔向前方。
後面,相勤男吃了一嘴的灰塵,“姑娘姑娘”地追着驢跑了幾步。
---
傍晚時分,古熹來到了京城。
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古熹從小長在鄉下,沒見過這麽繁華的大城市,先是遠遠地被巨大的“長安”倆字震驚了,再是被長安街裏密集的商鋪、熱鬧的人群給吓住了。
“這家飯館的人,比村裏的人都多吧……”古熹牽着驢經過一家豪華大飯館時,望見裏面坐滿了人的大廳,發出驚嘆。
正是飯點,小二們不斷地上着菜,飯菜的香味從內飄出,古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肚子——她已經一天沒吃飯了,早餓扁了。
先去吃個飯吧,她想。
這種豪華大飯館顯然是吃不起的。古熹十分有自知之明,她身上只有五十文錢,還是多年來省吃儉用才存下來的。
一路穿過熱鬧的長安城主街,古熹看到了一個面攤。攤主是個蓄滿了胡子的老頭,看上去十分和藹。
古熹拍了拍也早已餓了的驢,上前問道:“爺爺,一碗面多少文錢?”
老頭掀了掀眼皮,動手抓了一把面到鍋裏,說:“十文。”
古熹大吃一驚,驚叫:“十文?!”
他們村一碗面才一文!
老頭雙手麻利地撒蔥花,盛面,說:“沒錢?”
“不是……”古熹覺得這老頭看不起人,鼓了鼓腮幫子,說,“我有錢的。”
“嗯,來一碗?”
旁邊,驢兒已經因為饑餓發出不滿的呼呼聲。
古熹腦內兩個小人交戰半天,終于咬咬牙,說:“來一碗。”
“先付錢。”
“哦哦,好。”古熹低頭往身上摸去。
咦?奇怪,我的荷包呢?我的錢呢?
古熹大驚,驚慌地在身上摸索起來,從腰部摸到胸部,又從胸部摸到腰部、腿部……
見古熹還想脫鞋找錢,老頭立即敲了敲鍋,打斷了她:“沒錢滾。”
古熹急得快哭了:“我真有錢的……”
這可是她全部的家當啊!
老頭兇狠地揮手趕她:“滾滾滾,別在這礙着我生意!”
古熹沒辦法,只能拉起了驢的繩子。
驢兒卻是不想走——它想吃飯嗷嗷嗷!
“驢大哥……”古熹哽咽了一聲,開始拉繩子。
于是,周圍的人便看到一個姑娘邊哭邊拉着驢,一步一步走得很是艱難。
卻沒人去幫她。
長安新人古熹在城中逛了半天,逛到天都黑了,不僅沒發現她掉落的荷包,也沒得到任何食物。
“驢大哥,你說,我是不是不該來京城啊……我本來就不想來京城……是你偏偏帶着我來啊……嗚嗚嗚……”
古熹沒看路,一拐就拐到了一條沒什麽人煙的街道上。
這條街道上的房子都關着門,門內也是黑漆漆的,沒什麽燈火。
而此時,剛好月光也被雲朵遮住。
古熹“嗚嗚”了半天,總算發現自己好像走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心裏的恐懼陡然升起,古熹緊緊貼着驢兒,圓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左看右看。
媽呀,好可怕!
如果不是旁邊還有驢這個活物陪着她,她大概以為她來到了一條鬼街!
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地加快,古熹頭也不回地直往前走。
突然——
一束不甚明亮的青光出現在古熹的視野裏。
古熹一喜,忙拉着驢走了過去。
這好像是一家店,上方門匾上寫着……古熹仔細地辨認了一會兒,覺得應該是“金水流”三個字。而在這店前,一盞小巧的油燈正散發着光與熱!
古熹熱淚盈眶——這條街上終于有家看上去正常的店了!
她大喜過望,卻是腳下一個踉跄,“砰”地一聲摔倒在地,摔了個五體投地。
☆、序章二
大衍國上下流傳着這麽一句話——世間繁華看大衍,大衍繁華看長安。
長安是大衍的皇都,是大陸上最繁華的所在。而長安最繁華之地,就要數朱雀大街了。
朱雀大街從這頭到那頭,聚集了長安城內最大的飯店、最大的酒肆、最大的書肆……總之都是最大的,且裝修得無一不精致。自然,這條街上的消費也是可觀得很。
而說來也奇怪,與朱雀大街相鄰一條街的玉京巷卻是長安城內人煙最稀少的街道。
那條街上的房子,也不算破舊。只不過要不沒人住了,房門緊閉,由內而外地透出死氣,要不就是還在這住的開了個沒什麽人光顧的店,勉強度日。總之一眼望去,蕭條得緊。
金水流就是這麽一個快要倒閉的小店。
天明時分,金水流外一盞青色的燈滅了。而燈旁臺階上,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女五體投地地趴着,一動不動。旁邊,一頭驢直挺挺地站着,偶爾看着少女嘆口氣。
天越來越亮,太陽從雲層後探出腦袋,灑下金光,頓時使得這條陰氣森森的街也染上了一層暖意。
隔壁街道已經傳來了人聲,各種小攤早就搭起來了,攤販們個個精神抖擻地吆喝着,伴随着絲絲縷縷誘人的香氣。
驢抽動了幾下鼻子,曲起右腿刨了刨地,忍不住往香味的來處走了幾步。然而半晌後,驢又垂頭喪氣地走回來,它瞪着地上那無知無覺的姑娘,恨不得擡起一腳踢她。
驢連踹人都姿勢都擺好了,但它想了又想,覺得古熹平時待它也不錯,就準備放下蹄子。
顧不白就是這時候開門出來的。
顧不白是金水流的老板,自他繼承這家店,到如今剛好三年整。這三年來,金水流生意越發得爛,他也過得越是窮困潦倒。
平日裏金水流沒什麽客人,他一般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但是今日顧小白想吃隔壁街的芙蓉糕,他便早早起了床,穿了衣,準備去買。
然而他沒想到,今日這一開門,竟然見到了這麽一副奇怪的畫面。
一頭看着就很健碩的驢,右後腿擡起,蹄子對着的方向是五體投地趴在他店門口的一個姑娘。
姑娘無聲無息,一動不動。
這……莫非是驢踢死了姑娘?
他家門口發生了一起命案?
他頓時來了精神——好事啊好事,死人了,官府就會來,不管有事沒事來圍觀的人也會多,到時候——
嘿嘿,到時候他往人群裏轉轉,忽悠忽悠,指不定能多賣幾張辟邪平安符呢!
“呸呸!”然而這想法剛出現在腦海裏,他就唾棄自己道,“顧不白啊顧不白,雖說家裏現在窮得連鬼都不來了,但這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啊!你拿人命做噱頭賣東西,你還算是個人嗎你!”
顧不白這些思緒在腦子裏轉了不過幾秒,這幾秒中的時間裏,他一直和驢大眼瞪小眼。
驢大概也沒想到突然出現這麽一個人類,見證了它的犯罪中止——然而他不知道,在這個人類眼中,他是犯罪未遂。它和這人類互看了一會兒,見他沒有不懷好意,就小心地放下了蹄子。
“哎哎,你幹嘛?”顧不白沒料到這頭驢竟然膽大包天張嘴咬住了他的袖子。
顧不白雖然被吓了一跳,但穩下情緒來後也看明白了驢的意思。
“你是讓我看看她?”
驢咬住他的袖子,一直把他往地上的姑娘那扯。
驢好似聽懂了,“嗷”了一聲。
顧不白嫌惡地甩了甩沾上驢口水的袖子,倒是真的蹲下了身,打量起古熹來。
……不過也打量不出什麽名堂。
這姑娘披散下的頭發遮住了臉,身上的衣服明顯是不合身的,比她的身材來得要大。而且……顧不白抽動了下鼻子,啧,也是個窮人。
顧不白把右手食指放到古熹的脖子處按了按,發現這不知道什麽模樣的姑娘還有呼吸,又啧啧稱奇了一番:“命大啊,你這麽個小姑娘,被驢踢了竟然還活着。”
顧不白站起來,看了眼日頭,說:“行了,就當為我家小白積善行德吧,我就讓你進我家休息休息。”
于是他走到古熹旁邊,做了個橫抱的姿勢,打算抱起她。然而他比劃了好一會兒姿勢,最後喃喃自語道:“不行,我得為我家小白守身如玉。”
于是,他隔着衣服握上古熹的胳膊,用力拉了幾下,就把她拉進了店內。
“你也是厲害啊,這麽一折騰竟然還沒醒。”顧不白搖了搖頭,只當自己日行一善碰到了個奇葩。
古熹進去了,驢也跟着進去了。
“你呢,就好好地呆在這,不許給我再踢這姑娘一腳啊,要踢也等你們離開我的店後踢。還有,店內的東西不許給我亂碰,碰亂了我回來就宰了你炖湯喝!”顧不白給驢留下這麽一段話後,再次出了門。
他要去給他家小白買芙蓉糕了。
---
古熹覺得自己好久沒睡得這麽舒服過了。
她翻了翻身,伸了伸懶腰,發出睡飽了的嘆息。
不過當她坐起來時——
“啊——”
她尖叫一聲,吓得往後退了兩步。
顧不白和顧小白一邊蹲着一邊啃玉米,還有一頭驢在旁邊,二人一驢全都直溜溜地盯着古熹手腳并用靈活往後爬的動作,看得趣味盎然。
“你們、你們是誰啊……”古熹警惕地看了眼那吃玉米的倆人。
這倆人都是少年模樣,一黑一白,手腕上都挂着一串珠子,看着比她年歲小……不過這倆人看上去差不多大,啃玉米的姿勢也出奇地一致。
“哦。”顧不白就像兔子啃胡蘿蔔似的,快速啃完了一排玉米,而後說,“我是顧不白,他是顧小白。”
“你們要幹什麽?”古熹已經退到了門後,靠在門柱子上,她說,“我、我、我長得不好看,也沒錢……我姑姑也不會來贖我……你們、你們綁錯人了……”
古熹的腦子裏這會兒全是劫財劫色的話本故事,也不知腦補了些什麽,瑟瑟縮縮地環住了自己的胳膊。
顧小白像是聽到什麽好玩的事,頓時嗤笑一聲,說:“我看你的驢比你值錢。”
“不行!”古熹大叫起來,“你們不能碰我的驢——驢哥,驢哥,你快到這邊來!”
然而驢大哥從鼻子裏噴出一股氣,四十五度仰起腦袋斜視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
“驢哥,你、你不要我了嗎?我們相依為命來到京城……”古熹可憐兮兮地說道。
“唉。”顧不白啃完玉米,嘆了口氣,“姑娘,如果你把你臉上的泥巴擦擦,那就更惹人同情了。但你現在這臉呀……唉,你自己拿去照照吧。”
一枚銅鏡扔到了古熹面前。
古熹狐疑地撿了起來,對上鏡中的自己,愕然發現自己的右臉上竟然全是泥。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擡起手臂就往臉上而去。
頓時,本就不太幹淨的袖子更是不幹淨了。
二人一驢,皆是不忍直視地嘆了口氣。
最後還是顧小白實在看不下起,讓古熹去後院裏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收拾了一番。
等古熹收拾完出來,顧小白戳了戳顧不白的胳膊,說:“哥,我沒眼花吧,這姑娘其實長得還不錯?”
收拾幹淨的古熹雖然算不上絕色美人,但眉目也是清晰動人,尤其以他們算命看相者的眼光來看……更是不錯。
只不過……
顧不白看了一會兒,回道:“是不錯。”
古熹新換上的這身衣服同樣的不合身,穿在她身上明顯偏大。但她一步一步走過來,風姿竟有些綽約似仙子。
如果是普通男子,怕是要被這仙子風姿迷上一迷。但顧不白和顧小白都不是普通男子,全無所感。
“小白,我覺得我們下半輩子有保障了。”顧不白突然輕聲說道。
“啊?”顧小白一臉茫然。
顧不白出身于神棍世家,從他爺爺到他爹都是神棍,算命看相的高手。他自小跟着爺爺顧扶搖學習,但爺爺在家呆不住,沒教幾年便溜之大吉了。之後他又跟着他爹學習。但是三年前,他爹學他爺爺,也溜之大吉了。沒辦法,他才接手了這家店。
顧小白是顧不白小時候撿到的,跟着也學了一些算命看相的本事,但不過皮毛。就像現在看古熹的面相,他也只能看出古熹的面相還不錯。
而顧不白,卻比他看出了更多的東西。
于是顧不白有了個主意。
“姑娘,來來來,小心別摔着哈,這邊坐。”
顧不白從一旁拉出一張小圓凳,放到自個兒旁,示意古熹過來坐。
然而就在顧不白說完這句話後,古熹一個踉跄,竟然又摔了。
剛好的衣服又髒了一塊,仙子的風采頓失。
二人一驢再次不忍直視地嘆了口氣。
得了,這還真是個撲街姑娘。顧不白心說,不過就算你是個撲街姑娘,我也要留你下來……
☆、序章三
金水流是一家古玩店。
每一條街上總會有那麽一家店,不管開什麽,換幾個老板,無論是賣衣服還是開飯館,都是幹不了多久就會“嗷”的一下倒閉了的。于是,人們都以為那個地方的風水很差,不适合做買賣。
幾十年前,金水流就是這麽一個所謂風水很差的店面。
但其實,這地方是個風水眼,是個風水相當美妙的地方。
那些在這不管開什麽店都倒閉的人,其實是因為不懂風水。
顧不白的爺爺顧扶搖當年晃蕩到這裏,看中了這地方的風水,于是便買下了這家店,重新裝修後開了個古玩店——金水流,不聲不響地便發了大財。
不過這都是往事了。如今的金水流,完全不及當年的萬分之一。
古熹和驢被顧不白請到了後院。
驢被栓在院子裏的陰涼處,百無聊賴地看着方桌前坐着的三人。
它那倒黴催的主人古熹,手上拿着一張紙,正瞪大了眼睛奮力地讀着紙上的字。
不是她不識字,而是這字寫得太龍飛鳳舞,一時間看得有些困難。
“……自今日起,金水流轉賣給古熹姑娘,自此之後金水流營生所得錢財全歸古熹姑娘所有……”
“……唯有一個條件,古熹姑娘需一生養着顧不白、顧小白和一條名叫長生的狗。”
古熹從紙上擡起頭,說:“你們還有條狗啊?”
“嗯哼。”顧不白一手搭在顧小白肩上,随意地點了下頭,“野出去了吧,還沒回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陣犬吠聲由遠及近,一個小小的身影不知從哪冒出來,直朝顧不白和顧小白奔去。
“哦,你看,回來了。”顧不白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長生撲上身的行為,往前一指,指向了古熹,“去,跟金水流的新老板古熹姑娘打個招呼。”
“別別別——別過來——”古熹雖然不怕狗,但如果一條陌生狗瘋瘋癫癫地往你身上撲,也是挺吓人的。
驢在一旁,也看到了這個場景。它不知是想要保護主人還是怎麽的,鼻子裏瞬時噴出一股氣,然後蹄子在地面上刨了刨。
盡管古熹往旁邊躲了躲,但長生還是準确無誤地撲到了古熹的……腳邊。
古熹瞪大了眼,想抽回左腳卻不敢動。
她這會兒才看清了,長生是一條小型犬,耳朵大而尖,精神地往上豎起。它身上的毛是白一塊粽一塊的,毛色看着還算幹淨。這會兒它翹着屁股,上身趴在地上,兩只前爪搭在她左腳上,咧開嘴,興奮地沖她“汪”了一聲。
古熹擔心她若是抽回左腳,可能會引得這狗咬她一口。
顧小白打了個哈欠,問:“我說姑娘,你看完了嗎?看完就簽了呗。”
“啊啊?哦哦……”古熹勉強讓自己忘掉左腳被一條狗按着的事實,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紙上,“就是說只要我買下這家店,那以後賺的錢都歸我所有?但是我得負責養你們?”
“不錯。”顧不白說,“怎麽樣,是筆好買賣吧?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和小白,吃得很少,很好養活,午飯就吃了根玉米。至于長生,更是随意了。”
古熹雖看着單純好騙,卻是不傻。她問:“那你們店內賣什麽的?生意如何?”
顧不白就仿佛在等着她問這個似的,頓時滔滔不絕地說道:“咱這家店叫金水流,是個百年老店,從我太太太……爺爺開始,我們家就做這個營生了。算命看相,風水八卦,驅鬼辟邪……咱們的生意廣得很,上至皇宮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全是咱們的客戶……”
顧不白信手捏來,不管真實情況如何,反正是說得洋洋灑灑,頭頭是道,言語間全是對自家店的驕傲。
顧小白聽得直打哈欠,心說哥哥胡說八道的能力真是越來越強了……
長生也聽得困倦了,腦袋往古熹的左腳上一放,閉上了眼。
古熹自小生活在鄉下,平時接觸的人有限,從未碰到說話語速如此快之人。她左耳剛聽進去,還沒從右耳出去呢,左耳便又被灌輸了一堆進來。
她愣愣地聽着顧不白說話,跟不上節奏。
不過顧不白顯然也無所謂,他铿锵有力地落下最後一句:“怎麽樣,姑娘,這十分有錢途的百年老店你買不買?”
古熹頭暈目眩好一會兒,只覺眼前全是各種字在飄,一下是“百年老店”,一下是“錢”,一下又是“吃穿不愁”……最後她糾結地回了一句:“可是……我沒有錢啊……”
“我知道!”顧不白立即接道,“我一早就看出來你沒錢了!所以——姑娘請看這個!”
顧不白拿出另一張紙,上面就寫了一句話——古熹欠顧不白的錢,等賺錢了再還,不賺錢可不還。
古熹看了一會兒,還是遲疑道:“有這麽好的事嗎……不賺錢我可以不還你錢啊?”
不等顧不白說,古熹又提出疑問:“可是就算買了店我也不會經營啊,還有什麽算命看相風水……我完全不懂啊……這……”
顧不白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說:“有我在,怕什麽。”
“你……”古熹問道,“你要教我嗎?”
“教,教你。”顧不白自信地拍拍胸脯,“有我在,應付任何客人都沒問題!你要知道,我顧不白可是顧家第五十八代傳人!”
聽起來很厲害,然而顧小白卻聽不下去般地別過了頭。
古熹卻驚訝地“哇”了一聲,十分捧場。她說:“既然如此,那你怎麽不自己經營?”
顧不白裝模作樣地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命裏注定無法靠自己賺到錢……姑娘,我看你面相,你知道你自己活不過十八吧?”
古熹沒料到顧不白話題一轉,就說到了自己身上。而且他還說對了。
古熹這會兒是真的驚訝了:“你怎麽知道?”
顧不白謙虛卻不掩得意地說:“我是我們顧家第五十八代傳人嘛,看相算命那是頂尖的。”
古熹:“那你是……”
顧不白點頭:“不錯,我就是看了姑娘你的面相,才決定把店轉給你的。你命中注定成為金水流的新主人,靠它賺大錢。我和小白還有長生呢,就注定靠你照拂了。”
古熹:“可是還有半年我就十八了……你的意思是我會在死之前有很多錢?”
顧不白:“可以這麽說吧,而且你放心,從你踏進金水流的那一刻開始,你的命運就發生了變化。”
古熹一愣,繼而不敢置信地一喜:“我能活過十八了?”
顧不白含糊地“嗯”了一聲:“你知道我看相算卦本事好吧,那你出事前,我肯定能從你面相上看到的……”
古熹:“那你就能告訴我,我就能避過了是不是?哎我跟你們講啊,我爹娘給我取名古熹,就是希望我能活到古稀之年呢!”
顧不白把手寫的那店鋪轉賣協議放到古熹眼前,說:“你姑娘你看……”
古熹一看到這個,又遲疑了,說:“可是我真的沒錢……我本來有五十分錢都,來京城的路上丢了……我怕我笨,也賺不了那麽多錢……”
古熹說得委屈極了,眉目沮喪地往下垂了垂。
顧不白沉思了一會兒,心說,要不再保險一點……于是問道:“姑娘,你方便透露下你的生辰八字給我嗎?我幫你算一算。”
古熹:“小時候也有大仙替我算過命……他就說我活不過十八……你要算,我就告訴你吧……”
于是,古熹便告訴了顧不白自己的生辰八字。
顧熹掐指一算,心裏一喜——這姑娘的八字,還真是适合金水流的風水……但他面上不露聲色,只說:“姑娘放心,你是命裏注定接手這家店,發大財的。”
古熹依舊糾結地卷了卷垂到胸前的頭發,但是眉目間已見松動:“當真?”
顧小白看了眼天色,太陽都快從頭頂上空爬下去了,困倦更甚,暗暗地戳了戳顧不白的腰。
顧不白稍稍怕癢,立即咧開嘴笑了起來:“自然是真的,我們算命人,是從不說謊話的。”
古熹垂下眼簾,眼珠子轉了轉,心想,假設他說的是真的,那就表示我真的會有錢。如果他說得不是真的,那我十八歲之前還是會死……如果我死之前還沒還錢的話,那就不用還了……
古熹想了一圈,覺得左右不會比現在沒錢沒東西吃沒地方睡更慘了,于是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恭喜姑娘,從此金水流就是姑娘你的了!”
古熹這一簽完,顧不白就立即把這紙收起來,然後裏三層外三層地包起來,帶着古熹和顧小白一起,在二人的見證下,把這玩意兒放到了金水流店鋪裏面一尊菩薩下面的抽屜裏。
“就放在這,菩薩保佑,我們會發大財。”
于是,古熹就在金水流住了下來。
金水流一樓是大堂,對外營業的。二樓有三間卧室和一間書房。目前顧不白一間,顧小白一間,還有一間空着,古熹便住了進去。
午後,顧不白和顧小白去午睡了,古熹也躺到了床上。
她沒想到,自己這剛來京城,就背上了巨大的債務。但是至少,自己暫時不用為住哪吃什麽發愁了。
當晚,顧不白開心,破例去買了豬肉,煮了一鍋紅燒肉,三人一狗一驢吃得很開心。
顧小白滿足地夾起一塊紅燒肉就往嘴裏塞,邊吃邊表揚:“我哥哥就是廚藝好,真的太好了啊。”
古熹直點頭,嘴裏塞滿了肉說不了話了。
飯後,顧不白和顧小白看了會兒星星說了會兒話就去睡了。古熹卻一個人在院子裏洗衣服洗到了亥時。
她直起腰,擦了擦額頭的汗,準備去把洗好的衣服晾了。
然而她剛邁出一步,一陣詭異的風就從她身後刮過。
她頓時吓得停住了腳步,汗毛一根根豎起。因為她還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從後面過來,簌簌、簌簌——
她僵硬地動了動雙手,動了動脖子,機器一般斜了斜身體,眼珠子往後看去——
“啊!”
月光下,古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