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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這倆小姑娘大約不過十五歲,走在後頭的那個看着比前面這個要年紀大些。
古熹看了一眼,心下就了然了幾分。
這該是一對主仆。
走在前頭的這姑娘身上的穿着似乎刻意低調了,但是仍能看得出材質很是不錯,不像尋常人家能穿得起的。而走在後頭的這姑娘,身上的穿着面料和普通人家差不多。
姑娘往大堂裏看了一圈,沒見到什麽像是傳說中姑姑的人,便問道:“姑姑還沒過來嗎?”
“這呢。”顧不白把這倆姑娘引到兩張椅子上,指着傻站在門旁的古熹說,“這就是姑姑。”
姑姑的年輕顯然驚到了兩位姑娘,她們臉上全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春心,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眼花了,姑姑這麽年輕嗎?”
“小姐,您沒看錯,姑姑很年輕……”
主仆倆人像是沒見過年輕姑娘一樣,一眨不眨地盯着古熹,盯得古熹差點想奪門而出。
然而顧小白擋在了她的身後。
“姑姑,讓一下哦,我給客人端茶來了。”顧小白說道。
古熹忙往前走了兩步,讓出一條通道來。
顧小白手裏拿着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個茶壺和兩個茶杯。
古熹瞪大了眼,驚奇地發現這茶壺和茶杯竟像是值錢貨。它們通體墨綠,不亮,偏暗,上面有一圈一圈的螺紋,整體看去像是沉澱了時光。
顧小白把茶壺放到兩位姑娘中間的桌上,給她們各沏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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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是滾燙的,倒下去的那一剎那立時有縷縷煙氣升起,一絲一絲地鑽入兩位姑娘的鼻中。
“好香啊。”小姐說道,“比我家的茶還香诶。”
顧小白拎着托盤準備告退,聞言說道:“這是極品雲岫,香氣清高,口感清醇,有延緩衰老的奇效呢,兩位姑娘多喝點哦。”
古熹聽顧小白說得頭頭是道,心說,這什麽極品雲岫這麽厲害,之前怎麽沒讓我喝過……她不禁也抽動鼻子聞了聞,香,真的香,想必喝起來的滋味也……再看去,那茶黃綠透亮,在茶杯中無端顯出一股子鮮活之氣。
古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說,等這兩位姑娘走後,她也要喝喝看。
“顧老板,這是我和小姐的學費。”婢女春心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取了一兩銀子出來,遞給顧不白。
顧不白笑眯眯地接過,說:“沒錯,一兩銀子。那行,姑姑,你就給兩給姑娘開始今天半個時辰的課吧。”
“哎?”古熹一愣,見顧不白已經把銀子揣進懷裏在大堂另外一邊坐下了,忙走過去,展露出練了好幾天的親切微笑,說道,“你們好,我叫古熹,你們叫我姑姑就好。我該怎麽稱呼你們?”
坐得前面一點的小姐說:“姑姑你叫我曉婕就好,這是我情同姐妹的婢女,名叫/春心。”
“好的,曉婕,春心,那咱們今天先開始第一課。”古熹雖然認為自己是被趕鴨子上架,但真的靜下心來講課,至少面上看去,她還真的挺像模像樣。
第一課很簡單,就是講講如今大衍國,尤其是長安城內的相親婚姻現狀。古熹深受其害,不用看手冊就能講一籮筐,其描述之真實,情感之真摯,竟把兩個小姑娘講得眼冒淚光,連古熹自己也忍不住悲從心中起,憤而抹眼淚。
“不好意思啊,”古熹抹了抹眼角,“一時有些激動。”
“沒關系!”曉婕說,“姑姑,我懂你!雖然你比我大,但是我經歷得不比你少!”
于是曉婕也打開了話茬子,把近幾年的相親經歷一股腦兒地吐了出來。
“姑姑你說,我還有一個月才及笄,但是我在三四年前就被迫開始相親,見各種男人!你說我那麽年輕,急什麽?我這麽美貌,德才兼備,我爹娘竟然還怕我嫁不出去!”曉婕說得十分憤懑,連右手都握成了拳頭,好似下一秒就要狠狠砸向桌子。
春心在一旁猛點頭:“沒錯,小姐好可憐的,那麽小的年紀就被各種媒婆找上門,一天一天的,一年一年的,見了無數男人。而那些男人,大多貪圖小姐的美貌和家世,沒一個真心喜歡小姐這個人的……”
古熹抿緊了唇,聽得直點頭,只差和主仆倆人抱頭怒罵了。
“姑姑,我們就是聽說你手刃了一個追了你幾百裏的相親男,親自結束了自己悲催的相親命運,這才來找你學習。”曉婕說,“姑姑,我也需要手刃相親男!”
古熹:“……”
手刃是幾個意思?悲催的相親命運又是什麽鬼?怎麽現在街上已經傳成這樣了嗎?
古熹暗暗琢磨了一下,餘光突地瞥見坐在一旁旁聽的顧不白,見他伸出左手,晃了晃他左手腕上的手串,其中含義不言而喻了。
顧不白寫給古熹的手冊上還寫着一些諸如“此時可趁機販賣紅紋石”之類的話語,并附注上了這些水晶石頭的特點作用。
古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半個時辰已然過去,今天這課是可以結束了。
于是,她再次抹了抹眼角,抹的過程中衣袖自然而然地滑落,露出了手腕上一串紅色的手串。她裝作恰好看到了這個手串,“咦”了一聲,然後好似剛想起來一般說道:“曉婕,其實我有辦法能幫你擋掉那些不靠譜的相親男。”
曉婕一聽,立即往前傾了傾身體,迫不及待地問:“什麽什麽?”
古熹走得近了些,把自己左手腕上的這串手串放到她面前,說:“這叫紅紋石,最直接的作用就是能幫人招來真桃花。”
“真桃花?”曉婕眉目一轉,說,“就是說只要我戴上了這個,那如果我下次相親,碰到的就會是真正能伴我度過一生的人?”
古熹點了點頭。雖然她對這玩意兒的功能還抱有懷疑态度,但是顧不白穩坐如泰山,毛筆揮灑間極其自信……或許真有奇效呢?
“招來桃花的晶石一般有三種,一種是粉晶,一種是草莓晶,還有就是這紅紋石了。”古熹回想起手冊上顧不白寫的,說道,“功效最好的便是這紅紋石了,只招正桃花,一等一的好。自然,價格也是三種中最高的。”
這一瞬間,古熹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賣菜大媽附身了,她從未想過自己竟還能幹起推銷這一行當,而且說得那叫一個自然。
“小姐,聽起來很不錯啊!”春心看着那水當當的紅色手串,說道,“奴婢覺得,您适合來一串。您看您皮膚白,戴起來也肯定好看。”
曉婕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點了下頭:“不錯,我這麽白,戴起來肯定好看。”
于是,她說:“姑姑,給我來一串吧——春心,你要嗎?”
春心搖了搖頭,說:“這東西一看就名貴,小姐,春心可不敢要。”
曉婕握住她的手,財大氣粗地說:“我們情同姐妹,不就一串手串嘛,難道我送不起?姑姑,給我來兩串!”
紅紋石的價格,顧不白自然也在手冊上寫了,于是古熹說道:“一串紅紋石手串八兩銀子,兩串就是十六兩。”
曉婕點點頭,說:“才十六兩,我還以為上百上千兩呢——春心,給錢!”
于是這一節課就以古熹賺入了十七兩銀子,曉婕和婢女春心各戴走了一串紅紋石為結束。
兩位姑娘走後,古熹放松般地坐到了椅子上,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氣。
“啪啪啪——”顧不白鼓起了掌,“姑姑,不錯啊,我說吧,你有天賦,你适合金水流,假以時日,定能在此發大財。”
古熹無力地看着他,問:“你的這些晶石真有這麽大的功效?”
顧不白:“自然,除卻晶石本身的功效,我還在上面開了光,那效果自然是成倍增加的。”
古熹:“不是騙人的就好。”
顧不白:“姑姑,我們金水流不賣假貨,誠信待客,這個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顧小白從後院蹦進來,說:“沒錯,這點姑姑你可以放心的。不然你以為剛才就憑你随便說幾句,人家首富的女兒就直接買了?金水流這些年雖然生意一落千丈,但我們不賣假貨這點,京城但凡年歲大一點的,可都是知道的……”
古熹沒聽完顧小白後面那句話,她被“首富的女兒”這幾個字驚了:“曉婕是首富的女兒?!”
“嗯哼。”顧不白說,“賈曉婕,長安首富賈壽福之女。”
古熹癱在椅子上,喃喃:“有錢人家的女兒啊……竟也被相親所擾……看來世間女子煩惱之事大同小異啊……”
顧不白:“……”
顧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