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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吧,咱們大衍國上下求道煉丹的人很多,連那位啊——”顧小白把下巴往皇宮方向擡了擡,“連那位都聽說十分沉迷。而且那位研究的不是別的什麽普通丹藥,而是長生不老藥。”
長生不老藥。
古熹眼珠子一動,想到了在鬼市時他們說到長生不老藥,而熹王問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有多少。他問這話的目的是……
“不僅僅是當今那位,我聽說連前面那兩位,也都是畢生在追求長生不老藥。”顧不白說到這裏有些唏噓,“熹王和當今那位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我有次聽到小道消息,聽說他們的母後就是因為吃了這種不知道有沒有作用的丹藥而死的。自此熹王很厭惡丹藥,厭惡道士。”
古熹想了想,說道:“但熹王好像并沒有表現出什麽厭惡……”
“那是肯定。”顧小白說,“當今那位沉迷丹藥,如果知道他的親弟弟一直反對他,那熹王還能好過嗎?”
小石子是熹王身邊的人,對熹王的了解比其他人來得要多,但他不方便說太多,聽他們說了會兒,就提醒道:“小心隔牆有耳。”
顧小白笑道:“小弟弟,這不是有你嗎?你功夫這麽好,有人偷聽還能察覺不到?”
小石子退去了深沉,也就是個帶了稚氣的孩子,聞言反駁道:“我不是小弟弟。”
“不是?”顧小白對他的印象還不錯,生出了交朋友的心思,便道,“我今年十四,你有十四了嗎?”
小石子無言片刻,嘟囔道:“我還有半年就十四了。”
顧小白笑道:“那就十三,喊哥哥。”
小石子:“……”
這時,夜空中一道黑影閃過,後院裏又出現了一個黑衣人。
這位黑衣人比小石子年紀要大些,表情也冷酷些,他朝在場中人點了下頭,就扛起地上那人,準備走。
“哎,等等,”顧不白突然開了口,“麻煩一并轉告王爺,不日或将起波瀾,請王爺多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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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又點了下頭,然後便帶人離開了。
小石子嘆了口氣,說:“饅頭哥哥真是的,從來都不愛講話,真像一個冷冰冰的饅頭。”
古熹:“……”
饅頭……熹王這都什麽奇怪的取名喜好……
有驚無險的一夜過去,第二日醒來完全看不出前一夜被人闖入的痕跡。
古熹一早起來,就看到水仙已經埋頭進了石頭屋,蹲在煉丹爐前不知搗鼓着什麽。
顧不白和顧小白則照例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而這時候,古熹已經勤奮地忙完了一輪,把整個後院都打掃了一遍,還用水沖了一遍。按她的說法,去晦氣。
顧不白起床後,古熹便讓他施個法,再去去晦氣。
顧不白昨晚睡得晚,睡眠時間不如平常多,有些起床氣。他反應慢半拍地掃了眼後院,咬了口包子,才慢吞吞地說:“沒有鬼,放心。”
古熹:“……”
顧小白仰頭笑,說:“姑姑,爺爺當年說過一句話,該來的總會來,任你怎麽做也躲不了。所以就算你把後院的晦氣去得再幹淨,那要來搶煉丹爐的人想來還是會來。”
古熹一想,也是這麽個理。
她忙活了一上午,早就出了汗,聞言坐了下來,擦了擦汗,嘆了口氣,苦惱地看向煉丹爐的方向。
水仙依舊在裏面,不知在做什麽。
顧不白填飽了肚子,起床氣也散了,他伸了個懶腰,說:“什麽時候開始上課,決定好了嗎,姑姑?”
招收第二批學生的事因為去鬼市的關系耽誤了下來,這會兒沒什麽事了,可以提上日程了。
古熹想了想,覺得自己也需要一些事來轉移下對昨晚的注意力,便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開始招生吧。”
于是,當日下午,顧小白便拉着顧不白出去貼起了小廣告。
這兩位從小在京城中混,對于京城哪裏适合貼小廣告,哪裏姑娘家多,熟悉得很。不出一個時辰,便有姑娘來金水流報名了。
第二批招收的學生數量和第一批是一樣的,上課時間也一樣,每天下午分兩批上。然而計劃不如變化快,來報名的姑娘比預想中要多。
緊急之下,古熹和從外發小廣告回來的顧不白商量,把招收人數增加了一倍,分為四批上,第一批和第二批是第一天下午,第三批和第四批是第二天下午。
古熹算了算這一批要持續的上課時間,說道:“未來一個多月,我都好忙了。”
“勤奮致富。”顧不白說,“這還是第一階段課程呢,第一批上完課的姑娘們可都等着你的第二階段課程,等回頭啊,我寫寫,然後安排個時間。”
賺錢确實使人愉悅,但是太忙碌了會使人力不從心,尤其古熹還要買菜做飯。于是她說道:“等這批課程結束吧。第二階段的課程總不會還有這麽多人想上,等這批結束,和第一批結合起來,看看有多少人再說。”
“也行。”顧不白點了下頭,難得良心發現,說,“姑姑你未來一個多月就好好上課,做飯這種事,我來。”
顧不白平日裏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懶散的模樣,能不自己動手的事基本不會幹,古熹還沒怎麽見過他這麽主動幹活的模樣,便驚奇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顧不白沒好氣地道:“今兒月亮也會從西邊出來呢。”
這會兒距離晚上月亮升起還有些時候,古熹也還沒開始做晚飯,幾人在金水流的大廳裏閑聊,除了水仙。
黑燈也被允許加入了他們的聊天中。
于是他們便聽黑燈說道:“姑姑希望今晚月亮從西邊出來嗎?不如我飛上去,把月亮拽到西邊!”
房間裏三人:“……”
“黑燈啊,”顧小白摸了摸下巴,說,“你對姑姑倒是癡情……”
黑燈立即無縫接道:“那自然!我對姑姑的感情天地可鑒!”
古熹牙疼似的轉了轉腦袋,不太想再聽下去。
而且确實也不容她再聽下去了,因為她聽到了敲門聲。
自從發出招生的小廣告後,來報名的姑娘不少,但大多是白天早些時候來的,很少有這會兒近傍晚的時候。
古熹與顧不白、顧小白對視一眼,張嘴便問道:“誰啊?”
大門後傳來一個這段時間古熹很熟悉的聲音:“姑娘,是我,甄金石!”
古熹的牙真疼了。
她恨不得拍死一秒前的自己,沒事開什麽口,當不在就好了。
然而既然已經出聲,就不能當不在了。于是她讓黑燈先回了古燈裏,再慢吞吞地挪過去開了門。
誰知大門一開,不僅看到了甄金石,還看到了高君子。
古熹笑容有點僵,這位高狀元,可比甄進士難對付多了。
高君子往內看了一眼,明知故問:“不知顧老板可在?”
顧不白和顧小白沒回避,就這麽坐在大堂內,是個張眼的都能看到,更何況他問之前還特地往內看了一眼。
古熹回頭看了顧不白一眼,笑容滿面地說:“高大人,現在我是金水流的老板,您喊不白為老板,可喊錯了呢。”
“對,差點忘了金水流換老板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高狀元嘴上說着不好意思,然而表情卻連半分不好意思都沒有,那斜着眼看人的習慣十分令人不舒服。
他從善如流地再次問道:“不知顧先生可在?現在方便見面否?”
古熹既然說自己是老板了,就端出了一副老板的架勢,伸出手把他們往內迎道:“兩位大人裏面請吧。”
他們倆被古熹迎到了兩張椅子上坐下,與顧不白和顧小白面對面,只不過中間空了很大一塊地兒。
古熹朝顧小白道:“小白,來者是客,泡個茶吧。”
顧小白笑嘻嘻地應了聲“好的,姑姑”,便起身去後院了。
接着古熹又對高狀元和甄進士道:“不白就在這,不知兩位有什麽要不白幫忙的?”
高狀元沉思一會兒,才道:“确實有一事需要顧先生幫忙。”
顧不白立即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
“金水流顧家的名聲我自是聽過的,也知道近些年你們……”高狀元搖了搖頭,言下之意顯而易見,他頓了頓,又道,“但是近日顧先生出手,治好了熹王的病,高某思量幾日,覺得這事兒非顧先生出手不可了。”
顧不白笑問:“何事?”
高狀元說:“我這位兄弟,甄兄——”
高狀元說着,伸手指了指旁邊的甄進士:“——他對顧先生的姑姑可謂是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此生非古姑娘不娶了。然而古姑娘她似乎沒這個想法。”
古熹內心呵呵一笑,什麽一見鐘情再見傾心,鬼話連篇。
“既然無法兩情相悅,勉強在一起也是不幸福。我與甄兄商量之下,決定請顧先生出手,治好我兄弟的這塊心病。”
顧不白問道:“高大人的意思是,讓小生出手,把小生的姑姑從甄大人心中驅除掉?”
“正是如此。”高狀元說,“不知顧先生可有辦法?”
顧不白沉吟了一會兒,還沒說話,就聽到了黑燈仿佛被踩中尾巴般的聲音——
“姑姑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們碰她的!”